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音
偵探小說作家以女性居多,這我早聽說過,可我真沒想到會有這么多??瓷先?,這一點兒也不像偵探小說家的筆會,更像是一個女性主題的聚會。盡管很少跟這個圈子里的人打交道,還是有人認出了我(我曾經(jīng)根據(jù)自己采訪的案子寫過幾篇小說,純粹玩玩而已,但主辦方還是給我寄了邀請函)。對方自我介紹叫程影,是主辦方代表(萬幸我看過她一兩篇小說,避免了無話可說的尷尬),她把我拉到賓館大堂一側(cè)的茶座上。同坐的還有一位女士,叫申小琪,遺憾的是,我從沒聽說過她。好在她也不太介意,繼續(xù)著剛才的話題。
“難道秋硯也要來?”我終于聽明白了。我是娛樂版記者,別的偵探小說家我不熟悉,但秋硯我是聽說過的,她的好幾部小說都改編了電影。在前臺登記的時候,我已經(jīng)看到了秋硯的新書廣告,上面有她的大幅照片,穿著旗袍織毛衣的上世紀淑女形象已經(jīng)成了她的名片。
“至少她是答應(yīng)了要來的。”程影說得有所保留。
“她怎么會不來?任何把同行踩在腳下的機會她都不會放過?!鄙晷$骶捅容^刻薄了。接著她就開始訴說秋硯的罪狀。最過分的一次,秋硯和另兩位作者一起在西單圖書大廈簽名售書,活動那天上午(申小琪強調(diào):“離活動開始還有不到一個小時!”),秋硯突然拒絕前往。她的理由是,她不想讓別人借著她的名頭撈好處,這對她是不公平的……看到程影的苦笑,我已經(jīng)猜到那兩位作者是誰了,真是苦大仇深?。?/p>
“她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婊子!”申小琪用這句話作為結(jié)束語。說完之后,仿佛意識到自己的情緒有點兒激動,她狡猾地看了我一眼,“你剛才聽到我說什么了嗎?”
我搖搖頭:“什么也沒聽到?!?/p>
“要不要來點兒甜食?”程影轉(zhuǎn)移話題,“我要一客巧克力蛋糕,你們呢?”
甜食剛剛端上來,大堂方向一陣騷動。程影趕緊起身迎了出去,主角來了。好不容易擺脫了門口的糾纏,程影把這位偵探小說界的大明星引到了我們這桌,申小琪親熱地上前給了秋硯一個擁抱(同時小心地躲避著對方挎包里伸出來的毛衣針),仿佛忘了幾分鐘之前她還恨不得把秋硯掐死。秋硯則抱怨著飛機上不能帶毛衣針,只好辦托運——織毛衣已經(jīng)是她生命的一部分,她所有的作品都是織毛衣的時候構(gòu)思出來的,沒法在旅行途中織毛衣,以致這一路上都無聊得要命。
程影立刻提議,有一處好景致,離賓館不遠,而且沒什么人,大家一起去散散心。她說“大家”的時候,順便把我介紹給秋硯,看來,我也在受邀之列了。直到這時,秋硯的目光才轉(zhuǎn)向我這個無名之輩,施舍一樣沖我點了點頭。我是娛記,比她更大牌更牛叉的不知見過多少,絕不會因此感到自尊心受了傷害。不過,剛剛聽申小琪控訴的時候,我覺得同行是仇人,她多少有點兒夸張的成分。但此時此刻,我覺得申小琪說得沒錯,秋硯就是……是那個我剛剛表示沒聽到的詞。
商量妥當,秋硯說要回客房換身衣服。我和申小琪在大堂外面等候,程影把一輛藍色寶馬開了出來。外面太熱,車里有空調(diào),她招呼我們先上車。申小琪幫我拉開副駕駛的門,客氣地請我先上車,順手拿走了儀表板上的一小盒巧克力蛋糕,我記得這是剛剛程影點的甜食。申小琪從后門上了車,這時候,秋硯出來了,手里的包換了一個,里面同樣露出兩根毛衣針,那是她的標志,織毛衣的那套東西,她去哪兒都帶著。但她并沒有馬上上車。
“我是從不坐后排的。”秋硯不是在對我說話,我想她也不屑于讓我把座位讓給她。她就那么站在車門跟前,眼睛看著開車的程影。
程影抱歉地沖我笑笑。我推開門下了車,但并沒有坐上后排座。不是因為覺得受了傷害,不。剛才我說了,我是娛記,多少是見過點兒世面的,秋硯這種腦殘的表現(xiàn)還不至于讓我感到屈辱。但我確實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而且,我相信預(yù)感。
秋硯得意洋洋地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順手把她的包扔到了儀表板上,看都沒看我一眼,更不用說道一聲謝,仿佛我是空氣一般。我決定不上車,隨便編了個理由。秋硯當然無所謂,但我注意到程影和申小琪短暫的意味深長的對視。車子開遠了,我不知道將要發(fā)生什么,但我相信,一定會發(fā)生什么。
千萬別得罪寫偵探小說的,真的。這是我對讀者的忠告。
那么,讀者朋友,您知道即將發(fā)生什么事情嗎?
(8月31日截止答案,參考答案見第9期,“八月偵探榜”見第10期)
責任編輯/季 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