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壽林
【摘要】書法批評語言的生發(fā)模式多種多樣,任何一種模式都代表著一種精神述求,而這種述求是以語言的選擇方式呈現(xiàn)出來的,語言的話語表達方式自身就成為了書法批評的重要表達內(nèi)容。本文通過闡釋書法批評中的情懷問題,探討書法批評中語言話語的內(nèi)在精神。
【關鍵詞】書法批評;語言選擇;話語模式
如果以書法的修養(yǎng)論,第一個面臨的修養(yǎng)其實應該是文字的修養(yǎng),從大的方面來說就是語言的修養(yǎng)。如果我們返回到最源頭的倉頡造字那里,所謂“天雨粟,鬼夜哭”,就是天上下起了谷物的雨,鬼躲在一邊哭泣,這就是因為語言本身說出了天地自然造化的秘密。
當人面對一個事物想要描述,如果只能用“鬼斧神工”的比喻,這樣的語言是蒼白無力的,離事物和自己的體感很遠,這樣只能是在抄別人的一種語言表達模式,比如說你的觀點,你的東西需要靠自己的語言才能夠生發(fā)出來。是話語生出話語,是語言生出語言,語言跟語言摩擦,而產(chǎn)生了詩意。是筆畫與筆畫的摩擦生出的勢。這樣的一種狀態(tài)揭示的是對人心的關注,對更長遠的人的發(fā)展的關注。沒有一種繼往開來的歷史的情懷是很難體會的。而情懷的缺乏會影響語言的生發(fā),簡單的抒發(fā)大情懷可能會導致語言的空洞,真正的情懷其實接近于道。今天在評論書法作品的時候,他往往就是在談論這件書法作品覺得它好或者不好,或者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詞藻堆砌的一篇文章,而缺少一種關照。書法在歷史上可能對人的影響,就像顏真卿的《祭侄文稿》,如果換一種角度的話它和一般的草稿也沒有什么區(qū)別。為什么最后人們把它捧那么高,以至于達到了形式成就了這件作品,是因為所有人都有這樣的情懷,愛國、愛家、愛名。
《蘭亭序》中也有“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類之盛”的這種情懷。一個人的內(nèi)心有了好幾種視角。作為一個日常生活著的人的視角,此外還有一種努力超越自身的一個高于人的視角。這種高于人的視角從人的生命中生發(fā)出來慢慢的就會變成一種境界,一種胸襟。在書法作品便會有所體現(xiàn)。我前一段時間讀汪曾祺的一篇寫聞一多先生的文章,他其中就提到當時在西南聯(lián)大的時候有很多學生走好幾趟街,好遠的路,要來聽一節(jié)聞一多先生“古典神話”的課。是因為什么呢,因為在聞一多先生的課上能感受到他的思想的美、才華的美、邏輯的美。借用這三美也可以直截了當?shù)恼f,它正是當代書法批評缺失的。
返觀到當代書法的批評,我想也可以回到這個話題上。正因為當代書法批評缺少邏輯、才情和思想。以致于帶來了當代書法也同樣那么蒼白,缺少思想、缺少邏輯。書法里面也有思想和邏輯,形式也有邏輯。當然我不敢說才情,就是最少缺邏輯、缺思想。也就說當代書法批評,最終是要回歸書法創(chuàng)作。因為他和書法創(chuàng)作是互動的。我不能說書法創(chuàng)作就影響書法批評,這樣的認識似乎太簡單化了。當然也有一定今天書法的創(chuàng)作的狀態(tài)導致了今天的書法批評的狀態(tài)。因為書法創(chuàng)作者已經(jīng)儼然不是傳統(tǒng)的文人了,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書法工作者、書法人的這么一個狀態(tài),那么他所有的表達都只有書法形式了。就是說沒有日常書寫的狀態(tài),就缺少了一種通過書法的本身來反觀自己的可能。我做這個東西的時候,就要通過這種形式來觀察,用心靈生發(fā)出一個筆墨。你通過筆墨又看到了自己內(nèi)心深處的一種狀態(tài)。缺乏一種觀察的情懷,只剩下在模仿他人的所留下的那種書法形式的痕跡而創(chuàng)作出所謂的書法作品。這樣的創(chuàng)作是蒼白的。也就導致了書法批評同樣是蒼白的。
我們今天談論怎么多的問題。接下來我們還是要通過實踐把它轉化出來,比如嘗試回到詩性批評,解構一件作品,或者運用論技與問道結合的方式怎么評論書法創(chuàng)作。必須都能轉換為靠近的形式,那么我們談這些才是有意味的。學生在以后寫作書法批評的文章時也都要做這樣的思考。
所以在今天,每每談論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其實最終落腳點都還是書法的狀態(tài)以及關注到批評的狀態(tài)。批評的狀態(tài)實際上也也可以反饋到書法創(chuàng)作的狀態(tài)。所以在今天這個急功近利的以功利論的這樣一種時代。這個時代的話就是書法本身就成為了一種功利的東西的這種狀態(tài)之中。誰也免不了俗,包括我們在談論這個問題的時候,其實也是在尋找一種可能性。把書法作為我們的生活也好作為一種功利也好,都免不了,有了這層關系,里面人的情懷自然的就會顯現(xiàn)。我舉一個簡單的例子,比如說我會去申請一個獎勵,作為我個人來說,我覺得是恥辱的。但你在這個環(huán)境中你不得不被卷進這樣的一件事情中去。
書法的創(chuàng)作構成在很多時候是一種簡單的重復,而這種重復又是一種百無聊賴,尤其是青年人,好像成了這個時代人的共通感,但同時百無聊賴這件事情也帶來了另一個形式,就是對看似無意義的事物的關注,即能不能讓無聊生出有聊來。這種無聊的存在里面他借用語言使它產(chǎn)生了蘊味。所以語言似乎有這種能力,將一個時代人生命當中的共通感轉化為一種形式。我說的語言是更廣義上的語言。就比如說是筆墨也是一種語言。那筆墨如何把當代人的百無聊賴的生命取向轉化為一種視覺形態(tài)。至少也可以嘗試著這樣做一做。
我們更多擔心的是欲望。也就說這種欲望能不能再高一點。前一段時間我讀了一則微信,上面寫一個人突然有一天發(fā)現(xiàn)這個時代的人都是很無私的,為什么無私呢?因為大家都把時間都奉獻給了工作和生活,留給自己的時間太少了,反思自己的時間太少了。粗看這個講法是很新的,但只有留意她說話的立場就會發(fā)現(xiàn)他是在一個非常沮喪的情緒下言說這些的。那么這個沮喪的情緒里面透露出來的是什么?他認為他沒有善待自己。這就是他悲傷的來源。但事實上真正的我們說的人生更高意義上的悲傷是什么?是你做了一件于己無關也沒結果的事情,但你仍然覺得這個過程是非常享受的。這才是一種更高的生活的悲傷。甚至悲傷也是不存在。
書法批評同樣使用著這種情感體驗,這種情感體驗也只有具有同樣的情懷的批評者才能感受得到,而這種感受也只有通過一種語言表達模式才能表達出來,而書法批評與書法作品就依靠話語模式連接起來,書法作品在批評中也將重新活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