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夢霞只身一人前往蒙古軍營行刺忽必烈,高和和高若雪兩人雖著急萬分,卻也無法,只有靜觀其變。直到午夜時分,方有探子來報說發(fā)現(xiàn)蒙古中軍營帳大亂,且全軍后撤了三十余里。眾人知道高夢霞已得手,忽必烈非死即傷。高和迅速下令反擊,大戰(zhàn)持續(xù)了整整一夜,直殺得天昏地暗,星月無光。
高若雪因從小不喜舞槍弄棒,因此雖出身武林世家,卻以哥哥姐姐相反,一點武功也不會,所以并沒有隨著高和出戰(zhàn),而是忙著到處打聽姐姐高夢霞的消息,可直到次日清晨高和收兵時也不見姐姐的蹤影,急得一個人站在城外邊抹眼淚,任眾軍士怎么勸都不肯回城。
高和上前安慰道:“若雪,放心吧,我已經(jīng)打探過了,你二姐刺殺忽必烈時遇到了雪山三煞那三個敗類,受了重傷,被人給救了,等傷勢痊愈就會回來了?!备呷粞┞勓阅税驯亲?,眨著兩只眼睛嘟著嘴道:“真的?”高和幫她拭了拭眼淚,道:“當然,哥哥幾時騙過你,你看你,都已經(jīng)十五歲了,已經(jīng)是大人了,還哭鼻子,姐姐回來看到你這樣,又要笑你是傻丫頭了。”心里卻暗道:“探子只說夢霞遇到雪山三煞,殺了其中一人,自己深受重傷,下落不明,自己剛才帶人將他們打斗的地方方圓幾十里都搜過了,居然一點線索都沒有,看來夢霞這一次是兇多吉少了。”高若雪聞言愣了愣,抿嘴笑道:“傻丫頭就傻丫頭,若雪是哥哥姐姐和阿爹的傻丫頭。”說著一頭扎進高和懷里撒起嬌來,高和撫了撫她的秀發(fā)道:“哥哥昨夜打戰(zhàn)累了一夜,傻丫頭是不是該請哥哥去休息???”高若雪聞言迅速挽起高和的胳膊,歡快的叫道:“走咯,休息去咯!”拖走高和便往城中跑去,高和暗道:“但愿三妹能永遠這般天真無邪,不似自己和夢霞,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似乎很久都沒看到夢霞的笑容了,而自己呢,大概自己也不記得從何時起,自己已經(jīng)不會笑了?!?/p>
大戰(zhàn)過后,蒙古軍隊又接著后撤,圍城之急已解,三嵌城又恢復(fù)了大理國邊疆重鎮(zhèn)的容貌,街上人來人往,小攤小販也開始做起了生意。然高和卻絲毫不敢放松警惕,因為他已探知忽必烈沒有被高夢霞殺死,只是受了重傷。因此高和忙著操練軍事囤積糧草,以防蒙古軍隊再次來犯。
不想剛過了兩個月,便傳出一個驚天消息,蒙古大汗窩闊臺病逝,忽必烈已趕回蒙古爭奪汗位,蒙古軍隊已經(jīng)全線撤回漠北,連圍攻南宋的軍隊都已撤退。消息一出,大理國舉國歡騰,滿朝上下忙著對駐守三嵌的三軍將士論功行賞?;实勖吆蛥R報邊關(guān)戰(zhàn)功,高和一一如實匯報,皇帝得知高夢霞獨闖敵營行刺忽必烈后,深受感動,下旨將高夢霞收為義女,封為“咪依魯”郡主,并下令三嵌附近州縣協(xié)助高和尋找高夢霞,然半年過去了,竟然沒有半點線索,如同石沉大海一般。
轉(zhuǎn)眼一年多的時間,還是沒有任何高夢霞的消息,人人都道她已兇多吉少,皇帝也下了追封詔書,追授她為“忠孝護國公主”,并為其修墳建墓,著書記冊。不想這天,她竟突然回來了,只不過此時的高夢霞神情憔悴至極,人也消瘦了許多,顯得郁郁寡歡,眾人尚未從她還活著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便聽她淡淡的說了句:“我很累,先去休息了,誰也別來打擾我?!北阆г诒娙说囊暰€里。高若雪被姐姐的舉動弄得一愣一愣的,張大了嘴對高和道:“這……這,姐姐怎么了?”高和也覺得高夢霞的舉動不正常,但自己也猜不出原因,想了想對高若雪道:“你二姐可能傷勢還沒痊愈,你別去打擾她休息,有什么明天再說?!?/p>
因為心中掛記著高夢霞,高和到軍營后急急安排了一下便立即趕回將軍府,不想剛進門便和高若雪撞了個滿懷,高和扶住她問道:“若雪,怎么了,如此慌張?”高若雪見是兄長,吁了口氣,道:“哥哥,你可回來了,快去看看姐姐?!薄皦粝荚趺戳??”高若雪道:“姐姐把她自己一個人關(guān)在房間里哭泣,我怎么叫門她都不開?!备吆吐勓约泵ν呷粞┩邏粝嫉姆块g跑去。
遠遠便聽到一陣低低的嗚咽聲,高和心一擰,急忙加快速度來到高夢霞房門前,輕輕扣了扣房門道:“夢霞,開門,我是哥哥?!笨蘼晢∪欢?,高夢霞嘶啞的聲音道:“我很累,已經(jīng)休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說吧。”高和皺了皺眉,示意高若雪先回房,待高若雪走后,他雙手抓住門框用力一推,門便開了。
進門便看到高夢霞淚流滿面的坐在床邊,面容憔悴至極,她見高和進來楞了一楞,隨即急忙擦了擦淚水,輕輕叫了聲:“哥哥?!敝笠恢钡椭^,不敢看高和,高和嘆了口氣,走到床邊同她并排坐下道:“我和若雪都是你的親人,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我們都不希望你獨自承受?!备邏粝悸勓該溥M高和懷里哭道:“哥哥,我沒事,我只是想起了阿媽,阿媽被奸人害死這么多年我都沒能為她報仇,我是不是很不孝?”高和可沒想到她是為這件事難過,心疼的撫了撫她的秀發(fā)道:“傻丫頭,報仇又不是你一人的事,別亂想了?!备邏粝汲了剂艘粫?,突然抬頭看著高和道:“哥哥,你能不能跟我講講阿媽遇害的經(jīng)過,阿媽遇害時我才十歲,什么都不懂,連仇人的名字都是你和阿爹告訴我的,阿媽到底是怎樣和他結(jié)的仇?”高和聽她問起這件事,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中,半響才在高夢霞的搖晃下回過神來。
他嘆了口氣道:“這其實是咱們南蠻武林一件說不清誰是誰非的糊涂帳,你也不小了,也該讓你知道了。三十年前,南蠻武林正道在無量山中舉行武林大會,推舉武林盟主,當時各派經(jīng)協(xié)商后一致同意擁護陰陽判官筆古巴達為南蠻武林盟主,他為人性格豪爽,武德高尚,一對判官筆懲惡除奸,深得各派敬服??删驮谒斏衔淞置酥骱蟛痪?,江湖上卻出現(xiàn)了一些流言,說他得到了南蠻武林失傳已久的武功寶典《中黃秘籍》,并且練成了中黃神功,同時還暗中跟蒙古人勾結(jié)。誰都知道,《中黃秘籍》乃魔女莫多奇留下的,而莫多奇更是憑著中黃神功將整個南蠻武林鬧得血雨腥風(fēng),天翻地覆,差點毀了整個南蠻武林。而兄長古巴達不僅練會了中黃神功,還投靠了蒙古人,怎能叫人不急,各大派聯(lián)合在一起逼問古巴達,而古巴達則矢口否認。雙方間,漸漸的出現(xiàn)了隔閡,終于,在古巴達兒子古巴魯?shù)臐M月酒席上,雙方大打出手,古巴達全家一十三口除古巴魯外盡數(shù)被各大派誅殺,而剛滿月的古巴魯則在混亂中被人扔下山崖,”高夢霞聽到這里忍不住插口道:“一人做事一人當,他們都是名門正派,怎可連累古家家人?!备吆涂嘈Φ溃骸斑€不是《中黃秘籍》的魔力,其實他們在乎的只是《中黃秘籍》,至于古巴達跟蒙古人勾結(jié)只不過是個借口而已,誰都知道南蠻武林內(nèi)功以中黃神功為首,誰得到了它,誰就是武林至尊。阿爹和阿媽也參加了那次行動,古家人死完后眾人并沒有找到《中黃秘籍》,而同時又發(fā)現(xiàn)了一個更為驚人的秘密,原來所有一切都是魔教精心策劃的,故意挑撥正派之間互相殘殺。一時間,大家都知道錯殺了好人,各派掌門心中羞愧,紛紛歸隱,不再踏足江湖??啥旰?,這些歸隱的前輩和阿爹阿媽都接到了一個自稱江湖小邪的人的邀請,當時阿爹因朝中有事便沒去,大家如約到了怒江大峽谷才知道這江湖小邪便是當年被扔下山谷的古巴魯,她不但沒死,反而學(xué)得一身本事回來復(fù)仇。大家本就心中有愧,所以都沒反抗,除了金沙幫兩名弟子外,包括阿媽在內(nèi)所有人都死于谷中,而也是從那時起,就再也沒人見過古巴魯?!备吆椭v完后兄妹兩人都陷入了沉思中。
半響之后,高夢霞才道:“如此說來,古巴魯也是為家人平雪冤情,倒也情有可原。”高和道:“雖然情有可原,但他在怒江大峽谷肆意殺戮各派前輩,實在罪無可恕,我輩人人得而誅之。”高夢霞道:“可是阿媽和前輩們不是都沒還手嗎,而且也是他們又錯在先?!备吆涂戳烁邏粝家谎鄣溃骸拔以趺窗l(fā)覺你老是在幫古魔頭開脫,你可別忘了,他可是我們的殺母仇人?!备邏粝悸勓约泵Ρ荛_了兄長的目光,慌亂的道:“我……我哪有為他開脫。”高和道:“沒有最好,你現(xiàn)在身體還沒復(fù)原,多注意休息,別再想這些事了,等以后抓到古魔頭我們再爭論不遲。”
高夢霞的轉(zhuǎn)變出乎所有人的預(yù)料,昨天還一副郁郁寡歡,人見尤憐的模樣,今天居然和妹子高若雪打成一片,姐妹倆又像以前一樣有說有笑,雖然高和發(fā)現(xiàn)有時她還會經(jīng)常一個人偷偷落淚,但她身體和精神卻已再一天天好轉(zhuǎn),高和試探著問了問失蹤這一年的經(jīng)過以及當晚到底是誰救了她,可總被她以各種理由岔開,有一次問得急了,她竟然哭了起來,如此幾次后誰也不敢再問她了,“反正人已經(jīng)平安回來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了。”高和暗道。
轉(zhuǎn)眼又一個多月。這一日,高夢霞帶著妹妹在三嵌城中玩耍,高和身邊的副將匆匆趕來道:“公主,元帥有急事找你,請你馬上回去。”姐妹倆以為蒙古人又來攻城,便急忙趕回了將軍府,剛進門高和便道:“夢霞,你馬上收拾行囊趕去點蒼山。”高夢霞道:“出了什么事,是不是蒙古軍隊又來犯我邊關(guān)?”高和道:“不是,阿爹稍信來說點蒼派在京城抓到了咱們的大仇人古巴魯,阿爹已發(fā)出號令,這個月十五在點蒼山召開武林大會,處決古魔頭,阿爹怕到時他忙不過來,因此要你趕去協(xié)助他,你不是一直想手刃咱們的殺母仇人嗎,現(xiàn)在機會終于來了。”
高夢霞聞言神情驚慌,向后連退了幾步,差點坐到了地上,高若雪上前扶住她道:“姐,你怎么啦?”高若雪慌亂的避開了高和的目光,支支吾吾的道:“沒……沒什么。”轉(zhuǎn)對高和道:“那古……古魔頭現(xiàn)在身在何處?”高和道:“古魔頭就關(guān)在點蒼山,由點蒼派看守,阿爹和各派掌門都已趕往艱咩府,你也快動身吧?!备邏粝即袅⒘艘粫海溃骸艾F(xiàn)在離十五就只有八天了,事不宜遲,我這便走。”正要轉(zhuǎn)身去收拾東西,高若雪上前拉住她的衣角道:“姐,我跟你一起去,我要親眼看著你和阿爹給阿媽報仇?!备邏粝及櫫税櫭?,略一沉思道:“你不會武功,我要連夜趕路,帶上你會耽誤行程的,到時趕不上武林大會怎么辦?你還是乖乖留在哥哥身邊,等姐姐辦完事再來接你去跟阿爹相聚?!?/p>
高若雪見姐姐不同意,拉著她的衣角便撒起嬌來,怎么都不肯放手,高夢霞此刻本就心煩意亂,見妹子纏著她不放,心中一急,喝道:“你已經(jīng)不小了,怎地還如此不懂事,連姐姐的話都不聽,反了你了!”言罷運勁掙脫了高若雪的糾纏。高若雪張大了嘴,淚水在眼中轉(zhuǎn)了半天才“嗚”的一聲哭了出來。高夢霞見妹妹被自己嚇哭,呆了一呆,隨即慌亂的避開了高和的眼神,上前安慰高若雪道:“若雪,對不起,姐姐不該沖你發(fā)脾氣,好了,別哭了。”說著欲幫她擦眼淚,哪知高若雪竟避開了她,撲進高和的懷里哽咽道:“你不是姐姐,姐姐只會疼愛若雪,從來不會吼若雪的。”高和也是一臉疑惑的看著高夢霞,高夢霞又呆立了半天才回過神來對高若雪道:“好了,是姐姐的不是,姐姐答應(yīng)帶你去便是?!备呷粞┞勓赞D(zhuǎn)過頭來嘟了嘟嘴道:“你肯帶我去了?”高夢霞道:“嗯,姐姐什么時候騙過你,還不快去收拾東西?!备呷粞┝⒖唐铺闉樾Φ溃骸敖?,你真好!”說著放開了高和跑回房去收拾東西。高和看著高夢霞的背影暗道:“但愿是我多想了,否則……”
高夢霞和妹子高若雪自離了三嵌后日夜馬不停蹄的趕往京城艱咩,五天后來到艱咩城,早有高泰祥的副將光祿道臺阿卓迎出城來,阿卓道:“公主,三小姐,武林大會要三天后才舉行,相爺因有事要向皇上啟奏,因此住在了驛館內(nèi),末將奉相爺之命前來接二位小姐前去相會?!备邏粝汲了剂艘粫簩Ω呷粞┑溃骸澳阆入S將軍去見阿爹,姐姐去辦點事,稍后再與你們匯合?!备呷粞┲澜憬阋k的多半是江湖之事,自己不會武功也幫不了什么忙,便道:“好吧,你自己小心點,辦完事早點回來?!备邏粝键c了點頭,沉思了一會兒,突然一把將高若雪攬入懷中,輕輕撫摸著她的秀發(fā)道:“若雪,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長大了,姐姐不在身邊,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乖乖聽阿爹和哥哥的話,還要替姐姐照顧阿爹和哥哥,知道么?”高若雪隱隱覺得姐姐說的話有點不對,可具體哪里不對自己又說不上來,待要細問姐姐,可是姐姐已遠去。
因為一年多沒見到父親,且年紀尚小,天性活潑,高若雪一見道高泰祥竟拉著他嘮叨自己在三嵌的見聞,一個勁的鼓吹姐姐如何將雪山三煞打得落花流水,忽必烈如何跪在姐姐面前求饒,姐姐如何突破重重包圍將忽必烈打城重傷等,說得活靈活現(xiàn),倒似她親見一般,父女倆一聊就是幾個時辰,直到戌時才各自回房休息。
高若雪連日來跟隨姐姐晝夜奔波趕路早已累得不行,倒在床上兩眼一閃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睡了一會兒,迷迷糊糊中被一陣喧鬧聲驚醒,便披了衣服出來看個究竟,尋著聲音來到大廳里一看,好家伙!廳里站滿了江湖人士,好像各大派掌門也在其中,高泰祥見女兒出來,便叫她一一上前給各派掌門行禮。
相互客套過后,高泰祥向眾人道:“離武林大會還有兩日,各位這么完了來找老夫,莫非出了什么事?”點蒼派掌門洪太興道:“盟主,實不相瞞,幾個時辰前夢霞侄女大鬧點蒼山,救走了古魔頭。”高泰祥聞言一驚,道:“你確定是夢霞所為?”洪太興道:“老夫和她交過手,是夢霞侄女錯不了,她還殺死了麻衣門兩名弟子,傷了我數(shù)名弟子。”麻衣門門主孟普怒氣匆匆的對著廳外喊道:“把尸體抬進來,讓盟主驗個清楚!”高泰祥皺了皺眉,揮揮手道:“不必了,我難道還信不過諸位仁兄?!庇洲D(zhuǎn)問高若雪道:“你二姐回來了沒又?”高若雪道:“姐姐還沒回來的?!毙睦飬s暗道:“原來他們大晚上不睡覺跑來這里折騰是因為姐姐截走了古魔頭,那么多人還讓姐姐把人帶走,真是有夠膿包的,還好意思來要人,古魔頭可是害死阿媽的兇手,姐姐為什么要救走他,難道她想親手為阿媽報仇?”
高泰祥見高夢霞沒回來,不由皺了皺眉,暗道:“這丫頭做事一向有分寸,到底為了什么?”轉(zhuǎn)身對眾人抱拳道:“各位,小女一直未歸,她帶走古魔頭一定有什么原因,待她回來我查明之后一定讓她給各位賠罪。”孟普道:“哼,賠罪,我可是死了兩名弟子,古魔頭十年前在怒江大峽谷殘害武林人士,在坐諸位都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盟主不會是想包庇他,讓令愛故意救走她吧?”高泰祥聞言臉色鐵青,干咳了兩聲道:“孟兄說笑了,十年前我夫人也是死于古魔頭之手,我怎會包庇他?!毖┥脚烧崎T扎格多道:“今天在點蒼山我瞧著夢霞侄女和古魔頭關(guān)系似乎有點不一般,他們好像以前就認識了,盟主可知這其中原委?”高泰祥沉思了一會兒,道:“扎格兄所說高某確實不知情,各位大概有所不知去年在三嵌協(xié)助犬子守城時遇上了雪山三煞那三個敗類,受了重傷,幸得有人相救才保住性命,莫非救她之人便是古魔頭,她不知道各中原由,被奸人利用了?!?/p>
金沙幫幫主牟什爾離道:“原來如此,這么說來夢霞侄女救走古魔頭只是為了報恩,既然恩情已經(jīng)報了,就請盟主將古魔頭交出來吧,至于夢霞侄女,讓她給孟門主和洪掌門陪個罪就是了?!备咛┫榈溃骸安徊m諸位,夢霞和古魔頭確實不曾來過這,古魔頭要是在這,不用諸位動手,我第一個就不放過他?!泵掀绽浜叩溃骸爸T位,我說什么來著,古魔頭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我們南蠻武林盟主的乘龍快婿了,人家現(xiàn)在可是受高家庇護,各位還談什么報仇,我看我們還是回去吧?!备咛┫槁勓缘闪嗣掀找谎?,隨即道:“也罷,既然諸位信不過高某,便請在此搜上一搜?!毙南掳档溃骸斑@死丫頭,居然給我找了這么大的麻煩,等她回來我非打斷她的腿不可!”光祿道臺阿卓聽得高泰祥如此說,一把拔出腰刀護在高泰祥和高若雪身前,喝道:“放肆,這里是官用驛站,誰敢亂來,不怕誅九族么?”孟普冷哼道:“好大的官威呀,高家不會想以官威壓人吧?”高泰祥正欲喝退阿卓,卻見一女子疾步?jīng)_了進來道:“高家做事光明磊落,在武林中的地位都是幾代人用性命搏回來的,何時用官威壓過武林中人?”
來人正是高夢霞,高若雪見是姐姐,迎上去拉著她的手道:“姐,你好厲害,他們那么多人你都能把人救走,真有你的!”高泰祥眉頭一皺,喝道:“若雪別胡鬧,一邊呆著去!”高若雪努了努嘴,收聲退往一旁。高泰祥對高若雪道:“夢霞,你劫走古魔頭是不是想親手給你阿媽報仇,他人呢?”高夢霞道:“他已經(jīng)離開大理去了中原,你們永遠也不可能再找到他?!焙樘d道:“夢霞,你這是何必呢,你帶古魔頭離開點蒼山至今不過兩個多時辰,你卻說他去了中原,這又何必呢。沖著你阿爹的面子,只要你說出古魔頭的藏身之處,你傷我弟子的事我便不再追究?!毖粤T又看向孟普道:“孟兄,你怎么說?”孟普雖然心有不甘,但轉(zhuǎn)念一想,自己一代宗師萬不能在眾人面前失了氣度,隨即滿臉堆笑道:“只要夢霞侄女愿意說出古魔頭的下落,我也不追究你殺我兩名弟子的事?!毙睦飬s道:“這筆帳我慢慢再同你高家算!”
高泰祥見事情有轉(zhuǎn)機,忙對高夢霞道:“夢霞,難得兩位前輩既往不咎,你還不說出古魔頭的藏身之處?”高夢霞冷冷的看了眾人一眼,淡淡的道:“我已經(jīng)說了,他去了中原,我也不知他身在何處,你們別白費心機了,雪山派弟子是我殺的,一人做事一人當,要殺要剮盡管沖著我來!”高泰祥怒道:“住口,古魔頭究竟給你灌了什么迷藥,你要如此維護他?”高夢霞看了父親一眼,反問道:“十年前的事,錯不在他,你們?yōu)楹尾豢戏胚^他?”孟普冷笑道:“那你的意思是我們都錯了?”高夢霞道:“你們不要忘了,是你們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殺人家全家在先!”她此言一出,廳內(nèi)頓時鴉雀無聲,靜了下來!
半響,天罡派大弟子巴瑪尼才道:“沒錯,是我們負了人家在先,冤冤相報何時了,我來之前家?guī)熅鸵呀?jīng)交代過了,讓我勸說諸位前輩們勸化古巴魯便可,盡量不要再多造殺孽!”瀾滄幫幫主暮楚道:“胡說,你們天罡派都是些女人,當真婦人之仁,我們當初是被魔教妖人利用,誤殺了古巴達全家,可古巴魯在怒江大峽谷卻是手段毒辣,在座的哪派沒有人死在他手里,十年了,我恨不得抽他的筋,撥他的皮,還勸化,殺孽,你們怎么不去當尼姑,況且你師傅西麗阿波以前也不是什么好人!”此言一出,在場諸人皆驚出一身冷汗。原來,天罡派掌門西麗阿波以前曾是魔教教主,后改邪歸正,發(fā)誓維護南蠻武林正氣,因此創(chuàng)立了天罡派。經(jīng)過多年的發(fā)展,已經(jīng)成為南蠻武林首屈一指的大派,西麗阿波雖然已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嫗,但當年叱咤江湖,黑白兩道都聞風(fēng)喪膽,現(xiàn)今門下更是人才濟濟,對于她早年的過往,武林中人都避諱莫深,尤其在天罡派弟子面前更是只字不敢提及,如今見暮楚竟在那么多人面前抖了出來,紛紛無奈的搖了搖頭,暗道:“暮幫主好冒失!”
巴瑪尼聽得暮楚辱及師門,拔出佩劍指著他怒道:“你說什么?”其余天罡派弟子也紛紛亮出兵刃將瀾滄幫弟子團團圍住,眼看雙方就要廝殺起來,扎格多見狀急忙站到兩撥人中間道:“兩位何必為了一個魔頭傷了和氣,眼下還是捉拿古魔頭要緊?!蹦撼緛碓捯怀隹诰鸵押蠡?,西麗阿波他可惹不起,但是見巴瑪尼一個后輩竟然敢對自己拔劍相向,傳了出去自己還怎么在江湖上混,因此想硬著頭皮教訓(xùn)她一頓,此時見扎格多出來調(diào)和,便順勢堆上笑臉道:“我也就這么一說,不想巴瑪尼師侄還當真了?!庇洲D(zhuǎn)對自己的門人道:“你們干什么,我和巴瑪尼師侄開玩笑呢,還不收起你們的兵刃!”見兩派緩和下來后,洪太興對高泰祥道:“盟主,我們當初推舉你為武林盟主,是希望你能帶著我們守正辟邪,匡扶正義,維護南蠻武林正氣,古魔頭同整個南蠻武林不共戴天,望盟主能以大局出發(fā),勸說夢霞侄女將古魔頭交出來,也算是造福武林!”高泰祥鐵青著臉色對高夢霞道:“不要忘了,你阿媽是誰害死的,你若還不說,從此刻起,你就不再是我高泰祥的女兒!”
高夢霞看著眼前的父親,突然覺得陌生起來,這還是那個讓自己引以為傲,正氣凜然的父親嗎?不,他不再是了,她為了自己的名利和地位已經(jīng)迷失了自己。淚水,慢慢自胸前滾落,她盯著高泰祥問道:“阿媽和當年的前輩們臨死都沒有反抗,你知道為什么嗎?”高泰祥道:“是他們心慈手軟,被古魔頭的花言巧語蒙蔽了心智?!备邏粝紦u了搖頭,緩緩說道:“不,是因為他們知道自己錯了,他們是在贖罪!”
“啪”高泰祥一巴掌打在高夢霞臉上,怒道:“我沒你這種不孝的女兒,大家聽著,高夢霞與古魔頭勾結(jié),殺死麻衣門弟子,殺傷點蒼派弟子,并放走古魔頭,罪無可恕,我今日同她斷絕父女關(guān)系,并親手廢了她武功,以敬效尤!”言罷,一把奪過阿卓手里的腰刀指著高夢霞,高若雪見狀急忙上前抱住父親道:“阿爹,不要!”又轉(zhuǎn)對高夢霞吼道:“姐,你快走!”
高夢霞笑了,至少還有人關(guān)心自己,不就是死嗎?死又何懼,自己早已厭倦了爭名奪利的江湖,回來之前就已經(jīng)猜到了這個結(jié)果,如果自己的死能換取他繼續(xù)活下去,那么自己又何樂而不為呢?她在心中默道:“永別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今生無緣,只盼來世能相守……”念頭飛轉(zhuǎn)間,她已飛身撞向高泰祥遞出的腰刀。一時間,所有人都呆住了,“姐!”半響,高若雪才驚叫了一聲,接著暈了過去。
高若雪醒來后第一眼見到的便是自己丫鬟阿切兒,仔細一看,自己躺在床上,揉了揉發(fā)昏的額頭問道:“我睡了多長時間?”阿切兒道:“小姐,你可醒了,嚇死我了!你剛才昏倒了,足足睡了兩個多時辰了!”高若雪甩了甩腦袋,有氣無力的道了聲:“哦”,突然,她想起了什么?她一把抓住阿切兒道:“姐姐呢?姐姐怎么樣了?”阿切兒嘆了口氣道:“公主就在外面,等你身體好點了我們再出去看她。”高若雪掙扎著起來道:“不,我現(xiàn)在就要去找姐姐!”阿切兒嘆了口氣,把她扶下床后遞了一套素衣過來哭著道:“小姐,換身衣服再出去吧!”看著阿切兒遞過來的衣服高若雪就明白了,她剛才不是再做夢,可她怎么也不愿意相信這是真的,一把推開阿切兒便跑了出去。
來到外面一看,整座驛站都掛滿了靈幡,所有的侍衛(wèi)全都素裝披孝,大廳正中已經(jīng)搭起了靈堂,幾個畢摩(古彝族巫師)正在靈堂前主持法會。這一刻淚水再也止不住,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洶涌而出,她跪倒在靈堂前喃喃道:“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阿卓上前道:“小姐,請節(jié)哀順便,”嘆了口氣接過阿切兒手中的素衣遞上前道:“把衣服換了吧,這是對公主的尊重!”高若雪擦了把眼淚,抬起頭怒道:“不,你們騙我,姐姐是咪依魯郡主,有咪依魯女神保佑,她不會死的,你們騙我!”說著她推開阿卓,沖上前扯住幾個畢摩道:“不許你們跳,姐姐還沒死,你們滾出去!”說著便把畢摩們往外推。高泰祥聽到動靜過來一看是她在鬧,眉頭一皺,喝道:“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tǒng),還不快去把衣服換了?!备呷粞┨ь^恨恨的瞅了高泰祥一眼,道:“姐姐是你害死的,你不配做父親,我永遠恨你!”言罷,一個人掩面奔回房里。
高夢霞下葬過后的第二天,她換了一身孝服對丫鬟阿切兒道:“切兒姊姊,我要上山為姐姐守陵,你每天早晚送些素食給我?!卑⑶袃郝犝f主子要走,忙道:“小姐,我陪你一起去?!备呷粞┑溃骸安槐亓?,我想一個人再山上好好靜一靜,再說了,你要負責(zé)給我送衣食等物品的?!卑⑶袃鹤匀徊环判闹髯右蝗松仙?,又見主子不許她跟著,不由十分擔心,苦惱了一會兒暗道:“過兩天我送東西上山再賴著不下來就是?!蹦罴按颂?,便對高若雪道:“那小姐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你不去跟相爺?shù)绖e嗎?”高若雪聽阿切兒提起父親,臉上現(xiàn)出厭惡之色,冷冷的道:“不必了!”
高夢霞葬于弄棟府北邊的曇華山中。高若雪去時,遠遠便見姐姐的墓碑上趴了一個人。
高若雪一陣疑惑,急忙快步上前,這才看清那人身著苗族服飾,但他的臉貼在墓碑上,看不清相貌。高若雪見他趴著一動不動,便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喂,你……”誰知剛一碰到他的身體,那人便滑落在地上,他的臉也準確無誤的顯現(xiàn)出來,可就是這張臉,差點沒把高若雪嚇個半死。這是一張三十多歲中年男子的臉,臉呈黑紫色,且眼睛,鼻子,嘴角都有黑血流出,顯是中了劇毒,高若雪壯著膽子上前一探鼻息,卻是沒了聲息,早已死去多時。
高若雪皺了皺眉,暗道:“這人是什么人,怎么死在姐姐的墓碑上?”轉(zhuǎn)念又一想:“管他什么人,先把他移開再說,這樣趴在姐姐墓碑上像什么樣子。”念及此處便動手去搬尸體,不想搬動過程中竟從尸身上掉下一塊布來,上面似乎還寫有字,高若雪好奇心起,便拆開來看,卻是一封血書,書中寫道:“敝人古巴魯,本為南蠻武林盟主古巴達之子。三十年前,吾滿月當天,家父好心設(shè)宴招待各大派,不想各大派竟無故圍攻家父,誅殺吾全家一十三口,吾被扔下萬丈深淵,幸蒼天垂憐,掛于峭壁樹枝上得家中忠仆所救。二十年后,吾于怒江大峽谷中設(shè)下陷阱,捕殺各派三十余人,后得天罡派西麗掌門和雞足山崇圣寺主持弘靈大師點化隱于點蒼山中,一次外出到三嵌辦事時,遇上與雪山三煞惡斗的高氏夢霞小姐,并將其救下,相處數(shù)月,夢霞小姐對吾生情,小姐端莊賢淑,義膽忠魂,且愛憎分明,吾亦對其有意。奈何吾早年殺人無數(shù),自知罪孽慎重,不配于夢霞小姐,不想吾外出時不慎被點蒼派暗算所擒,本想就此一死以贖昔日之罪,不料夢霞只身相救,并將吾困于無量山中數(shù)日,而她為了不連累家人獨自一人回去面對各大派。待吾脫困時,夢霞已被逼身亡,吾本想為她報仇,但思之再三,實不愿再多造殺孽,現(xiàn)自服毒追隨夢霞而去,望見信之人憐我和夢霞真情一片,能將我和夢霞同葬一穴,來世當牛做馬定當報答?!?/p>
看完血書,高若雪淚流滿面,暗道:“原來這人竟是殺害死阿媽的兇手,而在三嵌救姐姐的居然也是他,想不到他和姐姐在這一年中盡發(fā)生了那么多的事,姐姐為了救他喪了性命,而他則服毒為姐姐殉情,這就是大人們所說的情嗎?情是什么?記得中原有個名叫元好問的人說過:“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她擦了擦淚對著姐姐的墳道:“姐姐,雖然我不贊同你愛上咱們的仇人,也不明白你們大人的情愛,但他能為你殉情,也不枉你愛她一場,你放心,我一定把你們放一起,讓你們能生死相依,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們做的。”
說完她便動手去按動墓碑上的機括,其實高夢雪是皇帝親封的公主,其墓葬規(guī)格均是公主禮遇,不但墓碑前有石人石馬守墓,而且還建有龐大的地宮,自然還設(shè)了開啟墓門的機括,以供后人進入地宮祭奠。當然,這些機括只有至親之人才知道。高若雪打開墓門后,將古巴魯?shù)氖w搬到主墓室之中,放在了姐姐的棺柩邊。
做完這一切,她來到墓碑前拜了三拜,心里說:姐姐,你安息吧!我這次上山時偷出了阿爹的《清風(fēng)劍譜》和《八步凌虛》兩本秘籍,為你守陵期間我會專心練武,待三年期滿,我一定下山為你報仇,那些逼死你的人,我一定讓他們雪債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