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浩
《我明白你會來,所以我等》《在最美的風(fēng)光里,與靈魂相伴》《林語堂:所有的幸福,均與塵世須臾不離》……這兩年,這種又長又拽的圖書名多了起來,大家管這類圖書名叫“微信雞湯體”或“濃湯寶體”。這類“雞湯”長書名不只在青春文藝類書中風(fēng)行,一些名家名作也被冠以這樣的書名。
民國時期的女性作家、明星又美又文藝又傳奇,她們自然成了“雞湯”長書名產(chǎn)生的重要來源??纯催@些女性作家傳記的書名,往往使用的是諸如“寂寞、溫暖、靈魂”等這樣的文藝“雞湯”文中的高頻詞,比如《一個人的繁華,兩個人的寂寞:張愛玲時光地圖》《張幼儀:愛到絕境,靈魂才會逆襲》;再比如一套《民國·沉香女人》系列書,其書名都很煽情:《我貪戀這泥沼里的溫暖:蕭紅傳》《用我一生,赴你花樣年華:周璇傳》《我的每一天,都是精彩首演:胡蝶傳》。
這些圖書的“文藝腔”書名,也出現(xiàn)在我們的男性大師作品中。一套黃山書社出版的“大師開講”系列,林語堂、魯迅等人如何看世界、談生活的著作,其書名變成了《林語堂:所有的幸福,均與塵世須臾不離》《魯迅:冷眼看世界,熱心過生活》。還有,梁實秋的書名叫《我們這些流浪的中國人》《人生不過如此而已》,周作人的書名叫《不忘此生優(yōu)雅》,收錄了沈從文的《邊城》《蕭蕭》《龍朱》等代表作的一本短篇小說集,竟然取名為《我明白你會來,所以我等》。
在如此強勁的“雞湯”風(fēng)潮下,國外名家的書也被裹挾了進來。屠格涅夫這位大文豪的一部散文、隨筆、散文詩合集,書名叫《在最美的風(fēng)光里,與靈魂相伴》。一本收錄了雨果在科隆等地的游記見聞、著名的《〈克倫威爾〉序言》,以及在各種重大場合講話的書,卻被我們的編輯包裝成了《腳步不能達到的遠方》這樣的時髦書名。
對這類圖書長書名,無論是專業(yè)書評家還是網(wǎng)友讀者,都表示了無法忍受的態(tài)度。有一微信公眾號對這類長書名做了一次投票,引來6000多人參與,結(jié)果70%的人選擇了“討厭”“特別沒道理”。
這類名叫“微信雞湯體”或“濃湯寶體”的圖書,與當下讀書界、圖書界“心靈雞湯”圖書泛濫有很大的衍生關(guān)系?,F(xiàn)代社會,人們經(jīng)受著來自職場、生活、情感等各個方面的壓力,因此尋求一些心靈撫慰成為必需,在圖書市場上,“心靈雞湯”書籍和“雞湯文”便應(yīng)運而生。但很多“心靈雞湯”類圖書的通病是,思想內(nèi)容蒼白、淺薄、矯情、浮夸、庸俗。特別是此類圖書模仿跟風(fēng)嚴重,一本書紅了,市場上就會迅速出現(xiàn)數(shù)十本同類甚至同名的書籍。
梁實秋、林語堂、魯迅、周作人、沈從文,以及屠格涅夫、雨果等經(jīng)典作家的作品,都是名篇或世界經(jīng)典名著,其原著的書名都具有非常經(jīng)典的意義,經(jīng)受了時間和歷史的淘洗,已經(jīng)深植于讀者心中。把這樣的名篇名著冠以這樣的“雞湯體”書名,不僅會使讀者對原著產(chǎn)生誤讀,蒸發(fā)了作品的文字含金量,更使優(yōu)秀作品的書名落入俗套。
這類“雞湯體”書名也能吸引讀者,滿足了網(wǎng)絡(luò)時代大量的宅男宅女的貼心話語和情感訴求。正如有人評論的,“讀者需要什么就給什么,而不是什么有價值才提供給讀者”。一味討讀者歡心的目的,是利用這種類型的文化產(chǎn)品人為地制造快速變換時尚的渴望以求刺激消費,以贏得更大的利潤空間,由此形成了長期以來圖書出版業(yè)一種不健康的文化生態(tài)。
主動放棄書籍尤其是經(jīng)典著作的精神價值和文化價值,這對我們不是什么好事。
(蘇童薦自2016年4月15日《檢察日報》 圖:項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