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一
離家時,兒英姿勃發(fā),血氣方剛。軍營6年,兒戎馬丹心,勛功頻傳,在媽的臉上開出燦爛的花?;丶視r,兒卻因執(zhí)行任務(wù)大腦受傷,成了六親不認的瘋子。兒一記猛拳,讓媽的右眼永失光明。從此,右眼流血,左眼守望,就成了媽悲壯而無悔的選擇。只因了那句“當(dāng)媽是一輩子的事”。從此,媽只為一個聲音而活——“媽”。兒哪,再叫我一聲媽吧……
瘋兒從羅長姐手中接過勛章的動人一幕
逝水流年,堪堪42載。這個春天,讓我們洗盡浮華煙塵,去湖北五峰深山,瞻望一座世所罕見的“兩個人的軍營”,領(lǐng)略人間最純粹最偉大的感動——
接瘋兒回故鄉(xiāng),“要打,就打媽吧”
一轉(zhuǎn)身,便是天涯。媽至今記得兒那個瀟灑的轉(zhuǎn)身。48年前。1968年的冬天。漫山遍野,紅楓如血……
還差一個多月才18歲的兒,就要離開家鄉(xiāng),去四川涪陵(今屬重慶)某部參軍了。血氣方剛的少年,一身綠軍裝,胸佩大紅花,在熱烈的鞭炮聲中啟程。面對依依不舍含淚送行的媽,兒許下壯志豪言:“媽,你只顧在家保重身體,等著聽我的好消息?!眱合驄屝辛艘粋€軍禮,瀟灑轉(zhuǎn)身,健步如飛,眨眼工夫便消失在那片醉人的深紅里。這一幕,一直那么生動地活在媽的記憶中。從此,媽在深山守望,兒在天涯戍疆。
媽叫羅長姐,生于1928年農(nóng)歷九月初五,家住湖北省宜昌市五峰土家族自治縣灣潭鎮(zhèn)九門村二組。幾乎與世隔絕的大山深處,紅楓環(huán)繞的半山腰,一片從未被浮華驚擾的土地上,坐落著的幾間青瓦木屋,便是羅長姐的家。這里海拔1200米,是可以被視作母愛極限高度的數(shù)字。兒叫祁才政,是羅長姐和老伴祁光元所育4個孩子中的老二,生于1951年農(nóng)歷臘月初三。兒做了光榮的軍人,媽是天底下最幸福的母親。
此后6年,捷音頻傳。兒從普通士兵,到通訊員,再到警衛(wèi)員,兩次榮立二等功。除了接連傳回的好消息,還有匯款單和包裹,每個月2元軍餉,一斤白糖,一條毛巾,都悉數(shù)寄回給媽。1973年,一個叫錢春玲的姑娘開始和祁才政鴻雁傳情。美麗的青春畫卷正徐徐展開,不想,一場猝不及防的生命颶風(fēng),遽然刮來。
1974年4月,這個春天,注定不屬于羅長姐。這天,在鎮(zhèn)上趕集的羅長姐到郵局詢問有沒有兒的信,竟收到部隊發(fā)來的加急電報。她不識字,還以為兒有天大的好消息。從鎮(zhèn)上到家里,媽攥著一紙電報,心花怒放。到家了,長子祁才安展開電報,不禁呆若木雞:“弟弟出事了,要我們趕緊去部隊!”
媽的心,瞬間掉入冰窖。媽連一秒鐘都呆不住。她必須馬上趕去看兒,即使她從來沒有出過遠門,即使她長著一雙纏過足的三寸小腳。消息傳到深愛著祁才政的錢春玲耳里,她決定陪羅長姐一起去。
涪陵。軍營。媽見兒,淚千行。6年了,當(dāng)年的青蔥少年,已長成魁梧的男子漢了。可他靜靜地躺在醫(yī)院里,輸著氧氣,記憶完全喪失,連最愛他的媽都不認識了。媽哭得撕心裂肺。
兒聽不見。兒無動于衷。部隊領(lǐng)導(dǎo)告訴羅長姐,祁才政是在執(zhí)行任務(wù)途經(jīng)一座深山時被毒蚊叮咬,不幸感染了急性乙型腦膜炎。面對悲痛欲絕的羅長姐,領(lǐng)導(dǎo)哽咽著承諾:“祁才政是立過功勛的英雄戰(zhàn)士,部隊會盡最大的努力救他?!绷_長姐在部隊待了兩個月,因不想給兒的戰(zhàn)友添麻煩,便和錢春玲回了家,日夜為兒祈禱。從此,媽的日子便浸在了無盡的淚水里。
此后兩年,部隊將祁才政先后送往成都、上海、廣州等全國最好的醫(yī)院治療,依然無法改變一個殘酷的事實:祁才政命是保住了,但留下了嚴重的狂躁型精神病后遺癥,見人就打,每天發(fā)病多次。接到這個消息的羅長姐,替兒子退掉了親事。
1976年10月。深秋。巍峨的群山早早褪去了綠,唯有楓樹“十月霜葉紅似火”。這天,羅長姐接到了兒子部隊發(fā)來的掛號信,讓她不用擔(dān)心,祁才政盡管康復(fù)無望,但部隊會把他送到福利院或精神病院,會對他負責(zé)一生。不用擔(dān)心?媽怎能不擔(dān)心啊!她飲泣不止:“我得對得起這塊牌子。那是我兒呀,他有爹有媽,怎能去住福利院?我的兒是立過軍功的人,怎能住在精神病院?他不是要打人嗎,打傷了別人怎么辦?要打,就讓他打我吧,得把他送回來?!卑凑樟_長姐的意愿,部隊派人用專車將祁才政送回到了家鄉(xiāng)。
寒風(fēng)里。木屋前。母子重逢,恍如隔世。家,還是當(dāng)年那個家;媽的懷抱依舊溫暖;紅楓依舊如血??蓛耗兀績阂巡辉偈请x家時胸佩紅花意氣風(fēng)發(fā)的英俊少年了,他表情木訥,舉止怪異,他成了瘋子!媽不愿意相信這一切。她拉著兒的手:“政娃子,我是媽呀,你怎么不叫我?”兒看著媽,不發(fā)一語。媽又伸出手,撫摸兒的臉。突然,兒的拳頭猛地揮出,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打在媽的額頭上。瘋兒回故鄉(xiāng),恰是母親悲苦的源頭。當(dāng)晚,羅長姐開了一個家庭會議,對丈夫和其他孩子們說:“從今往后,農(nóng)活主要得落到你們頭上了,我得專門照料政娃子。我生了他,就是他的媽。當(dāng)媽是一輩子的事,我活一天,就要照看他一天。我不能給他啥,就只想讓他有尊嚴地活?!?/p>
越冷酷越枯敗越殷紅,生命寒秋里一棵紅楓
要讓兒有尊嚴地活,媽就得毫無尊嚴地生。自打祁才政回家,村里就每天上演著一幕幕令人心酸的場景:媽如影隨形地跟著兒,兒一發(fā)病就打媽;媽任其毆打,實在受不了,就跑,跑不過,就趴在地上,任兒拳腳相加。祁才政不光打媽,也打村民。柔弱的羅長姐根本制止不了,放養(yǎng)了半年,只得將他關(guān)在家里。
兒愈加狂躁。媽便拿出一張他參軍半年寄回家的黑白照片,那是兒與戰(zhàn)友的合影。媽從照片中將兒指出來:“政娃子,這就是你??矗愣鄻?biāo)致。你是軍人,媽不是關(guān)你,只是把你留在家里。你和別人沒有區(qū)別,你只是病了。別害怕,媽天天陪著你?!眱恒读算?,突然又揮出一拳,打得媽鼻血長流。
被兒毆打,已然成了媽生命中最主要的部分;鮮血,成了媽視線里最尋常的色彩。媽逃無可逃,兒打狠了,她就趴在地上,喊一聲“我是媽呀”。終于有一次,“我是媽呀”讓兒高舉的拳頭停在了空中。羅長姐激動得雙眼噙淚:“兒瘋了,但人性并沒有泯滅,他認得媽。兒呀,你啥時候能叫我一聲媽,媽就滿足了。”
媽那么容易滿足,可現(xiàn)實卻那么殘酷:祁才政發(fā)病毫無規(guī)律,完全喪失了生活自理能力,不能自行吃飯,需要媽一口一口喂。兒大小便失禁,媽需要時刻留意兒的褲子,一旦臟了就趕緊換掉。每一次接近兒,媽都要挨上幾記拳頭。最難的是給瘋兒洗澡。媽就是因為給兒洗澡,迎來了更大的厄運。
1978年6月。驕陽似火。羅長姐卻感受到了嚴冬般徹骨的冷。這天下午,羅長姐又在給兒洗澡。不想,兒突然發(fā)病,拳頭猛烈揮出。不偏不倚,正擊中了媽的右眼,媽的眼球當(dāng)即從眼眶里崩了出來。媽下意識地望向兒。兒已淹沒在一片血光里。那一刻,她竟不知,那是自己的血。直到感到痛,感到撕心裂肺的痛,才知道災(zāi)禍降臨。媽忍著痛,跌跌撞撞跑到路邊,掐了些止血的勝紅草,嚼爛后敷在眼上,竟沒有去看醫(yī)生。幾天后,揭開傷口,媽的右眼再也看不見東西。
媽,就這樣,被瘋兒奪去了一半的光明。媽那么傷心,卻又慶幸自己還有左眼,還可以繼續(xù)守護兒。
兒的頭發(fā)一天天長了,亂了。媽每天要給他梳無數(shù)遍。等到必須要剪短的時候,媽犯愁了,哪個剃頭匠敢來給隨時都會發(fā)病打人的瘋兒理發(fā)?羅長姐決定親自給兒剪發(fā)。這自然是一項非常危險,又非常耗時的“工程”。羅長姐需要跟兒講好半天“解放軍打敵人的故事”。等兒平靜后,媽才小心翼翼地拿起剪刀,邊剪邊哄:“政娃子,你是立過功的軍人,媽不能看著你披頭散發(fā)的?!眱汉呛切χ瓷先ズ芘浜???蓻]剪兩刀,就突然狂躁起來。羅長姐怕剪刀傷著兒,只得停下來,等到第二天再尋找機會給兒理發(fā)。第一次給兒理發(fā),羅長姐整整花了7天。剪發(fā)后的兒子更精神了,可媽的雙手,卻被兒子擋刀時扎得傷痕累累。
在日復(fù)一日的照料中,羅長姐竟在兒身上發(fā)現(xiàn)了一個振奮不已的“奧秘”。那天,媽又在給兒喂飯。突然,兒又狂躁起來。這時,電視里播放一個閱兵場面,祁才政居然立馬安靜了下來,平靜地看起了電視。羅長姐激動起來:兒對軍營生活保留著一絲神奇的記憶!
從此,12英寸的黑白電視機就鎖定了軍事頻道和戰(zhàn)斗片。從此,媽不再叫他的乳名,每次都叫他大名——祁才政。為了盡可能地刺激兒對軍營的記憶,羅長姐還買來軍衣、軍帽、軍鞋、搪瓷碗,還費盡周折找來幾本戰(zhàn)爭小人書。媽的心血,總算產(chǎn)生了一絲效果,再給“全副武裝”的兒喂飯穿衣洗澡時,就給他看小人書,他就會稍許“乖”一些,發(fā)病的頻率也有所下降,從以前的每天七八次,減少到每天三四次。
只是,祁才政發(fā)病時的暴力并沒有好轉(zhuǎn)。他依然會打媽,依然會砸碗,依然會折斷筷子。迄今三十多年下來,祁才政摔壞的搪瓷碗早已數(shù)不勝數(shù),折斷的筷子早已堆成了小山。媽的涓涓血淚總算沒有白流。不知從何時起,祁才政不再那么頻繁地攻擊媽了。
1990年2月。春色闌珊。這天,媽見天氣好,便要給兒理發(fā)。不想,剛剪了兩刀,兒就發(fā)病了,狂躁地嘶吼,并掄起了拳頭。媽已做好了被兒攻擊的準(zhǔn)備,可就在這時,令她驚訝的一幕發(fā)生了:兒的拳頭停在了空中!接著,他開始狠狠地打自己的臉,抽自己的嘴。邊打邊嘶吼著什么。媽心疼不已:這是瘋兒人性復(fù)蘇的表現(xiàn)嗎?他是在為打媽而懲罰自己嗎?“兒哪,你別再打自己了,媽原諒你,因為你是病人?!?/p>
兒不聽。此后每每發(fā)病,仍抽打自己的嘴巴。媽卻感到比挨兒打還要難受,兒在一拳一拳抽打自己,媽就在旁邊一滴一滴落著眼淚。到2000年,兒的牙齒,已被他自己打得一顆不剩了。沒有牙齒的嘴,深深地凹了下去,像一個老頭兒??稍趮尩难劾?,兒是做回了尚未長牙的嬰兒,她得加倍疼他。做飯時,她會讓全家人遷就他,把飯菜做得尤其軟,方便他吞咽。
時光如流,歲歲年年。母愛如那漫山遍野的紅楓,植根在兒的生命寒秋,歷經(jīng)霜刀雨劍,始終殷紅如血。
“媽——”,兒的這一聲啊媽的這一生
部隊和政府每年都會給祁才政發(fā)撫恤金,到2005年,羅長姐已經(jīng)攢下了7萬多元。她終于可以給兒修楫一下已經(jīng)被他破壞得不成樣子的屋子了。自從發(fā)現(xiàn)兒子對軍營生活有著超乎尋常的記憶后,羅長姐就一直設(shè)法給他創(chuàng)造軍營條件,軍衣、軍帽、搪瓷碗從未斷過,可到底還是沒有軍營的氣氛?,F(xiàn)在就缺一個軍營了,能不能給兒弄一個“軍營”?祁光元是木工,大山里不缺木材,那就給兒建一座最原生態(tài)的“軍營”吧。為了方便兒子瞭望風(fēng)景,“軍營”建成了一座高高的吊腳樓。中心是兒睡覺的寢室。寢室旁邊是活動室。四周是跑道。跑道的外圍是欄桿。室內(nèi)安著聲控?zé)?,祁才政即使是夜里想“運動”,一動作就會提供照明。在活動室靠里屋一側(cè),開有一個窗口,對面一米左右的桌上放著電視機,時刻為他播放他最喜歡的戰(zhàn)爭片。
這并不是瘋兒一個人的軍營。已年近八旬的羅長姐依然選擇堅守。她讓老伴在兒子的“軍營”旁邊,搭了一間只能擺下一張單人床的木屋,夜里,她就睡在這里,枕邊放一把手電筒。兒稍有動靜,并不足以引亮聲控?zé)簦瑓s能神奇地驚醒高齡耳背的母親,她會條件反射般摁亮手電筒,往兒的床上照一下,發(fā)現(xiàn)被子掉了,就悄悄過去給他蓋上。讓羅長姐欣喜的是,兒似乎很喜歡這個軍營。在媽的引導(dǎo)下,他的生命煥發(fā)出了更有節(jié)奏的韻律。早上10點。給兒換洗完衣服、床單和被褥并做好早餐后,媽會準(zhǔn)時發(fā)出“起床號”:“祁才政,起床吃飯!”兒便乖乖地起床。下午2點。媽準(zhǔn)時發(fā)出“出操號”:“祁才政,準(zhǔn)備訓(xùn)練!”兒就不知疲倦地在跑道上操著還算像樣的正步,或是雙手握拳,輪番敲打自己依舊健壯的胸脯。累了,就靜靜地趴在欄桿上,望著連綿起伏的大山發(fā)呆、發(fā)笑……羅長姐很驚訝兒能保持著一定是在部隊養(yǎng)成的已植入他生命的自律性,僅僅齊腰的欄桿,他原本可以輕易翻越,可他從未有過這樣的舉動。兒是愛這個軍營,愛媽這個忠實的戰(zhàn)友?。⊥砩?點。羅長姐準(zhǔn)時發(fā)出“就寢號”:“祁才政,熄燈睡覺!”兒便乖乖地上床。
規(guī)律的“軍營生活”,讓祁才政的病情得到了較好的恢復(fù)。到2008年,他的發(fā)病周期延長到了每三四天一次。而且,羅長姐通過三十多年的摸索,總結(jié)出了一個很奇妙的規(guī)律:每個月圓之夜前后幾天,他會格外暴躁。羅長姐不會知道,這是因為天體運行周期對神經(jīng)造成的影響,她更愿意相信這是兒子神奇地恢復(fù)了靈性:月圓象征團聚,兒是要求全家相聚呢。
又到月圓之夜。羅長姐已提前讓家人騰出了時間。她召集老伴、長子、孫子(長子祁才安之子)和已經(jīng)出嫁的兩個女兒,到“軍營”來探望祁才政。待家人離去,羅長姐還要守在祁才政床邊,陪他“聊天”到深夜,給兒看他從軍營寄回家的一張張照片。
母愛如一輪永不殞落的圓月,以極限之光,時刻照耀著瘋兒渾濁的世界。母愛亦是一支神圣的軍號,持續(xù)呼喚著瘋兒麻木的神經(jīng)。兒,終于有回應(yīng)了。2011年8月。紅楓掩映的大山里,走來一位縣政府的領(lǐng)導(dǎo),目睹了母子“兩個人的軍營”后感動不已。在羅長姐給兒穿褲子時,領(lǐng)導(dǎo)沖祁才政隨意問了一句:“這世上誰對你最好?”祁才政竟然答上了:“媽對我好?!?/p>
媽呆了,不敢相信這是從兒的嘴里說出來的。媽再問:“那你叫一聲媽吧?叫一聲吧?!?/p>
“媽!”祁才政大聲叫了出來。像是怕媽聽不見,兒接著又嘶吼著連叫了兩聲:“媽——,媽——”
天地震撼!娘心戰(zhàn)栗!37年了,37年了啊,兒終于開口叫“媽”了。兒的這一聲,就是媽的這一生呀!37年,兒從英姿颯爽的少年,變成精神混沌年屆六旬的老頭,媽從壯年走向耋耄。然而,媽的比天之愛,只兒的這一聲媽,就做了最溫暖、最無私的“勾銷”。
媽老了,但媽的愛兒之心注定會被無休止地延長。這個家早已四世同堂,羅長姐的孫子、重孫已能輔助她照顧祁才政。母愛像一條無言的小溪,在大山深處默默流淌,卻已在人間掀起巨浪。羅長姐的家園已被列為“德育活動基地”和“全國愛國主義教育基地”。
2013年9月5日,一個熟悉的場面,在羅長姐的家門口上演。10名新兵的誓師儀式在這里舉行。“擁軍媽媽”羅長姐親手給每名新兵戴上大紅花。十個英姿颯爽的少年,對著她齊聲高呼:“媽——”這一刻,羅長姐仿佛又看到了45年前送兒參軍的幸福情景。她下意識地望向兒的“軍營”。她驚訝地看到,兒此刻正靜靜地站在吊腳樓上注視著這一切。見媽轉(zhuǎn)身,他呵呵笑著,接著也大聲叫了起來:“媽——,媽——”
2013年9月26日,已多次獲得全國雙擁模范、全省擁軍模范、湖北省三八紅旗手、宜昌市首屆道德模范等眾多榮譽、已85歲高齡的羅長姐,再次榮膺“全國道德模范”,在小孫子祁文忠的陪同下,在北京受到習(xí)近平總書記的親切接見。從京城載譽歸來那天,羅長姐老遠就看見小兒子站在吊腳樓上憑欄凝望。一股暖流涌上心頭,兒是在等他的媽呀,媽離開了八天,兒就這樣盼了八天。這以后,羅長姐便再不肯出遠門了。
2016年春節(jié)前后,已在全國巡演過多次,由羅長姐和瘋兒故事改編而成的大型舞臺劇《羅長姐》,又不斷地在全國巡演,每一場都能讓觀眾淚雨傾盆。
大年初一,羅長姐照例給祁才政發(fā)“頒獎”,這是近年來羅長姐每逢佳節(jié)都要做的一件事情。在“兩個人的軍營”里,媽拿出那枚燙金的“全國道德模范”勛章,與兒分享。經(jīng)典的一幕出現(xiàn)了:這一次,不待媽將勛章遞過去,兒的手就伸了過來。母與子的偉大傳奇,便在這一刻得到了最動人的詮釋——
母子執(zhí)手,共襄命運。
(特別鳴謝:本刊記者在采訪過程中,得到了湖北省文明辦、宜昌市委宣傳部、五峰縣政府各級領(lǐng)導(dǎo)的大力支持。本刊特致以真誠的謝意,并轉(zhuǎn)達羅長姐及家人對一直關(guān)心慰問他們的各級政府的真誠謝意。) □
編輯/李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