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云瀚

在你的印象中，自己聞過最臭最“銷魂”的味道是什么？糞便、下水道、臭蟲、垃圾堆又或是其他？對于這個問題，臺南的許多民眾或許會不約而同地告訴你——絕對是鯨魚爆炸。

故事還得從2004年1月的一個清晨說起。那天，在臺南一個普通的街道上發(fā)生了一場離奇的事故——一頭抹香鯨尸體在運輸途中突然爆炸，隨著“砰”的一聲巨響，無數(shù)脂肪塊與幾公升的血從鯨魚體內(nèi)爆出，內(nèi)臟散落一地，馬路和附近店家、甚至停在路邊的車輛，全部被染成腥紅色，空氣中彌漫著魚尸腐敗的氣味。

一時間，整個城市籠罩在一片恐怖的氛圍之中。這個龐然大物究竟為什么會在鬧市中爆炸呢？難道是恐怖分子發(fā)明的一種新型生物炸彈嗎？

炸了的抹香鯨

我們不妨先來認識一下這只在眾目睽睽之下爆炸的龐然大物——它身長大約17米，體重超過50噸，這種“型號”在號稱“海中巨獸”的抹香鯨中，也絕對算是佼佼者了。在爆炸發(fā)生的兩天前，它在海岸擱淺而死。隨后，相關單位采用了平板卡車、3輛起重機及50多位工作人員，耗時13小時才成功把抹香鯨裝運上車。接下來，他們打算將它運至市中心的成功大學進行解剖。然而就在途中，那恐怖的一幕便發(fā)生了。

抹香鯨仍然按計劃被運往了成功大學。60名科學家花費了10天時間才將它解剖完成，這并不奇怪，因為第一步——將幾十噸鯨脂割開就是一項浩大的工程。通過實驗和觀察，學者們認為，爆炸的罪魁禍首并非外部襲擊或所謂的“炸彈”，而是來自鯨魚自體的腐敗。

腐敗不是自然界的常態(tài)嗎？為什么會引發(fā)如此激烈的爆炸呢？

死后“自我膨脹”

科學家稱，鯨魚在死亡之后，血液供應停止，器官與組織開始分解腐敗。當身體開始腐敗時，消化道里的細菌便會竄出來并擴散進入腹部。同時，細菌釋放的毒素會加速身體蛋白質分解產(chǎn)生氣體，不穩(wěn)定的氣體增加不斷給腹部和腸道制造壓力，導致身體膨脹。

這就像是一列高速運行的失控火車，沒有人能使它停下來。而且，鯨魚體型越大，內(nèi)部組織與器官腐敗的速度越快，體內(nèi)積聚的氣體和壓力也就越多——所有能量都在尋找宣泄出口，于是最后，爆炸發(fā)生了。

為了證明這種觀點，學者們用一只自然死亡的豬進行驗證，以試圖說明動物分解所產(chǎn)生的氣體影響（所有動物分解的原理都是一樣的）。等待解剖的豬已死亡三天了，由于細菌從消化道擴散進入周圍的組織，它的皮膚表面已經(jīng)變色。在這個過程中，研究者還發(fā)現(xiàn)了不斷產(chǎn)生的氣體在豬的所有器官內(nèi)“運作”，尤其是腸胃。而對于鯨魚來說，這只豬就是一個小規(guī)模的模型。可想而知，百倍于豬的抹香鯨，其體內(nèi)分解的氣體含量有多巨大。

此外，還有一名學者親眼見證過鯨魚死后的“威力”。他曾在1979年移除了一只剛被沖上海灘的死亡抹香鯨。當時，在抹香鯨死亡后，他便立刻派人將鯨魚表皮切開——在剛劃下第一刀時，旁邊的皮膚就立即被撐開明顯的紋路，傷口被撕開了一個大口子！可見，鯨魚體內(nèi)積聚的氣體壓力多么驚人。而據(jù)他回憶，那只抹香鯨的個頭甚至還不足臺灣街頭爆炸的鯨魚一半大。

那么，臺灣街頭的抹香鯨在爆炸時究竟產(chǎn)生了多大的威力呢？

后來，人們在幾條街外找到了部分鯨脂。根據(jù)現(xiàn)場和后續(xù)調(diào)查，炸彈專家估計，巨鯨爆炸瞬間所產(chǎn)生的能量大約相當于1～2千克TNT的效果。這不得不讓人震驚，一只已經(jīng)死亡的哺乳動物，居然含有如此致命的巨大能量，簡直和定時炸彈無異。

海洋專家稱，這和鯨魚的深海屬性也有一定關系。由于抹香鯨是一種非常極端的動物，它們能在壓力巨大的海域深潛，其深度甚至連許多軍用潛艇都無法到達。這種驚奇的骨骼和身體構造使它們能適應來自海洋深處的巨大外在壓力，同時也幫它們鎖住了內(nèi)部增加的壓力，使內(nèi)部組織不被外在壓力粉碎。此外，深海的巨大壓力也替它們留住了體內(nèi)分解產(chǎn)生的氣體。然而，一旦離開水面，體內(nèi)迅速釋放的氣體和壓力往往一觸即發(fā)，只要找到出口，其威力不堪設想。

雪上加霜的人禍

那么，離開水面，加上死后體內(nèi)分解產(chǎn)生的氣體就是臺灣抹香鯨爆炸的全部原因嗎？如此說來似乎還不夠全面，畢竟全球每年擱淺的鯨魚不在少數(shù)，但是最終發(fā)生大爆炸的還是鮮有耳聞。

學者們在對這只抹香鯨的解剖中還發(fā)現(xiàn)，抹香鯨的爆點位于背部，大量血塊由此噴出。但就抹香鯨的解剖學看來，大量肌群位于此處，所以，這里并非抹香鯨脆弱的部位。相比之下，腹部積聚的氣體最多、壓力最大，而且體壁較弱，如果發(fā)生爆炸，腹部的可能性才是最大的。

難道，在這只抹香鯨爆炸的背后還有其他玄機？

通過鯨魚爆炸后的影像，學者們發(fā)現(xiàn)了一些不尋常的線索——在抹香鯨健康粉紅的組織旁有一個紫黑色的暗沉傷口，這很可能是受傷后產(chǎn)生的淤血或血腫。也就是說，在人們發(fā)現(xiàn)鯨魚之前，它很可能就在海上受過重物撞擊。此后，在對抹香鯨進行驗尸時，這個猜測被證實了——保護背脊的骨頭全部裂開，從傷口看，它們很可能是被巨大的貨運船只不慎撞碎。

而且，在其后的打撈和運輸過程中，抹香鯨可謂再一次遭受了猶如“鞭尸”的酷刑。

比如，打撈時從尾部吊起，這就在無形中增加了脊椎的壓力，同時，這也極有可能造成鯨魚內(nèi)部組織、骨頭與其他部分一起分解，甚至可能撕裂肌肉與鯨脂層的部分纖維；起吊機僅用一根纜繩吊起了抹香鯨脊背的部位，而這里剛好就是傷口部位，也正是爆炸點所在；運輸過程中，鯨魚被牢牢捆在卡車上，鯨脂層壓力不斷增加，壓力往下傳到內(nèi)部的胸腔與腹腔，在較小的空間里，壓力越來越大……

船只襲擊造成背部創(chuàng)傷，而后在起吊和運輸過程中，創(chuàng)傷進一步遭到破壞，加之鯨魚內(nèi)部腐爛分解，最終，那股憋在牢籠里、猶如困獸的氣體壓力終于在臺南的鬧市噴涌而出了。

小 貼 士

抹香鯨是世界上最大型的掠食動物。它們的體重可達55噸，僅是腦部重量就超過7千克，居所有動物之首。抹香鯨位于世界各個大洋中，它們的“注冊商標”是尾鰭在下潛前會在水面上揮動。它們可深潛至海底2000米，可謂是全球最神秘的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