梅妝

1

珠璣網(wǎng)懸賞大廳，最近掛起的一個項目，幾乎吸引了所有威客的眼球：蘇嘛喇姑何以退隱江湖？賞金20萬元。

20萬？蒼天啊，大地啊，怎么這么豐厚??？江小貓怪叫著，點開項目，雇主叫蒼茫，是個新注冊的家伙。內(nèi)容如標題，沒有什么解釋也沒多做要求。

王露露撂下電視里的羋月，跳過來一看眼都直了，“這可是珠璣網(wǎng)有史以來最高賞金！江小貓，你要不拿下這個項目，我就和你拜拜。”

江小貓咽口唾沫，指作蘭花，“必須的。娘娘你就等著瞧好吧?！?/p>

王露露打了一下他腦袋，咯咯地笑起來，“死奴才，就知道大言不慚?！?/p>

江小貓是在校大學生，王露露也是。兩人戀愛兩年，戀著戀著，就租下了這間閣樓。兩邊家庭都不富余，每月上千元的租金，是他們不小的負擔。為此，江小貓在一師哥指教下，到珠璣網(wǎng)注冊成為一名威客，想賺點小錢養(yǎng)活愛情。

作為一個人才網(wǎng)站，珠璣網(wǎng)雖然沒有淘寶、京東、亞馬遜這些購物網(wǎng)站動輒幾十億上百億的購買力，其發(fā)展勢頭也不容小覷。市場需求在那里嘛，很多個人與企業(yè)喜歡到這里解決難題。發(fā)布項目并把承諾的雇傭金打給網(wǎng)站，每做成一單，網(wǎng)站提成10個百分點，剩下的付給中標威客。

也難怪二人看著20萬賞金兩眼放光——威客壇子水很深，里面藏龍臥虎。江小貓自謂文學院里的優(yōu)等生，折騰大半年，才掙了不到2000塊錢。在上海青菜都好幾塊錢一斤的當下，這簡直不夠塞牙縫嘛。怪只怪自己笨，不會平面設計，不敢接那些酬金高的LOGO設計、PPT模版設計、包裝設計，只能做個孩子起名、產(chǎn)品命名、品牌故事、廣告語等文案設計。

20萬！拿下就成富翁了。江小貓興奮得一夜沒睡，嘴里一個勁地念叨，“蘇嘛喇姑何以退隱江湖？蘇嘛喇姑何以退隱江湖？”

“蘇嘛喇姑是誰?。侩y不成是蘇茉兒——孝莊太后那個侍女，穿越來的？”王露露臨睡前問。

“當然不是。蘇嘛喇姑是珠璣網(wǎng)威客前輩，文案高手，做到皇冠十二級，幾年獲取上百萬酬金。他是威客圈里的傳奇，是我江小貓最為崇拜的人?！?/p>

“女人？”

“不確定。他很神秘，沒人知道他是何方神圣?！?/p>

“那么厲害的大神，為什么不干了呢？跟錢有仇?。俊?/p>

“什么不會平面設計，掙不來大錢啊，”王露露忽然坐起，擰住江小貓耳朵，“別為自己的不努力找借口哦，學學蘇嘛喇姑?！?/p>

“我要告你謀殺親夫！”江小貓痛得嗷嗷直叫，“快放手，我要真拿下這項目，一單20萬，比那個蘇嘛喇姑還牛嘛?！?/p>

“好啊，這個月結(jié)束，銀行卡侍候?！蓖趼堵端墒?，翻身躺下，又戳戳江小貓，“哎，等咱有錢了，咱就去西雙版納旅游吧？”

“好，去西雙版納旅游，暑假就去?！苯∝埖纳囝^，開始信馬由韁。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啊——這個項目懸賞期一個月，這才過去十天，參與的威客已達上萬人?！苯∝堈f完，不見動靜，扭頭一看，王露露早就大夢周公了。

他給她掖好被角，把燈關掉又陷入沉思。

蘇嘛喇姑何以退隱江湖？

錢掙夠了，不想干了？身體有病，不勝其累？痛失親人，不再戀戰(zhàn)？或者他自己出了車禍，已經(jīng)離開這個世界？

又搖頭，不對。如果答案就在大路邊，雇主哪用費這般心思費這么多銀子來珠璣網(wǎng)求答案。珠璣網(wǎng)淡入淡出的威客多了去了，為什么要關注這個蘇嘛喇姑，就因為他是威客明星？好像這項目本身就是一個懸案??？只有一個解釋行得通——網(wǎng)站為求人氣，搞了這么一個噱頭。

江小貓瞪著黑漆漆的天花板，烙燒餅一樣輾轉(zhuǎn)反側(cè)大半夜，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嘿，管它噱頭不噱頭，報酬可是真金白銀哩。東方露出魚肚白時，江小貓上眼皮與下眼皮開始打架，一會兒便沉沉睡去。

2

蘇嘛喇姑何以退隱江湖？要想整明白，除非你找到蘇嘛喇姑本人，或者他至親至近的人，親口問個明白。第二天，江小貓不再胡思亂想，著手一些實質(zhì)性調(diào)研工作。

珠璣網(wǎng)實行實名注冊制，也就是說只有網(wǎng)站內(nèi)部知道蘇嘛喇姑身在何方家居何處。可保護隱私，網(wǎng)站與威客是有契約的，正大光明是獲取不來這些信息的，除非，除非私底下收買其工作人員。

注冊時，由于身份證的傳輸問題，江小貓與其中一個叫春來的打過交道。翻了翻手機，居然還存著他的號碼，謝天謝地。

第二天，江小貓約了春來在富春江酒樓見面。

打電話時，春來說自己在京城，有什么事請聯(lián)系網(wǎng)站客服。江小貓說：“我也在京城啊。正好，我想請春主管吃個飯，感謝當初幫忙?！贝簛碚f，職責所在，用不著這么客氣。江小貓急忙拋出一張牌，“一來感謝，二來想與春主管合作一單生意。”

都是二十郎當歲的年輕人，有的是共同話題，再一舉酒杯，儼然老朋友。借著酒勁，江小貓詢問蘇嘛喇姑，春來舉舉酒杯，“兄弟，你這可就叫哥哥我為難了，網(wǎng)站有紀律。”

“真要拿下，咱們五五分成?！鄙岵坏煤⒆犹撞蛔±牵∝堃患?，表示愿意分享酬金，“那錢反正在你們網(wǎng)站手里，對吧？”

最后那句話的意思，是春來用不著怕他江小貓言而無信。

動一下手指頭就是近10萬塊錢。春來沉默片刻，終是抵不住誘惑，說回頭發(fā)你手機。

“好的，春哥。”

兩人擊掌盟誓。

3

春來如約發(fā)來信息。蘇嘛喇姑，大名蘇錦繡，魯南人氏。后面是長長一串地址和電話。

蘇錦繡的手機打不通，周六，江小貓不顧千里遙遠，坐動車趕到山東拖藍市，到了拖藍市后，轉(zhuǎn)乘中巴奔赴望江縣。

在那個依山傍水的小縣城下車時，已是華燈初上，江小貓走進了一家旅館。

禮拜天，起個大早，喂飽肚子。他出門攔下一輛的士。人生地不熟，誰知道藍湖小區(qū)在哪疙瘩，只有的哥門兒清。

小城很熱鬧也很繁華，超市毗肩林立，寶馬、奔馳、奧迪，這些讓人眼紅耳熱的名車，竄過去一輛又一輛，還有凱迪拉克。江小貓正看得起勁，車戛然停下，的哥說到藍湖小區(qū)了。

小區(qū)不大，江小貓很快找到6棟301。

按響門鈴，他按捺住激動的心情，等著開門見大神蘇嘛喇姑。

門吱呀一聲開了，一位滿頭銀發(fā)顯得頗為貴氣的老太太打量著他，“小伙子，你找誰呀？”

“您是蘇老師吧？”

老太太點點頭，“我是?！?/p>

“我叫江小貓，專門來看望您的?！?/p>

“那，那就先請進來吧。”老太太心存疑惑，卻還是禮貌地把他讓進門。

一進門，迎著的是一排博古架。上面擺著幾個古物件，或者是仿古物件，江小貓對這沒研究分不清，但是能感受到那份精心雅致。

“哎呀，蘇老師，您叫我找的好苦呀?！苯∝埌央S身攜帶的一盒金銀花茶，放在茶幾旁。

“客氣了。坐，請坐?！崩咸f完，給江小貓倒了一杯茶。

“早就久仰蘇老師大名，今日一見果然風采照人?！苯∝堗艘豢诓瑁岳蚧ㄏ阍谧炖镫畴?，動聽的話語，跑到舌尖上。當然是事先打過幾遍腹稿的。

“小伙子，你從哪里來？”

“北京?！?/p>

“有事嗎？”

“啊，蘇老師，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我就直說了哈——您當年為什么退隱江湖？”

“到線了，就退了?！崩咸活^霧水的樣子。

“我是說您為什么退出珠璣網(wǎng)？”

“珠璣網(wǎng)？我平常也就跳跳廣場舞，不上網(wǎng)。小伙子，你是記者吧？這么多問題。”

這回臨著江小貓一頭霧水，“您不是蘇錦繡老師嗎？”

“是呀，我是蘇錦繡，教了大半輩子學，桃李滿天下。”

“蘇嘛喇姑是您吧？”

老人笑了，“哦，我明白了，你是來找我孫女蘇茉兒的？那年她身份證丟了，拿我身份證在網(wǎng)上亂注冊。不過那孩子有才，在網(wǎng)上掙了很多錢回來?！?/p>

“她還真和蘇嘛喇姑重名啊！那她為什么又不干了呢？”

老太太搖搖頭，“這誰知道？你們這么大的孩子，都腰里塞個轉(zhuǎn)軸，哪有定性。”

“那，我能見見她嗎？”

“她出國留學了，你跟她視頻吧。”

“茉茉啊，咱家來了位記者找你！”越洋電話接通，點開視頻后，老太太笑著說，“對了，記者，你是哪家報社的？”

“奶奶，我不是報社的。這樣吧，讓我跟蘇嘛喇姑聊聊吧?！?/p>

屏幕上出現(xiàn)一個清純可人的女生，二十大幾的樣子。好年輕?。〗∝埑粤艘惑@，同時也肅然起敬，他雙腳一并，打了個敬禮說，“大神，久仰了，我是珠璣網(wǎng)威客江小貓?！?/p>

“原來是小師弟?！碧K茉兒咯咯地笑，“你好?！?/p>

“我就想知道一個問題，您在珠璣網(wǎng)聲名鵲起、日進斗金，為什么不干了呢？”

蘇茉兒不笑了，沉思了一會兒，抬起頭來說，“是沒法再干了。拿那份錢，我于心不忍，也于心不安。”

“我們憑自己的勞動換取報酬，為什么會不忍？又為什么會不安？”

“這個說來話長。”蘇茉兒說，“你得準備些耐心。”

江小貓急忙說：“我洗耳恭聽。”

隨著蘇茉兒娓娓的講述，江小貓終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4

“你說啊，快說啊，蘇嘛喇姑為什么退隱江湖？”江小貓回京，剛進家，還沒放下包，王露露就撲了過來。電話里她就想知道，江小貓說等我回吧。

江小貓放下包，在王露露光潔的額頭上親了一下，“老婆，你得容我喘口氣，再細說端詳?！?/p>

江小貓把自己扔到沙發(fā)上，王露露為他倒了一杯涼白開。江小貓抱起杯子“咕嘟”喝下一大口，開始講蘇沫兒的故事：

蘇沫兒剛上大一，就到珠璣網(wǎng)注冊成為一名威客，沒想到一鳴驚人，上來就拿下一個大單。那是四川沐月仙酒業(yè)的一個30秒鐘的廣告創(chuàng)意腳本，傭金一萬元。蘇沫兒由于家傳淵源，國學基礎深厚，而且畫得一手好山水畫、寫得一手好詩、彈得一手好古箏，由此，她的文案意境高遠、眼界開闊，所做的廣告語、產(chǎn)品命名接二連三中標，不出兩年成為珠璣網(wǎng)聲名顯赫的威客大神，很多企業(yè)發(fā)布項目后，直接到珠璣網(wǎng)威客家園留言，指名要她干活。

大學四年，蘇沫兒在學好課業(yè)的同時，在威客網(wǎng)干得風生水起。

“怎么就不干了呢？多可惜呀?！蓖趼堵恫粺o遺憾地說。

是這樣。畢業(yè)后，他男友用他掙的第一個月工資，給她買了一支口紅。圖雅？蘇沫兒拿著那支包裝精美的口紅，激動起來。天哪，這不是我蘇嘛喇姑的杰作嗎？產(chǎn)品命名、產(chǎn)品簡介、作用原理、產(chǎn)品功效，推銷方案，哪一個不是自個兒閉門造車造出來的;品牌來歷、品牌釋義、品牌寓義、廣告語，廣告創(chuàng)意腳本，哪一個不是自個兒下筆如有神給杜撰出來的?，F(xiàn)在這個寶貝活色生香到了自己手里，而且還是最親愛的人送的，蘇沫兒一下子幸福得找不著北。

“花了多少銀子??？”

“一千元人民幣?！蹦杏颜f。

“天價??！”蘇沫兒驚叫起來。

“只要能搏我心愛的姑娘開心一笑，這算啥？”男友說。

第二天，蘇沫兒笑不出來了。那支口紅劣質(zhì)到超乎想象。當然，她沒有告訴男友，而是偷偷買了另一個牌子的同色系口紅，抹得花枝招展，跑男友跟前秀靚麗，“親，我漂亮嗎？”

沒過兩天，姐姐從網(wǎng)上買來時裝。歐羅雅？也是出自本姑娘之手哦。這個服裝品牌到珠璣網(wǎng)發(fā)布項目后，在威客家園給蘇嘛喇姑留言，說大神，就仰仗你了。讓男人的心不再流浪——歐羅雅，她設計的這條廣告語深得廠家喜愛，其后服裝大賣，證明蘇茉兒切入點選得很好。歐羅雅女裝的電視廣告，是根據(jù)她編寫的品牌故事制作的，那個故事很溫馨：

他們在未名湖畔牽手，然后結(jié)婚創(chuàng)業(yè)。那時，他常摟著她的香肩，親，你是我的玫瑰我的花！

經(jīng)過打拼，他們的企業(yè)如日中天，愛情的結(jié)晶也不約而至。她宅成“孩奴”每天不是忘了梳頭就是忘記洗臉，漸成傳說中的黃臉婆。

而他，在眾多的衣香鬢影中，漸漸忘了回家的路。

十年后，朋友邀他去參加一個服裝公司的新品上市新聞發(fā)布會，他如約而至。當看到臺上著裝優(yōu)雅、儀態(tài)萬方的她時，他驚呆了。那份知性、那份貴氣，讓他忘情。

他激動地奔到臺上，眼含熱淚說：親，你是我永遠的玫瑰！

她莞爾一笑，一把拉住他，深情地說，昨晚有仙人托夢，說穿上“歐羅雅”，讓男人的心不再流浪！說著優(yōu)雅地旋轉(zhuǎn)了一圈，裙裾飄成一幅美麗的畫。

歐羅雅！會場掌聲雷動。

半個月后，姐姐把那件花了6200塊錢買的歐羅雅雙面羊絨大衣，甩到她臉上，我的好妹妹，瞧你幫著締造的好服裝，叫我說你就是助紂為虐！

她抱著那件脫線開茬的衣服，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別說6200塊，就是1000塊，我也不會買。

此后，她所做的白蓮系列產(chǎn)品、草原小食品系列及各種生活用品，開始陸續(xù)登陸蘇家?？擅恳淮味甲屓擞魫?，質(zhì)地粗劣或制造粗劣的產(chǎn)品，在她高大上的廣告包裝下，全都身價倍增?？蓭Ыo消費者的是什么？除了欺騙還是欺騙。

那段時間，受著良心譴責的蘇茉兒，特別郁悶，郁悶到壯士斷腕，與珠璣網(wǎng)割袍斷義。

“這么說來，她從此金盆洗手了？”王露露感慨地說。

江小貓點點頭，“不只是洗手啊，她還想告誡我等在職威客?！?/p>

“所以，她離開幾年后，又卷土重來，化身蒼茫，發(fā)布了那個項目，重金吸引威客們的眼球，其實是為了現(xiàn)身說法。真是用心良苦?。　蓖趼堵稉屩f。

江小貓鄭重地點點頭，同時在心里做出一個重要決定。

5

兩周后，江小貓如愿中標，一下子成了珠璣網(wǎng)紅人，項目約單雪花一樣飛來，他沒有盲目回復。同時，網(wǎng)站抽取兩萬塊錢提成后，很快將剩下的十八萬打到江小貓建行卡上。江小貓也沒有食言，立馬要了卡號打給春來一半。

校園里，王露露拉住江小貓，“你不會也想學蘇嘛喇姑金盆洗手吧？”

江小貓搖搖頭，“當然不會。我想給珠璣網(wǎng)提一條建議，要網(wǎng)站組織人馬，考察項目方（雇主）的信譽度與美譽度，達標方可準許他們發(fā)布項目，一旦合作成功，還要跟蹤監(jiān)督其產(chǎn)品質(zhì)量?！?/p>

王露露拍手，“這個建議好??！我覺得你還應該添加一條——網(wǎng)站不只要事先收取項目方的項目傭金，還要收取大額保證金。就是要效仿天貓、京東那些購物網(wǎng)站，管理麾下旗艦店、專營店的模式?！?/p>

“咦，我怎么沒想到呢？這是最好的約束機制啊。你這天天看宮斗劇的小腦子，居然比我靈光啊?！苯∝埜吲d地刮了一下王露露的鼻子。

王露露卻皺起了眉頭，“網(wǎng)站機制建全，不是一蹴而就的?，F(xiàn)在那么多人請你做項目，你要不接，多可惜啊！”

“這個，我想好了——在網(wǎng)站機制建全前，我接項目要事先跟雇主簽定法律協(xié)議書，要他們承諾既有產(chǎn)品或待生產(chǎn)品質(zhì)量優(yōu)良。否則，我有權(quán)起訴他們弄虛作假?！苯∝堈f著，變戲法一樣掏出兩張票，“看，這是什么？”

“飛機票？西雙版納！”王露露尖叫起來，隨之一個甜甜的吻，飛上江小貓的眉梢，“這不是做夢吧？”

“當然不是?！苯∝堃幌伦訉偃吮?，旋了個圈，豪情萬丈地說，“親愛的，我們不光要去西雙版納，還要去九寨溝、布達拉宮、黃果樹、珠穆瑯瑪……”

“好哇，好哇。”

王露露銀鈴似的笑聲，穿過暮春三月花團錦簇的校園，飄出好遠好遠。

（責編/方紅艷 插圖/陸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