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 雷/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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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讀越開心
我的“燈盞窩”
史 雷/ 文
原本應(yīng)該出生并生活在北京的我,卻出生并生活在了中國大西南山區(qū)。父親所在的部隊在我出生前從北京轉(zhuǎn)移到了那里。由于生活條件艱苦,半歲的時候,我被送回了北京,由姥爺姥姥撫養(yǎng)直到6歲。
6歲那年,父母把我從北京接回他們身邊。經(jīng)過多年的建設(shè),部隊有了自己的后勤基地,生活條件有了較大的改善。
然而大西南山區(qū)卻仍然很貧困,老鄉(xiāng)們?yōu)榱说讲筷牭穆短祀娪皥隹措娪?,不惜打著火把走上幾十里山路。?jù)說,當年老鄉(xiāng)們在山里趕夜路的時候,第一次看到這處燈火明亮的山坳,就給這個山坳起了一個新的名字“燈盞窩”,意思是山窩里都是燈盞。老鄉(xiāng)
們就是在“燈盞窩”里第一次看到以前不曾見過的樓房、電燈和電影,可以說是“燈盞窩”讓他們看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父親所在的部隊由大批知識分子組成,有著尊重知識的良好傳統(tǒng)。部隊軍人俱樂部的禮堂二樓是閱覽室和圖書館,每天晚上去那里讀書和借書的軍人始終絡(luò)繹不絕。我在
這種環(huán)境里成長,自然也就喜歡讀書。
然而那個年代,適合我們孩子讀的書太少,因為太少,我就只有去讀大人們讀的書和文學刊物。
有一陣子,收音機里每天中午或傍晚都會播放袁闊成或單田芳講的長篇評書《三國演義》《隋唐演義》《說岳全傳》等,可每天僅播出半個小時,一到緊要關(guān)頭,就會說“請聽下回分解”。我等不及,就去圖書館借這些書籍來看,一晚上便看完一本,第二天再借下一本。正是閱讀評書,讓我養(yǎng)成了閱讀的習慣。
那個時候,部隊圖書館訂閱了當時國內(nèi)幾乎所有頂尖的文學刊物,大型文學刊物有《當代》《十月》《收獲》《鐘山》《花城》《清明》《昆侖》等;小型文學刊物有《小說月報》《萌芽》《廣州文藝》《芳草》《芒種》《解放軍文藝》等。圖書管理員會在每期文學刊物封底內(nèi)頁貼上一個登記卡,這些刊物我兩三天就能讀完一期。
部隊有一個造紙廠,主要是將保密材料化成紙漿,為了維持生產(chǎn),還會從地方上收購大量的舊書廢紙。一天,我意外地發(fā)現(xiàn)了一個秘密——造紙廠后面的廢紙倉庫一扇窗戶破了個洞。我先是好奇地鉆了進去,之后驚喜地發(fā)現(xiàn),廢紙中夾雜著不少過期的文學刊物,這對我來說無疑就像發(fā)現(xiàn)了一座“寶庫”。
我心滿意足地躺在廢紙堆上讀了起來,讀不完,就把這些刊物藏在不容易被造紙廠工人拉走的地方,第二天放學后再鉆進去閱讀。我把這個廢紙倉庫當成了我的第二座圖書館,也正是在這些廢紙堆中我讀到了當時發(fā)行的一種很好的刊物《星星詩刊》。直到一年后的一天,那個窗戶上的洞才被造紙廠的工人用木板封死。
上世紀80年代末,父親的部隊終于回到了北京城外的西山,依然在一處山坳里。從山上往下看,竟神似當年在大西南山區(qū)的那處“燈盞窩”,我也很幸運地考取了北京的高校。
大學的圖書館和閱覽室比部隊的圖書館更加開放,藏書也更加豐富,而且我所在的高校距離北京圖書館(現(xiàn)國家圖書館)很近。大二的時候,我?guī)缀趺刻煜挛缍紩D書館的閱覽室讀書。大學畢業(yè)后,我一直保持著從圖書館借書的習慣,因為這樣我可以強迫自己在一個月的借閱期限內(nèi)讀完從圖書館借來的三本書。
后來,我受曹文軒老師長篇小說《草房子》的影響,開始從事兒童文學創(chuàng)作,于是,我又開始閱讀大量的兒童文學作品。
一天,我在西山部隊大院里散步,路過部隊新建的圖書館,30多年前在大西南山區(qū)“燈盞窩”那座圖書館借書的情景立刻涌現(xiàn)在我眼前。
我激動地走了進去,驚喜地發(fā)現(xiàn)這座圖書館雖然不大,卻專門設(shè)立了兒童文學專架,而且保存了從2003年以來的所有《兒童文學》和2006年以來的上海《少年文藝》,這些刊物每三期合訂成一本。我就像當年在造紙廠發(fā)現(xiàn)“寶庫”一樣,將這些合訂本全部借來認真閱讀了一遍,基本了解了中國兒童文學短篇小說以及散文的發(fā)展現(xiàn)狀。
現(xiàn)在有很多書,我完全可以去買,也可以從國家圖書館借閱,但為了重溫當年在大西南“燈盞窩”里那座圖書館借書的感覺,我仍然會回到西山里那座不大的圖書館,坐在那里讀書,或從那里借書。
因為我知道,我的文學之路正是從那里起步的。
從小養(yǎng)成的閱讀習慣和大量的目的性閱讀給我的文學創(chuàng)作打下了堅實的基礎(chǔ)。很多時候,沒有靈感了,寫不下去了,甚至感覺寫不動了,我都會離開電腦,認真地去閱讀其他作家的優(yōu)秀作品。尤其是當我創(chuàng)作完成了一部長篇小說之后,我都會感覺到之前的所有積累,如生活積累和知識積累等都被掏空了,我急需通過閱讀來補充養(yǎng)料。
2011年,為了寫好“京味小說”《將軍胡同》,我重讀了老舍先生的《駱駝祥子》《四世同堂》《茶館》,重讀了林海音女士的《城南舊事》,還閱讀了葉廣芩女士的所有作品。老舍先生寫得最好的人物形象是城市貧民,駱駝祥子就是典型中的典型。而話劇劇本《茶館》中則有著精彩的語言對白。林海音女士的《城南舊事》更是一部兒童文學不朽之作,小說以小英子的視角去觀察成人世界的悲歡離合,充滿了童心、童趣以及悲天憫人的情懷。
為了寫好抗戰(zhàn)時期的北京,我還閱讀了《北京通史》第九卷(即民國卷)以及北京政協(xié)編輯出版的《文史資料選編》50多輯。在那些看似枯燥的歷史書籍中有著大量真實準確的歷史細節(jié)。為了了解更加真實豐富的老北京生活細節(jié),我一直都把著名學者、文物專家王世襄先生的自選集全套《錦灰堆》當作工具書使用。
文學創(chuàng)作需要廣博的知識,閱讀就是獲取知識的主要手段。熱愛閱讀,會給我們打開一個廣闊的世界,豐富多彩。
史 雷,兒童文學作家。著有長篇小說《將軍胡同》《鄂斯里的粉?!返龋@第一屆『青銅葵花兒童小說獎』青銅獎、冰心兒童文學新作獎、陳伯吹國際兒童文學獎、《兒童文學》擂臺賽金獎。
推薦書目:
《草房子》 曹文軒 著推薦理由:這是激勵我走上兒童文學創(chuàng)作之路的經(jīng)典作品,小說通過描寫男孩桑桑的經(jīng)歷,來表現(xiàn)人與厄運抗爭的悲愴、對尊嚴的堅守、對溫情的渴望和守護。
《城南舊事》 林海音 著推薦理由:這是一部兒童文學的不朽之作,小說以小英子的視角去觀察成人世界的悲歡離合,充滿了童心、童趣以及悲天憫人的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