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建華　賈靚

家有兩位身患重癥的老人，西安《文化藝術(shù)報》總編輯陳若星，在家庭和事業(yè)的雙重負重中，長期透支，患上了乳腺癌，墜入生命的荒漠。

癌痛面前，陳若星土崩瓦解，拒絕治療。陳若星的兒子陳卓為了鼓起母親活下去的勇氣，將一盆沙漠植物，放在了母親的床頭，告訴母親，只要給它一點水，它就會活過來，8天后，它就會綻放。

從此，母子倆開始了等待，陳卓每天都在祈禱，期盼著那株植物如約盛開。因為，那也是母親生命的寄托。一天、兩天……這場驚心動魄、事關(guān)生死的等待，是否等來了枯草的復活、玫瑰的盛開？

蒼茫時刻，長期透支的母親絕癥來襲

2009年6月中旬的一天晚上，四川華西醫(yī)科大學，24歲的碩士研究生陳卓正在實驗室做實驗，母親陳若星打來電話：“兒子，我的鉬靶造影出來了，不太好，是乳腺癌?！蹦赣H的聲音十分低落，陳卓的心頓時狂跳起來，手中的玻璃器皿滑落在地摔得粉碎，“媽，我馬上回西安！”

1985年出生的陳卓是西安市人，一歲多時，因為父親出軌，父母離異，他隨媽媽陳若星搬到位于西安南郊的外公外婆家生活。

此時，陳若星在陜西人民出版社工作，為了讓兒子過得不比一般孩子差，工作之余，也接些校對和寫稿的兼職，早出晚歸，還時常出差。陳卓的外公畢業(yè)于北大，在中宣部工作多年，是我國頗具名望的哲學家和理論工作者；外婆退休前在陜西社科院工作。兩位老人承擔起了照顧和教育外孫的責任。

1997年初，陳卓的外公因為腦梗塞和糖尿病并發(fā)癥，癱瘓在床。因陳卓的舅舅移居美國，外婆年事已高，照顧外公的擔子全落在了陳若星身上。她每天忙完公務已累得筋疲力盡，可一回家還要為父親翻身按摩、喂飯喂藥、每天干完都是一身汗……

2001年初，陳若星調(diào)任《文化藝術(shù)報》總編輯，當時該報發(fā)行量不足1000份，瀕臨倒閉。陳若星臨危受命，工作更忙了，而此時，陳若星的父親成了準植物人，意識幾乎全失，護理起來更加麻煩。禍不單行，外婆又因高血壓中風引發(fā)了阿爾茨海默癥，每天不停地藏起各種生活用品，之后卻忘了藏在哪兒；夜里時常悄悄開門離家出走，稱要去尋找家人……一雙老人，一個躺在床上無聲無息，一個失去記憶時時走丟，家里就像翻了天，混亂不堪。

2002年大年三十，18歲的陳卓幫著母親給外公處理完大小便，正為外公清洗、翻身、按摩，外婆受到屋外的鞭炮聲刺激，喃喃地說道：“過年了？我要回家了?！闭f著，外婆就要出門。陳若星急忙放下手中正在包的餃子，攔住母親：“媽，這就是你的家啊，我們馬上就吃年夜飯過年了?！?/p>

外婆想推開女兒，見無法掙脫，突然發(fā)起火來，掀掉了桌子，頓時，餃子皮、餃子餡摔得滿地都是，一片狼藉，接著外婆又對陳若星拳打腳踢、又抓又咬：“我要去找我的女兒、找我的卓兒！”陳若星緊緊地抱住母親：“媽，我就是你的女兒?。　?/p>

陳卓急忙跑過來，看著母親被打得青紫的手背，想到她辛苦一年，卻連年都過不好，陳卓一下子理解媽媽作為一個單親母親、又有重病雙親要照顧是多么不易。此后，他一邊刻苦學習，一邊抽出時間幫媽媽照顧老人，陳若星見兒子如此懂事，非常欣慰，雖然她由于工作忙等原因，陪伴兒子的時間很少，但她盡量補償，每次出差時，都給兒子買點小禮物。有一次，她給兒子買了一個用“沙漠玫瑰”做的書簽，陳卓非常喜歡，一直夾在書里。

2003年8月，陳卓以優(yōu)異成績考取了四川華西醫(yī)科大學本碩連讀。陳卓上大學后，從不亂花一分錢，還幫老師做實驗賺外快。有一次，陳卓在做實驗時，燃灶突然爆炸，危險物噴了一身，他忙將衣服都脫掉，只穿了短褲就往附近的醫(yī)院跑。經(jīng)過精心治療，這才轉(zhuǎn)危為安。陳若星得知后，非常難過：“孩子，不要再賺那點錢了……”陳卓卻安慰母親：“以后，我會多加注意。”

日子如水般流過，工作繁忙的陳若星雇請了保姆，幫著照顧父母，可保姆都受不了照顧兩位失能老人的辛勞，呆不了幾天就離開。一面是如山的工作，一面是重癥的父母，陳若星完全成了一臺不停運轉(zhuǎn)的機器，連貪睡10分鐘都成了奢侈。

擔心影響兒子的學業(yè)，陳若星一直報喜不報憂，可陳卓能想象到家里的狀況，想象到母親的不易。

2009年6月初的一個周末，陳卓回到家中，看見母親的一瞬間，心里一顫，母親越發(fā)清瘦，臉色慘白，便問：“媽，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面對兒子不安的目光，陳若星緩了口氣，這才告訴兒子，她的左后背經(jīng)常揪心地疼，已經(jīng)有一年的時間……學醫(yī)的陳卓頓覺情況不妙，母親一直超負荷工作，長期透支的身體很容易出現(xiàn)大問題：“媽，我明天就陪你去醫(yī)院檢查。”陳若星笑道：“你明天安心回學校，我自己去醫(yī)院就行?！?/p>

在母親的堅持下，陳卓只好返校。此后，他天天打電話催促，陳若星這才前往西安交大二附院。一系列檢查后，醫(yī)生目光凝重地看著鉬靶造影，在檢驗報告上寫下了“乳腺癌，需要盡快手術(shù)”。

陳若星腦中頓時一片空白，那一刻，她第一次感到了無助，撥通了兒子的電話……

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陳卓連夜坐車趕回西安，一路上，陳卓的淚水不停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母子約定：你做“沙漠玫瑰”我就考博士

第二天一早，奔波一夜的陳卓趕到了母親的病房。陳若星迎上來，緊緊抱住了兒子。陳卓明顯地感覺到母親的身體在顫抖，他強忍著淚，安慰母親也是安慰自己：“媽，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p>

“卓兒，十癌九死，媽媽得了這種病，就是沒救了。媽媽不愿花這冤枉錢，最終落得人財兩空，我想省下錢給你結(jié)婚……”陳若星內(nèi)心強撐的堅強，終于土崩瓦解。生死面前，沒有人真的能坦然面對。

陳卓輕輕拍打著懷抱中的媽媽：“媽媽，我只想看見你健康地活著，有你在，我才是幸福的……”隨后，陳卓開始四處奔波，終于幫媽媽聯(lián)系到西安交大二附院住院，并預約到一個名醫(yī)為媽媽做手術(shù)。

2009年7月1日上午9點，陳若星被推進了手術(shù)室。手術(shù)室的門口，陳若星依戀地看著兒子，她真怕這一道門，成了生死界限。陳卓緊緊地握著母親的手，極力保持平靜的笑容：“媽，我就在這兒等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