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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郎自大(八)

2016-05-17 19:15:29熄歌
飛魔幻A 2016年5期
關(guān)鍵詞:舒城女皇上官

熄歌

第十四章

白少棠劈開屏風(fēng)后,所有人都愣在了那里。蘇容卿戴著純白面具,攔著我,端坐在破爛的屏風(fēng)之后,靜靜端望著愣著的白少棠。

沒有人能看到他的面容,然而便就那一雙眸子,清冷如月,高貴如高山白雪,便就立刻讓人覺得貴氣逼人。

白少棠比我先反應(yīng)過來,猛地大吼了句:“大白天的你還戴什么面具?!”

“光天化日強闖民宅,白大人這是覺得楚都沒王法了是嗎?”

“我抽你……”白少棠腰上的軟劍猛地就解下抽了過來,大喊著,還沒說完,我就大吼出聲來:“你鬧夠沒有!”

白少棠愣了愣,轉(zhuǎn)過頭來瞧我:“你生氣了?”

說著,他便猛地紅了眼眶:“你居然為了這個面具男對我生氣了!萬一他是個丑八怪呢!你連他長什么樣子都不知道!你就對我生氣了!”

“少棠……”

“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白少棠捂住耳朵,“這次我生氣了,你就算跪著求我我也不會原諒你的!”

“少棠……”

“你不要再說了!我不會讓你再見到我的!你再思念我也沒用!”

“少棠……”

“我……”

“你爹在你后面!”我實在沒能忍住,打斷了他的話。白少棠猛地回頭,便看見他爹站在他身后,身姿魁梧,氣勢如山。而后白少棠大叫一聲,在他爹皮鞭猛地抽下來之前,足尖一點,便沖了出去。一面沖還一面喊:“舒城!你今晚來,我是不會開門的!明晚也不!”

說著,他的身影便消失了。等他走后,他那魁梧的爹才看向我們,朝我作揖道:“舒大人?!?/p>

“伯父,”我趕忙還禮,他點了點頭,掃了我和跪坐在地上的蘇容卿一眼,眼里有了惋惜的神色,隨后卻也只是嘆息了一聲,便追著白少棠的方向跑了出去。等他們走后,房間里就留下我和蘇容卿兩人,我打量著戴著面具的蘇容卿,覺得有些好奇。

我想,以我們二人的關(guān)系,他應(yīng)該是可以把面具摘下來的。然而他沒主動摘,我也就不好意思開口要,可我不要,他不摘,我心里又好奇。

他從容飲著茶,我左思右想,終于下決定還是厚著臉皮開口,然而我剛張開口,他便打斷了我,淡淡地道:“你回吧?!?/p>

“呃……”

“黃昏了。”他端著茶,指了指天色,“晚了,你還是回去好好想想。等你想明白了,我們再談。十五要到了,”他的話猛地提醒了我當(dāng)初我們的約定,我一瞬間清醒,他卻不動聲色,慢慢道:“你沒想清楚,我便就去退婚?!?/p>

“那要是我想清楚了呢?”

他沒說話,將陶杯中最后一口茶飲盡,迎頭看向我。他的目光如此堅定,與我的猶疑決計不同。

“我與你不同,”他說,“我要什么,我很清楚。你只管做你的決定,而我亦會有我的選擇?!?/p>

“沈夜,或是我,”他再提及了那個名字,讓我心上一驚,“你應(yīng)做出決斷來。當(dāng)然,”他聲音里有了調(diào)笑的意味:“白公子,亦不是不可。”

我一瞬間覺得自己仿佛是吃了苦瓜,趕緊苦著臉告辭。再待下去,誰都不知道蘇容卿能說出讓我多么惡心的話來。

白少棠不是不好,我知道,但是少棠這個人吧……和我之間,便就是親兄妹一般。

親兄妹有成親的嗎?

想想和白少棠成親,我就覺得全身雞皮疙瘩立了起來。

蘇容卿讓我多想想,我只能多想下去。夜里叫了上官流嵐和上官婉清,包了一艘小船,敲打著金杯銀碗,一面游湖,一面思考。

她們倆懂事,我不說話,她們便不提,上官流嵐一貫作風(fēng)就是寡言,上官婉清便就說著她那亂七八糟的感情史,說完昨日尋香樓的南鳳,便聊前日花閣里的北艷,說這些男人爭寵的伎倆,讓我和上官流嵐一個勁兒地笑。

末了,我約是有些醉了,竟問她:“婉清,你同這么多人在一起,都是真心的嗎?”

“那當(dāng)然了,”上官婉清一臉鄭重,“我對他們每一個人的心,都比珍珠還真!舒城,你年紀小,”她的手搭在我肩上,一臉認真:“你不明白,這世界上吧,不是所有感情都是一心一意的,難道我愛著所有人,這就不是真愛了嗎?”

她說得太認真,太有道理,我?guī)缀蹙鸵帕恕>驮谶@時候,上官流嵐腳往上官婉清膝上猛地一踢,上官婉清當(dāng)場跪了下去,上官流嵐搖著杯子,笑道:“教壞小孩子是不對的,還不給舒大人認錯?”

我這才反應(yīng)過來,差點一巴掌朝這渾蛋抽過去。我圍著桌子去追她,船被我們倆動得搖搖晃晃,船夫在門口叫苦不迭,上官流嵐一本正經(jīng)喝著酒,我猛地朝前一撲,一把將上官婉清的裙子拽了下來,也就是那一刻,船“砰”地響了一聲,外面?zhèn)鱽砹诵[之聲,我和上官婉清愣愣地回頭:“怎么了?”

“船撞了?!鄙瞎倭鲘狗畔戮票?,站起身就走了出去。我和上官婉清趕忙整了整衣裳,提起裙子,便往外走,等走到邊上,我一看對面,立刻就來勁兒了。

是秦陽。

那個一天奏我三次,一年奏我的折子能堆積起人高,還只是一個小官就和我打過一架的秦陽。

我和她的恩怨如果要數(shù)起來,簡直是一個籮筐都不夠裝。

我們倆的船頭對頭撞在了一起,我們的船大些,將她的船抵在了邊上,她的船動彈不得,只能要求我的船動。她和上官流嵐正有禮貌地協(xié)商著,我一出來,她立刻變了臉色,而后我便笑了起來,溫柔道:“秦大人,船撞了是吧?”

她沒說話,一臉不屑,轉(zhuǎn)過臉去。

我用腳指頭想,也知道她現(xiàn)在腦子里估計就四個字——紈绔子弟。

對,她不待見我。她是貧寒人家考上的狀元,而我是世襲的貴族。所以她瞧不起我的腦子,我瞧不上她的出身。我這個人脾氣好,她便覺著我這叫不正經(jīng);我這個人喜歡公平較量,例如之前和她打那一架,她覺得我仗勢欺人;我這個人這么多年來沒娶正夫,難免少女懷春有些寂寞,看見好看的男人會上去問個話——例如她哥,但她就覺得我這是登徒子……

我這輩子雖然不是沒被人罵過,但基本都只集中在我個人缺點上,也就她,從我的出身上否定我。

她這不屑的表情一露出來,我就想起她護國寺的《鳳求凰》,火一瞬間就冒了上來。笑著道:“秦大人,怎么不說話?今晚是同哪位佳人有約,泛舟湖上呢?”

“不勞舒大人費心秦某的事,”秦陽轉(zhuǎn)過頭來,神色淡淡地道,“現(xiàn)在船撞上了,還勞煩舒大人的船讓一讓?!?/p>

“不讓!”上官婉清從后面猛地跳了出來,仗著酒勁兒道,“你和咱們家舒城搶男人,就是不讓!”

這話一出,我立刻有一種想打死上官婉清的沖動。秦陽愣了一下,露出了了然的表情,忽地就笑了開來,轉(zhuǎn)過身來,正面迎著我,笑著道:“秦某最近只追求過鳳樓的沈公子,莫非這位沈公子是舒大人的心上人?”

“是不是我的心上人,你管得著嗎?”我咬著牙開口,“咱們的賬,還不夠多嗎?”

“就是賬太多了,所以秦某得想一下,是不是要再加一筆,”秦陽露出了苦惱的表情,“舒大人啊,你不是要和蘇閣老的兒子成親了嗎?圣上賜婚啊,這么大的好事兒,舒大人你在這時候還惦記著其他人,不怕蘇公子不開心嗎?”

“秦大人,我今天才知道,你這么聒噪?!蔽夷缶o了拳頭,瞧著秦陽滿臉笑容,想起之前聽說的秦陽正在準(zhǔn)備婚事的消息,腦子里突然就幻想出了秦陽和沈夜成親的場景,腦子一熱,當(dāng)場便同船夫道,“退一下?!?/p>

秦陽笑瞇瞇地看著我,似乎是以為我要離開。船往旁邊挪了一下,我看著秦陽的臉,繼續(xù)道:“撞上去,狠狠撞?!?/p>

秦陽變了臉色,船夫聽了我的話,又將船撞了上去。秦陽的小船不夠我的精致,船猛地一震,當(dāng)場撞出一個窟窿來,秦陽猛地上前一步,大吼出聲:“舒城,你欺人太甚!”

“我就欺你怎么了!”我提高了聲音,“當(dāng)年我調(diào)戲你哥打了你欺了你,我今天就撞你的船,就一輩子欺負你,你又能怎樣!”

話剛說完,秦陽猛地就撲了上來。

她沒怎么學(xué)過武,哪怕后來當(dāng)官后請人教習(xí)了些三腳貓功夫,也和我這樣從小由一流高手教授長大的人不同。她一撲上來,我就一腳踹了過去,當(dāng)場就將她踹回自己船上,砸開了船艙門,直直沖了進去。

我足尖一點追到她船上,正準(zhǔn)備再打下去,一卷簾,便瞧見沈夜坐在里面,一只手扶著虛弱的秦陽,另一只手端著酒杯,神色淡然。

他旁邊有水涓涓涌入,小船正逐漸下沉,他注視著酒杯,面上波瀾不驚,似乎看不出什么情緒。

我心里一瞬間就慌了。

我那么久沒和他見面,卻也從沒想過,是以這樣的方式相見。

我想他想必都聽到了方才的對話,也必然知道了我是如何欺負秦陽的,我在他心里必然成了一個紈绔子弟,仗勢欺人,和秦陽這種通過自身努力積極建設(shè)自我成功的女子有著天壤之別。

他什么話都沒說,我心里突然就有些難過了。然而想了又想,我卻還是憋回了所有話,勉強牽起了笑容:“這船壞了,我們船大,你們倆要不去我們的船上吧?”

水漫到了沈夜的位置,沈夜扶著秦陽站了起來,然后他看向了我,那雙寶石一般的眼睛里,什么情緒都沒有。他扶著踉蹌的秦陽朝我走了過來,到我身邊時,他只淡淡說了句:“舒大人,過分了?!?/p>

我突然充滿了拔劍的沖動,我想我現(xiàn)在把他們倆給砍死在這里是不是會好過一點。

沈夜半扶半抱著秦陽走上我的船,我內(nèi)心居然有了一種自己是個綠帽王的感覺。這種感覺在當(dāng)初我的定親對象成親之日抱著孩子出現(xiàn)在我婚禮上時沒有,在我定親對象和別人私奔時沒有,但在沈夜半扶半抱著秦陽從我身邊走過的時候,我有了!

這是一種憤怒中夾雜著痛苦的情緒,讓我風(fēng)度全無,我猛地回頭,大吼出聲:“你們不準(zhǔn)上船!去跳湖吧你們!”

沈夜頓住了步子,抱著秦陽站在船頭,朝我皺起了眉:“你是不是有???有病去吃藥,你在這里找無辜人的麻煩,算什么回事?”

船逐漸沉下去,沾濕了我的鞋尖,我忍了又忍,終于還是跳回船上,同沈夜他們一起進了船艙。

進入船艙之后,我和上官家兩姐妹立刻霸占了桌子的三面,虎視眈眈地看著沈夜和秦陽。

“我們來聊天吧。”我從桌底抽出酒壇子,猛地往桌上一放,氣勢洶洶。沈夜挑眉一笑,抱著秦陽道:“放松點,聊天而已,又不殺人?!?/p>

我覺得氣勢落了下乘,上官婉清立刻救場,從桌子下面又撈出一壇酒,笑意盈盈地道:“對,聊天,我們來了解一下大家吧。”

“我們不是挺熟的嗎?”沈夜環(huán)顧了四周一圈,“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剩下的就別問了?!?/p>

上官婉清語噎。

上官流嵐從桌下再掏出一壇酒,穩(wěn)穩(wěn)地放在了桌上,然后把自己的劍也放了上來。

“我刑部的,”她淡淡開口,莫名就帶了一股陰氣,好像是刑部大牢走廊中吹過的那種,讓人忍不住打了個寒戰(zhàn),她說著,抬起頭,注視著沈夜,“聊天只喜歡我問你答,沈公子給個面子,遷就一下?!?/p>

沈夜終于沒有說話,我和上官婉清對視一眼,熱淚盈眶——終于找到了一個能抵抗一下的戰(zhàn)友了。

然后我們?nèi)齻€人都拔了酒壇子的蓋子,我再抽出一壇酒,拔了蓋子,給沈夜遞了過去。想了想,沈夜那邊是兩個人,我只遞一壇酒,兩個人喝怎么辦?

不成,于是我趕緊拿出了最后一壇珍藏,笑瞇瞇地給秦陽遞了過去:“那個,老秦,我剛才錯了,給你賠罪啊哈,笑納了?!?/p>

秦陽用一種很驚恐的眼神看著我,我趕忙拔開酒蓋子遞了過去。然后我們五個人,一人一壇酒擺在面前,面面相覷,不說話了。

上官婉清先喝了一口,笑瞇瞇地開口:“沈公子,聽說最近秦大人追求您了,真的嗎?”

“嗯?!彼嫔e起壇子,仰頭喝了一口。

他喝酒的時候,喉結(jié)顫動,水順著脖頸流了下來,在燭光下映著如玉肌膚,看得我呆愣了一下。然后我聽到了有人咽口水的聲音,立刻朝著上官婉清眼睛的方向戳了過去。上官婉清拉住我的手,沈夜放下酒,笑瞇瞇地朝我們倆看了過來。我和上官婉清立刻友好地十指相扣。

“婉清,你瘦了?!蔽艺J真凝視著她的手。

“舒城,我最近沒吃肉,請我吃好嗎?”她很是可憐。

秦陽一口酒噴了出來。

上官流嵐也喝了一口,接著道:“那你對秦大人的態(tài)度是怎樣的?”

“這個,”沈夜笑瞇瞇地回頭,“好像和流嵐大人沒什么關(guān)系。”

“我聽說秦大人在準(zhǔn)備婚禮,如果確定是沈大人,我好準(zhǔn)備禮金?!?/p>

“難道不是我,流嵐大人就不準(zhǔn)備禮金了?”

“分量不同。”

“沒想到在大人心里,沈夜居然與他人地位有所不同,”沈夜挑起眉來,“大人是打算多準(zhǔn)備點兒還是少準(zhǔn)備點兒?”

一聽這話,我心里咯噔一下。看來沈夜和秦陽這婚事,是要成了。我拉著上官婉清的手,愣愣不說話。

上官流嵐嗤笑出聲:“如果是沈公子,我當(dāng)然要多準(zhǔn)備點禮金。畢竟是我好友曾經(jīng)的心上人,好歹要給個面子。”

沈夜沒說話,他瞧著上官流嵐,眼中晦暗不定。許久后,他忽地苦笑出聲:“舒大人,何時又把沈某當(dāng)過心上人?大人的面子,怕是給錯了?!?/p>

我說不出話來,心里像刀絞了一樣。

我想起那個夜晚,我在馬上,瞧著他一點一點揭開我的面具。

其實我不是不喜歡他的。

這一刻我突然坦然,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歡他,但我至少知道一件事,就是我不想和他分開。

我不希望他嫁人,我不希望他對別人好,我不喜歡他和別人在一起。我希望他能一直是那個纏著我的沈三郎,爬我的窗子,在地牢里強吻我,為我出盡風(fēng)頭搶一朵帶著傳說的花。

上官婉清拉著我,感受著我逐漸變涼的手掌,笑容里也是露出了狠意來:“沈公子出身青樓,秦大人迎娶沈公子,怕是給不了正室的位置吧?”

“秦某一生只娶一個人,”秦陽躺在沈夜懷里,垂眼看著酒壇,“既然迎娶三郎,自當(dāng)以正室身份,十里紅妝,八抬大轎?!?/p>

“這樣一個青樓浪子,也值得秦大人這樣做?沈公子的清白身子,怕是已經(jīng)送給我們家舒城了,秦大人日后瞧著舒城,不覺得硌硬嗎?”

“我與舒大人,”沈夜淡然開口,“清清白白,并未破身?!?/p>

上官婉清臉色變了變:“那是在下誤會了,原來你與秦大人夜夜出入成雙,秦大人竟是你第一人嗎?”

“上官婉清!”秦陽猛地吼出聲來,“議論男子清白,就是你們這些貴族子弟的愛好嗎?”

她剛吼完,我猛地抽出了上官流嵐放在桌上的劍來,直指向她,沈夜手快,一把夾住我手中的劍尖,笑容里帶著嘲諷:“舒大人,我今日才知道,原來你們這些貴族子弟,便就是這樣的下三爛?!?/p>

“你和她在一起沒有?”我顫著聲,沈夜勾著嘴角,“與你何干?”

“我問你和她在一起沒有!你要和她成親嗎?!”

“與你何干?”

“沈夜,”我深吸了一口氣,“她到底碰沒碰過你?!”

沈夜不說話,他的沉默讓我害怕,我心里翻天覆地,許久之后,我慢慢笑了起來。

“你是不是覺得我這種驕奢淫逸的貴族,仗著家里有權(quán)有勢,哪怕沒什么能力,也到處為虎作倀。你不回答我,”我紅了眼睛,眼里蓄滿了眼淚,“我便讓你知道什么叫作真正的仗勢欺人!你要嫁給她是吧?她碰了你了,是吧?我從來沒為難過她,我這輩子和她秦陽之間的糾葛,從來沒牽扯過別人,可是我這一次,”我猛地大吼出聲:“一定要讓她死!”

第十五章

我氣勢如虹地吼出這句話來,在場所有人都愣了。上官婉清趕忙扯我的衣袖,慌慌忙忙解釋道:“她醉了?!?/p>

秦陽面上再沒有了笑意,她從沈夜懷里直起身,凝視著我,一字一頓地道:“舒大人可知道,在下哪怕不濟,也是當(dāng)朝二品御史大夫,論品級,舒大人還在我之下?!?/p>

說著,她慢慢站起身來:“我的命,你想要便要,你舒家到底是王法,還是天家?!圣君如今安在,你便如此口出狂言,你舒家當(dāng)真是不將圣上放在心上了嗎!”

“她只是醉了,”上官流嵐皺起眉頭,“秦大人小題大做了一些。”

“你以為我怕嗎?”約莫是真的醉了,我竟一時什么都不怕,冷笑著出聲,“殺了你,也不過一命抵一命。我將話放在這里,今日你若碰了沈夜,我便殺了你!你若娶了沈夜,我便殺了你全家!不只是你,哪怕是我親姐姐,她若要迎娶沈夜,要么我死,要么她亡!”

“舒城,”旁邊上官婉清有些猶疑提醒,“你姐死很久了……”

“你閉嘴!”我怒吼出聲。秦陽忽地笑出聲來:“既然你不讓人碰,不讓人娶,舒大人何不自己娶了他?圣上讓你迎娶正夫,也未曾說不準(zhǔn)你迎娶側(cè)君?!?/p>

我一時語噎,心跳得飛快。

蘇容卿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是我一直以來認為的唯一的羈絆,我會娶他,我必須娶他。可我容不得沈夜離開,所以秦陽的提議,未必不是一個好的提議。

上官婉清也說,一個人是可以同時愛很多人的。她對誰都是真心的。雖然上官流嵐不贊同,但可能也只是上官流嵐沒有經(jīng)歷過這種感情。而我現(xiàn)在經(jīng)歷了,我現(xiàn)在理解了。

我喜歡蘇容卿,我沒有不喜歡沈夜。這兩個男人,我都要,我都要娶。

哪怕以后后院家宅不寧,哪怕以后他們倆可能有一個,或者兩個人都抑郁,可此時此刻,我放不了手。

我有一瞬間猶疑,轉(zhuǎn)頭看著沈夜。

“沈夜,”我干澀地開口,放下了劍,在他面前,慢慢蹲下身子。我瞧著他,那么久了,我好像很久沒見他了。他就坐在我面前,那么靜,那么溫柔。

我顫顫伸出手,撫上他的面頰,溫柔道:“你做我的侍君吧?”

“為什么?”他凝視著我,目光淡然。

“我……我……”我覺得那句話那么艱難,讓我難以出聲。許久后,我終于說出來:“沈夜,我想,我大概是喜歡你了。”

“那蘇容卿呢?你喜不喜歡?”

“我……也是喜歡的?!?/p>

“舒城,”沈夜被我氣笑了,他低下頭,貼近我的面頰,我?guī)缀跻詾樗煳巧蟻?,他溫柔地瞧著我,低喃,“你怎么就這么看得起你自己?”

說完,他猛地起身,桌子朝我身上一撞,他的袖子拂過我的面頰,全是他的味道。

“一個人怎么可能同時愛著兩個人?如果這是真的,這樣的感情,未免太過淺薄。我沈夜從不將就,”他居高臨下地瞧著我,仿佛一只鳳凰,神色高傲,“這天下,怕也就只有你舒城,敢和我說讓我當(dāng)你的侍君?!?/p>

“我是真心的……”我低喃。沈夜大笑起來:“舒城,你的真心,實在是太不值錢了?!?/p>

“你去想清楚吧,”他攜著秦陽走到船頭,“我與蘇容卿,只能有一個。你若要娶我,便只能有一個?!?/p>

說罷,他抱著秦陽,足尖一點,便踏水而去。

我呆呆望著他的背影,上官流嵐跟著瞧著,好久,才說了一句:“好身手?!?/p>

上官婉清從我后面扒拉著我的背爬上來,忍不住感嘆:“舒城啊,為什么你看上的男人,都這么難搞。他武功這么高,你不怕自己被家暴打死嗎?!”

“在他打死我之前,我先打死你好嗎?”

我把上官婉清推了下去,然后坐回座位,將酒壇往桌上一推,看著上官流嵐道:“你喜歡過人嗎?”

“喜歡過?!?/p>

“人呢?”

“再沒見過?!鄙瞎倭鲘剐α诵?,笑容里全是苦澀,“你知道我小時候,名聲不大好的。紈绔子弟,一無所成,如果不是因為正室所出,上官家主的位置該是我那個偏房妹妹,上官流清?!?/p>

“后來遇到了那個人,我就改了?!彼行└锌?,“浪子回頭,千金不換啊!”

“那……你只喜歡他一個人嗎?”

“舒城,”上官流嵐抬頭看我,“感情這件事,從來只能容得下一個人。婉清是個傻子,根本沒喜歡過人,你別聽她瞎說。只是說,其實喜歡與執(zhí)念,不過一線之隔?!彼聪虼巴獾褂持髟碌暮?,慢慢道:“所謂執(zhí)念,不過是一種習(xí)慣,一種逃避。人總是不愿意改變的,也不愿意面對善變的自己。每個人都會覺得,感情一定要天長地久,可其實,愛一個人很久、不愛了,也并非一件可恥的事情?!?/p>

我沒說話。我們兩個人默默喝了很多酒,然后我便讓人停船靠岸,我自己一個人跌跌撞撞,便趕往了蘇府。

我沒下拜帖,從后院翻墻進去,院子里的人大多睡下,蘇容卿的房間里,卻還亮著燈。我酒勁兒上來了,踉蹌著去敲門,蘇容卿給我開了門,卻還是戴著那純白面具。我靠在門邊,不由得笑了:“你為什么一直戴著面具?”

“我不喜歡別人看到我的模樣?!?/p>

“太美還是太丑?”

他沒說話,側(cè)過身子:“你醉了,先進來吧?!?/p>

“蘇容卿,”我一把抓住了他,固執(zhí)地問,“你喜不喜歡我?”

“你醉了。”他沒回答我的話,想要攙扶著我往里走。我一把向他的面具抓去,他猛地拉住了我的手。

“你想做什么?”他的聲音有些喑啞,“你想看我的容貌是嗎?可是若你看了,你便必須娶我,你便只能喜歡我一個人,再也不能喜歡別人。我容不下侍君,容不下他人,你可明白?”他說得我愣住了。

“你想好,到底要不要揭下這面具?”

“他也有過一個面具……”我有些腳軟,被他攬在懷里,愣愣道,“在乞女族,我?guī)退蚁聛砹恕墒侨萸?,我認識你太多年了?!蔽毅躲短ь^:“你就是我心里的夢想,我的執(zhí)念。在我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可以娶一個喜歡的人之前,我沒有想過什么,我就只想把你放在心里,一輩子珍藏著,愛著,呵護著??晌椰F(xiàn)在知道我能娶你了,我把你看得比命還重要,我那么喜歡你……那么喜歡你的,對不對?”

“可是,你根本不了解我,談何喜歡?”

他的懷抱很溫暖,外面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我在他懷里,感覺一片安寧。沒有意料之中的緊張、害怕、滿足……任何情緒都沒有,仿佛這個擁抱,根本沒有存在。

“你對我的記憶,其實不過就是那一年竹林相逢,還有這幾年來的傳書。我未曾在信里透露過我的事,這么多年來,不過一直在幫你排憂解難。舒城,于你而言,我到底是個怎樣的人,你從來不懂。你貪戀的不過是我給你的溫暖和依靠,你留戀的不過是那一年竹林里的收留之恩。這世界太大,你害怕。那年竹林里的避難所,已經(jīng)是你心里永遠的避難所了。你喜歡的不是我啊……舒城,”他輕輕笑了起來,“你喜歡的,是你自己給自己幻想出來的蘇容卿。”

我沒說話,愣愣地待在他懷里。許久后,我才問:“那你呢,你喜歡我嗎?”

他抱著我,雨聲漸大,有雨絲濺到我們身上。

好久后,他沙啞著聲音,慢慢道:“喜歡的。因為喜歡,所以才想要你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喜歡我。你得自己去明白自己的內(nèi)心,我等得起,一年,兩年,無論多少年。你要突然有一天發(fā)現(xiàn)你喜歡著我,那你便來找我,若你有了自己喜歡的人,我們便也是君子之交。你還是可以同以往一樣,有什么事就寫信給我,我會幫你?!?/p>

我不說話了。這一分鐘,我覺得自己似乎是有了一位兄長,他的肩膀如此寬闊,為我遮風(fēng)擋雨。

我慢慢抬起頭來,注視著他純白的面具。

我說:“容卿,你親親我吧?!?/p>

他凝視著我,我慢慢閉上眼睛。這是我最后一次賭注,如果我還喜歡他,我便會睜開眼睛。

我聽到他揭開面具的聲音,然后感覺他的唇印了下來。

冰涼的,柔軟的,讓我想起那個暗牢里,沈夜那個強勢的吻。

沒有那時候的慌亂、緊張、羞澀,甚至是微小的愉悅,仿佛是不相干的人,蜻蜓點水般地來了又離開。

整個過程中我都閉著眼睛,等聽到他說:“好了,你走吧?!?/p>

我終于睜開眼睛。

“我會給你一個結(jié)果?!蔽艺f,“容卿,再見?!?/p>

說完,我便離開。走之前,我突然忍不住回頭,看見他黑發(fā)如瀑,白衫廣袖站在門前,靜靜端望著我??次一仡^,他眼角眉梢似乎帶了笑意,揮了揮手,說:“走吧?!?

當(dāng)天晚上,我便回家開始寫折子。折子寫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我終于理順,大意就是我有了心上人,非君不娶,希望陛下網(wǎng)開一面,讓有情人終成眷屬,不要棒打鴛鴦云云。

寫完之后,我吹干了放在兜里,然后等第二天上朝時,我就一言不發(fā)站在前面,下朝后,趕緊屁顛屁顛尾隨著女皇到了御書房,剛一進去,便聽到女皇調(diào)笑:“聽說你最近和蘇公子感情很好,是準(zhǔn)備好婚期了嗎?朕這樁婚事沒指錯吧?”

“臣正想來同陛下商議此事?!蔽乙槐菊?jīng),將奏折呈交了上去。女皇含著笑接過奏折,漫不經(jīng)心道:“朕也恰好有些事和你們商量,白少棠那小子回來了,你們兩家不是世交嗎,他們家在云州……”

話還沒說完,女皇看著奏折,忽地就變了臉色。她沉默著看完我寫的東西,抬起頭來,慢慢道:“我?guī)讉€月前剛賜的婚,你就有了一個心上人,舒城,你喜歡別人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一點?”

“感情就是這么一瞬間的事……”

“放屁!”折子猛地砸到我的臉上,女皇高喊出聲,“朕的賜婚,你說要就要,說不要就不要,你還當(dāng)朕是天子嗎?”

“陛下息怒!”我趕忙跪了下去,“陛下天子之尊,臣自當(dāng)不敢忤逆,但人非草木,情難自禁也是常事,還望陛下體諒一二,臣自當(dāng)萬死不辭!”

“萬死不辭?”女皇笑了起來,“舒城啊舒城,你有這個膽子,不就是仗著我沒辦法動你舒家嗎?”

“臣不敢!”

“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我告訴你,蘇容卿,你必須娶!你若不娶,你這官就別要了!”

我沒說話,跪在地上,女皇似乎也覺得自己方才的行徑過火了些,慢慢沉下氣來,轉(zhuǎn)頭道:“其實吧,你喜歡那個叫沈夜的什么呢?長得好看的男人大家都喜歡,但是怎么能為了這種人耽誤前程呢?你……”

“陛下!”我打斷了她,“請削了臣的品級吧?!?/p>

女皇愣了愣,有些不可思議道:“你再說一遍?”

“陛下!”我直起身來,“臣忠于陛下,卻又不能拂逆內(nèi)心,便請陛下削臣官職,讓臣做一個閑散逍遙之人,與心愛之人雙宿雙棲!”

“所以,你是鐵了心抗婚是吧?”女皇笑了,聲音里有了陰狠之意,“說什么忠于我又不愿拂逆內(nèi)心,不過就是你知道,你被降級,舒家一定會找我鬧,最終我還是會妥協(xié),對吧?”

“臣不敢如此作想?!?/p>

“不敢?你舒家有什么不敢?”女皇站起來,走到我邊上,抓著我的下巴,強逼著我仰起臉來,直視著她近在咫尺的面容,“你舒家何曾將我放在眼里?想做的事情,誰也攔不住你們。不想做的事情,誰也逼迫不了你們。要美人不要榮華是不是?”

女皇捏著我下巴的手越來越緊,這手勁兒若是用在我的頸上,怕此刻我已經(jīng)是斷頸于此。我覺得她想殺了我,然而她卻什么都沒說,只是看著我,急促呼吸著,許久后,她猛地給了我一巴掌,然后開始對我拳打腳踢。

常侍在她身邊的宮人臨染趕緊關(guān)上了門,她仿佛是瘋了一般,一面踢打著我,一面嘶吼出聲來:“都是你們……都是你們!朕是天子!朕豈能容得你們擺布!”

“陛下……”我艱難出聲,蜷縮在地上,護住自己,“還望陛下體諒。”

“陛下!”旁邊臨染也看不過去了,上前跪到了她身前,猛地抱住了她的腿,高聲道,“這畢竟是舒少主啊陛下!”

聽到這話,女皇明顯愣了愣。片刻后,她慢慢鎮(zhèn)定下來,她居高臨下地瞧著我,我蜷縮在地上,抱著自己,許久后,她回到書桌邊上,慢慢道:“自己去領(lǐng)五十個板子,從明日起,你便到文淵閣去幫忙修史,正五品學(xué)士。”

聽完這話,我便知道她是答應(yīng)了我。

我趕忙跪拜謝恩,然后由臨染攙扶著,帶著我走了出去。

“大人,陛下在氣頭上,您先回府……”

“我要去領(lǐng)板子?!?/p>

“舒大人……”臨染皺起了眉頭,我忙道:“陛下打我是應(yīng)該的,我不會記恨。陛下好不容易應(yīng)允,我得趕緊去受了這個板子,不然陛下想通了,又反悔怎么辦?”

“舒大人……果真是一往情深。”臨染愣了愣,眉目里居然有了些憐惜。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趕緊去刑房領(lǐng)罰。

女皇傳了口諭過來,讓人親自盯著,我進去,哪怕那些宮人有些害怕,但還是讓我趴了下來,然后開始行刑。

板子一板一板落在我身上,五十大板,打廢過多少文臣的數(shù)量。我也不知道,實打?qū)嵨迨蟀澹s是個什么效果,但我只知道,等打完這五十大板,我便可以見到沈夜了。

我要去告訴他,我不娶蘇容卿了,我要娶他。哪怕他是個青樓小倌,哪怕他名聲不佳,我也要娶他。

我為他連陛下欽賜的婚都毀了,我為了他連朝廷命官都揚言要殺了,現(xiàn)在誰都攔不住我。我喜歡上這個人,我便要娶了他。哪怕家里人覺得擔(dān)憂,旁人覺得我是個敗壞舒家的廢物,這都沒有關(guān)系。

板子一下一下落下來,我聽到皮肉裂開的聲音,疼得我大顆大顆汗珠落下來。然而我咬著牙,從未覺得這么輕松過。

我視線一片模糊,頭腦越發(fā)昏沉,朦朧間感覺外面吵吵嚷嚷,似乎有人在爭執(zhí)些什么,然后便見一個白衣人逆光而來,長發(fā)如墨,容貌俊美無雙。

他慌慌張張沖到我面前來,那一板猛地落到他身上。我聽見他悶哼出聲,我模糊著視線抬頭,好半天才認出來,是沈夜。

我虛弱地推開他,干澀道:“你過去一點,很快就打完了,打到你,很疼的?!?/p>

他愣了愣,隨后便在那板子落下之前,一把接住板子,手掌一捏,板子就碎成了渣。

那木板上還沾著我的血,沈夜接得滿手鮮血,他紅著眼朝旁人怒吼出聲:“誰敢再打!”

“別鬧了?!蔽彝扑?,虛弱道,“讓他們打……不然我就前功盡棄了……那小哥,”我招呼了一旁猶豫著的行刑人,笑道:“換根木杖,繼續(xù)打,別怕。”

說著,我伸出手去,顫抖著拉住沈夜的手。

“沈夜,打完了,我?guī)慊丶摇N揖芑榱?,蘇容卿我不娶了,我娶你。我的夫君,現(xiàn)在是,將來也是,只有你一個人?!蔽艺渲氐匚兆∷氖郑瑴厝岬?,“嫁給我吧,跟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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