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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公出差,多簡單的一件事,卻出大事了。
我說的是我和同事王科。我倆就職于一重型設備制造公司,王科的業(yè)務之一,是負責設備的安裝調(diào)試,我是他助手。此前,無論設備賣到哪兒,王科隨后都要親自前往,負責安裝調(diào)試。他年過50歲后,覺得自己眼睛花了、力不從心了,就經(jīng)領導同意,帶了兩個助手。我平時都叫他王工。
那是2014年夏天,王工要去南方一家企業(yè)調(diào)試設備。他聽我沒去過那個地方,就讓我隨他去。我知道他這是給我提供了一個逛風景的機會,很是感激,就說:“到那兒干活時我來,你就在一旁看著,支支嘴就行?!?/p>
到了地方是下午,因時間不夠,調(diào)試展開不了,王工就只帶我到廠子看了看,便回賓館休息了。凌晨我起夜,發(fā)現(xiàn)王工睡得很安靜。我跟他出過幾次差,這家伙兒打呼嚕可響了,這次是怎么回事?我挨到他臉前一聽,心里咯噔一下,馬上拍他臉,“王工、王工!”但王工沒有絲毫反應。
王工就這么沒了,當?shù)蒯t(yī)院醫(yī)生給出的診斷是心源性猝死。以前沒聽說他心臟有毛病,人啊,就這么脆。那段時間把我忙壞了,按下不表。
事情沒有完,王工的家人認為,王工是在公出期間死亡的,應該算工傷死亡。領導直撓頭,“沒聽說過呀,這也算工傷?”不怪領導傷腦筋,按我們一般的理解,工作和生產(chǎn)時受傷算工傷;上下班路上出了事也算工傷。公出屬于工作期間,出了事算工傷不假,可這在賓館睡覺時……
王工的家屬申請了司法鑒定,鑒定中心給出意見:王工死于因疾病導致的急性心力衰竭。這急性心力衰竭和心源性猝死是不是一回事,我們不清楚,反正領導覺得占了理,“他這是因病死亡,跟工作沒關系!”
公司不同意家屬給王工申報工傷,王工的家屬便告到了法院。
閑話不敘,幾個月后,法院開庭了,公司請的律師、一位副總經(jīng)理、還有我,3個人出了庭。此前,我已知會了王工的家屬,告訴他們,我出庭是因為王工去世時就我一人在場,我得在庭上介紹當時情況,術語說叫證人,并不因此就代表我站在公司立場。王工的家屬表示能夠理解。
王工家屬的主張很簡單,王工之死雖然出自于自身疾病,但只是原因之一,如果沒有公出,不受旅途顛簸勞頓之若,王工也不會死亡。
公司這方律師的說法是:工傷認定的3個條件是“工作時間、工作場所、工作原因”。王工之死不是在白天工作時間,也不是晚上加班時間,是在凌晨睡眠中;二是王工是在賓館死去的,賓館不屬于工作場所。
第三點挺復雜,律師做了詳細闡釋,“王工確實是因公出差,但這種因公是指他在工作時間和工作場所,做與公司相關的工作。王公顯然不具備這個條件。正如我們在單位工作和生產(chǎn)后,也要回家休息、睡眠,難道沒有出差的員工下班后,于凌晨時分在家因病死亡了,也得算工傷?”
我覺得律師說得很到位,但一想到王工,心里還是不忍。
對方律師也不示弱,“我們認可工傷的3個條件,但這3個條件應有狹義和廣義之分。王科是因公出差,他在外地的休息和睡眠是因公引起的,由此出現(xiàn)傷亡應該認定為工傷,這符合對工傷3個條件的廣義理解?!?/p>
這位律師也很不簡單,至少在邏輯上說服我了。只是,他沒有說服法官,一審駁回了王工家屬的請求。王工家屬不服,上訴了。
二審我也出席了,雙方陣仗跟一審時差不多,主張也基本一樣。不同的是結果,二審認為應視同工傷。這讓王工的家屬長舒了一口氣。
二審判決后,我跟另一位助手去了王工家探望。王工的家屬既欣慰于二審判決結果,也對一審判決結果耿耿于懷,“我就不明白了,你說用的都是同一部法律,法院也都是中國的,可為何判決結果是相反的?”
說實話,我不懂,那位助手也不懂。這倒真是個問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