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日韩欧美一区二区三区三州_亚洲少妇熟女av_久久久久亚洲av国产精品_波多野结衣网站一区二区_亚洲欧美色片在线91_国产亚洲精品精品国产优播av_日本一区二区三区波多野结衣 _久久国产av不卡

?

文老師的愛情

2016-07-07 05:15廉世廣
小說林 2016年4期
關(guān)鍵詞:老師

廉世廣

1

開始的時候,我們都以為文老師喜歡李清爽。

李清爽衛(wèi)生學校畢業(yè),來我們學校之前在一個村子當赤腳醫(yī)生。那一年我們學校頭一次在初中開設(shè)生理衛(wèi)生課,沒有老師能教,公社文教組就把李清爽調(diào)過來臨時代課。李清爽長得挺白,而且豐滿,我們私下里都偷偷地叫她“白又胖”。每次李清爽來給我們上課,我們都感覺時間短,懷疑是不是打鐘的師傅看錯了點兒,提前下課了。下課了,我們也不讓她走,圍著她問這問那。對于我們這些剛剛進入青春期的初中生來說,很多東西都是懵懵懂懂的。課本上講的都是一些專業(yè)術(shù)語,我們這些農(nóng)村孩子哪里聽說過?李清爽那時還是個大姑娘,她也許心里明白,卻講不明白。但她的態(tài)度好,雖然被我們問得一陣陣的臉紅,卻很耐心,不煩不躁的。

文老師比李清爽晚來一個學期。他第一次站到我們教室的講臺上,自我介紹說,我姓文,有文化的文。我們班那個總是調(diào)皮搗蛋的黃眼珠子接茬說,也是沒文化的文吧?

下面轟的一聲,大家看一眼黃眼珠子,又把目光盯在文老師身上,那意思是,看你咋辦吧?

李清爽剛來的時候,黃眼珠子也給她出過難題。黃眼珠子問李清爽,男生為什么不能上女生廁所?大家都捂住嘴,看李清爽怎么回答。李清爽先是紅了臉,然后平靜地走下講臺,一直走到黃眼珠子跟前,揚起手。大家緊張起來,以為李清爽要扇他的耳刮子。黃眼珠子不止一次被其他老師扇過耳刮子。可是沒有。李清爽伸手在黃眼珠子的臉上摸了一下,說,淘氣包子!然后走回講臺,繼續(xù)講課。這以后,黃眼珠子再不起刺兒了,逢人便說,李老師的手真香!

這回要看文老師的了。文老師將耷拉在眼眶上的頭發(fā)甩上去。小分頭锃亮,額頭锃亮,眼鏡锃亮。文老師說,這位同學說得對,有文化的文是這個文,沒文化的文也是這個文。當初我沒上學,不知道文明也不懂禮貌的時候,別人問我姓哪個文,我就說姓沒文化的文。后來我受了教育,懂得尊重師長,懂得文明禮貌了,別人再問我時,我就自豪地說,我姓的是有文化的文!

大家情不自禁地鼓起掌來。

再看黃眼珠子,低著頭,臉憋得通紅。

那時候,我們學校只有一個宿舍,李清爽住著。文老師來了,沒地方住。學校因陋就簡,把一個宿舍改成兩間。也很簡單,就是在中間用板子隔起來。板子也不直,中間有很多縫隙,用報紙糊上就是了。后來報紙破了,也沒人在意。雖然隔成了兩個屋,實際上和一個屋差不多,躺在同一鋪炕上,說話、嘮嗑,都不耽誤。

那時我想,如果他們兩個都是男老師或都是女老師就省事了,中間何必要隔上板子呢?可見,黃眼珠子提出的男生為什么不能上女生廁所的問題并不是完全無理取鬧。隔和不隔還是不一樣的。我想起文老師來的前一年秋天,我們到山里割掃條。掃條是一種多年生木本植物,和柳條差不多,長在淺山區(qū),割下來賣給供銷社,用來編筐。我們割掃條,是勤工儉學。山里離村子十幾里地,只有幾間放羊喂牛用的草房。按說,男生女生是應(yīng)該分開住的,可是我們初中有三個學年,人多,住不開。我們班的一部分男生要和女生住在一鋪炕上。別的好說,誰住在男生女生接壤的地方?這些個少男少女們都低著頭,誰也不肯出聲。校長劉老貓(大家給他起的外號)說,團支書和班長挨著,就這么定了!

大家起哄,等著看熱鬧。我們的團支書江麗看了我一眼,表態(tài)說,聽從校長安排。校長看我,全班的同學都看我。但我沒吭聲。我是班長。校長問,你愿不愿意?我說不愿意。為什么不愿意?其實我也說不清,更多的不在于我自身,而是怕同學們笑話我。校長見我不出聲,急眼了,說,你咋那么封建呢!然后就是一腳,踢在我屁股上。同學們不敢笑,散了,各就各位。

那個秋天的夜晚,我躺在山里的土炕上,感到莫大的委屈。劉老貓那一腳,不是踢在了我的屁股上,而是踢在了我的自尊心上。我流著眼淚,難以入眠。我能感覺到,躺在我身旁的江麗也是輾轉(zhuǎn)反側(cè)。她先是手足無措,不停地嘆息,后來,悄悄地遞過來一塊手絹。手絹很軟,很香,但我還是賭氣扔了回去。她不再出聲,有淡淡的雪花膏的香氣飄來。再后來,她伸過手,握住我的手。我想甩開,卻沒有。我的心里莫名地涌起一股十分溫馨的幸福感。夜深了,同學們大都睡著了,她悄悄側(cè)過身,用手給我擦眼淚。這一次,我沒有拒絕,悄悄地感受著少女身上特有的那股淡淡的體香。她用手指刮我的鼻子,我羞愧地笑了。

如果,那時能有一塊木板,隔在男生女生之間,就沒有這些麻煩事了。

像我們的文老師和李清爽,一板之隔,就是兩個世界。

文老師說他從小就想當老師。那時候看蘇聯(lián)電影《鄉(xiāng)村女教師》,就想,將來我也到農(nóng)村去,當一個鄉(xiāng)村男教師。

李清爽說她最不愿意當老師了,她覺得還是當醫(yī)生好。

當老師多好啊。文老師說。女教師瓦爾瓦拉只身來到西伯利亞一個鄉(xiāng)村當教師。開學那天,沒有一個學生來上課,她面對空蕩蕩的教室大聲講課。孩子們,從今天起你們就是學生了。我要教給你們識字,算術(shù),我要告訴你們白天為什么變成黑夜,誰住在大海的那一邊,風往哪里吹,河往哪里流。我要教給你們——思想!

文老師越說越激動,先是坐了起來,后來幾乎赤身裸體地站了起來。這邊的激動傳導到那邊,那邊也坐了起來。

文老師,你講的是《鄉(xiāng)村女教師》的情節(jié)吧,有這份理想,你將來一定會成為一名好老師!李清爽望著木板說。

那時候,文老師和李清爽的年齡也就二十出頭。

2

文老師讓我跟他一起住,給他做伴。

其實,文老師找我來給他做伴,并不是因為他一個人害怕,因為一板之隔還有個李清爽呢,晚上兩個人嘮嘮嗑,說說話,挺好的事。那是為什么呢?后來我明白了(我發(fā)現(xiàn)許多事都是我后來明白的),文老師找我做伴,其實就是找個見證,以此來證明一板之隔的孤男寡女沒什么避人的事兒。李清爽那邊也找了,是江麗。她現(xiàn)在不光是團支書了,還是我們班的生理衛(wèi)生課代表。她的生理衛(wèi)生學得好,是因為她發(fā)育比我們早,女孩子的成熟已在她的身體上勾勒出了圓潤的輪廓,別人不懂的,她懂。她很漂亮,還嫵媚,李清爽很喜歡她,經(jīng)常表揚她。

一般情況下,我去了,江麗就不去。江麗去了,我就不去。也有我們倆都去的時候。這時候,江麗就要湊到文老師這邊,我們倆一起趴在文老師的土炕上看書。我喜歡文字,她喜歡插圖。她的剛剛成熟的體香就像誰家新烀的玉米一樣,一陣陣地熱烘烘地傳導給我,真的有些讓人受不了。有時,看著看著,我們的頭或者身體就不自覺地碰到一起,我就像觸了電似的,趕緊躲開。江麗就把嘴噘起來,沖我做鬼臉,讓人家有一種扳過來啃一口的沖動。我自己也納悶兒,去年在山里,和她睡在一鋪炕上,我為什么那樣委屈呢?

我們的文老師呢,和那邊的李清爽正在進行隔墻交流,他們的話題很廣,而且跳躍性極強,山南地北,海闊天空。有那么一陣子,或者是一瞬間,我的腦海里突然跳出這么一個想法:我的文老師啊,你干脆上那邊去嘮吧,這邊也自由,那邊也自由,多好??!

一天,文老師跟我說,你帶幾個男生去幫公社的潘主任家干點活。文老師特別強調(diào),潘主任家沒有男孩,身體又不好,你們幫幫他。我答應(yīng)了,但心里卻嘀咕,看不出啊,這文老師還挺會來事??!

潘主任家有三個姑娘,一水水的,都那么漂亮。老大叫潘曉云,在我們學校教音樂和美術(shù),每周也就一兩堂課,上完課就走,就像資產(chǎn)階級大小姐似的,我們對她沒啥好印象。但有一條得承認,她長得很淑女,不像李清爽那樣豐滿、肉感,卻有一種風擺楊柳似的風韻。一根長長的大辮子,一直垂到腰部以下,走起路來,那條大辮子就在她的兩個屁股蛋上擺來擺去,更襯托出腰肢的纖細和靈活。

那天我?guī)еS眼珠子他們,到潘主任家劈柴火。黃眼珠子很興奮,因為他認識潘曉云的兩個妹妹,她們都在我們下一年級。正好那天姐妹倆都在家,也幫著我們干活,還不時地和黃眼珠子說話。黃眼珠子高興加激動,屁股撅得老高,用一把笨鋸吱嘎吱嘎地拉木頭。院子里的一只大公鵝不知從哪個角落里搖搖晃晃地飄了出來,歪著脖子,張嘴就在黃眼珠子的屁股上狠狠地擰了一下。黃眼珠子媽呀一聲,用手捂住屁股。潘曉云就是在這時擺兒擺兒地走進院子,看黃眼珠子那副慘樣,捂著嘴,笑個不停。潘曉云說,把褲子脫下來,屁股上肯定有個大紫疙瘩 。黃眼珠子哪好意思啊,故作鎮(zhèn)定,說,沒事沒事,那大鵝不認識我吧?潘曉云還是笑,問,“文縐縐”咋沒來呢?她沒叫文老師,也沒叫他的名字,而是莫名其妙地叫“文縐縐”。我說,文老師身體有點不好。我是為文老師打圓場。潘曉云說,哪兒不好?我說,有點感冒。潘曉云嘟了下嘴,眼睛看著地面,說,死不了吧?

我很生氣。怎么能這樣說我們的文老師呢?如果不是看在潘主任面子上,文老師會派我們給你家干活嗎,你以為你是誰?。课页S眼珠子他們揮揮手,示意,撤!盡管黃眼珠子有些戀戀不舍,還是跟著我撤了?;厝ブ?,我就向文老師作了匯報。奇怪的是,文老師不但沒生氣,還拍著我的肩膀,樂了。

3

我陪著文老師家訪。

吃過晚飯,我和文老師走進江寶學家。江寶學是江麗她爸,村里人稱老飽學(讀xiáo),是村里最有學問的人。對此,文老師一定早有耳聞。一進屋,文老師就說,江老前輩才高八斗學富五車,晚輩久仰大名,特地前來拜訪。江寶學身形清瘦,精神矍鑠,上前一把握住文老師的手,說,幸會幸會,文老師青年才俊,后生可畏啊!

江麗也在家,給我們一人倒了杯茶水。那時候,農(nóng)村人家喝開水的都很少,就別提喝茶水了!后來江麗告訴我,他們家也只有他爸喝茶水。江寶學原來在縣國高教過學,在江麗出生之前就到農(nóng)村來了,不知什么原因。那天晚上,文老師和江寶學暢談了很久,他們的談話讓我和江麗都眼界大開。你聽過兩個人嘮嗑都用古語和成語的嗎?我和江麗聽到了。多少年后,我每次想起他們的談話,恍惚中還覺得那天是不是走進了古代某個隱士的鄉(xiāng)村草堂。總之,兩人上至天文地理,下至村俗野趣,談興甚濃,談笑甚歡。我曾問過江麗,你爸平時說話也這樣嗎?江麗說,不是啊,他一般很少說話的。

從江寶學家回來,躺到炕上,文老師又和李清爽嘮嗑了。這時候的文老師又從古代回到了現(xiàn)代。前面說過,文老師和李清爽嘮嗑很隨便,沒有主題,層次也不清,想哪兒嘮哪兒,大有蒙太奇或意識流的味道。

文老師說,和有文化的人說話真累啊。

李清爽說,你碰上江麗她爸了吧?

文老師說,你咋知道?

李清爽說,這村子里就數(shù)他有文化了。

文老師說,你也不賴啊,你知道的那些生理衛(wèi)生的事,江寶學不一定知道啊。

李清爽說,不糟踐我你難受是不是,有能耐去跟江寶學使啊,鎮(zhèn)住他才是你的能耐!

文老師哼了一聲。

第二天,文老師交給我一篇稿子,是他代表畢業(yè)班級寫的《致母校的一封信》。

高高的鏵子山挺立著我們的信念,滔滔的岔林河流淌著我們的思戀……真是文采飛揚??!

我說,老師寫得真好啊。

文老師得意地笑。文老師說,你把這篇文章拿給江麗她爸江寶學,求他用毛筆字抄在大紅紙上。我說,文老師的毛筆字不是寫得很好嗎?文老師說,我哪有時間啊?

這下我倒犯難了。那個江寶學,一張嘴就是成語,我有些不敢見他。還有一個比較重要的原因,我一個人去江麗家,怕讓同學看見了,說我和江麗有什么不正當關(guān)系。趁著江麗給李清爽做伴的機會,我求江麗把稿子交給她爸,不料,江麗說,我不管,老師又沒讓我辦這件事。

想來想去,我想起了我大姑父。我大姑父是出黑的(幫人家張羅喪事的人),在村里也算識文斷字的人。誰家的孩子受了驚嚇,就找他,用毛筆在黃表紙上寫上天書般的文字,叫拘魂碼。晚上在門檻子底下燒了,第二天,孩子的病就好了。

我去找我大姑父,我大姑父倒爽快,馬上答應(yīng)了,告訴我第二天去取。第二天我去,果然寫好了,不過,文字寫在了寫拘魂碼用的黃表紙上,叫人哭笑不得。我找來大紅紙,讓我大姑父重新抄了一遍。

我拿著抄好的大紅紙,去見文老師。我心里忐忑不安。果然,文老師打開大紅紙,皺起了眉頭,說,這是江寶學的字?

我不敢撒謊,說,是我大姑父的字。文老師問,你大姑父是干啥的?我說,是出黑的。文老師搖了搖頭,沒再說什么。

后來我才想明白,文老師讓江寶學抄那篇《致母校的一封信》,其實是想讓有學問的江寶學欣賞一下他的文采。沒想到,我竟明珠暗投,給出黑的送去了。

那時候,文老師總是做出一些讓我們想不明白的事。

4

在和李清爽住了三年的隔壁后,文老師突然宣布要結(jié)婚了,和他結(jié)婚的是潘曉云。

我有些驚訝。我不太喜歡潘曉云,我倒覺得文老師和李清爽挺合適,兩人天天睡在一鋪炕上(當然中間隔了木板),一嘮就是半夜,好像有說不完的話??墒聦嵤?,文老師和潘曉云結(jié)婚了。細想,這件事還是有端倪的,文老師讓我領(lǐng)著同學幫公社潘主任家干活,我還以為文老師溜須公社領(lǐng)導呢,原來是沖著潘曉云去的啊。有一次,是星期天,我去文老師宿舍,文老師不在,只有潘曉云一個人躺在炕上,頭發(fā)披散著,像女鬼一樣。我一看是她,轉(zhuǎn)身就走了,心想,挺大個姑娘,往人家男老師的炕上躺,真不知道砢磣。

文老師結(jié)婚了,就不在宿舍住了。文老師和潘曉云住進了黃眼珠子家的西屋。

黃眼珠子家的西屋一直空著,聽說文老師結(jié)婚要租房,就跟他爸說了。他爸說,空著也是空著,就住吧。

黃眼珠子很興奮,認為這是討好文老師的好機會。雖然受到多次批評教育,黃眼珠子就是改不掉調(diào)皮搗蛋的毛病。一次,文老師把黃眼珠子留在宿舍,讓他寫作文,寫不好不許回家。趁文老師出去上廁所的工夫,黃眼珠子溜到李清爽屋里,往李清爽的香皂盒里滋尿,還說,不知道生理老師能在尿里發(fā)現(xiàn)多少精子。黃眼珠子在背身干壞事的時候,不知道江麗進來了。江麗告訴了李清爽,李清爽氣哭了,找文老師。文老師罰黃眼珠子每天掏爐灰,一掏就是半個月,把黃眼珠子弄得像小鬼似的。

我私下里問黃眼珠子,你不是說挺喜歡李清爽嗎?黃眼珠子說,他往李清爽的香皂盒里滋尿,正是因為他喜歡李老師。我說,有你那么喜歡的嗎?黃眼珠子說,你不懂,別看你作文寫得好,生理衛(wèi)生不一定比我學得好。

黃眼珠子也不喜歡潘曉云。黃眼珠子說,從他們住進他家西屋,就沒看見潘曉云干過活,整天大小姐似的,油瓶倒了都不扶。文老師也不勤快,早晨起來得很晚,上班都吃不上飯。

我說,文老師習慣晚上批作文,睡得晚,起來得自然晚啦。黃眼珠子向我擠擠眼,說,我說你的生理衛(wèi)生課不如我吧,人家剛結(jié)婚,度蜜月呢,還有心思批你的作文啊。我說,最近老師也沒耽誤批作文啊。

文老師為了鍛煉我們的寫作能力,要求我們每天寫日記,一周交一次,每篇他都批閱。黃眼珠子說,為了驗證他是不是每篇都看,我在一篇日記中寫道:有的同學給我們音樂老師潘曉云起外號,管她叫騷寡婦,您說這種做法對嗎?你猜文老師怎么批閱的?他寫道:好,繼續(xù)努力!

我忍不住笑,說,就你能想出這個鬼點子!

黃眼珠子說,他們起得晚,醒得可不晚。我家起早慣了,天一亮我爹就起來,不管有事沒事。他起來了,我們?nèi)叶嫉闷饋?,該干啥干啥。一開始文老師他們早晨不起來,我以為他們老老實實睡覺呢,后來聽他們屋里有動靜,我就趴在門縫往里面看,你說他們干啥呢?黃眼珠子趴在我耳邊,說了一堆讓我臉紅心跳的話。我說,別瞎說。黃眼珠子說,糊弄你我是孫子!

文老師和潘曉云夫妻恩愛的好光景持續(xù)了不到半年,就成了一對冤家。不知什么原因,兩個人開始了持續(xù)的戰(zhàn)爭。白天打,半夜也打,誰勸也沒用。終于有一天,潘曉云把我和江麗叫到文老師原來住的宿舍。

這邊的宿舍空了,那邊的宿舍也空了。

文老師結(jié)婚不久,李清爽就調(diào)走了,去公社衛(wèi)生院當醫(yī)生了。

江麗跟我說,文老師搬走之后,我們的校長劉老貓經(jīng)常找李清爽看病,東拉西扯的,啥都問,也不知道是真有病假有病。劉老貓一來,就想把江麗支走,江麗磨磨蹭蹭的,就是不走,氣得他眼珠子發(fā)紅。

我說,咱校長真是不封建啊。

江麗說,我看他有??!

后來,李清爽就走了,再沒回來過。

潘曉云問,你們給他倆做伴的時候,發(fā)沒發(fā)現(xiàn)什么問題?

我和江麗對視一下,不明白潘曉云的意思。潘曉云說,還裝什么傻?他和她——潘曉云指指這邊,又指指那邊,晚上沒干過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比如,你一覺醒來,是不是發(fā)現(xiàn)這邊的人沒了?是不是聽到那邊有動靜?

我們都聽明白了。我只知道,文老師結(jié)婚那天,李清爽沒去參加婚禮,我看到她一個人偷偷地哭了,江麗也看到了。像潘曉云說的那種情況,我真的沒發(fā)現(xiàn),江麗也說沒發(fā)現(xiàn)。

潘曉云突然跳了起來,從兜子里掏出一個塑料皮的日記本,狠狠地摔在炕上,啪的一聲,炕面上躥起一股灰塵。潘曉云吼道,你們都是一伙的,沒一個好東西,你們看,你們的流氓老師記的什么東西!

潘曉云的頭發(fā)披散開來,沒了一點兒淑女的樣子。

我和江麗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打開那本日記,是文老師的字。文老師的字很瀟灑。其中不少篇幅都是寫一個女人的。

看,看完!潘曉云吼著。

我怯怯地說,這里,也沒有李清爽的名字???

還要把那騷X的名字寫上嗎?啊?潘曉云快要瘋了。

誰也沒想到的是,潘曉云把那些文字貼到學校的宣傳欄里了,文老師才華橫溢的文字終于曝光在大庭廣眾之下了。當然,文老師和潘曉云的婚姻,也像當年的蘇聯(lián)一樣,解體了。他的教師生涯也走到了盡頭。

5

那一年學校召開秋季運動會,操場上正在進行一千五百米長跑。紅旗招展,鑼鼓喧天,加油聲、吶喊聲,此起彼伏。就在這時,一輛嘉陵雙缸摩托呼嘯著開了進來,駕車人是文老師,穿著風衣,戴著墨鏡,摩托上插著一桿黃旗,上面寫著:此處不養(yǎng)爺,自有養(yǎng)爺處。處處不養(yǎng)爺,爺去賣豆腐!

摩托車在畫著白線的跑道上疾馳,一圈,兩圈,三圈……學生和在場的觀眾被這道奇異的風景線驚呆了,隨后是一陣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文老師頻頻向觀眾招手致意,像凱旋或出征的英雄一樣。

文老師的教師生涯結(jié)束后,在我們樺樹溪開起了有史以來的第一家飯店,飯店的名字叫醉仙閣。江麗初中畢業(yè)沒再上高中,進了文老師的醉仙閣,當前臺經(jīng)理。醉仙閣成了師生店。

樺樹溪離縣城不遠,又是公社所在地,醉仙閣的生意很不錯。文老師當了老板,人們還是習慣地稱他文老師。文老師滿面紅光,每天打點完生意,就坐下來和學生江麗喝酒。

也許是當團支書受過鍛煉,也許是飽學之家受過熏陶,也許是兼而有之吧,江麗往前廳那么一站,人美,話甜,有氣質(zhì),把客人招待得妥妥帖帖。一個主內(nèi),一個主外,和老師配合得十分默契。

一切都出乎江寶學的意料。他搖頭,嘆氣,覺得這世道真的變了,但他還是斷言,醉仙閣肯定不會長久。

江麗不管這些,文老師也不管這些。文老師說,現(xiàn)在才想明白了,過去是一直給別人打工啊,聽領(lǐng)導的,聽學生的,聽家長的,現(xiàn)在才是當家做主,聽誰的?就聽自己的!

江麗醉眼迷離,說,你溜須那個潘主任,還娶了人家的閨女,不就是想轉(zhuǎn)正嗎?

文老師說,你笑話我是不是?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等我們有了錢,不用念高中,我直接送你上大學。信不?

江麗說,信。

文老師說,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

在那些日子里,樺樹溪寂靜的夜晚,人們經(jīng)常聽到醉仙閣傳來一男一女帶著酒勁兒的朗誦聲——

五花馬,千金裘,

呼兒將出換美酒,

與爾同銷萬古愁!

念去去千里煙波,

暮靄沉沉楚天闊。

……

此去經(jīng)年,

應(yīng)是良辰好景虛設(shè),

便縱有千種風情,

更與誰人說?

醉仙閣紅火了一年多,最后還是出了事。公社(那時候已經(jīng)變成鄉(xiāng)了,人們還習慣稱公社)派出所接到舉報,說文老師開的醉仙閣有嫖宿行為。

派出所的人感到奇怪,醉仙閣是飯店,又不是旅店,怎么能有嫖宿行為?但是有人舉報,就得查啊,一查,就把文老師和江麗堵在了床上,兩個人都是赤身裸體。

一個是老師,一個是學生,雖然文老師已經(jīng)不再從事老師的職業(yè)了,江麗也不再念書了,可是,有那么一句話,一日為師終身為父?,F(xiàn)在,兩個人弄到床上去了,讓人有種亂倫的感覺。人們當然不能容忍。

江寶學把細腿兒眼鏡摔得粉碎,面色鐵青,再不說成語了,直接告了文老師一個誘奸未成年少女罪。其實那時候江麗差兩個月不滿十八歲。但文老師還是被抓起來了。

6

那時候我曾天真地想,醉仙閣的宿舍里,中間為什么不隔上一塊板呢?像文老師和李清爽那樣。但江麗告訴我,愛情是什么東西都隔不住的。

文老師被抓以后,聽說被押到江南的看守所了。江麗被江寶學關(guān)在家里,逼著她狀告文老師誘奸了她。江麗偏偏不這樣說,說她的一切都是情愿的。

如果可能

我愿把一切美好的東西

都給你——

我最愛的人

給你美麗的容顏

給你健康的身軀

如果可能

我愿替你承受所有的不幸

哪怕用我的身體

去為你抵擋風雨

我只要你不被困擾

不受一丁點兒委屈

只要你開心我什么都愿意

當江寶學看到江麗這首寫給文老師的詩后,說了句:這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了!禁不住老淚縱橫。

江麗就是在偷著去看文老師的輪渡上出事的。江麗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上了輪渡的駁船。船行駛到江中,江麗感到內(nèi)急,船上人多,她想找個沒人的地方方便一下,結(jié)果就直接走到江里去了。

她的尸體被打撈上來時,褲子已被沖走了,下身是光著的。

江麗火化那天,天氣出奇的好,我和同學們都來給江麗送行。李清爽也來了。我們互相看了一眼,都沒有說話。

按照當?shù)氐牧曀?,未嫁的閨女死后是不留骨灰的。江麗變成了一縷青煙,融入到藍天中了。

那時候我想,我們的那個文老師,是否能看到呢?

猜你喜歡
老師
老師,我總是想起你
好特別的老師
“制定”和“制訂”
老師都做過哪些糗事等
老師,節(jié)日快樂
老師,節(jié)日快樂!
老師的見面禮
六·一放假么
追老師
請假
绥中县| 明星| 大渡口区| 手游| 临汾市| 泰州市| 扬中市| 克什克腾旗| 准格尔旗| 阿巴嘎旗| 塘沽区| 平遥县| 永川市| 津南区| 洪雅县| 阿巴嘎旗| 江安县| 保定市| 怀远县| 玉山县| 安岳县| 罗江县| 米脂县| 武山县| 黄大仙区| 寿阳县| 嘉义市| 龙陵县| 宕昌县| 惠水县| 武汉市| 中阳县| 天津市| 禄丰县| 遂平县| 忻州市| 西昌市| 塔河县| 铜陵市| 永安市| 伊川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