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太山
(中國社會科學院 歷史研究所,北京 1007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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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文史籍關于嚈噠的記載(上)
余太山
(中國社會科學院 歷史研究所,北京100732)
摘要:嚈噠史料至少涉及九種語文,其中最重要的無疑是漢文史料,可以說,如果沒有漢文史料,重建嚈噠史是完全不可能的。漢文史料的數(shù)量雖然不多,但涉及面很廣。在此只能選擇其中最有價值的,而一些重復的、間接的材料,就祇能割舍了。
關鍵詞:嚈噠;囐噠;滑國;挹怛
一、梁書①
①《梁書》五十六卷,唐姚思亷(557-637)撰。
1.普通元年(520)三月丙戌,“滑國①遣使獻方物”。②(卷三武帝紀下)
①“Hua” 滑:“滑”實卽“胡”也??陀^上“滑”正是“匈奴”的異譯。蓋嚈噠有兩個族名,一個得自王姓,另一個便是“匈奴”或“匈人”。必須指出的是,這并不能說明他們和中國史上的匈奴乃至歐洲史上的匈人同出一源。四至八世紀活躍于歐亞草原上的游牧部族多以“匈奴”或“匈人”為號,舉其大者如Chionitai、Khazār、Sabir、Onogur、Utigur、Kutrigur、Avar等;又如《魏書·高車傳》稱高車為“匈奴之甥”;《宋書·芮芮傳》稱柔然為“匈奴別種”;《南齊書·魏虜傳》稱拓跋鮮卑“匈奴種也”。這些部族風俗大致與匈奴或匈人相同,故往往自稱、亦被稱為“匈奴”或“匈人”;嚈噠亦其中之一例。[1]
②目前治嚈噠史者都一致認為嚈噠進入中亞后,以吐火羅斯坦為中心進行統(tǒng)治;嚈噠首次朝魏就是從該處遣使的。
2.普通七年(526)正月丁卯,“滑國遣使獻方物”。(卷三武帝紀下)
3.大同元年(535)三月辛未,“滑國王安樂薩丹王遣使獻方物”。(卷三武帝紀下)
4.大同七年(541)三月乙亥,“滑國各遣使獻方物”。(卷三武帝紀下)
5.是時,西北徼外有白題①及滑國,遣使由岷山道入貢,此二國歷代弗賓,莫知所出。子野曰:漢穎陰侯斬胡白題將一人,②服虔注曰:白題,胡名也。又漢定遠侯擊虜,八滑從之,③此其後乎?時人服其博識,敕乃使撰《方國使圖》④,廣述懷來之盛,自要服至於海表,凡二十國。⑤(卷三十裴子野傳)
①白題國,應位于今Balkh附近。“白題”[beak-dye],是Baχtri之音譯。
②“漢穎陰侯斬胡白題將一人”見《漢書·灌嬰傳》(卷四一)。
③“定遠侯擊虜,八滑從之”見《后漢書·班勇傳》(卷四七)
④《梁書·西北諸戎傳》主要取材于裴子野《方國使圖》。
⑤梁人對滑的真正起源一無所知,卽所謂“莫知所出”。裴子野斷定“滑”卽“八滑”之后的根據(jù),僅僅是漢字的偶然相同而已。
6.滑國者,車師之別種也。①漢永建元年,八滑從班勇?lián)舯碧斢泄?,勇上八滑爲後部親漢侯。②自魏、晉以來,不通中國。③至天監(jiān)十五年(516),其王厭帶夷栗陁始遣使獻方物。④普通元年,又遣使獻黃師子、白貂裘、波斯錦等物。七年,又奉表貢獻。(卷五四西北諸戎傳)
①“車師之別種”,這是傳文取材于裴子野《方國使圖》的明證,《方國使圖》的滑國卽車師別種說完全是作者裴子野想當然的結(jié)果。據(jù)前引《梁書·裴子野傳》可知,子野指滑國為漢代車師國八滑之后純屬臆測,不足為憑。
②八滑,東漢時車師國貴族名,事跡見《后漢書·西域傳》。
③“自魏、晉以來”云云,承滑國為車師別種而言,其實魏晉時并無滑國。
④此則不見載于《梁書》“本紀”。
①所謂“元魏之居桑干”,應卽拓跋氏都平城之時(398-494)。如果這則記載不誤,則可知滑人也曾役屬芮芮。問題在于役屬的時間?;耸状吻彩贡蔽涸谖某傻厶捕?456),因此其南遷年代應由456年上溯“八九十年”,約為366-376年。其時芮芮尚未興起,故滑人在塞北時不可能役屬芮芮。又,滑人自塞北南遷,首先到達索格底亞那,437年左右又南渡阿姆河,入侵吐火羅斯坦,逐走蟠踞該處的寄多羅貴霜人。此后,迅速強大起來,成為中亞第一大國。[2]因此,從滑人本身的歷史來看,它祇可能在南遷索格底亞那之后、入侵吐火羅斯坦以前役屬芮芮。而所謂“元魏之居桑干”應卽拓跋氏都平城之時(398-494),故滑人役屬芮芮的時間,似可定在402-437年間。這三十多年,正是芮芮向西方發(fā)展的時期,游牧于蔥嶺以西的滑人受它役使,不是沒有可能的。芮芮,北亞游牧部族,卽《魏書》所見“蠕蠕”,時與拓跋魏爭奪對西域的控制權。[3]
②波斯,指薩珊波斯。案:5世紀30年代末,滑人南下吐火羅斯坦(Tuhārestān),戰(zhàn)勝盤踞該處的寄多羅貴霜人(Kidāra Kushāns),逐走其王寄多羅。緊接著,滑人自吐火羅斯坦西侵薩珊波斯,其時正值伊嗣俟二世(Yazdgird II,438-457年在位)卽位之初。長達一個多世紀的滑、波斯戰(zhàn)爭的序幕從此揭開。
③盤盤,或卽本傳下文所載渴槃陁。《南史·西域諸國傳》作“渴槃陀”。
④罽賓,此處指克什米爾?;嗽?17-520年間與罽賓發(fā)生邊境沖突。見《洛陽伽藍記》卷五“宋云行紀”。
⑤焉耆,北道綠洲國。一般認為其王治位于今Bogda Qin?;瑖c焉耆關系,見《魏書·西域傳》和《北史·西域傳》“高昌條”。
⑥龜茲,北道綠洲國。一般認為其王治位于今庫車皮郎遺址附近。
⑦疏勒,北道綠洲國。一般認為其王治位于今喀什附近。
⑧姑墨,北道綠洲國。其王治可能位于今阿克蘇附近。
⑨于闐,南道綠洲國。其王治可能位于今和田附近。
8.周古柯國,滑旁小國也①。普通元年,使使隨滑來獻方物。②(卷五四西北諸戎傳)
①周古柯國,位于在葉爾羌河與Asgan-sal河匯合地點以上Kosrāb附近的河谷。[12]
②此則不見載于《梁書》“本紀”。參看《梁職貢圖》殘卷“周古柯國使臣圖題記”。
9.呵跋檀國①,亦滑旁小國也。凡滑旁之國,衣服容貌皆與滑同。②普通元年,使使隨滑使來獻方物。③(卷五四西北諸戎傳)
①呵跋檀國(Kabādiyān),一般認為位于撒馬爾罕北、Kodym Tau山麓、Bulangghyr河流域。
②“衣服容貌皆與滑同”,從今存殘卷所傳滑國與滑旁諸國使者圖像來看,祇能認為衣服相同,而不能認為容貌相同。
③此則不見載于《梁書》“本紀”。參看《梁職貢圖》殘卷“呵跋檀國使臣圖題記”。
10.胡蜜丹國①,亦滑旁小國也。普通元年,使使隨滑使來獻方物。②(卷五四西北諸戎傳)
②此則不見載于《梁書》“本紀”。參看《梁職貢圖》殘卷“胡蜜丹國使臣圖題記”。
11.白題國①,王姓支名史稽毅,其先蓋匈奴之別種胡也。②漢灌嬰與匈奴戰(zhàn),斬白題騎一人。③今在滑國東,去滑六日行④,西極波斯⑤。土地出粟、麥、瓜菓,食物略與滑同。普通三年,遣使獻方物。⑥(卷五四西北諸戎傳)
①白題(Baχtri)國,應位于今Balkh附近。
②“別種胡”,按其前引《梁書·裴子野傳》,知此說無非是子野之臆斷,不足為據(jù)。白題“王姓支”,或為“月氏”之后,亦與《漢書·灌嬰傳》的“白題將”無涉。致誤原因與指“滑”為“八滑”之后同。蓋其國所在,可以說是大月氏之故地。
③灌嬰事見《漢書·灌嬰傳》。
④“六日行”:應為自白題國王治西赴滑國王治的行程。《梁職貢圖》殘卷“白題國使臣圖題記”稱:白題國“在滑國東,六十日行,西極波斯,二十日行”。也就是說,自白題國王治西赴滑國王治需“六十日行”,復自滑國王治西抵波斯國王治需“二十日行”。旣然本傳有關西北諸戎的記述多采自《梁職貢圖》,“六日”便很可能是“六十日”的奪訛。但如果仔細推敲《梁書·諸夷傳》有關白題國的記載,諸如“在滑國東”,“食物略與滑同”(《梁職貢圖》)亦有類似的記述),似乎白題為滑旁之國,不會遠至“六十日行”。因此,若非《梁職貢圖》題記衍“十”字,就是《梁書·諸夷傳》作“六日行”別有所據(jù)。案:“六日行”應為自白題國王治西赴滑卽當時尚“游軍而治”(《洛陽伽藍記》卷五)的滑國王駐蹕處的行程。
⑤所謂“西極波斯”很可能是說復自滑國西行,可抵波斯,并不是說白題國西與波斯相接。本傳刪去題記“西極波斯”之后“二十日行”四字。很可能是因為在傳文編者看來,自位于滑國東“六日行”的白題國西抵波斯,“二十日行”是不可能的。
⑥參看《梁書·武帝紀下》和《梁職貢圖》殘卷“白題國使臣圖題記”。
12.波斯國①,……國東與滑國,西及南俱與婆羅門國②,北與汎慄國③接。(卷五四西北諸戎傳)
①波斯國,按之年代,應指薩珊波斯國,盡管混入了一些與薩珊波斯無關的內(nèi)容(詳下)。一則,本傳稱波斯國“東與滑國”接,滑國無疑是指《魏書·西域傳》的嚈噠國、《周書·異域傳》的囐噠國。傳文在另一處稱:滑猶征其旁國波斯等,亦可互證。二則,傳文稱波斯國“北與泛栗國接”。結(jié)合《大唐西域記》卷一一關于波剌斯國“西北接拂懔(卽泛栗)國”的記載,亦可見所傳波斯國位置與薩珊波斯同。[14]
③泛栗國,應卽所謂拂菻,卽東羅馬?!胺豪酢保徽f乃Rūmi的伊朗語訛讀Fūrūmi(意指羅馬領土)的對譯。[15]
二、魏書①
①《魏書》一百十四卷,北齊魏收(507-572)撰。
1.太安二年(456)十一月,① “嚈噠、普嵐國並遣使朝獻”。 ②(卷五高宗紀)
①這是嚈噠的首次朝貢北魏,也是嚈噠與中原王朝交往之始。其時,嚈噠已經(jīng)控制了吐火羅斯坦。
②普嵐,一說乃Rūmi的伊朗語訛讀Fūrūmi(意指羅馬領土)的對譯,可能位于敘利亞的安條克城。[16]
2.正始四年(507)冬十月辛未,“嚈噠、波斯、渴槃陀①……諸國並遣使朝獻”。(卷八世宗紀)
①渴槃陀,一般認為位于葉爾羌河上游Sarikol溪谷,王治當位于今Tashkurghan。
3.永平二年(509)正月壬辰,“嚈噠薄知國①遣使來朝,貢白象一”。 ②(卷八世宗紀)
①薄知國(Baχtri),應該位于Balkh。
②在“薄知”上冠以“嚈噠”二字,也反映了他們之間的隸屬關系。
4.永平四年(511)九月甲寅,“嚈噠、朱居槃①……等諸國並遣使朝獻”。(卷八世宗紀)
①朱居盤,應卽《梁書·西北諸戎傳》所見“周古柯”。
5.延昌元年(512)十月,“嚈噠、于闐、高昌①及……諸國並遣使朝獻”。(卷八世宗紀)
①高昌,其前身當卽《漢書·西域傳》所見“高昌壁”,故址當位于今高昌古城。
6.延昌二年(513)八月庚戌,“嚈噠、于闐、槃陀及……諸國並遣使朝獻”。(卷八世宗紀)
7.熙平二年(517)四月甲午,“……波斯、疏勒、嚈噠諸國並遣使朝獻”。(卷九肅宗紀)
8.神龜元年(518)二月戊申,“嚈噠……諸國並遣使朝獻”。(卷九肅宗紀)
9.神龜二年(519)四月乙丑,“嚈噠國遣使朝貢”。(卷九肅宗紀)
10.正光五年(524)閏二月癸巳,“嚈噠國遣使朝貢”。(卷九肅宗紀)
11.正光五年(524)十二月壬辰,“嚈噠……諸國並遣使朝貢”。(卷九肅宗紀)
12.永安三年(530)六月戊午,“嚈噠國獻師子一”。 ①(卷一〇孝莊紀)
①此獅子乃由波斯王獻于嚈噠,復由嚈噠入貢北魏。此獅子當卽正光末(525)所貢,因丑奴反,路阻,永安三年始抵京師。
13.太昌元年(532)六月丙寅,“……嚈噠……並遣使朝貢”。(卷一一廢出三帝紀)
14.太昌元年(532)六月癸酉,“嚈噠國遣使朝貢”。(卷一一廢出三帝紀)
15.西域嚈噠、波斯諸國各因公使,並遺澄駿馬一匹。澄請付太僕,以充國閑?!雹?卷一九中任城王傳)
①由此可窺嚈噠使者活動之一斑。
16.[高]徽,字榮顯,……延昌中(512-515),假員外散騎常侍,使於嚈噠,西域諸國莫不敬憚之,破洛侯①、烏孫②並因之以獻名馬。還,拜冗從僕射。神龜中(518-520),……又假平西將軍、員外散騎常侍,使嚈噠。……[高昋]與叔徽俱使西域。(卷三二高湖傳)
①破洛侯,應即“拔汗那”。
②烏孫,游牧部族,原來和月氏同在“敦煌、祁連閑”,具體而言在今哈密附近;約公元前130年左右西遷至伊犂河、楚河流域。[17]
17.嘉字靈鳳,金城楡中人①。旣立②,又臣于蠕蠕那蓋③。顧禮與義舒隨安保至洛陽。及蠕蠕主伏圖④爲高車⑤所殺,嘉又臣高車。初,前部胡人悉爲高車所徙,入於焉耆,[焉耆]又爲⑥嚈噠所破滅,國人分散,衆(zhòng)不自立,請王於嘉。嘉遣第二子爲焉耆王以主之。⑦(卷一〇一高昌傳)
①“嘉字靈鳳,金城楡中人”:《周書·異域傳下》也有類似文字,蓋亦采自《魏書·高昌傳》。
②曲嘉之立,目前一般認為在501年。
③那蓋,蠕蠕可汗,492-506年在位,號候其伏代庫者可汗。
④伏圖,蠕蠕可汗,506-508年在位,號他汗可汗。
⑤高車,游牧部族。
⑥“又為”前應據(jù)今本補“焉耆”二字。
⑦嚈噠破焉耆的確切年代已不可考。據(jù)《魏書·世宗紀》,景明三年(502)來朝諸國中有“烏稽國”,“烏稽”當卽焉耆;結(jié)合前述嚈噠殺高車王儲窮奇、納彌俄突等記錄,則其事當發(fā)生在6世紀最初五、六年內(nèi)。焉耆旣破,其西北諸國無疑皆役屬嚈噠?!端鍟の饔騻鳌酚蓄愃莆淖?,當是《魏書·高昌傳》之節(jié)略。
①粟特國位于錫爾河與阿姆河之間澤拉夫善河流域?!八谔亍盵siok-dk],一般認為是Soghd之對譯。在本傳描述時代,Soghd在遷自塞北的游牧部族嚈噠的控制之下。[18]
②“古之奄蔡”,似為誤傳。主要原因可能是董、高西使,在傳聞“粟特”被“匈奴”(嚈噠)所滅的同時,又聽說“奄蔡”卽阿蘭(Alans)為匈人所滅;由于匈人和“匈奴”名稱相同,匈人滅阿蘭在370年左右,和“匈奴”(嚈噠)滅“粟特”的時間也相去不遠,于是推斷“奄蔡”為“粟特”?!段簳の饔騻鳌肪幷吣烁鶕?jù)董、高的報告,認定“粟特”卽“奄蔡”。[19]
③“溫那沙”,乃Hūnashāh之對譯。Huna,指嚈噠,嚈噠一度自稱或被稱為“匈奴”。
④“大澤”,指今咸海。
⑤“一萬六千里:應表示自粟特國王治經(jīng)康居國王治赴代的行程。案:本里數(shù)其實是《漢書·西域傳上》所載奄蔡國王治去康居國王治2000里,康居國王治去長安12300里,與長安去代1900里之和?!耙蝗f六千里”應為“一萬六千二百里”之奪訛。
⑥“匈奴殺其王而有其國”,指嚈噠人對索格底亞那的占領。
⑦“高宗(文成帝)初遣使朝貢其”諸字據(jù)《通典·邊防九·西戎五》補。又,若據(jù)《通典》補字,“粟特王”前“高宗初”三字似可刪去。魏收原文已不可知,祇能據(jù)文理推測之。
⑧“其王忽倪已三世矣”:這就是說,高宗初朝魏的“匈奴”王已經(jīng)是第三代了。由此可見,“匈奴”統(tǒng)治“粟特”“已三世矣”,應自忽倪朝魏的年代上溯。換言之,“匈奴”卽嚈噠征服索格底亞那的時間可自高宗卽位之初(452)亦卽忽倪首次朝魏之年上溯“三世”(約80-90年),卽362-372年。
⑨這是索格底亞那人善于經(jīng)商在漢文史籍中最早的明確記載。
⑩此條不見本紀。按克姑臧后,粟特國曾遣使北魏,然未聞請贖商人,或直至世祖末始獲悉商人見虜事。
19.小月氏國①,都富樓沙城②。其王本大月氏王寄多羅子也。寄多羅爲匈奴所逐,③西徙後令其子守此城,因號小月氏焉。在波路④西南,去代一萬六千六百里⑤。先居西平、張掖之間,被服頗與羌同。其俗以金銀錢爲貨。隨畜牧移徙,亦類匈奴。⑥其城東十里有佛塔,周三百五十步,高八十丈。自佛塔初建,計至武定八年,八百四十二年,所謂“百丈佛圖” ⑦也。(卷一〇二西域傳)
①小月氏國,指受“匈奴”卽嚈噠攻擊而南遷之寄多羅貴霜人。蓋寄多羅王為“匈奴”人所逐西徙,令其子守富樓沙,這情形在《魏書》編者看來頗類似《漢書·西域傳上》所載大月氏為匈奴所逐遠去,“其余小眾不能去者,保南山羌,號小月氏”,因而稱盤踞富樓沙的寄多羅貴霜殘余勢力為“小月氏國”。[21]盤踞興都庫什山以南的寄多羅貴霜殘部亦卽“小月氏”雖然很可能早在455年之前就役屬嚈噠,但和許多役屬嚈噠的小國一樣,依然有某種自主權,其國名直至太和元年(477)在北魏的朝貢錄上尚能見到。[22]據(jù)《魏書·高宗紀》,太安五年(459)五月“居常國遣使朝獻”,和平元年(460)十月“居常王獻馴象三”。“居?!?,Kushan之音譯,指大月氏王寄多羅之子所建小月氏國。《魏書·高祖紀上》載,太和元年(477)九月庚子,“車多羅……諸國各遣使朝貢”。“車多羅”卽“寄多羅”之異譯,亦指小月氏國。又,《魏書·世宗紀》載,永平四年(511)六月乙亥和八月辛未有不流沙國遣使朝獻。“不流沙”或卽“富樓沙”。
③傳文所謂“匈奴”就是嚈噠,“寄多羅為匈奴所逐”乃指寄多羅貴霜人被嚈噠逐出吐火羅斯坦。[25]
④波路(Bolor),位于Gilgit河流域。
⑤“一萬六千六百里”:表示自富樓沙城經(jīng)波路國王治赴代的行程;亦卽富樓沙城去波路國王治二十七日行程(2700里),與波路國王治去代13900里之和。
⑥“先居”以下,是《魏書·西域傳》編者根據(jù)過去的知識加進去的,并非當時乾陀羅地區(qū)“小月氏”的實際情況?!跋染游髌?、張掖之間”一句,根據(jù)是闞骃《十三州志》;“被服頗與羌同”一句,采自《后漢書·西域傳》;“隨畜牧移徙,亦類匈奴”一句,是按照《漢書·西域傳上》寫的。僅“以金銀錢為貨”可能反映了當時的實際情況。[24]
⑦“百丈佛圖”,應卽本傳所見乾陀國之“雀離佛圖”。
①“嚈噠”[iap-dat],一般認為系Ephthalites或Hephthalites之對譯。[25]
②“高車之別種”:嚈噠與高車并不同族(傳文:“其語與高車不同”)。高車別種說可能是由于嚈噠與高車均起源于塞北、同樣經(jīng)由金山南下而產(chǎn)生的聯(lián)想。蓋“別種”本來沒有一定的內(nèi)涵。[26]
③“其原出于塞北”:嚈噠可能是乙弗鮮卑之一部。乙弗雖可溯源于遼東,但祇有當它遷至塞北,成為雜胡之后,纔成為我們今天所知道的乙弗,這就是說,事實上乙弗也是起源于塞北。[27]
④“金山”,卽今阿爾泰山。
⑤“至高宗(文成帝)時已八九十年矣”十字據(jù)《通典·邊防九·西戎五》補。案:嚈噠首次朝魏旣在高宗太安二年(456),故嚈噠自塞北度金山卽阿爾泰山南遷的時間當自456年上溯80-90年,約為366-376年。這就是說,嚈噠征服索格底亞那應該在366-377年。
⑥“胡”字據(jù)《通典·邊防九·西戎五》補。此處所謂“胡”,一般認為指伊朗人。
⑦“剪發(fā)”,一般認為乃伊朗之風,嚈噠人剪發(fā),無疑是西遷后受波斯影響使然。
⑧“其語與蠕蠕、高車及諸胡不同”:《梁書·滑國傳》載:“其言語待河南人譯然后通?!焙幽蠀u吐谷渾,其人之所以能譯嚈噠語,顯然不是因為嚈噠語與吐谷渾語相同,也不僅是由于吐谷渾北鄰乙弗敵國,而且由于吐谷渾原是東部鮮卑,與嚈噠之前身乙弗鮮卑早有接觸的緣故。
⑨今本《魏書》“可”下無“有”字。
⑩“無城邑”云云,表明嚈噠是典型的游牧部族。
21.初,熙平中,肅宗遣王伏子統(tǒng)①宋雲(yún)、沙門法力等使西域,訪求佛經(jīng)。時有沙門慧生者亦與俱行,正光中還。②慧生所經(jīng)諸國,不能知其本末及山川里數(shù),蓋舉其略云。③(卷一〇二西域傳)
①“王伏子統(tǒng)”,應為“主衣子統(tǒng)”之訛?!侗笔贰の饔騻鳌纷鳌笆7咏y(tǒng)”亦誤。[29]
②宋云等西使事跡,詳見《洛陽伽藍記》卷五。
③嚈噠以下朱居、渴槃陁、缽和、波知、賒彌、烏萇和乾陀七國傳記,所列諸國旣與前文多有重復(朱居卽悉居半、缽和卽伽倍、賒彌卽折薛莫孫、乾陀卽小月氏),是否《魏書》或魏收原文固然不無可疑。但是,如果考慮到宋云、惠生等西使事跡本應入載“西域傳”,錄入其“行紀”則不足為怪;旣欲寫其全程,則難免與前文重復(但也可能由于譯稱不同而誤一國為二國);至于列于嚈噠國傳之后,則可能是為補嚈噠國傳之不足,蓋宋云等所傳諸國當時多為嚈噠屬國。
22.朱居國①,在于闐西。其人山居。有麥,多林果。咸事佛。語與于闐相類。役屬嚈噠。②(卷一〇二西域傳)
①朱居應即朱居盤。
②如果朱居以下是七篇獨立的傳記,則無法解釋為何多與前文重復。如果魏收從宋云、慧生記事中摘錄這幾國的材料,僅僅是為了補充前文所傳,則完全可以把摘錄的部份合幷到對應各國的傳記中去。如果他有意讓摘自宋云、慧生記事的部份獨立出來,則理應將嚈噠與朱居等七國依次臚列在一起。具體地說,應將嚈噠列在缽和之后,波知之前,因為嚈噠也是“慧生所經(jīng)”諸國之一。①*①船木勝馬以為《魏書·西域傳》寫成后,曾有過三次追錄:第一次追錄阿鉤羌至罽賓四國,第二次追錄吐呼羅至拔豆六國,第三次追錄嚈噠以下八國。前二次追錄系魏收所為,最后一次乃魏收身后他人所為。案:這一推測旨在彌補關于《魏書·西域傳》諸國乃按董、高所傳“四域”排列之說,頗有未安之處。一則,前二次追錄諸國理應按“四域”次序一一插入。二則,第三次追錄諸國不該多同前文重復。三則,魏收生前讀到宋云、慧生記事的可能性無法排除。[30]然而據(jù)載:渴槃陁國“在朱駒波”西,缽和國“在渴槃陁西”,波知國“在缽和西南”,賒彌國“在波知之南”,烏萇國“在賒彌南”,乾陀國“在烏萇西”;環(huán)環(huán)相扣,絕無嚈噠國插足之余地。由此可見,魏收心目中祇是要為嚈達立傳,纔從宋云、慧生記事中將有關嚈噠的部份提取出來,結(jié)合其他資料,編成我們今天所見的“嚈噠傳”。
23.渴槃陁國①,在蔥嶺東,朱駒波西。河②經(jīng)其國,東北流。有高山,夏積霜雪。亦事佛道。附於嚈噠。(卷一〇二西域傳)
①渴槃陁,應即渴槃陀,見本文魏書1.②注。
②河,指葉爾羌河。
24.鉢和國①,在渴槃陁西。其土尤寒,人畜同居,穴地而處。又有大雪山②,望若銀峯。其人唯食餅麨,飲麥酒,服氊裘。有二道③,一道西行向嚈噠,一道西南趣烏萇④。亦爲嚈噠所統(tǒng)。(卷一〇二西域傳)
①缽和,卽本傳所見伽倍國。伽倍可能指Wakhan之東部,缽和乃指Wakhan之全部。“缽和”[puat-huai],一般認為系Wakhan之對譯。
②大雪山,指興都庫什山。
③自葉爾羌,經(jīng)渴槃陁(塔什庫爾干),出缽和(Wakhan谷地),向西可往赴嚈噠(Balkh),向西南可達Swat河流域。
25.波知國①,在鉢和西南。②土狹人貧,依託山谷,其王不能總攝。有三池③,傳云大池有龍王,次者有龍婦,小者有龍子,行人經(jīng)之,設祭乃得過,不祭多遇風雨之困。(卷一〇二西域傳)
①“波知”[puai-tie],名義待考。
③“三池”,地望待考。
26.賒彌國①,在波知之南。山居。不信佛法,專事諸神。亦附嚈噠。東有鉢盧勒國②,路嶮,緣鐵鎖而度,下不見底。熙平中,宋雲(yún)等竟不能達。③(卷一〇二西域傳)
①賒彌國,卽本傳所見折薛莫孫國。“賒彌”[sjya-muat]與“雙靡”為同名異譯。
②缽盧勒國,應卽前文所見波路國。
③《洛陽伽藍記》引“宋云行紀”載云等于神龜二年“十一月中旬入賒彌國”。
27.烏萇國,在賒彌南。北有蔥嶺,南至天竺。婆羅門胡①爲其上族。婆羅門多解天文吉兇之數(shù),其王動則訪決焉。土多林果,引水灌田,豐稻麥。事佛,多諸寺塔,事極華麗。人有爭訴,服之以藥,曲者發(fā)狂,直者無恙。②爲法不殺,犯死罪唯徙於靈山③。西南有檀特山④,山上立寺,以驢數(shù)頭運食,山下無人控御,自知往來也。⑤(卷一〇二西域傳)
①婆羅門胡,一說此婆羅門謂婆羅門教,奉梵王為主,佛教徒視為外道。[32]但據(jù)同傳“事佛”的記載可知北魏時期的烏萇國主要是信佛的,這似乎表明婆羅門未必是婆羅門教徒。
②服藥以斷曲直,卽所謂“神判”,早就流行于南亞。《新唐書·西域傳上》載烏茶(卽烏萇)國“國無殺刑,抵死者放之窮山。罪有疑,飲以藥,視溲清濁而決輕重”?!洞筇莆饔蛴洝肪矶d印度刑法,有四條裁判對證法,其四曰:“毒則以一羖羊,剖其右髀,隨被訟人所食之分,雜諸毒藥置右髀中,實則毒發(fā)而死,虛則毒歇而蘇?!盵33]
③“靈山”,似應據(jù)《洛陽伽藍記》卷五改為“空山”。[34]
⑤參看《酉陽雜俎續(xù)集》八(§3.1)。
28.乾陀國①,在烏萇西,②本名業(yè)波③,爲嚈噠所破,因改焉。其王本是敕勒④,臨國已二世矣。⑤好征戰(zhàn),與罽賓鬭,三年不罷,人怨苦之。⑥有鬭象七百頭,十人乘一象,皆執(zhí)兵仗,象鼻縛刀以戰(zhàn)。所都城東南七里有佛塔,高七十丈,周三百步,卽所謂“雀離佛圖”也。⑦(卷一〇二西域傳)
①“乾陀”[kan(gian)-dai],一般認為Gandhāra之對譯。同傳另處作“乾陁羅”。據(jù)《魏書·世宗紀》,正始四年(507)十二月丁丑、永平四年(511)三月癸卯、六月乙亥和十月丁丑均有乾達國遣使朝獻?!扒_”或與本傳所載“乾陀”為同名異譯。
②乾陀國位于今日以白沙瓦為中心的喀布爾河中下游地區(qū),與同傳所載小月氏國中心地區(qū)相同。
③“業(yè)波”[ngiap-puai],似乎可以視為Zabul之對音。蓋乾陀羅在漢代被稱為罽賓,宋云時代Zabul地區(qū)也被稱為罽賓,因而有乾陀本名業(yè)波羅之誤會。
④“敕勒”,應據(jù)《洛陽伽藍記》卷五改正為“勅懃”?!皠葢ァ眳u“特勤”,嚈噠官稱號。
⑤“臨國已二世”,據(jù)《洛陽伽藍記》卷五,可知君臨乾陀之嚈噠王已經(jīng)是第三代了。若一世以三十年計,嚈噠入侵西北次大陸的年代應為450-460年。
⑥“與罽賓斗”者,應是嚈噠王Mihirakula。[35]
⑦“雀離(Sula)佛圖”,應卽小月氏國的“百丈佛圖”,兩者形制大致仿佛。[36]
29.蠕蠕主“婆羅門①尋與部衆(zhòng)謀叛投嚈噠,嚈噠三妻,皆婆羅門姐妹也。②(卷一〇三蠕蠕傳)
①婆羅門:柔然可汗(521-525)。
30.窮奇①後爲嚈噠所殺,虜其子彌俄突等,其衆(zhòng)分散,或來奔附,或投蠕蠕?!⒎亮_又殘暴,大失衆(zhòng)心,衆(zhòng)共殺之,立其宗人跋利延爲主。歲餘,嚈噠伐高車,將納彌俄突,國人殺跋利延,迎彌俄突而立之。②(卷一〇三高車傳)
①據(jù)《魏書·高車傳》,高車原來役屬于柔然,也許因為不堪柔然誅求,其中副伏羅部于487年在渠帥阿伏至羅率領下西走,在“前部西北”卽今準噶爾盆地一帶獨立建國。阿伏至羅稱“大天子”,以其弟窮奇為“儲主”,兩人和睦,分部而立,前者在北,后者在南。至遲在6世紀初,嚈噠勢力自西向東發(fā)展也到達準噶爾盆地,同新建的高車國發(fā)生沖突:①*①《魏書·世宗紀》載,正始四年(507年)十二月甲子,“蠕蠕高車民他莫孤率部來降”?!叭淙洹倍种罂赡軍Z脫其部帥之名。果然,結(jié)合同書“高車傳”關于窮奇被殺后“其眾分散,或來奔附”的記載,或可斷嚈噠殺窮奇的年代為正始四年或稍前。
②這是嚈噠首次操縱高車王位的廢立,時在世宗永平元年(508年)或稍前。
31.肅宗初,彌俄突與蠕蠕主醜奴①戰(zhàn)敗被禽,醜奴繋其兩腳於駑馬之上,頓曳殺之,漆其頭爲飮器。共部衆(zhòng)悉入嚈噠。經(jīng)數(shù)年,嚈噠聼彌俄突弟伊匐還國。②(卷一〇三高車傳)
①丑奴:柔然可汗(508-520)。
②這是嚈噠第二次操縱高車王位的廢立。不難想見,伊匐是嚈噠在納彌俄突時留下作人質(zhì)的。足見嚈噠操縱高車有一套頗為周密的計劃,可謂長于此道。
32.卿遠據(jù)沙外,頻申誠款,覽揖忠志,特所欽嘉。①蠕蠕、嚈噠、吐谷渾②所以交通者,皆路由高昌,掎角相接。今高昌內(nèi)附,遣使迎引,[蠕蠕旣與吐谷渾往來路絕,姦勢亦沮,於卿彼藩,便有所益,行途經(jīng)由,宜相供俟,]③不得妄令羣小敢有陵犯,擁塞王人,罪在不赦。④(卷一〇三高車傳)
①508年,高車王彌俄突遣使朝北魏,世宗頒此詔。
②Tuyuhun 吐谷渾,原為鮮卑慕容部之一枝,后西遷至今甘肅南部。青海等地建立政權,7世紀60年代為吐蕃所滅。
③括號內(nèi)的字據(jù)《通典·邊防一三·北狄四》補正。[37]
④這段話簡要地說明了公元六世紀初西域北道的形勢,由于高昌內(nèi)附,柔然、吐谷渾都無法利用這個交通樞紐,所謂“奸勢亦沮”。而這種形勢對于新興的高車是十分有利的,詔書所謂“于卿彼藩,便有所益”云云,顯然是誘之以利,藉高車之力維持商道暢通,同時抑制柔然、吐谷渾的勢力。至于嚈噠,自456年首次朝獻以來,同北魏無疑一直保持著良好的關系,所以宣帝在上述詔書中沒有把它和柔然、吐谷渾相提并論。而嚈噠亦深知高昌一地對于通商的重要性,面臨高車勢力的擴張,除與之對抗外,也采取同北魏相仿的政策,卽加以利用。嚈噠兩次操縱高車王位的廢立,積極扶植親嚈噠的人當高車王,都是為了控制高車,借高車之力同柔然對抗,使商道不致梗塞。
三、周書①
①《周書》五十卷,唐令狐德棻(583-666)等撰。
1.明帝二年(558)六月癸亥,“囐噠①遣使獻方物”。(卷四明帝紀)
①囐噠,為Nephthalites或Ephthalites之對譯,卽《魏書·西域傳》所見嚈噠。
2.科羅①死,弟俟斤②立,號木桿可汗?!詣偙?,務於征伐。乃率兵擊鄧叔子③,滅之。……俟斤又西破囐噠,④東走契丹⑤,北幷契骨⑥,威服塞外諸國。(卷五〇異域傳下)
①科羅:突厥可汗,號乙息記(552-553)。
②俟斤:突厥可汗,號木桿(553-572)。
③鄧叔子:柔然可汗(553-555)。
④俟斤西破囐噠(Hephthalites)在558年。
⑤契丹:東北游牧部族。
⑥契骨:隋代西北游牧部族。
3.囐噠國,①大月氐之種類,②在于闐之西,東去長安一萬百里。③其王治拔底延城,蓋王舍城也。④其城方十餘里。刑法、風俗,與突厥畧同。⑤其俗又兄弟共娶一妻,夫無兄弟者,其妻戴一角帽;若有兄弟者,依其多少之數(shù),更加帽角焉。⑥其人兇悍,能戰(zhàn)鬭。于闐、安息等大小二十餘國,皆役屬之。⑦(卷五〇異域傳下)
①囐噠,卽《魏書·西域傳》所見嚈噠。[ngian-dat]為Nephthalites之對譯
②“大月氐之種類”:“氐”字應為“氏”字之訛。案:沒有任何證據(jù)表明囐噠歷史上與大月氏有瓜葛。本傳如是說,祇能認為是囐噠西徙中亞后建國于曾被大月氏征服的地區(qū)的緣故。[38]
③“一萬百里”:表示囐噠國王治經(jīng)于闐國王治赴長安的行程;亦卽囐噠國王治去于闐國王治二十四日行程(2400里),與于闐國王治去長安7700里之和。
⑤突厥,繼蠕蠕之后在北亞興起的強大游牧政權。
⑥“其俗又兄弟共娶一妻”云云,說明在本傳描述的時代囐噠人實行一妻多夫。案:這是囐噠西遷中亞之后入鄉(xiāng)隨俗,并非囐噠固有的習俗。[39]
⑦“于闐、安息”云云,極盛時期的囐噠曾伸張勢力于中亞大部份地區(qū)。《洛陽伽藍記》卷五所謂“南至牒羅①*①“牒羅”,應卽《魏書·西域傳》所見“迭伏羅”之異譯。在Zabulistan(Gazna)。,北盡勅勒②*②“勅勒”,此處指代高車,特指487年西遷至今吐魯番西北自立之高車副伏羅部。,東被于闐,西及波斯”。按之下文,此處所謂“安息”似在阿姆河流域。
4.大統(tǒng)十二年(546),遣使獻其方物。①魏廢帝二年(552)②,明帝二年,竝遣使來獻。後爲突厥所破,部落分散,職貢遂絕。③ (卷五〇異域傳下)
①此則不見《周書》“本紀”。
②此則不見《周書》“本紀”。
③“后為突厥所破”云云,6世紀中,突厥在北亞興起。546年前,其首領土門(?-552年在位)為柔然擊敗鐵勒,居功求婚,遭柔然可汗阿那瓌(520-552年在位)訾辱,土門怒,斬使與絕,并于552年擊破之,阿那瓌自殺。在突厥的連續(xù)打擊下,柔然汗國終于全面崩潰。突厥盡有其地,西境遂同嚈噠鄰接。在西方,庫薩和一世(Khusrau I,531-579年在位)卽位后,在政治、經(jīng)濟、軍事上進行了一系列改革,薩珊波斯國勢于是轉(zhuǎn)盛。庫薩和一世一面繼續(xù)同拜占庭爭奪地中海等地霸權,一面同突厥聯(lián)姻結(jié)盟,共謀嚈噠。6世紀50年代末至60年代初,突厥、波斯聯(lián)軍夾擊嚈噠,嚈噠國破;突厥、波斯以阿姆河為界中分嚈噠領土。不久,突厥勢力繼續(xù)南下,占有全部嚈噠舊壤。嚈噠余眾則散處北亞、中亞和次大陸各地。漸與當?shù)刂T族融合。[40]
四、隋書①
①《隋書》五十卷,唐魏征(580-643)等撰。
1.嘉字靈鳳,金城楡中人,旣立,又臣于茹茹①。及茹茹主爲高車所殺,嘉又臣于高車。屬焉耆爲挹怛②所破,衆(zhòng)不能自統(tǒng),請主於嘉。嘉遣其第二子爲焉耆王,由是始大,益爲國人所服。嘉死,子堅立。(卷八三西域傳)
①茹茹,卽《魏書·西域傳》所見蠕蠕。
②挹怛,卽《魏書·西域傳》所見嚈噠。
2.吐火羅國①,都蔥嶺西五百里②,與挹怛雜居。③都城方二里。勝兵者十萬人,皆習戰(zhàn)。其俗奉佛。兄弟同一妻,迭寢焉,每一人入房,戶外掛其衣以爲志。生子屬其長兄。④其山穴中有神馬,每歲牧牝馬於穴所,必産名駒。南去漕國⑤千七百里⑥,東去瓜州五千八百里⑦。大業(yè)中,遣使朝貢。⑧(卷八三西域傳)
①吐火羅國,一般認為指Tokhāristān。一說本傳的“吐火羅”僅包括今天Kunduz北方的Qal'a-ye Zāl地區(qū),亦卽見諸阿拉伯地理書的Warwālīz。[41]
②“五百里”:自吐火羅國王治至蔥嶺的行程。
③“與挹怛雜居”:挹怛部落原游牧于塞北,西遷后以吐火羅斯坦為統(tǒng)治中心,此時其政權為突厥、波斯聯(lián)盟所破,余眾乃與土著雜居。
⑥“千七百里”:自吐火羅國王治至漕國王治的行程。
⑦“五千八百里”:自吐火羅國王治至瓜州的行程,經(jīng)由不明。《通典·邊防九·西戎五》作“東去瓜州六千七百里”。
⑧據(jù)《隋書·煬帝紀下》,吐火羅國于大業(yè)十一年(615)正月甲午朔遣使朝貢。
3.挹怛國,都烏滸水①南二百餘里,②大月氏之種類也。③勝兵者五六千人。俗善戰(zhàn)。先時國亂,突厥遣通設字詰強領其國。④都城方十餘里。多寺塔,皆飾以金。兄弟同妻。婦人有一夫者,冠一角帽,夫兄弟多者,依其數(shù)爲角。⑤南去漕國千五百里⑥,東去瓜州六千五百里⑦。大業(yè)中,遣使貢方物。⑧(卷八三西域傳)
①烏滸水,卽阿姆河?!盀鯘G”,Oxus之對譯。
②“二百余里”:自挹怛國王治至烏滸水的行程。挹怛國王治位于Balkh附近。[44]
③“大月氏之種類”:已知挹怛與大月氏并無關系,但因為挹怛人自塞北西遷中亞后,統(tǒng)治中心便移至吐火羅斯坦,該處自東漢以來曾先后在貴霜和寄多羅貴霜的統(tǒng)治之下,而中國對貴霜和寄多羅貴霜一直如《后漢書·西域傳》所言“本其故號”,稱之為“大月氏”,故本傳誤以為挹怛亦是“大月氏之種類”。《周書·異域傳下》和本傳所述皆為挹怛定都阿姆河以南后的情況,故有可能以為挹怛人從來就定居該處。
④此處所謂“國亂”,或卽挹怛殘部乘達頭東進之機騷動。此亂平定之后,突厥乃遣通設名詰強者監(jiān)領其國。案:“通設”,應卽“吐屯設”;“吐屯”聯(lián)讀便成“通”字。
⑤婚俗:按之《魏書·西域傳》“嚈噠條”原文,挹怛人最初并無一妻多夫之俗。而據(jù)本傳有關吐火羅人婚俗的記載,可知挹怛人染有此風當系進入中亞后受土著影響所致。[45]
⑥“千五百里”:自挹怛國王治至漕國王治的行程。案:漕國王治有可能是計算去挹怛國、吐火羅國行程的基準點。
⑦“六千五百里”:自挹怛國王治至瓜州的行程,經(jīng)由不明。
⑧此則不見“本紀”。
4.木桿勇而多智,遂擊茹茹,滅之;西破挹怛,①東走契骨,北方戎狄悉歸之,抗衡中夏。(卷八四突厥傳)
①事實上“西破挹怛”的是室點密,并非木桿本人。僅僅因為木桿當時系突厥最高可汗,《隋書·突厥傳》纔以破挹怛之功歸之。室點密卽西史所見Silzibul,曾奉木桿可汗之命,與其子達頭等率所部西征挹怛,于558年前與薩珊波斯Khusrau一世(531-579年在位)聯(lián)兵破滅其國,以阿姆河為界中分其土。[46]
5.開皇三年(583年)詔:“達頭①前攻酒泉,其後于闐、波斯、挹怛三國一時卽叛。”②(卷八四突厥傳)
①達頭,西突厥可汗(r. 576-603),名阿史那玷厥。
②達頭攻酒泉,在宣政元年(578)?!吨軙ば奂o》載,武帝宣政元年(578)十一月,“突厥寇邊,圍酒泉,殺掠吏民”。而據(jù)此詔,則宣政元年圍攻酒泉者應為達頭。
五、舊唐書①
①《舊唐書》二百卷,后晉劉昫(887-946)等撰。
1.月氏都督府,於吐火羅國所治遏換城①置,以其王葉護領之。於其部內(nèi)分置二十四州,都督統(tǒng)之。太汗都督府,於嚈噠部落所治活路城②置,以其王太汗領之。仍分其部置十五州,太汗領之。(卷四〇地理志三)
①遏換城(Warwālīz),今阿富汗喀布爾北昆都士。
②活路城,位于阿富汗喀布爾西北馬扎里沙里夫。
2.初,室點密從單于統(tǒng)領十大首領,有兵十萬衆(zhòng),往平西域諸胡國,自爲可汗,號十姓部落,世統(tǒng)其衆(zhòng)。①(卷一九四突厥傳下)
六、新唐書①
①《新唐書》二百二十五卷,宋歐陽修(1007-1072)、宋祁(998-1061)撰。
①呼延都督府,轄境包括今寧夏、內(nèi)蒙古巴彥淖爾盟等地。
②賀魯州,見祝治今內(nèi)蒙古巴彥淖爾盟境。
③云中都督府,治云中古城,即盛樂城,今內(nèi)蒙古和林格爾縣西北。
④葛邏州,治今內(nèi)蒙古巴彥淖爾盟境。
⑥北庭,北庭都護府,702年置,治今新疆Jimsar北破城子(Poschengzy)。
2.挹怛國,漢大月氏之種。①大月氏爲烏孫所奪,西過大宛,擊大夏臣之。治藍氏城。②大夏卽吐火羅也。③嚈噠,王姓也,後裔以姓爲國,訛爲挹怛,亦曰挹闐。④俗類突厥。⑤天寶中遣使朝貢。⑥(卷二二一西域傳下)
①漢大月氏之種,參看本文隋書3.③注。
②“大月氏為烏孫所奪”云云,見《漢書·西域傳》?!八{氏”,《漢書·西域傳》作“監(jiān)氏”,均指巴克特里亞首府。
③“大夏卽吐火羅也”。“大夏”則應系Tochari(Tukhāra)之對譯,大夏國應系吐火羅(覩貨邏)人所建;此所以《新唐書·西域傳下》徑稱“大夏卽吐火羅也”。參看余太山《古族新考》,中華書局,2000年,pp. 1-28。
④嚈噠、挹怛和挹闐皆同名異譯。
⑤俗類突厥,蓋挹怛亦一游牧部族。
⑥天寶中遣使朝貢,不見本紀。
3.吐火羅,或曰土豁羅,曰覩貨邏,元魏謂吐呼羅者。①居蔥嶺西,烏滸河②之南,古大夏地。與挹怛雜處。勝兵十萬。國土著,少女多男。北有頗黎山③,其陽穴中有神馬,國人游牧牝于側(cè),生駒輒汗血。其王號“葉護”。④武德、貞觀時再入獻。⑤(卷二二一西域傳下)
①吐火羅、土豁羅、覩貨邏和吐呼羅均同名異譯。
②烏滸河,見本文隋書3.②注。
③頗黎山,具體位置不詳。或因盛產(chǎn)頗黎得名。《冊府元龜》卷九七一載“開元二十九年(741)三月,吐火羅遣使獻紅頗黎、碧頗黎……?!?/p>
④其王號“葉護”:因為其王是突厥人。
⑤武德、貞觀時再入獻:不見本紀。
4.劫者,①居蔥嶺中,西及南距賒彌,②西北挹怛也,去京師萬二千里。(卷二二一西域傳下)
①劫國,一說位于Mastūj。[47]
②賒彌,見本文魏書26.①注。
參考文獻:
[1]參看YuT1986,pp. 8-11。YuT1986=余太山《嚈噠史研究》,濟南:齊魯書社,1986。
[2]見YuT1986,pp. 44-75。YuT1986=余太山《嚈噠史研究》,濟南:齊魯書社,1986。
[3]見YuT1986,pp. 193-216。YuT1986=余太山《嚈噠史研究》,濟南:齊魯書社,1986。
[4]關于滑國的一妻多夫制, 見YuT1986,pp. 26-27,155-156。YuT1986=余太山《嚈噠史研究》,濟南:齊魯書社,1986。
[6]關于滑人的語言,參看YuT2001。YuT2001=余太山“嚈噠史若干問題的再研究”,《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學刊》1(2001年),pp. 180-210。
[7]見笈多印度銘文。見Bühler1892。Bühler1892=G. Bühler, “The New Inscription of Toramana Shaha”.EpigraphiaIndiaI, Calcutta, 1894, pp. 238-241.
[8]見《洛陽伽藍記》卷五“宋云行記”?!堵尻栙に{記校釋》,[北魏]楊衒之撰,周祖謨校釋,中華書局,1963年。
[9]Dewing1914。Dewing1914=H. B. Dewing, tr., Procopius,HistoryoftheWars,withanEnglishTranslation. 7 vols. New York, 1914-1940.
[10]Velankar1948(4: 68)。Velankar1948=D. H. Velankar, ed., Raghuva??a of Kālidāsa, with the Commentary of Mallinātha. Bombay, 1948.
[11]見YuT2001。YuT2001=余太山“嚈噠史若干問題的再研究”,《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學刊》1(2001年),pp. 180-210。
[12]Matsuda1975。Matsuda1975=松田壽男“イラン南道論”,《東西文化交流史》,雄山閣,1975年,pp. 217-251。
[13]見Marquart1901,pp. 223-225,242-243;Shiratori1970-1,esp. 101-105;Shiratori1971-1,esp. 16-17;YuT1992,pp. 30-32。Marquart1901=J. Marquart, ērān?ahr. Berlin: 1901;Shiratori1970-1=白鳥庫吉“西域史上の新研究, 大月氏考”載《白鳥庫吉全集·西域史研究(上)》,東京:巖波書店,1970年,pp. 97-227;Shiratori1971-1=白鳥庫吉“プトレマイオスに見えたる蔥嶺通過路に就いて”,載《白鳥庫吉全集·西域史研究(下)》,東京:巖波書店,1971年,pp. 1-41;YuT1992=余太山《塞種史研究》,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2年。
[14]Uchida1970-72 (B);Enoki1963。Uchida1970-72 (B)=內(nèi)田吟風“魏書西域傳原文考釋 [中]”,《東洋史研究》30~2(1971年),pp. 82-101;Enoki1963=榎一雄“梁職貢圖について”,《東方學》26(1963年),pp. 31-46。
[15]Enoki1963。Enoki1963=榎一雄“梁職貢圖について”,《東方學》26(1963年),pp. 31-46。
[16]Shiratori1971-2,esp. 433-438。Shiratori1971-2=白鳥庫吉“拂菻問題の新解釋”,載《白鳥庫吉全集·西域史研究(下)》,東京:巖波書店,1971年,pp. 403-592。
[17]有關烏孫的研究,詳見YuT1992,pp. 131-143。YuT1992=余太山《塞種史研究》,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2年。
[18]MaX1987。MaX1987=馬小鶴“米國缽息德城考”,《中亞學刊》2(1987年),pp. 65-75。
[19]YuT1986,pp. 44-65。YuT1986=余太山《嚈噠史研究》,濟南:齊魯書社,1986。
[20]Cf. YuT2003,pp. 65-94。YuT2003=余太山《兩漢魏晉南北朝正史西域傳研究》,北京:中華書局,2003年。
[21]YuT1986,pp. 66-75。YuT1986=余太山《嚈噠史研究》,濟南:齊魯書社,1986。
[22]YuT1986,pp. 85-87。YuT1986=余太山《嚈噠史研究》,濟南:齊魯書社,1986。
[23]詳見YuT1986,pp. 66-74。YuT1986=余太山《嚈噠史研究》,濟南:齊魯書社,1986。
[24]Enoki1958。Enoki1958=榎一雄“キダ─ラ王朝の代について”,《東洋學報》41~3(1958年),pp. 1-52。
[25]關于嚈噠的名稱,見YuT2001。YuT2001=余太山“嚈噠史若干問題的再研究”,《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學刊》1(2001年),pp. 180-210。
[26]Cf. YuT1986,pp. 8-43。YuT1986=余太山《嚈噠史研究》,濟南:齊魯書社,1986。
[27]YuT2001。YuT2001=余太山“嚈噠史若干問題的再研究”,《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學刊》1(2001年),pp. 180-210。
[28]見《十七史商榷》卷六八。《十七史商榷》,[清]王鳴盛撰,《續(xù)修四庫全書》史部(第452冊)。
[29]Uchida1970-72 (C)。Uchida1970-72 (C)=內(nèi)田吟風“魏書西域傳原文考釋 [下]”,《東洋史研究》31~3(1972年),pp. 58-72。
[30]Funaki1951;Funaki1952,pp. 1-18。 Funaki1951=船木勝馬“魏書西域傳考—成立と補綴と復原—”,《東洋史學》2(1951年),pp. 56-74;Funaki1952=船木勝馬“魏書西域傳の復原 -- 魏書西域傳考(二)”,《東洋學報》5(1952年),pp. 1-18。
[31]Marquart1901, p. 245;Cf. Chavannes1903, pp.379-441; Stein1907, p. 14;Kuwayama1990, pp. 101-103。Marquart1901=J. Marquart,rān?ahr. Berlin: 1901;Chavannes1903=E. Chavannes, “Voyage de Song Yun”.Belletindel'EcoleFran?aised'Extréme-Orient3 (1903): pp. 379-441;Kuwayama1990=桑山正進《カーピシー=ガンダーラ史研究》,京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所,1990年。
[32]《洛陽伽藍記校注》,p. 286。《洛陽伽藍記校注》,[北魏]楊衒之撰,范祥雍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
[33]見《大唐西域記校注》,p. 205。關于印度的神判,見Bühler1886, pp. 273-274 (ch. 8, no. 109-116)?!洞筇莆饔蛴浶Wⅰ罚琜唐]玄奘、辯機著,季羨林等校注,中華書局,1977。Bühler1886=The Laws of Manus. Translated with extracts from seven commentaries by G. Bühler. Oxford, 1886.
[34]見《洛陽伽藍記校注》卷五?!堵尻栙に{記校注》,[北魏]楊衒之撰,范祥雍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
[35]見YuT1986, pp. 85-102。YuT1986=余太山《嚈噠史研究》,濟南:齊魯書社,1986。
[36]關于犍陀羅的佛教,見《洛陽伽藍記校注》,pp. 317-340;另請參看Hatani1914, pp.487-506?!堵尻栙に{記校注》,[北魏]楊衒之撰,范祥雍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Hatani1914=羽溪了諦《西域之佛教》,京都:法林館,1914年。
[37]Shirasu1984。Shirasu1984=白須淨真“麴氏高昌國における上奏文書試釋——民部、兵部、都官、屯田等諸官司上奏文書の檢討”,東洋史苑 23 (1984年), pp.13-66。
[38]見YuT1986, pp. 8-43。YuT1986=余太山《嚈噠史研究》,濟南:齊魯書社,1986。
[39]詳見YuT1986, pp. 26-27, 155-156。YuT1986=余太山《嚈噠史研究》,濟南:齊魯書社,1986。
[40]見YuT1986, pp. 103-113。YuT1986=余太山《嚈噠史研究》,濟南:齊魯書社,1986。
[41]Kuwayama1990, pp. 399-411。Kuwayama1990=桑山正進《カーピシー=ガンダーラ史研究》,京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所,1990年。
[42]Kuwayama1990, pp. 165-177, 297-308;Kuwayama1992, p. 117。Kuwayama1990=桑山正進《カーピシー=ガンダーラ史研究》,京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所,1990年。;Kuwayama1992=桑山正進編《慧超往五天竺國傳研究》,京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所,1992年。
[43]Marquart1901, p. 285。Marquart1901=J. Marquart, ērān?ahr. Berlin: 1901.
[44]YuT2001, pp. 180-210。YuT2001=余太山“嚈噠史若干問題的再研究”,《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學刊》1(2001年),pp. 180-210。
[45]見YuT1986, pp. 26-27, 155-156。YuT1986=余太山《嚈噠史研究》,濟南:齊魯書社,1986。
[46]見YuT1986, pp. 103-113。YuT1986=余太山《嚈噠史研究》,濟南:齊魯書社,1986。
[47]Shiratori1970-2, esp. 355-358。Shiratori1970-2=白鳥庫吉“罽賓國考”,載《白鳥庫吉全集·西域史研究(上)》,東京:巖波書店,1970年,pp. 295-359。
責任編輯盧勁英文審校孟俊一
收稿日期:2015-12-01
作者簡介:余太山(1945-) ,男,江蘇無錫人,中國社會科學院榮譽學部委員,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研究員。專治中亞史、中外關系史。
中圖分類號:K3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1-733X(2016)01-0062-15
Records Relevant to the Hephthalites in Ancient Chinese Historical Works (Volume 1 of 2)
YU Tai-shan
(Institute of History, Chinese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Beijing 100732, China)
Abstract:The historical materials on the Hephthalites involve at least nine languages. Of them, the most important are undoubtedly the Chinese historical materials. In a manner of speaking, if there were no Chinese historical materials, it would be impossible to reconstruct the history of the Hephthalites. The number of Chinese historical materials is few, but they cover a very wide range. Here we can only select the most valuable, and dismiss the repetitive or indirect materials.
Key words:Hephthalites; the state of Hua; Yid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