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運橋
我出生在武漢市郊區(qū)的鄉(xiāng)下。家位于村子中間,每當太陽升起,門前彎彎的小河,便泛起閃閃的金光。夏日與放牛的小伙伴吹著口哨,常常爬到牛頸上,抓住牛角,跑到河里戲水,采蓮。偶爾,折取一枝碩大的荷葉,戴到頭頂,作為草帽遮擋火辣的太陽。
沿著蜿蜒的田徑通往老屋潘小學,開始了我的求學生涯。教室窗外,就是一座長滿馬尾松的青山。雖然不高,卻望不到頭。兒時的我,渴望著翻越這座山。在啟蒙老師和父母的諄諄教導下,我明白了只有讀書,才能去看外面精彩的世界。
花開花落,轉眼三十年過去。故鄉(xiāng),已成為城市的一部分。雖然離開很久,再回首,故鄉(xiāng)的一草一木、一點一滴,無時不在心頭蕩漾。如村前的小河,不論流程多遠,她的源頭在此?;仡櫾娫~之路,驚奇地發(fā)現(xiàn),田園詩詞竟然在我的創(chuàng)作中占有重要地位。她如田野的水稻,顆粒漸漸飽滿。
如《童年記趣》其一:“西塘玩水夕陽遲,衣褲輕拋掛柳枝。戲罷還家黃狗吠,母親月下喚兒時?!贝嗽娛菍ν晟畹恼鎸崒懻蘸蛯δ赣H、小伙伴的深深懷念。再如《田園即景》其一:“門前布谷喚聲聲,鄰舍田翁壟上行。更有小兒遮斗笠,一犁好雨趁春耕。”清新如畫,田園之樂,洋溢其問。故鄉(xiāng)在我的詩詞中已經扎根。
因為文字的力量,故鄉(xiāng)的父母官,邀請我寫了一部自傳《吞吐百家求妙諦,貫通萬物著華章——我的詩詞之路》。在這部小傳里,抒發(fā)的全是濃濃的故鄉(xiāng)情。自從陶淵明營造了桃花源,后世的歷代文人,莫不對田園生活向往。田園,曾是歷代失意的達官顯貴和名落孫山的士子的最好歸屬。烏臺詩案貶謫黃州的蘇軾,躬身壟畝。從此,東坡的名字響徹文學史。孟浩然一生布衣,隱居襄陽鹿門山,卻詩交王侯將相。贏得詩仙李白的贊譽:“吾愛孟夫子,風流天下聞。”他們作為先賢,如夜幕中的星辰,照耀著我前行。故鄉(xiāng),無論我身在何方,最懷念的是其撫育了我。一顆詩心,便萌芽在“水滿池塘花滿眼”的村前屋后。
在菊花開滿山徑的三十年后還鄉(xiāng)。兒時的故鄉(xiāng),早已成為大武漢的一部分。由一位老同學陪同,將故鄉(xiāng)的山山水水再次踏遍,發(fā)現(xiàn)縱使踏遍千山萬水,原來從來沒有踏出故鄉(xiāng)?!白弑樘煜?,最美江夏?!惫枢l(xiāng)就是我的桃源世界。
回到故鄉(xiāng),在故人面前,可歌可泣,把面具卸下,呈現(xiàn)真實的我。作為農民的兒子,是大地母親哺育了我。
還鄉(xiāng)一月,田園詩詞如地下泉水,汩汩而出,自然天成。我仿佛聽到了花開的聲音,聽到了母親在月下喚我。那晚的一縷縷炊煙,至今徘徊在故鄉(xiāng)的天空。故鄉(xiāng),已在我的一首首田園詩詞中永恒。如《還鄉(xiāng)有感寄首剛、孟超、珞子、利民同學》一組,其一:“卅載流光幻未真,故園忍見草相侵。枝頭野鳥深深喚,年少情懷不染塵?!逼涠骸懊CL斓丶母∩?,不改初衷倍覺珍。踏響花間尋舊夢,惟余蝴蝶識鄉(xiāng)人?!逼湟回d流光令人唏噓,故園雜草從生,枝頭鳥喚?;叵虢裆?,方知不染塵之年少隋懷之可貴?!耙啊弊謧魃?,無家之鳥,似漂泊之人,故“深深”喚。其二灑脫,不改初衷四字乃靈魂。故將浮身花間尋夢,反是蝶兒知我誰,安知我為蝶,蝶為我也!爛漫天真,逍遙一夢。
我的田園詩詞,意在表現(xiàn)田園之美。她如一幅幅畫卷,徐徐展開。
父母和鄉(xiāng)親早已搬進花園小區(qū)生活?!耳p鴣天·故園今昔》其二,就是故園三十年變化的寫照:“拔地高樓日日新,還家難覓舊時痕。梁湖道上花香襲,錦繡山中鳥語聞。尋足跡,費艱辛。誰裁錦繡布乾坤?春風卅載故園換,今日城鄉(xiāng)難細分?!鞭r村的變化在《漁家傲·油菜花地采風》中,也得到了深刻體現(xiàn):“花徑深深逢老嫗。傳笑語,兒孫飛向高樓住?!背青l(xiāng)融為一體已成現(xiàn)實,農村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耄耋之年的父母,對國家的富民政策,由衷地擁護。看到他們頤養(yǎng)天年,笑意洋溢在臉上。隨著父母年齡增長,還鄉(xiāng)的次數(shù)越來越頻繁,盡孝不能等待,對故鄉(xiāng)的愛越來越濃烈,在《貂裘換酒》詞中,抒發(fā)了對故園的無比思念。一縷鄉(xiāng)思,萬千閑愁,都在這酒里了!一句“啼盡鄉(xiāng)思血”,讓人低眉回首。這份經歷,只有“萬水千山曾踏遍”,繁華閱盡后才有的慨嘆。
我的田園詩詞,多以白描出之。盧龍蕨薇詩社成立十周年,曾賦詞以賀:“碧水輕舟一葉劃,蕨薇十載滿園花。牛耕隴畝春光灑,竹掩松窗老酒賒。五柳樹,兩青蛙。裁云為錦繪農家。疏林野鳥銜佳句,不覺南山夕照斜?!边@個詩社全是農民。田園詩詞離不開農村。詩情畫意,祝賀之情,盡在詞中?!疤镩g地角詩材料”,作為一位詩人,要寫好田園詩,我們不僅需要仰望天空,更需要俯身大地,體察萬物,與農民同呼吸。
若說故鄉(xiāng)是田園詩詞之夢的起點,那么,廣闊的神州大地,可說處處是我們的故鄉(xiāng)。田園詩詞的創(chuàng)作地域題材,可以說是無窮大。
詩無定法。寫田園詩詞,是人生的一種修行。在人生的旅途走累了,可歇歇腳,回望故鄉(xiāng),補充能量,好繼續(xù)上路。
如果城市是我們放飛夢想的地方,那田園便是我們心靈的港灣。從來沒把自己當田園詩人,心安是處便為鄉(xiāng)。創(chuàng)作田園詩詞,要破萬卷書,更要行萬里路,切莫坐井觀天。只有開拓視野,關注天下,田園詩詞之路,才能愈走愈寬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