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俊+江演媚

這是一對瘦瘦的愛人，大大的眼睛，相同的發(fā)型，女孩內(nèi)向少言，男生笑容燦爛。這是初次見面江演媚和陳文俊留給我的印象。然而正是這對酷似兄妹的瘦瘦的愛人，用兩顆未被攝影的慣用技法和概念所限定的坦誠初心，將攝影作為平淡生活中的行為藝術(shù)，記錄下自己與對方以及二人世界中的點滴，以影像手作書的方式呈現(xiàn)在人們眼前。這便是《我與我》。

小象（江演媚）說，2014年對生活失去了方向的他們感到困惑，就在這個時候，他們參加了一個分享會，分享了一些他們曾經(jīng)發(fā)布在網(wǎng)絡(luò)上的互拍照片，平時很喜歡拍攝對方的他們，經(jīng)常將這些照片發(fā)布到自己的社交平臺上，很多朋友看過覺得很有趣。于是在分享會過后，他們得到一個展覽的機會，為了籌備這個展覽，他們把多年來關(guān)于彼此的圖片全部翻了出來，面對這些圖片他們觸動很大。他們看到了另一個自己，一個之前沒有意識到的自己。于是，他們決定做一個關(guān)于自己的作品，希望可以坦誠地去觀看自己。于是，便有了《我與我》。

FOTO：誰先開始自拍？又是誰先開始拍攝對方的？

江：我先開始自拍的。2014年的時候我感到很迷茫，我也是一個沒有自信的人，于是想試試自拍，去看看自己是怎么樣的。剛好那時候北京有個為期5天的自拍工作坊，于是我從廣州自費跑去參加了。之后，我更加覺得自拍是一個很好地打開自己的方式。而互拍是從我們2007年相識便開始了，無意識的，就是喜歡記錄對方，或者把對方作為拍攝的實驗品。

FOTO：剛開始站在彼此的相機前會有羞澀感嗎？

江：我想不是羞澀吧，是面對鏡頭的不自然。直到現(xiàn)在，我面對鏡頭還是感到不自然。

陳：2007～2014年那部分，基本是生活中的記錄，拍的時候沒什么羞澀的，反而我還想看看自己是怎樣一個狀態(tài)。

FOTO：關(guān)于拍攝的尺度和方向你們怎樣把控？

江：這個很難說，順其自然吧。人是會隨著經(jīng)歷、經(jīng)驗而變的，作品也就隨之變化。

陳：拍的時候應(yīng)該沒什么尺度的控制，因為我還是想看看自己的狀態(tài)，這也算是一個方向。至于將照片公開，就需要雙方商量，這里會涉及尺度的問題了。

FOTO：你們喜歡對方拍攝的自己嗎？

江：有喜歡的部分，也有不喜歡的部分。有時候，我覺得他把我拍得很丑，跟自己想象中的自己不一樣，我不理解。他卻說這樣的我很可愛。也許他就喜歡那部分的我，我自己并沒有意識到的部分。這樣很有趣。后來，我也接受了那部分的自己。

陳：不同時候的感覺是不一樣的，拍攝的時候多是好玩，挺可愛的，到后來整理照片就覺得有些照片挺惡心了。

FOTO：自拍和互拍的目的是什么？這種拍攝會干擾你們的正常生活嗎？

江：不會啊，互拍其實就是對生活的記錄，好玩。自拍也是在自己想表達的時候拍攝，是興致勃然的事情。我反而會在被不理解的時候感到難過。

陳：自拍是給機會自己好好觀看一下自己，也是給機會自己去接受自己，不管優(yōu)點還是缺點?；ヅ木褪窍Ｍビ涗浬磉吪c我有關(guān)的她。自拍和互拍本身并不會干擾生活，但如果公開發(fā)布了，會受到一定的誤解，這會對生活有一些干擾。

FOTO：從一個私人化的表達到公諸于眾，《我與我》是否有了新的解讀意義？你們?nèi)绾慰创饺嘶跋竦墓_表達？

江：怎么說呢，其實我更希望別人看到的是我們的行為，看到我們對自己的坦然，而不是將照片去歸類。可能是生活環(huán)境所致吧，我覺得自己像懸浮在這個時代里，很虛無。說實在的話，真誠地觀看自己，已經(jīng)越來越難。這個作品就是想對自己坦誠，然后腳踏實地后再繼續(xù)上路。

陳：其實這個作品剛開始的互拍階段，也算是公開的，當時會發(fā)布到微博和Instagram上，不過關(guān)注的大多是身邊的朋友。直到參加比賽、展覽，作品更大范圍地被公開了，才真正開始感受到大眾對作品的各種理解和疑問。漸漸地我覺得我和江演媚兩個人，具體的形象、故事，都不再重要了，我們反而希望大家看到的是我們袒露自己、觀看自己、探索自己的行為，這種關(guān)于自己的行為更加重要。

FOTO：這本作品集是按照一個怎樣的節(jié)奏來完成的？拍攝的過程是否也是對自我探索的過程？

江&陳：這個作品最后我們做成了一套書，分五部分：主書、《我眼中的江演媚》、《我眼中的陳文俊》、文章、簡訊。主書就是整個故事的脈絡(luò)，照片是一起挑的，是共同的觀點。兩本小書《我眼中的江演媚》和《我眼中的陳文俊》分別從對方的角度去觀看自己。所以，這樣自我觀看和在對方角度觀看，得出兩個不一樣自己的探索很好玩。文章部分就是這些年來不同階段的故事，兩個人，兩個版本。簡訊其實就是把網(wǎng)絡(luò)社交媒體關(guān)于彼此的內(nèi)容做成報紙形式，響應(yīng)這個作品的來源。

FOTO：編輯攝影書的念頭是誰先想到的？

江&陳：也許很少人知道，我們曾經(jīng)和一位設(shè)計師朋友合伙成立了獨立出版工作室。曾經(jīng)在廣州時代美術(shù)館、扉藝廊舉辦過兩期手工攝影書工作坊。所以，在做《我與我》的時候，很容易就想到做書了。而我們的作品有時間性、故事性，這是很適合做成書的形式的。

FOTO：關(guān)于攝影書中照片的取舍以及在整個編輯過程中，你們是否產(chǎn)生過分歧？有沒有想過放棄？

江&陳：分歧非常大，第一個版本是做成一本書的形式，之所以現(xiàn)在變成幾個部分，也是分歧所致。不想為了做成一本書，各自變得中庸了。作品集結(jié)成冊的過程的確挺痛苦的，雖然我們之前也做過其他攝影作品，但是這個作品是第一個讓我們開始明確自己在做什么，將來要做一個什么樣的人。這個作品對我們來說是個開始，很有意義，一心只想著做得更好。到目前為止，我們也沒有放棄吧，只是個開始。

FOTO：回看這本攝影書，二人的內(nèi)心感受分別是怎樣的？

江：這個作品出來后，很幸運地得到幾次展覽的機會，于是，各種各樣的解讀、評論紛紛涌來，有時候心會亂，看了不好的攻擊會難過。每當看到這本書，我能感受到里面的真。我覺得它長成了，脫離于我，獨立存在著。

陳：雖然再看這本手工書（包括里面的照片），會發(fā)現(xiàn)還有各種需要優(yōu)化的地方，但我也確實很喜歡現(xiàn)在這種“原生態(tài)”的狀態(tài)，很坦誠。我的狀態(tài)是不斷在變化的，有些東西也許過去了就不會再有了，所以我覺得這本手工書（包括里面的照片）中所呈現(xiàn)的我的狀態(tài)，很寶貴，也許也是一去不復(fù)返的。

FOTO：從去年手工書樣書的完成，到多個攝影節(jié)的群展、EOS青年影像獎、個展，再到入圍剛剛落幕的三影堂攝影獎，對于你們來說，一路走來面對滿滿的收獲和肯定以及質(zhì)疑，你們的創(chuàng)作心態(tài)是否發(fā)生了變化？

江：每次展覽都會引起我們一些反思，會出現(xiàn)很多不足啦，如展示不夠好，闡釋不明確，內(nèi)向等等。我們都不是藝術(shù)學(xué)院出來的人，只是對生活有一些感知，愛表達吧，在展覽的操作上還是欠缺的。我們的愛好還挺多的，攝影是一個熟悉的工具。越來越覺得要學(xué)習補充的東西很多。對于創(chuàng)作還是會從個人感興趣的事物出發(fā)吧。對于生活，還得折騰，賺錢不容易。

陳：手工書剛完成的時候，當然只會有無窮的興奮感。當接下來的比賽、展覽、采訪、交流后，我就覺得，這個作品的確只是個開始，很多東西只是起了個頭，還很不明確，還有待繼續(xù)走下去，也需要更大的勇氣。

FOTO：接下來關(guān)于攝影創(chuàng)作的計劃是怎樣的？

江：接下來是比較抽象的探索，不一定要有我們兩個的樣子出現(xiàn)了。

陳：接下來我會拍更多自拍，以及兩人一起的自拍，希望再多看自己和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