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宇晗
每當聽到其他小朋友說自己的爸爸媽媽是醫(yī)生、老師,或者某某專家的時候,我便很沉默。因為,我實在不好意思對別人說,我的爸爸媽媽是趕集賣貨的。
我覺得爸爸總是喜怒無常,比如我吃飯剩了半碗,他會沖我大吼,罵很難聽的話。我很羨慕別的媽媽很有耐心,會輔導(dǎo)孩子學(xué)習(xí),而我媽媽的脾氣卻很暴躁,有不會的題,我只能去問耳背眼花的爺爺。
寒假的一天,爸爸告訴我:“年集到了,幫我們?nèi)タ磾偘??!蔽姨貏e高興,心想,能在貨架前自由地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當老板,空了還能去集市上逛逛,再吃些美食,比窩在家里做作業(yè)可強多啦!
讓我沒想到的是,趕年貨大集是要早起的。天還沒亮,爸爸就叫我起床了。外面漆黑一片,真冷??!爸爸在烤車,他讓我把水燒熱,一會兒灌到車里。我提著鐵壺到外面取水,手凍得都粘到了壺梁上。終于伺候好了車,媽媽給我穿上了厚厚的棉衣。顧不上吃早飯,我們就坐著爸爸的車出發(fā)了。“為什么要這樣早呢?”我呼著團團白氣問媽媽。媽媽說,年貨大集人多,去晚了,車就進不去了。
終于到了爸爸的攤位。街上影影綽綽,都是趕早來的商販,有賣服裝的、賣魚的、賣布的、賣菜的、賣水果的……他們正在努力地從車上卸下一個個沉重的貨箱。爸爸也把貨箱搬了下來,開始搭架子,我?guī)蛬寢屚茏由蠑[貨。爸爸又進新貨了,除了服裝,還多了些新年禮品和小飾品,紅紅火火的,讓人看著就喜歡。
十米長的貨架終于被我們擺得滿滿當當,天空也露出了一絲灰白色。離趕集的人來買東西還早著呢,我冷得直跺腳,不停地搓手哈氣。媽媽說去給我買點吃的,我高興地等著。沒想到,媽媽只買了三個芝麻燒餅。每人只吃一個燒餅呀?天這么冷,燒餅這么干!我失望極了。媽媽在車簍里找了半天,發(fā)現(xiàn)出門太急,忘帶水了。她找旁邊的叔叔借了一瓶水,我一喝,怎么是涼的?唉,涼的也比沒有好哇!我喝了兩口水就把瓶子遞給爸爸媽媽,他們卻誰也不喝。媽媽告訴我,他們在集上很少喝水,因為在人多擁擠的集市上,上廁所是個大問題,賣貨的時候也實在沒空去廁所。
買年貨的人漸漸多了起來,街市變得十分擁擠,擠得貨架都晃動了。來客人了,一位老奶奶要買棉褲。爸爸笑臉相迎,從架上摘下棉褲遞給她。老奶奶摸了又摸,嫌太薄,爸爸馬上從箱底翻出幾種厚的,老奶奶摸摸比比,不是嫌貴就是嫌厚。我聽得不耐煩了,心想她怎么這么磨嘰?媽媽也和老奶奶耐心解釋,說過年沒準兒還降溫呢,這褲子結(jié)實保暖,非常適合老年人。老奶奶終于想好了,要買,可翻來翻去,只翻出些零錢,她又提出要把棉褲拿回家試穿,下集再給錢。媽媽猶豫著,爸爸卻痛快地說:“沒問題,大娘,穿著好,你下集再給錢!”
老奶奶走了,幾位叔叔模樣的人來挑選腰帶。爸爸給他們測好腰圍,又幫他們在腰帶上打眼。一個阿姨向我詢問中國結(jié)多少錢,媽媽在給一個小女孩試戴發(fā)卡,我只好去問爸爸。我總是記不住價錢,所以總是跑來跑去。一撥撥人流過去了,掙了錢真讓人興奮,可一會兒又冷清了,讓人焦急和失望。
我不停地說著話,一遍遍地告訴顧客什么東西多少錢,來來回回地在貨架前穿梭,一會兒便口干舌燥,雙腿也脹痛起來。我的手變得臟兮兮的,肚子也餓得咕咕叫。糟糕,我想上廁所了??粗鴶D來擠去的人群和不斷上門的顧客,我哪里顧得上去吃東西,更沒時間去廁所呀。
天黑了,年貨大集接近尾聲。我?guī)桶职謰寢寣⒇浧肥者M箱子,爸爸把它們一件件地搬上車。我又累又餓,心想,要是能進小店吃一碗熱乎乎的米線該多好哇!爸爸卻說:“天兒不好,回家晚了,奶奶會擔心的,我們還是回家吃吧?!?/p>
回到家,我端起奶奶盛好的面條,吃得狼吞虎咽。奶奶在我身旁不住地問這問那,問我凍壞了沒有、餓壞了沒有,我卻真的無力回答。
我終于理解了爸爸媽媽。他們并不是脾氣壞、嫌我煩,而是在集市上勞累了一天,不停地說了一天、走動了一天之后,實在是太累了……
河北省定州市東車寄小學(xué)六(2)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