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廣海
王兵這才感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他真不該叫妻子丁一玫上開發(fā)區(qū)的建筑工地來打工??墒遣淮蚬ぴ趺崔k?孩子上學(xué),有病的父親還要吃藥打針,樣樣都花錢啊。還有,眼看著周圍的鄰居們都蓋起了漂亮的房子,騎上了電動車,他心里憋屈的慌??!咱都是一樣的人,這日子咋就過不過人家呢?王兵非要爭這口氣,除種好自己的莊稼外,其余的時間就拼命打工掙錢,他非要爭個人高人低,混個人模狗樣給別人看看不可。
王兵在老家的時候就跟著建筑隊干活,吊線、壘墻、抹縫、看圖紙樣樣精通,是有名的大師傅。今年春上,他通過熟人介紹,來到了開發(fā)區(qū)附近的一家叫宏達的建筑公司干活。王兵干活實在賣力,又有一把好手藝,很快就贏得老板的夸獎,來工地沒倆月,工資由原來的每天30元就長到40元,惹得周圍的工友們嘖嘖稱贊,好生羨慕。
王兵的妻子丁一玫是鄰村丁家莊有名的美人,當(dāng)初相親的時候,王兵看到丁一玫長的一雙丹鳳眼,細細的腰身,突出的奶子,打心里就喜歡上了。丁一玫呢,家里窮點,她看上王兵家里的四間大瓦房不說,主要是看中了他會搞建筑的好手藝。兩人一見傾心,就這樣把婚事定下來。
婚后,王兵和丁一玫過著幸福甜蜜的日子,可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打破了這個家庭的幸福。那是一個雨后的黃昏,王兵的父親從承包的菜地里回家,走到公路上的時候,被一輛汽車撞倒在地,肇事車主沒找到不說,王兵的父親還被撞成了植物人,由老母親侍候著。為父親看病治療,花光了所有的積蓄,還欠下3萬多塊錢的外債。
說來也巧,那天快要收工的時候,建筑公司的李經(jīng)理在檢查工程進度和質(zhì)量時,負責(zé)公司事務(wù)的劉敏對李經(jīng)理說:“食堂里黃嫂不干走了,她這一走,工地上的師傅們吃飯都成問題了,得抓緊找兩個人啊?!?/p>
這話叫王兵聽見了,他連晚飯也沒吃,趕緊到工棚里拿了200塊錢,買了兩條煙找到李經(jīng)理:“經(jīng)理,您看我老婆在家里也沒有事情做,女人嘛,做飯挺在行的,我家里又困難,就照顧照顧我,叫我老婆來做飯吧。”
李經(jīng)理看著王兵平日里實在能干,大家都知道他有個植物人的老父親躺在家里,日子過得不容易,就答應(yīng)了他的要求。
王兵太激動了,他沒想到經(jīng)理這么容易就答應(yīng)了自己的要求,他躺在床上睡不著覺,想著以后要好好干,來報答人家經(jīng)理的恩情。他剛才把電話打到鄰居家時,聽著妻子脆脆的聲音,想著以后天天都能和丁一玫在一起了,不僅多了一份收入,還免去了許多思念之情,高興啊。王兵就這樣想著,丁一玫苗條而又豐滿的身影在他眼前晃來晃去,他渾身燥熱,躺下,起來,起來,躺下,最后跑到水龍頭旁,從頭上澆了一臉盆水,呵呵,這一下,他更睡不著了。
夏天了,天明得早,王兵早早來到汽車站等坐第一趟班車的妻子。果然,在7點的時候,丁一玫如約前來,王兵狠了狠心攔下一輛三輪車,他怕晚了上班,不能為接妻子耽誤工地上的活,叫別人說閑話。
丁一玫的到來,給這個工地掀起了不小的震動,就像平靜的水面蕩起陣陣漣漪,激蕩著每個人的心。丁一玫太漂亮了!工友們都這樣夸著她。王兵你小子艷福不淺呢,還金屋藏嬌啊,娶了個這么俊俏的媳婦。王兵聽著工友們的夸獎和調(diào)侃,干活就更加賣力了。
丁一玫來工地一星期后,就有一個人看上了她。那是李經(jīng)理從外地出差回來后,第一次看到丁一玫,他就動心了。三十多歲的丁一玫正是風(fēng)韻猶存的少婦,那勻稱的線條迷人的丹鳳眼,讓李經(jīng)理有些想法。他在心里罵著:“狗日的王兵,你窮小子真是艷福不淺啊。這么漂亮的一朵花插在你身上,可惜了啊?!?/p>
丁一玫來工地后,住在工棚里不方便,王兵只好在城郊附近租了一間民房。雖說又多了些開支,但能和妻子住在一起,比起那些工地上的工友們來說,王兵覺得自己幸福多了。
有一天早上,王兵出門到工地上班時,發(fā)現(xiàn)有一輛小車挺眼熟的,他仔細一看,李經(jīng)理從車里出來,進了一家早點鋪。王兵有些奇怪,李經(jīng)理怎么跑到這里吃早點?。?/p>
大約有一個月后,王兵被調(diào)到公司另外的一個工地,并擔(dān)任了一個隊的技術(shù)主管,工資由原來的每天40元增加到50元。巧合的是,王兵的妻子丁一玫也從食堂調(diào)到了材料庫,負責(zé)材料的發(fā)放。王兵和丁一玫同時升遷,就如同丁一玫剛來工地時那樣,成了人們的熱門話題。
這時,王兵自己心里開始有點虛了。他聽到一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后悔不該叫丁一玫來工地打工,但只是聽別人說,說不定別人妒嫉自己,造謠誹謗呢。再說,妻子丁一玫天天晚上和自己在一起,也沒有這樣的時間和機會啊。
工地上的流言蜚語越來越多。有的說王兵的媳婦主動勾引了李經(jīng)理,有的說是李經(jīng)理看上了丁一玫,強行霸占了人家。但不管怎么說,王兵干活還是那么認真負責(zé),丁一玫呢,你休想從她那里多拿走一點材料。
工友們的疏遠以及越來越多的異樣的目光,讓王兵有點受不了了。他決定要和妻子丁一玫好好談?wù)劊瑔柷宄袥]有那樣的事情。
晚上回到租賃的小屋時,王兵悶著頭抽煙,他幾次想開口,又把話咽回肚子里。最后,他實在憋不住了,對丁一玫說:“工地上的人都說你和李經(jīng)理好上了,你說,有沒有這樣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情況?”
丁一玫把正在盛湯的碗放在桌子上,好一陣沒有說話。丁一玫說:“那是別人亂嚼舌根,你也信嗎?”
“我是不信,可你看看,我們倆同時升遷,我還加了工資,你到了材料庫,咱和經(jīng)理非親非故,又沒送禮,這么巧,這天下的好事就都讓我們攤上了?”
王兵看著丁一玫有些不太自然的表現(xiàn),盯著她有些發(fā)白的臉,好像要從她臉上得到正確答案似的??啥∫幻禌]有理睬王兵,她走到屋外,呆呆地看著黑黑的夜空。
黑暗的天空中,沒有一絲光亮,偶爾有幾顆發(fā)亮的星星閃著,一會兒就湮沒在黑暗中。
王兵看著丁一玫有些不太理睬自己,就更加有氣了,他把煙頭一摔:“你今天不把事情說清楚,老子和你沒完!”
丁一玫的淚掉下來,“那天中午俺感冒發(fā)高燒,回到咱租的小屋休息,沒多長時間,李經(jīng)理就來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咱住的地方的,他說是要幫俺看病,沒有多大會兒,就強行把俺……”
怪不得那天在自己門口看到了這狗日的小汽車,他早有預(yù)謀??!王兵就覺得血一陣一陣地往腦門上涌,“把狗日的殺了,我找他算賬去!”丁一玫抱著王兵的腰攔著說:“算了吧,再說人家對咱也不錯,李經(jīng)理走時,留下3000元錢,說是給咱爹治病用的?!?/p>
王兵“啪”的一巴掌打在丁一玫的臉上,“你個不要臉的娘們兒,3000塊錢就把你買下了??!”
“咱在人家手下干,又能怎樣呢?”
“殺了他!”王兵把牙咬得格外響。
“殺人要償命,你這么蠻干,我們娘幾個以后怎么活???”
王兵一夜沒有睡,他在想著要教訓(xùn)教訓(xùn)李經(jīng)理的幾個方案,不能就這么便宜了這狗日的。睡了我的女人,必須叫他吃點苦頭。第一個方案是直接殺了他,可是工地人太多,不好下手。二是趁他不注意,來個突然襲擊,砸了他的腦殼。王兵想到萬一砸死了,自己坐監(jiān)獄,有點不劃算。這兩個方案都不行,王兵想到了第三個方案,要不就當(dāng)面狠狠地罵他幾句,然后再讓他吃點皮肉之苦。王兵感覺這個方案還可以,豁出去了,就算自己和丁一玫都不在這里做工了,也要出這口氣,王兵決定就這么做。
三天了,王兵就根本沒有見到李經(jīng)理的面,所以沒法下手。不過,這三天王兵的氣稍微消了些。到第四天,一早來到工地的時候,王兵終于看到了李經(jīng)理。李經(jīng)理穿著“鱷魚”牌的T恤衫,頭發(fā)閃著光亮,身上散發(fā)著女人才有的那種香氣,王兵遠遠地聞著,惡心死了。他看到李經(jīng)理正往自己這邊走來,王兵握緊了手中的瓦刀,他準備一刀下去,砍斷他一只胳膊或一條腿。正這樣想的時候,李經(jīng)理已經(jīng)來到王兵的身邊,對工地上的人說:“我宣布個事情,由于王兵同志工作認真負責(zé),從今天起,由隊上的技術(shù)主管升任工地上的技術(shù)主管,工資由每天的50增加到60,你要好好干??!”李經(jīng)理看了看王兵。
這真是個意外的結(jié)局,誰也沒有想到。宣布完畢后,人們散去,開始忙著干活。從李經(jīng)理的身邊走過,王兵狠狠地瞪著他,沒有說話,也沒有打斗。王兵呼呼地上了腳手架,沖著小工喊:“狗日的,快上灰!”把小工罵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晚上回到小屋時,王兵喝得酩酊大醉,他像個孩子似的哭了起來,他抓起丁一玫的頭發(fā)問:“你是不是把我要教訓(xùn)那雜種的事告訴了他?他為什么又突然給我加了工資?說!”
丁一玫那水汪汪的丹鳳眼已沒了往日的風(fēng)采和神韻,她呆呆地望著王兵,什么也沒說。
王兵哭得更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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