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靜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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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懷瑾在五通橋

龔靜染

清朝光緒年間的一天，五通橋鹽大使牟思敬陪同瀘州來的鹽官余云墀，專門去了趟多寶寺。多寶寺是川南小城五通橋的早期叢林，始建于清朝乾隆年間，地處深山。如果要去多寶寺，只有沿茫溪坐船到山腳，然后攀援而上。

他們?yōu)槭裁匆蕉鄬毸氯ツ兀俊坝腻涠鄬毸?，傳聞萬嶺中”（牟思敬《偕余云墀司馬游多寶寺》）深山古寺是誘惑他們登頂一游的主要原因，可能探幽訪勝是人之常情。但在當時道路不通、人跡稀少的情況下，要上多寶寺，面臨的是“高仄石級傾”、“攀援頻少憩”的狀況，崎嶇之途或有登臨之險。

他們興致勃勃地到了多寶寺后，看到的卻是一片荒涼凋敗景象。“石壁敧荒祠，神像半塵蒙?！保菜季矗暗钣疃创╋L四面，滿山荒草使人愁?！保ɡ钏勉欤吧剿禄臎霾輼淝郑飦戆胗臧肭珀??！保ㄍ醣姡┍緛硭麄兪窍雭泶撕煤妙I略一下風景名勝的，沒有想到寺廟殘破到這種景象。就在他們感到大失所望之際，卻意外發(fā)現(xiàn)破墻上隱藏有一首詩，七言律詩，一共八闋。

讀完墻上的詩，牟思敬、余云墀兩人突然明白了這個廟子變成如今這般模樣的原因。詩是同治年間拔貢、鄉(xiāng)人陳蘊華留下的，他在詩中寫到了當年的佛門盛景：“古殿門開飛蝙蝠，平臺僧集燦袈裟。經(jīng)翻貝葉天垂露，座涌金蓮地有花?！币矊懙搅怂聫R破敗的原因：“何事布施今卻少，行鹽非復舊商家?！憋@然，陳蘊華目睹了寺廟之興衰，在詩中大發(fā)興嘆，由于鹽場凋敝，香火不繼，連寺廟也跟著遭殃。

在荒山破廟里讀到一首感奮之作，其震撼是可想而知的。后來牟思敬在詩中寫道：“陳君名下士，題壁選韻工。飄逸寓感慨，景物賞心同?！薄爸蒙砻麍觯酱怂紵o窮?！保菜季础顿捎嘣栖抉R游多寶寺》）但無論牟思敬多么感慨，隨著歲月的推移，這件事情就漸漸被人淡忘了，再無人想起這首詩和這座普通的小廟。

1938年初，抗戰(zhàn)軍興，多寶寺這座偏僻的寺廟被意外地派上了用場。當時，戰(zhàn)爭中有無數(shù)兒童流離失所，宋美齡在漢口成立全國戰(zhàn)時兒童保育會，而四川分會第三保育院（簡稱“川三院”或“五通橋保育院”）也迅速在多寶寺成立，利用廟宇建筑陸續(xù)收容、保育從全國各地疏散來的難童，讓難童在這里生活、學習。這時的多寶寺成為了一個有數(shù)百人的難童學校。

但到了1942年，“川三院”被合并到其他地方，多寶寺再度成為了一座空廟。1943年，多寶寺經(jīng)過重新修葺，香火又開始繚繞了。當時多寶寺占地兩畝，房二十，僧人七。

1944年冬天，南懷瑾從峨眉山大坪寺（凈土禪院）悄然來到了多寶寺。

關于南懷瑾在峨眉山大坪寺之前的一段經(jīng)歷，當時成都的報紙是這樣描述他的：“有一南姓青年，以甫弱冠之齡，壯志凌云，豪情萬丈，不避蠻煙瘴雨之苦，躍馬西南邊陲，部勒戎卒，殫力懇植，組訓地方，以鞏固國防。迄任務達成，遂悄然單騎返蜀，執(zhí)教于中央軍校。只以資稟超脫，不為物羈，每逢假日閑暇，輒以芒鞋竹杖，遍歷名山大川，訪盡高儈奇士。復又辭去教職，棄隱青城靈巖寺，再遁跡峨眉山中峰絕頂之大坪寺，學仙修道……”在峨眉山，南懷瑾的法名叫通禪法師。在奇峰峻嶺中的大坪寺，南懷瑾開始了他的佛徒生涯，后來他作有一詩來描寫這段經(jīng)歷的清苦：“長憶峨嵋金頂路，萬山冰雪月臨扉”。但南懷瑾為什么會從大坪寺來到多寶寺呢？因為這時的多寶寺已經(jīng)成了峨眉大坪寺的下院（也稱腳廟），兩寺之間或有寺產(chǎn)或僧侶嫡傳之間的關系。

南懷瑾到五通橋的消息傳出去后，來拜訪他的人不少。當時在五通橋的善男信女中不乏地方官員、富商名流之輩，其中有一個叫張懷恕的女居士最為虔誠，由于她一心向佛，所以常到多寶寺聽經(jīng)參禪，后來成為了南懷瑾的弟子。

張懷恕的父親張學源是五通橋有名的鄉(xiāng)紳，乃一鄉(xiāng)之善士，人稱“張大善人”。張學源從小天性純孝、聰慧，“未入冠時，赴縣考，已中前茅。至考試已臨，而遭先父之喪，丁憂三年，致使功名功虧一簣，天不助美，有若斯耶?！保◤垜阉　犊薷肝摹罚└赣H去世后張學源沒有繼續(xù)學業(yè)，家境中落，他要擔負一家老小的生計，但他“每日除奔馳生計外，輒自修不輟，對于天文地理、奇門遁甲、六壬醫(yī)學及中外哲學無不深研無不精曉?！焙髞韽埣医?jīng)營鹽灶，慢慢變得殷實起來，但由于張學源有功名之憾，所以對子女的教育非?？粗兀阉麄兌妓偷绞〕亲x書，張懷恕能夠成為早期的知識女性，跟他父親的思想分不開。

張學源在五通橋鹽場名望很高，參與過多次鹽銷案糾紛的解決，在他奔走呼號下，“犍鹽使得仍暢銷于南岸”。他也熱心地方文化和公益，著有《玉津縣治考《擁斯茫水辨》等文章，考據(jù)確鑿、分析備詳，是一些頗具研究價值的鄉(xiāng)土考察筆記。而最讓他風光的是這件事：“民國十八年，中央修鹽政史，運署設編輯處各廠設調(diào)查股，以資果證。犍人以吾父熟嫻鹽法，咸舉吾父量承其事。歷四月，纂成四冊，計答問六十二條圖表五十幅上之，得運使嘉許，且為報章表揚?！保◤垜阉　犊薷肝摹罚┢鋵崳瑥垖W源還為五通橋做過不少善事如捐資修補過傾塌的“老橋”，辦過“浚源小學”，特別是在抗戰(zhàn)初期，張學源積極參與過“川三院”的建設“自朝至暮，席不暇暖，籌劃建設，以救難區(qū)兒童?！保◤垜阉　犊薷肝摹罚?/p>

但遺憾的是，南懷瑾住進張家時，張學源已于前一年（1943年）的仲夏去世了，享年七十四歲。但可能正是他去世后，多寶寺下的張宅成為了一座空房，而他留下的大量藏書卻成為了南懷瑾的財富。事實上，正是張家世代相襲的從善，讓南懷瑾在遙遠的川南水鄉(xiāng)得到一片寧靜的安息之所。

當時，南懷瑾雖然在峨眉山出家，名聲卻在外，這時的他是個什么形象呢？當時還是小孩子的秦敏初對南懷瑾的初次印象是：“進了（多寶寺）山門到大殿，看到許多人，其中男女老少都有團團圍著一位似俗似僧的人。他剃了光頭，留五絡長鬢，手里拿著一支板子（后來才知道那名叫香板）。此人不怒而威，目光烔烔有神，環(huán)顧鴉雀無聲的大眾，然后開始說話。”（秦敏初《南懷瑾老師早年大陸側影》）這時的南懷瑾已經(jīng)開始傳道，這段回憶應該就是他在多寶寺傳道時的景象了。

其實，南懷瑾在大坪寺時就頗有些名聲，所以他一到五通橋后，就有不少人想去見他。但日久南懷瑾為此煩惱起來，他本想閉關清修，不為凡事擾心，所以張懷恕看到這種情景后，便主動提出請他移住到她家里，于是南懷瑾就從多寶寺到了山下的張家，并在此潛心讀書。

“有一段時期，五通橋善男信女們，要懷師去住入山更深的石印寺（注：應為印石寺，在五通橋印石溪附近），但他婉辭不去，他另推薦了一個人去住持。總之，懷師在多寶寺的消息傳出了，來訪的人漸漸多起來，懷師感覺太厭煩，因此，媽媽和家人商量，便請懷師移居到我外公家的書樓上，也好長期供養(yǎng)。外公的書房有三間，左邊的書房堆滿了圖書，其中有全套的永樂大典，和四書備要，右邊是臥房客房。懷師住在我們家里，安禪打坐外，便埋首在書叢之中，這應該是他最愜意的事?！保ㄇ孛舫酢赌蠎谚蠋熢缒甏箨憘扔啊罚?/p>

文中所說推薦的人叫曼達法師，過去留學法國學攝影藝術，后來入了佛門，聽說南懷瑾在此，也追隨到了多寶寺，后來此人去了離此不遠的紅豆坡“興隆禪院”（俗稱印石寺）當住持。南懷瑾雖然年僅26歲，但博學多才，也經(jīng)常出去講學。現(xiàn)在在一些佛教信徒中，還有人記得他當時在多寶寺的一些印象：

“……進了（多寶寺）山門到大殿，看到許多人，其中男女老少都有團團圍著一位似俗似僧的人。他剃了光頭，留五絡長鬢，手里拿著一支香板。此人不怒而威，目光烔烔有神，環(huán)顧鴉雀無聲的大眾，然后開始說話……”（秦敏初《南懷瑾老師早年大陸側影》）

南懷瑾沒有任何文字回顧這段歷史，但在后來的講學中，偶爾會談到當年的一些經(jīng)歷：

“說起講《中庸》很有意思，那是四十年前的事了。當年在四川到了嘉定五通橋，一班朋友把我接去。那個五通橋你們?nèi)ミ^的大概知道，有個竹根灘，岷江邊的一個半島，那也是個很富庶的地方。到了那個地方，大家很高興：‘‘唉呀，你來很好，真的很好！’很多四川的朋友在那，就說：‘我們這里三個月不下雨了，你來這里有什么法子求雨好不好？’我說：‘好?。　贻p人，那個時候年輕?。　y什么難？！’我說我講經(jīng)求雨就好了！他說講什么經(jīng)？我說講《中庸》。‘??？！’他們說：‘講《中庸》？那是儒家，可以求雨?。俊艺f會啦！他說幾天哪？我說，‘一個禮拜吧！《中庸》一個禮拜講完，求雨。’哈！我話隨便亂吹，到底年輕！”（南懷瑾《中庸講錄》）

“后來在中央軍校教授政治課，又碰到要講《大學》、《中庸》，因此，駕輕就熟，至少，我自己認為講得揮灑自如。接著在抗日戰(zhàn)爭的大后方四川五通橋，為了地方人士的要求，又講過一次《大學》、《中庸》。每次所講的，大要原理不變，但因教和學互相增長的關系，加上人生經(jīng)驗和閱歷的不同，深入程度就大有不同了?！保蠎谚对敬髮W微言》）

1945年9月抗戰(zhàn)勝利后，南懷瑾從少小離家到川中已經(jīng)有很多年，思鄉(xiāng)之情自不能免，而此時很多抗戰(zhàn)時入川的下江人紛紛準備回鄉(xiāng)，就連在五通橋的一些抗戰(zhàn)前移遷來的單位，也急著開始搬遷。碼頭上堆滿了要運走的物品，貨船上載著運往遠處的貨物，小城里籠罩著一種匆忙和寥落的氣氛。

去國九秋外，錢塘潮泛懸。

荒村逢伏臘，倚枕聽歸船。

戍鼓驚殘夢，星河仍舊年。

人間復歲晚，明日是春先。

—南懷瑾《乙酉歲晚于五通橋張懷恕宅》

幾回行過茫溪岸，

無數(shù)星河影落川。

不是一場春夢醒，

煙波何處看歸船。

—南懷瑾《丙戌春二月，時寄居五通橋多寶寺，贈李秀實居士》

乙酉歲即1945年，丙戌即1946年，從這兩首詩的時間來看，南懷瑾實際上從1944年到1946年間都在五通橋。他在整理自己一生的詩集《金粟軒紀年詩初集》中，有首叫《過蠻溪》的詩：“亂山重疊靜無氛，前是茶花后是云。的的馬蹄溪上過，一鞭紅雨落繽紛?！边@是南懷瑾失而復得的詩，他在詩的附錄中寫道：“廿八年（1939）秋，在西南邊疆從事墾殖事業(yè)，此為率部過蠻溪之作，書生結習，文字因緣，一時興會，早已忘記。迨卅五（1946）年在五通橋時，遇張爾恭縣長，話及前事且云‘可社’同人集，收有此詩?！倍沁@首詩，說明他在1946年還在五通橋盤桓，由此可見南懷瑾在這幾年中，都是“隱”在這個小城里的。

1947年，南懷瑾在峨眉山大坪寺的同門師兄通永和尚到五通橋多寶寺住守兩年，他對南懷瑾（法名叫通禪）在五通橋的事情應該是知道不少的。通永和尚2010年4月圓寂，而他在世時與南懷瑾有書信來往，南懷瑾就曾在信中對通永說：“故舊之情，峨嵋之勝，無日不在念中?！?/p>

2008年11月，有關南懷瑾得法之處就是在五通橋多寶寺的傳說流傳于坊間，筆者曾經(jīng)看到一份文稿，上面寫有：“南師懷瑾所傳之準提法儀軌，乃師昔年于峨嵋山閉關后，再掩室于樂山（嘉定）五通橋多寶寺期中蒙文殊師利菩薩顯現(xiàn)親傳，內(nèi)涵性相融通及即身（生）成就奧秘?！边@段文字有南懷瑾的簽名，但南懷瑾得法之處是否真的就在多寶寺還值得商榷，因為這份文稿的來歷是否有足夠的依據(jù)尚未知。不過，南懷瑾一生多有神秘之處，事關廟宇重大聲譽的事，還需要確鑿的證據(jù)來證實才可靠。

“準提法”是佛教中的非常重要的法門，據(jù)說為釋迦牟尼佛所傳，由“準提法”可以貫徹其他一切法門南懷瑾把“準提法”當成入佛的最重要的法門。南懷瑾在五通橋期間，既在張懷恕家讀書，又在多寶寺閉關也在竹根灘講學，可以說對于一個二十六、七歲的年輕人來說，這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時期。南懷瑾從193年入川，前后共九年，但實際上，南懷瑾從1943年到峨眉山后，至1947年返回浙江，這幾年是他出山前的隱修時期，而五通橋可以說是他最重要的修養(yǎng)之地。

1986年，時隔四十年后，南懷瑾曾經(jīng)專門寫信到張懷恕的舊居尋找故人，而此時張懷恕已經(jīng)不在人世，她是1982年去世的。

“一九八六年的三月上旬，我忽然接到一封美國華盛頓的信，是寄給四十多年前我們家的老地址，收信人是媽媽的名字……打開信一看，我?guī)缀跏窍矘O而泣，高興萬分，果然是懷師寫來的，好像是一封試探性的來信。歷史的變遷，流逝的歲月，他依然照原來的住址寫信查詢。事實上我們從一九四九年以來，己搬過四次家了，而那位郵遞員仍然送達了這封信?！保ㄇ孛舫酢段迨陙淼慕隆蠎谚蠋熢缒甏箨憘扔啊罚?/p>

秦敏初是張懷恕的女兒，她很快給南懷瑾回了信，收到信后的南懷瑾欣喜不已，寫了一首《得蜀中故人子女信口號》的詩：“四十年前西蜀，恩情辜負何多。干戈叢里，死生離恨，處處聞悲歌。行遍天涯我亦老，海山回首南柯。大地還生春草，人間電掣風摩，浮世淚婆娑?！蹦蠎谚诟锌拔乙嗬稀钡耐瑫r，在流逝的時光中早已淚眼婆娑，這個“恩情辜負何多”蘊藏了多少歲月的秘密已不得而知。

2012年5月，筆者在成都偶然與都江堰作家王國平相遇，得知他要去為南懷瑾記錄口述史的消息，便說如有可能就隨他一同前往，希望能夠求證一些問題；現(xiàn)任多寶寺監(jiān)院的照修和尚聽說后，也想一同前去拜訪，但未能成行。6月，王國平單獨到太湖大學堂見南懷瑾，但不久回來，問及此事，他說南懷瑾對在五通橋時期的事情記不太清了。后來我在他寫的《南懷瑾的最后100天》一書中，確實沒有看到關于這段生活的新資料，書上的敘述多是現(xiàn)存史料，而這時的南懷瑾身體已不太好，王國平的記錄工作確有難言之隱。9月，南懷瑾去世，從而失去了對他的這段生活的詳細、清晰的追述機會。

多寶寺建于嘉慶丙辰年（1796年），在兩百多年的歷史中多次被毀，現(xiàn)在的多寶寺是上世紀八十年代后重修的。老廟在“文革”后幾乎被毀光了，只是在上山的途中偶爾還能看到幾個殘損的菩薩塑像?，F(xiàn)在寺里僅留有幾個大石礅，這些石礅原是用來支撐廟宇大木柱的，現(xiàn)在只余殘垣斷壁了。如今，新廟也與老廟有了很大的變化，但位置仍在原址基本未變，據(jù)說南懷瑾當年參禪打坐的地方也還依稀可見。

站在多寶山上，遠遠地能望見茫溪河的一灣流水，景致頗為開闊。清人牟思敬曾經(jīng)寫道：“舟行二十里，遙見樹蔥籠。停橈行路去，人跡沒蒼叢。高仄石級傾，灣曲渠水通?！保ā队味鄬毸隆罚┊斈昴蠎谚诖穗[修時，山上是郁郁蒼蒼的松樹林與杉木林，但后來幾乎全部被砍伐了，不過現(xiàn)在新生林又茂密地生長了出來，在一陣陣山風中，深山禪寺的意味又濃郁地蔓延了出來。我想，要不是同治時期的那首神秘“隱詩”，要不是山下張家的前世善緣，要不是大坪寺與多寶寺的佛門勾連，會不會召喚來南懷瑾這位不凡的隱者？

如今寺廟外有一老井，井在寺外山坡上。2007年秋，筆者曾到多寶寺去，廟里的和尚帶我去看井時說：“這口井是寺里唯一的水源，但水很旺，冬天井里都會把水蓄得滿滿的。水里還有一個龍頭，以前就有的”。廟子毀了但井還在，這就是佛緣不斷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