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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念蝙蝠

2016-08-05 06:06陳峻
短篇小說 2016年12期
關(guān)鍵詞:竹竿蝙蝠老伴

◎陳峻

懷念蝙蝠

◎陳峻

福洞村是江南一個偏遠(yuǎn)的小山村,離某縣的山涯鄉(xiāng)政府所在地還有十八公里,前些年,有位新來的鄉(xiāng)長說想到村里瞅瞅,爬了四個多鐘頭七拐八彎的山路,喘著粗氣說:“山涯鄉(xiāng)這個最遠(yuǎn)的瓜還真的不好啃?!鄙窖泥l(xiāng)這個最遠(yuǎn)的瓜是很有些來歷的,這來源就是村后邊的一個山洞,因為洞里有著許多蝙蝠,人們就叫它:蝙蝠洞。據(jù)村里的傳說,明代末年,有幾個戰(zhàn)敗的官兵被清兵追殺,逃到了這里,躲進(jìn)了蝙蝠洞,清兵追到洞口,一大群蝙蝠叫著喊著劈頭蓋臉地飛出來,把幾個清兵嚇得屁滾尿流,轉(zhuǎn)身逃走了,這幾個官兵便在這里住了下來,這就是福洞村的祖上。這蝙蝠洞里的蝙蝠,不僅救了明末的官兵,還救過全村的百姓。說是民國三年的一個夏天,潑天倒的暴雨從頭天晚上一直下到第二天的傍晚,雨剛停,好多好多的蝙蝠飛到村子上空黑壓壓的一團(tuán)一團(tuán),嘰喳嘰喳地叫得像是急火燎心,看上去挺嚇人的,老人們一聽,就說不好,這山里要出龍,要爆發(fā)山洪水,全村老老小小趕忙起身逃到那蝙蝠洞里躲避,沒過一個時辰,一股山洪果真突然像從天上降下來的,傾刻把村里的房子茅舍沖得五花飛散。從那時起,每到過年過節(jié),人們就到洞里來燒香磕頭,帶著雞鴨與臘肉,人們感謝蝙蝠。

福洞村到解放時還只是幾十戶人家,直到上世紀(jì)八十年代中期最興旺的時候,也只有一百多戶,但不管是哪個年代,村子里一幢幢農(nóng)舍,清一色的泥墻土瓦,零零散散地撒落在山岙里,家家的門前與屋后,或清水潺潺,或竹林搖曳,或有古藤纏繞的綠樹。清晨,鳥雀嘰嘰喳喳開始叫喚的時候,各家灶屋上就有灰灰白白的炊煙升起,隨之男人的吆喝聲,牛羊的叫喚聲,就會在山峰樹梢尖上碰撞,把這個像古藤纏繞的老樹一樣的小山村搖醒。傍晚,當(dāng)夕陽把山尖斷崖涂成一片金黃,男人們扛著犁或鋤,陸續(xù)回家,老遠(yuǎn)就能聞到哪家臘肉蒸野蕈的濃香,婦女們早已把晚飯燒好了,每家的桌上,都少不了一壺自釀的糯米酒或苞谷燒。路過一家家門口,屋里就會有喊聲傳出:“咋的,進(jìn)來喝一盅!”路過的人會說:“好咯羅,留著啊,喝的日腳長著呢!”

每年,過了谷雨,就有蝙蝠飛到村子的上空,叫著飛著,像一群撒歡的山野孩子,村里的人有的笑咧著嘴抬頭看著,有的拿一根細(xì)細(xì)長長的竹竿,在頭上揮著搖著,說起來也怪,蝙蝠聽到竿子在空中呼呼作響,就會朝著竹竿飛過來,要是碰上誰的竿子,誰就會樂得高門大嗓地叫喊:“啊哈,撞福了,俺撞到福了!”山里人叫這為搖福,這根細(xì)細(xì)長長的竹竿就叫福竿,這風(fēng)俗一直延續(xù),有文化的人都知道,這風(fēng)俗在縣里的某某書上載著呢。本來,一村人這日子,過得就像是村后的山溪水,氣候不大,可也明沏平靜,歡騰而踏實!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這里的年輕人就往山外走,也許是從二十年前村里那條簡易的公路開通以后吧,也許是前些年村里牽進(jìn)了一條電纜,電視通了,那怪怪的匣子里放出來的盡是外面花花綠綠的世界。后來連上了一點年紀(jì)的人也往外面跑了,那灶屋上的炊煙也就慢慢地少了薄了軟了,連樹上的鳥雀叫喚起來,也沒了原先那種興頭沖沖的清亮,近兩年,也有老人被住在外面的兒女接出去,有的出去之后就再也沒有回來,有的在外面住了些日子回來了,原先像老樹樁似的壯實的身子,變得像一段發(fā)霉松垮的老白楊,風(fēng)一吹都能晃幾晃。這個樣子還能晃幾天呢?與福庚家相鄰的老福頭,去年從外面回來,福庚問他:“外頭咋樣呢?”老福頭張了張嘴但沒話,只搖搖手,再問就搖頭,噘著的嘴再也不張開了。

立秋過后,天就黑得早了,特別是這大山里的天,你看,還不到傍晚六點,天空就像一片被六月里毒毒的日頭曬蔫了的樹葉,黯然無力而且無助,軟綿綿地掛在山尖或樹梢頂上,三倆微弱的星,像幾點惘然無措的眼睛,散發(fā)出一陣陣讓人心涼的憂傷。福庚恍惚覺得自己就是那片軟弱無助的樹葉,耷拉著腦袋,陰著一張陳年腌菜似的臉,坐在門口的毛竹椅上,軟軟地將身子依著舊門板,愣愣地對著陰郁的天空,眉間在一蹙一蹙地抽動,像是有無數(shù)個螞蟻蟲豸在他的心尖上噬咬,有一種說不出的痛楚。照理明天兒子要來接他們?nèi)コ抢镒×?,多好的事啊,他咋就高興不起來呢?四周的山峰樹木在黑下來的夜空里就更顯出些奇奇怪怪的樣子,幽暗的傍晚里有風(fēng),樹在風(fēng)里就像一群不安分的浪蕩伢兒,有意地在那里扇風(fēng)點火,這讓福庚眉間那痛楚抽動的頻率,更加快了一些。要是在平日,這時候是他最快樂愜意的時光,忙完了山上的活,回到家,清涼的山泉水上上下下洗一把,二兩自家釀的包谷燒,一碟也是自家地里出的花生米,脆生生,香噴噴,嗞嗞嗞地喝得有滋有味,喝完就這樣坐在門口,醉熏熏地抽一袋煙,抬頭見有蝙蝠在天空里忽高忽低地飛翔,像一束束細(xì)細(xì)的黑色的光柱,在天空里穿過來又穿過去,并發(fā)出吱吱吱的輕輕的叫喚聲,像一群黑色的精靈在快樂地舞蹈,這時云里霧里的他也就跟著樂了,也像是跟著它們一起在天上飛翔與舞蹈。你別說看上去有點木訥的福庚,不會這么浪漫,但他的心是浪漫的,每當(dāng)這個時候,看看他嘴角漾出的那個甜美的微笑就可以知道,福庚的心是浪漫的。可是,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到了夜晚,天空里飛翔的蝙蝠就漸漸地少了,到這一兩年,幾乎就看不到了。于是福庚的眉間便開始了一蹙一蹙地抽動,動一下,就會輕輕嘆一口氣,伴著同樣是輕輕的囈語:“唉,蝙蝠怎么就不見了呢?”直到天空里出現(xiàn)了一只或兩只蝙蝠在飛翔,他的心里才會漾起些歡快的浪花,像被春風(fēng)吹起的一池山泉水,也像山里女子脆亮亮的笑聲,透亮并有種撩撥人的騷動。

“還瞅啥呢?明天大祥就要來接俺們了,你也不清點清點要帶的家什,到時大祥急煞火燎地回來,見你糊頭昏腦像個沒頭的雞樣,又說你撞見鬼了!”老伴見福庚又對著天空發(fā)呆,從灶間走出來,用埋怨的口吻說,那說話的語氣有些顫抖,那種帶點滄??酀念澏独?,有著傍晚山里云遮霧罩的陰郁。她知道福庚的心思,又在那想蝙蝠什么的陳年舊事,想有啥用呢,家里腌菜吃完了,到第二年還好再腌的,人家蝙蝠飛走了,不回來了,就像兒子大祥,飛出去了,再也不回來了,村里多少年輕人都飛出去了,不回來了,光想有啥用呢?但她看看福庚那張難看的臉,心里又酸酸的有些不忍,老頭子也是七十六歲的人了,沒多大能耐了,想想還不行嗎?

福庚聽到老伴的說話,眉間的蹙動驟然停了下來,把目光也收回來了,無奈地對著老伴說:“唉,就瞅瞅唄,還能咋樣?”他扶著門框像是有點艱難地站起來,“家什?不是都清過了,點過了嗎?對了,都帶上吧,把福竿也帶上吧?!闭f著就到門背后找出一根細(xì)細(xì)長長的毛竹竿,又走到門外,舉起竹竿,在夜空里揮了起來。

老伴看見他的樣子像是從一個夢里走出來的人,兩眼直直的,人一顫一顫地走出門去,心里有些害怕,這死老頭子,別真的著了魔了,連忙走到門外:“你看你,別搖了,蝙蝠都沒有了,你空搖啥呢?”

“就搖搖,就搖搖唄,明天大祥就要來接俺們了,俺們要搬家進(jìn)城了,照理是要搖的呢!”福庚就繼續(xù)搖,一根竹竿在空中劃過來又劃過去。這時的福庚像是清醒了,也像是突然在手腕上安了一部馬達(dá),手勁還是像年輕時那么強大,馬達(dá)發(fā)動,那細(xì)細(xì)長長的毛竹竿就在空中發(fā)出呼呼呼的響聲,那響聲有力量有節(jié)奏,像一曲簡樸原始的歌謠。搖著搖著,那久違的場景就在福庚面前播映了:傍晚,村子的上空有一群群的蝙蝠在飛翔,家家戶戶的門前都有人拿著一根同樣的竹竿在搖著,人們說著笑著,竹竿呼呼地響著,天上的蝙蝠大概聽到呼呼呼的聲響,越來越多地向竹竿飛過來,地上人們的竹竿搖著搖著,天上的蝙蝠吱吱吱地歡叫著,像是與人在一起嬉戲和逗樂。不知誰的竹竿碰得蝙蝠了,就大聲歡呼叫喊起來:“好啊,俺撞福了!撞到福了!”其他的人也會一起跟著歡叫:“撞福羅,撞福羅!”那叫聲和歡呼聲,一浪蓋過一浪,連樹上的喜鵲百靈,都會撲棱棱地飛起來,叫起來,跟著一起鬧騰,整個小山村都在喜顫顫地樂哈著。老輩們都說要是誰的竹竿碰到了蝙蝠,誰家就會有好運氣好福氣,因此,到了過年過節(jié),或者誰家有大事喜事,只要天上還有蝙蝠在飛的季節(jié),人們就會拿著竹竿在空中這么搖著,一邊搖著,一邊在心里默念著自家的心愿。這風(fēng)俗起源于何時,已不可查考了,反正在福庚的心里記得,爺爺說他爺爺?shù)氖稚?,這風(fēng)俗就時興了。

“是要搖的,是該搖的,明天要進(jìn)城搬新屋呢?!崩习橘澩卣f著,也一顛一顛地從堂屋里走出來,看著福庚搖。明天兒子要來接他們倆,到離這好幾百里地的城里去住了,兒子說讓他們到城里去好好享幾年福,搬房換屋是平頭百姓改天換地的事,怎能不搖搖福呢?再說這老頭也是給大祥給兒孫搖呵。想到這,她那干癟的嘴角露出像是塵封了陳年八代的羞赧,五十多年前,洞房花燭夜,這死福庚壓得她透不過氣來,她咬了他一口:“死鬼,輕點,你咋就知道俺肯嫁給你呢?”福庚得意地笑了:“嘿,嘿嘿,俺是搖的,那幾天,俺天天搖福,搖著搖著,就撞到福了,天上的蝙蝠叫得是那樣的起興,你還不嫁俺有鬼!”她信了,她命里注定是要嫁這個男人的。兒子大祥出世前,福庚每到晚上,就這么搖,她知道他心里想死想活的就想生個兒子,果真胖頭胖腦的大祥出世了,夜里他使勁扭了她一把笑得捶著床板,她也咬了他一口,然后兩人哈哈大笑。大祥考大學(xué)那陣,再后來,兒子找工作、創(chuàng)辦公司,再后來結(jié)婚生小孩,福庚都會提前好些日子,在門口舉著這根細(xì)細(xì)長長的福竿,手上搖著,心里念著。這么些年,兒子大祥在外邊,忙得昏天地黑的,老頭子的心思,兒子咋會知道呢,可是她知道的呀。

夜里,福庚和老伴相對著倚在床頭,半晌半晌沒說話,燈是早就關(guān)了,他們舍不得費電,窗外透進(jìn)些薄薄的月光,床上一南一北兩個模糊的身影,像兩個相對而坐的古老的雕塑。不知過了多少時間,老伴問:“這次去,大祥還是叫俺們住那間小屋么?”福庚瞇合著眼有些魂不守舍地:“大間小間有區(qū)別么?”看來,他心里想的根本就不是住哪間屋的事。“唉,去城里好是好,就是一家家關(guān)門閉戶的,串個門,說個話的地都沒呢?!崩习榈膿?dān)心總是這么簡單?!斑€說啥話呀,連只蝙蝠都見不著,樓高得仰臉一瞅就掉帽子,沒個人夜里能睡得踏實的,白天一個個又忙得連狗都追不上,誰還有神和你說話呀?”看來福庚對城里生活的理解比老伴要深刻得多也全面得多。倆老人這幾年過年都在兒子城里的家住過,正是這經(jīng)驗讓他們擔(dān)憂。兩人就這么倚著對著,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直到窗外泛出朦朦朧朧的晨光,他們才合上惶惑沉重而含混的眼睛。

大概上午九點多鐘的樣子,大祥的越野車就到了村里,三百多里地,差不多要四個多小時,看樣子他是起了個大早趕來的,同來的還有他的媳婦,一個長發(fā)披肩,長裙飄飄的女子,那走下車來的樣子,像是個仙女從天上飄下來的。隨即有一些驚嘆的目光遠(yuǎn)遠(yuǎn)近近地飄過來?!暗?,娘,咋的,都準(zhǔn)備好了么,我和瑩瑩來接你們了?!贝笙檫€沒進(jìn)門,就大聲地催問道。

倆老人一聽,連忙趕出來迎接,笑得嘴合不攏的樣子?!鞍」?,你們咋這么早哇,還沒吃早飯吧?叫你娘給你們弄,俺們剛吃了搬家的長壽面,給你們也煮點,搬新家總是要吃長壽面的呢?!?/p>

“啥長壽面啊,我們在城里吃過早飯了,快收拾收拾跟俺們回去,公司里還有一攤子事呢。”大祥心里像有把火在燒著。

福庚見兒子催命似的,心里有些不悅。心想,搬新家咋能不吃長壽面啊,祖上都這么傳的,咋就一點都不信了呢?這老的規(guī)矩是一片爛樹葉么?

“咋還這么多家什零碎?。俊贝笙橐娞们岸蚜艘坏氐拇蟀“?,有的是尿素袋裝的,有的是破被單包的,有的是用紙板箱裝的,就有點煩了。他一再交代,東西少帶點,城里啥都有了,人過去就行了?!暗?,你看看,這一地的,叫人煩不煩???”心一煩,大祥的口氣就有些重了。他媳婦瑩瑩,用腳這包踢踢,那包踢踢,一臉的不屑,冷冷地:“哼,這是干啥呢,逃荒啊?”

大祥看著看著就動手了,拆開紙箱一看是那臺舊彩電,說:“爹,都啥年代了,還帶這個,不要!”解開包袱看看,見是碗筷廚刀什么,說這不要,解開那個尿素袋看看,是苞谷、花生、黃豆,驚訝地瞪了一眼老父親:“爹,你到城里是去種地咋的?”大祥就這樣,解一個扔到一邊說:“這不要。”解一個又扔到一邊說:“這不要。”解到一個裝著野蕈和野菜干的包包和一紙盒土雞蛋,瑩瑩的眼睛這才放光了,“哈,大祥,這要了,城里買不著呢。”

福庚見兒子扔破布垃圾似的,把一個個包扔在一邊,說這個不要,那個也不要,臉就慢慢地拉長,慢慢地變灰。兒子扔一個,他的眉間就抽搐一下,像心尖被火燙了一樣。老伴站在一邊,見兒子解一個扔一個,心里也一抽一抽地痛,她和老頭子,準(zhǔn)備了多少天才收拾好的,咋就都扔了呢,連飯碗也扔了,但她見兒子那氣勢,又不知說啥好。只是一驚一乍的探頭探腦,圍著他們轉(zhuǎn)圈,嘴里不停地嘮叨:“咋都扔了呢,咋連飯碗都扔了呢?”

選到最后,大祥說:“這三個包帶走,其他的都扔了?!边@三個包,一包是瑩瑩喜歡的野蕈和野菜干,還有那盒土雞蛋,另一包是兩個老人幾件換洗的衣服。他和瑩瑩一人一包往車上拎,出門時,大祥回轉(zhuǎn)頭說:“爹,娘,快點啊,俺們就出發(fā)了?!贝笙槔夏镆妰鹤映隽碎T,趕忙從那尿素袋里取出幾副碗筷,快手快腳地用塊舊布包好,又打了個結(jié),拎在手上,平日見她木手木腳的,這時她的手腳卻出奇地麻利,“咋連吃飯的碗都不帶呢,討飯還得要副碗筷呢!”她邊打結(jié),邊慌神慌意地想,生怕大祥回頭看見又把它扔了。她把包袱套在手腕上,還使勁地扯了兩把,臉上很有些堅決的樣子。福庚則走到門背后,拿出那根細(xì)細(xì)長長的福竿,那竹竿上還貼上了一張紅紙,這是他昨天晚上想了好久才貼上去的,搬新屋呢,咋能不貼呢?竹竿因為紅紙,鮮艷而且喜氣,像過年一樣,他想其他的扔了就扔了,這福竿得帶上,興許城里也有蝙蝠呢。

大祥和瑩瑩在車上放好了東西,回頭來催兩位老人。他見爹手上拿著一根細(xì)細(xì)長長的竹竿,眼睛瞪得更圓了:“爹,你這是干啥呢?”瑩瑩見公公拿著的竹竿上還貼了一張紅紙,像是見了外星人似的,愣愣地張著嘴一連串的:“這,這,這——”

“大祥,這是福竿呀,帶著吧,???”福庚像是在乞求兒子。

“真是,你真是,你以為俺這車是拖拉機?。慷忌赌暝铝?,還信這個!”大祥的口氣里全是火氣。走到面前,大祥用那種命令他員工的口吻:“快給我扔了,跟我上車?!?/p>

福庚遲遲疑疑地站著,怎么都舍不得扔了。就在大祥數(shù)落他的時候,他沒吭聲,但福庚明明聽見自己心里有個聲音很頑強,也很響亮:“你說啥呢,你還沒出生,俺就給你搖了,你走到哪個十字路口俺沒給你搖過呢,真是的!”

這時,大祥褲兜里的手機響了,“喂,哪位?”大祥有點煩?!拔梗习?,我是小范啊?!痹瓉硎撬霓k公室主任范美珍,就問:“啥事?。俊敝宦犑謾C里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噼里啪啦,像放連珠炮似的:“老板,市政府辦公室打來電話,說常務(wù)副市長馬向東下午要來看我們項目的工地,上海又來了一撥人,說想和你談?wù)勑马椖亢献鞯囊庀?,下午你能趕回來嗎?”大祥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連忙說:“趕回來,怎么都要趕回來,你馬上回復(fù)市府辦??!”

不知為什么,福庚聽著兒子接電話,手就有些抖,臉上也跟著有陰云堆起來了,像是風(fēng)雨要來的樣子。

“還站著干啥呢,走啊!”這時大祥走上前來,見父親還站著拿著那根竹竿不放,火氣沖天地吼:“你咋還不扔呢?”福庚一聽,手抖得就更厲害了。

大祥看看父親的樣子,又好笑又好氣,心想真是個老古董老頑固?,摤摳且活^霧水似的,真是的,讓他們到城里去享清福呢,像是讓他們上刑場似的,這算哪門子事呀!

大祥真的等不及了,伸手過來,就奪爹手里的竹竿,但爹攥得死死的,一下沒抽出來,這時一股火氣噌地沖了上來,像是崩發(fā)的巖漿,他用力猛地一拽,只見福庚的身子猛地晃了一下,大祥奪過竹竿,隨即放到膝蓋上喀嚓一聲折斷了。

那喀嚓一聲,福庚像是聽到自己的脊梁骨斷了,一個晃蕩沒站住,一屁股坐到地上,臉色鐵青?!澳悖?,你——”

老伴一見,慌忙上前去扶,哇的一下就哭出聲了:“這算咋的了,這算咋的了?”

大祥一見,也有點慌了,趕忙上來扶。“爹,你咋的了,今天是多好的事呢,本來我們還不想告訴你的,想到時給你們一個驚喜。這次請你們進(jìn)城去住,也不是和俺們住在一塊的,俺們專門給你二老買了一套兩室一廳,新的彩電、冰箱、洗衣機,連空調(diào)都給你們裝好了,就想讓你們住得自在些,開心些。爹,去了你就知道了,一個新建的很漂亮的小區(qū),十五層高的樓,給你們買的是三樓,平日你們要是高興走,上下也方便,不高興走,可以坐電梯,對了,到了城里,娘也不用燒飯了,我們專門雇了燒飯的鐘點工,就想讓你們清清閑閑地養(yǎng)養(yǎng)身子,看看世界,享享清福,我們有空了,就來陪你喝個酒,說說話,房子早就裝修好了,就等著你們過去了。”

福庚坐在地上愣愣的,像是在做著一個夢,聽兒子說著說著,他一句想說的話都想不起。大祥把爹攙起來,瑩瑩扶著婆婆,一起往車子走去。扶爹進(jìn)車門的時候,大祥明顯覺得爹用腳頂著車門,像是在抵抗。大祥硬是把爹的腳挪進(jìn)車?yán)?,咣的一聲把車門關(guān)上,汽車發(fā)動,轟的一聲,車屁股后冒出一陣白煙,車子開了。

這時幾家門口,有幾個向這邊張望的老人,他們弓著的身子探頭探腦,像幾個濃濃淡淡的問號。責(zé)任編輯/文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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