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定麗
爸爸開車帶我去姑姑家,姑姑家住在山里。
表哥大旗帶上筐和竹竿,我跟他一塊去采槐(huái)花。
漫山遍野都是槐樹,開著香氣撲鼻的槐花。大旗采了一大堆槐花,一串一串扔進筐子里;還捏了一撮(zuǒ)槐花,丟進嘴里。
好玩兒。我也抓一把槐花,捂進嘴,用力一嚼(jiáo)。
“啊——”我的舌頭像被扎了一針。張開嘴,飛出去一只蜜蜂。我的舌頭好木,我哭起來。
大旗讓我伸舌頭,拔那根刺。他的手指頭在我舌頭上捏來捏去,很咸,他肯定摳(kōu)過鼻子。
“小東西,哪里跑!”大旗將拔掉的刺給我看。
拔掉了,還是木。我的眼淚嘩嘩淌,哇哇大哭。
“你沒被蜜蜂蜇(zhē)過?”大旗問。
“沒。哇哇哇——”
“又不會死。你別哭了吧!”
“我不。哇哇哇——”
大旗沖我傻笑,在我眼前蹦,還大聲叫,想蓋住我的哭聲。
忽然,那邊傳來一陣叫聲。幾個男孩準備捅掛在樹枝上的一團烏黑的東西,大旗說那是馬蜂窩。他們把衣服都脫下來蒙在頭上,貓著腰,悄悄靠近馬蜂窩,就像是恐怖分子。
馬蜂窩就在頭頂上空的樹枝上,凈是洞眼,一群馬蜂在圍著轉(zhuǎn)。一個男孩接近了馬蜂窩,我正要看他怎么捅,大旗拉著我就跑。
直到累得呼呼喘氣,我們才停下來。大旗摁(èn)著膝蓋,扭頭問我:“你不哭了吧?”
跑的時候,我忘了哭。
這會兒,我又想哭了,舌頭又疼又麻。
大旗丟下槐花筐,朝山崖邊一個黑鼓包跑過去。
“你看,大葫蘆包!”
“什么是大葫蘆包?哼哼哼——”我哭著問。
“大葫蘆包是一種蜂,瞧,這是它們的窩?!?/p>
山崖一塊凸(tū)出的石頭尖上,掛著大葫蘆包的窩。
“你想捅它們?”我擠掉淚。
大旗沒說話,他走過去,貓著腰,蜂窩就在他頭頂?shù)踔?。蜂窩的底部,有什么東西在掉,滴答!滴答!滴答!
“蜜!是蜜!”大旗興奮得壓著嗓門叫。
大旗伸出舌頭接蜜。滴答!滴答!蜜滴在大旗的舌頭上,積了一堆。
“我也嘗嘗!”大旗不理。
“你下來,輪到我了!”大旗不動。
“你這個小氣鬼!我要哭了!”大旗不過來,還踮起腳尖,把舌頭往上伸。
在窩邊飛著的大肚子蜂,發(fā)現(xiàn)了大旗的舌頭,在上面猛刺了一槍。
“啊——”大旗慘叫一聲,骨碌碌滾了下來。
大旗伸著舌頭嗚嗚直叫,讓我給他拔刺。
輪到我在他舌頭上捏來捏去了,這可真有趣,我笑起來。
我在舌頭上找到長長的小刺,拔下來。
大旗連連往地上呸(pēi)著?!澳愕氖稚鲜潜翘檫€是眼淚?這么咸!啊啊啊,好疼!”大旗叫起來。
我和大旗一路吸著涼氣回家,吐著腫得老高的舌頭,活像兩只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