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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人頻道

2016-06-27 13:50
美文 2016年12期

葉瑞陽 18歲,就讀于湖北省荊門市龍泉中學(xué)。曾任全國著名優(yōu)秀校園文學(xué)社團(tuán)嵐光文學(xué)社副社長。高中階段有十多篇習(xí)作發(fā)表在《美文》等刊物上。

自我感悟:閱讀和寫作于我而言是生命必不可少的延續(xù)。我常想,如果沒有閱讀,也許我的生活會枯燥無味;如果沒有寫作,也許我的生命會黯淡無光。恰恰因為文學(xué),讓我在波瀾不驚的歲月里點綴了許多小確幸。

米蘭·昆德拉有言:生命是棵開滿可能的樹。感恩嵐光文學(xué)社,讓我美美地做著文學(xué)夢;感恩文學(xué)導(dǎo)師,引領(lǐng)我步入文學(xué)殿堂。

窗外的天色陰沉,愁容滿目的模樣倒令人擔(dān)憂爾后的情況。鉛灰色的云塊擁簇成群,陽光找不罅隙去穿透照亮天幕下的凡世。她咬著筆帽呆呆地望著天空,木訥的神色里目光暗淡死寂,她根本不會指望會有一個少女卡夫卡告訴她“你將成為最強(qiáng)的十五歲少女”。因為她也做不到。白熾燈的亮光灑在空白的試卷上,右手旁的習(xí)題冊更是落了厚厚一層細(xì)碎。

她的耳朵里塞著黑色的入耳式耳機(jī),單曲循環(huán)著Linkin Park-Leave Out All The Rest,聲音繞過蓬松柔軟的長發(fā),寂寥地氤氳在空氣中,轉(zhuǎn)眼如煙消云散。微風(fēng)輕拂過臉頰,掃下她的一串眼淚,壓抑的情緒宛如漩渦般將她卷入海底深處。她忘記了掙扎,麻木至窒息,像斷了線的提線木偶,了無聲息地離去。不愿抱頭痛哭,她摘下耳機(jī)擲在桌上,走到冰箱前拿出冷藏的鮮奶,拉開保鮮紙直接飲用,一只手拿著1.25升的紙盒顯得脆弱,她用手抹凈嘴角,提醒自己冷靜,拔了耳機(jī)播放外音。

她點擊隨機(jī)播放,搖滾和電子樂的共鳴試圖打破封閉的灰暗,她跟著樂隊放聲吶喊,雙腿跟著敲打節(jié)拍,她最喜歡Christina Aguilera-Fighter,覺得唱著這首歌特別帶勁。同時她知道,解放灑脫是做給自己看的表面,有無利害她心知肚明,但還是要放任自己去瘋狂,她害怕頹唐的自己會反手拉著她從天臺一躍而下,輕如鴻毛般消失在這潮濕黏膩的世界。

從什么時候開始,父母成了自己身后的縮影。以前他們多霸道啊,她繼續(xù)坐在書桌前望著天,用木梳整理頭發(fā)。他們就像這頭發(fā)一樣糾纏不清,凡事必定插手過問。他們愛你到不相信你的一切,不相信你對人生道路的追求正確無誤,不相信你身邊的朋友真心待你,不相信你有足夠的能力支配私人領(lǐng)域。她用茶色的發(fā)箍高高地束起直發(fā),不知道對誰翻了個白眼。

他們撕毀了朋友予你的信件,沒收了你心愛的吉他簡譜,搶奪了自由和信仰的存在。當(dāng)時差點就活不下去,要不是因為害怕死亡之后的未知,或許早就在奈何橋前飲用孟婆湯。你的確欠下他們太多人情。她接著冷笑,透明圓珠隨風(fēng)飄搖,輕逸悠揚,無牽無掛。積在屋檐的雨水猛得打落在窗臺上濺在她臉上嚇?biāo)惶K纱罅搜劬?,“嗖”的一聲合上窗戶,防盜網(wǎng)似監(jiān)獄的圍欄被震得發(fā)響,她又覺得搖滾聒噪,調(diào)成Greyson Chance-Summertrain,甩下剛拿起的筆標(biāo)走向陽臺。

天陰了好幾日了,這雨終于下了,校服也不知道晾干沒有。沒干才好,我也不愿意穿。她拿起擱置在角落的撐衣桿,在室內(nèi)和室外一排排黑壓壓的衣服中找蹤影,翻來覆去唯獨少了這兩件,她不免惱火,轉(zhuǎn)身看身后的靜音烘干機(jī),打開機(jī)艙熱浪撲面襲來,兩件衣服柔軟地癱在里面,她不禁怔了一下,做這樣給誰看。她合上機(jī)艙又轉(zhuǎn)身離開,內(nèi)心更加惴惴不安。

他們多厲害呀,什么都會做,自豪于自己的手藝,贊嘆于自己的智商,嘲笑于你的失誤,譏諷于你的落寞,看到你受打擊甚至洋洋得意,她站著觀望鐵欄外翻滾的云層,硬灰的浪花襲卷每一寸平靜,猶如千軍萬馬奔赴戰(zhàn)場。雨滴越來越沉,力道越來越重,在玻璃上打出曲輪狀的圖案,好像在心里轉(zhuǎn)動一樣鉆痛。開始打雷了,轟鳴聲連續(xù)不斷,她的情緒被推上高峰。

他們那么偉大,怎么又突然變得如此卑微。他們堆積出勉強(qiáng)又令人嫌惡的笑臉討好你,不敢再反駁你犀利尖銳的觀點,望著你深夜亮著的燈只能輕聲嘆氣,看不懂你的行為和與人交往的方式,聽不懂你喜歡的歌曲和冒出的詞匯。呵,以前你被他們拉拽著糾正方向,現(xiàn)在他們卻一副忸怩姿態(tài)不再干預(yù)你的生活。大概也是黔驢技窮了吧。她低頭看向自己赤著的腳,你都長這么高了,想想也是蒼涼。

“你們在懦弱什么!裝可憐給誰看!”她終于喊出了這么多天來第一句正常的語句。她開始喘氣,半跪著,雙手握住自己的脖頸,眼睛噙滿淚水,微微充血,手腳也開始抖動痙攣,整個人臥倒在地上蜷縮成一團(tuán),像一個還在胎盤里發(fā)育的胎兒。不,我不認(rèn)命,我不會再為自己的失敗哭泣,也不會為了你們的示弱難過,我要自己塑造全新的自己,我再也不要躲在舊日的陰影下,不!我不要!我不要!她拼命坐了起來,用手撐地吃力地站了起來,踉蹌一下,接著跑出門外上樓。她沒有穿鞋也顧不上足底摩擦的不適,她按捺不住地想要抓住最后的機(jī)會,她再也不要被自己的陰霾束縛,不要為父母的愛感到愧疚,她不想逃了。她要面對荊棘,她要擊潰自己的顧慮。

她用力地摔開天臺微微生銹的門,“嘭”的一聲,空曠的天臺里僅有一排排晾被褥的鐵絲。汗液粘貼住紅衣和后背,她顧不上那么多,一躍踩在濕潤的水泥地上。污水濺在她的小腿上,濺在她茜紅的百褶裙擺上,她像聞到血腥的鯊魚一樣放肆起來,她踩碎一面面閃著冷光的鏡子,踩碎紛擾,踩碎陣舊。水和塵混雜,纏繞著她的雙腿,玷污了她的裙擺,她無所顧忌,肆無忌憚地毀滅。她跳躍著去破壞一面面冰冷無情的棱鏡,她不顧雨水不斷地填充,在稠密的淅淅聲里舞動著腳步,像跳格子一樣驚險刺激;像在雪地里跳踢踏舞般隨意;像玩滑板的少年般恣意;像沐浴春風(fēng)的花朵般愜意;像天真無邪的孩童般滿意??耧L(fēng)呼嘯,她跳動著跑到護(hù)欄旁跟著一起大聲嘶吼,風(fēng)雨交加沒有淹沒她的吶喊,她的憤怒與無奈隨著風(fēng)的方向長逝,跳動的脈搏強(qiáng)烈到?jīng)]有戛然而止的欲望。

她聞到了血液的芳香,甚至感覺清甜。逐漸平靜下來,她感覺到了腳底的疼痛,血液如絲游弋在逐漸減少的積水里。雨水淋濕了她的頭發(fā),模糊了她的臉龐,途經(jīng)嘴角,沒有海水的味道,清冽異常。她突然笑了,開始放聲大笑,滿臉洋溢愉悅的神情,幸福得看起來沒有煩惱,仿佛從未被刺痛般完整美好。她用手揉了揉眼睛,又眨了眨,把兩旁的頭發(fā)夾在耳后,清了清嗓子,踮起腳尖開始往回走。她推開那扇門,回過頭看碧落風(fēng)景,云層像阿芙蓉般盛開,妖冶嫵媚。雨勢沒有減小,卻有一道亮光穿透輪廓,朦朦朧朧眺望到彩虹。她有些遲疑,不過還是寧靜地微笑,合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