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秋瑩

[摘要]民主革命時期，羅榮桓充分運用馬克思主義立場、觀點和方法，創(chuàng)造性地開展了軍隊思想政治工作，形成了鮮明的思想政治工作特色。其中引人注目的就是成功地運用了儒家倫理思想，表現(xiàn)在倡導“和諧”的思想政治教育目標、堅持“仁愛”的思想政治教育原則、秉持“智信”的思想政治教育方法等方面，給當前的思想政治工作帶來深刻啟示。

[關鍵詞]羅榮桓思想政治工作儒家倫理

羅榮桓是人民軍隊的政工巨匠，他堅持以馬克思主義理論、原則和方法為指導，不僅創(chuàng)造性地開展了思想政治工作，為黨的思想政治教育理論的形成作出了重大貢獻，而且從自身所受教育的實際出發(fā)，重視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與思想政治工作的結合，批判性地借鑒了儒家倫理思想。

一、羅榮桓思想政治工作中運用儒家倫理的源起

羅榮桓重視從中國傳統(tǒng)儒家倫理思想中汲取精華、去其糟粕，形成鮮明的思想政治工作特色，是與他的生活背景、教育經(jīng)歷及實踐活動分不開的。

1.儒家倫理思想的顯性影響。1902年11月26日，羅榮桓出生于湖南省衡東縣寒水鄉(xiāng)南灣鎮(zhèn)，當時正值列強完成對中國的瓜分、清政府處于崩潰邊緣之際，社會思潮處于傳統(tǒng)儒家思想與近代西方民主思想大碰撞的時期。他的家庭雖然很貧寒，但在當?shù)厮闶菚汩T第。祖父羅匯吾，自幼讀書，到老也沒有考上個秀才，當了一輩子塾師。父親羅國理，從小跟父親讀書，很有學問[1]p1。早在羅榮桓8歲入私塾之前，父親就教過他《三字經(jīng)》《百家姓》，還教他背過唐詩。生活在這樣一個具有濃厚書香味的家庭，受到傳統(tǒng)儒家倫理思想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入私塾期間，先生要求羅榮桓天天去念、去讀他當時并不太理解的“大學之道，在明明德”等，但這種思想仍無形中滋潤和涵養(yǎng)著羅榮桓的心智。例如1915年讀高小二年級時，老師出了個《論大禹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的題目，讓同學們作文，羅榮桓在他的文章中頌揚了大禹的高貴品德，表示要學習大禹不辭勞苦、堅韌不拔的精神，為救國救民做一番事業(yè)[2]p4?？梢?，幼年接受的中國傳統(tǒng)式私塾教育，雖然有著封建教育的弊病，但其中儒家倫理卻對羅榮桓的影響極大，是其后來對思想政治工作高度重視和一生為之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的深厚思想根源。

2.儒家倫理觀的隱性浸染。儒學自西漢以降成為中國的官學，儒家倫理思想早已從根基處塑造了中國人的道德情感與價值判斷?！叭鍖W的主要精神與價值理念，是當代中華的民族文化認同與倫理共識之基礎?！盵3]儒家思想已經(jīng)成為我們民族的基因，每個生活在中華大地上的中華兒女，其思想顯然都受到了儒家倫理思想的隱性浸染。對于成長于中國傳統(tǒng)文化、舊民主主義思想與新民主主義思想激烈碰撞時代的羅榮桓而言，也不例外。但是，羅榮桓善于并敢于用辯證的方法對待儒家倫理思想。正如毛澤東所言：“我們是馬克思主義的歷史主義者，我們不應當割斷歷史。從孔夫子到孫中山，我們應當給以總結，承繼這一份珍貴的遺產(chǎn)。這對于指導當前的偉大的運動，是有重要的幫助的?！盵4]p534因此，中華民族的文化“胎記”與中華民族的特殊基因決定了羅榮桓思想政治工作中深受儒家思想的影響。

二、羅榮桓思想政治工作中儒家倫理思想的呈現(xiàn)

1.倡導“和諧”的思想政治教育目標。“和諧”是儒家倫理的追求目標。學者張舜清認為，“中和位育”是儒學體系中具有統(tǒng)攝性的倫理觀念，它集天道觀、人生觀、方法論和實踐理性于一體[5]。所謂“中”是指，一切事物的運動和發(fā)展都有一定的規(guī)律，行為處事只有根據(jù)事物客觀規(guī)律而做到適當?shù)某潭?，才能達到最佳的預期效果，這個適當?shù)某潭染徒小爸小?；“和”原是指音樂上的眾音協(xié)調(diào)，引申開去，是指任何事物自身內(nèi)部也都包括諸多矛盾因素，只有這些矛盾因素處于和諧狀態(tài)時，事物本身才會發(fā)展；所謂“位育”，指的就是萬物處在其應當在的位置上或使萬物處在一個合理的本來的位置上，各在其位，各安其所，這樣，萬物才會井然有序，和諧共生，不斷發(fā)展[6]。

羅榮桓思想政治工作的偉大之處，體現(xiàn)在作為一名“資深政委”，與同級軍事主管、上級中央領導之間政治關系方面，能夠做到把握好正確思想政治路線的選擇，能夠在與軍事主官存在異議的時候從中斡旋，以保證正確方針的貫徹執(zhí)行，促進各種關系的融洽與和諧。為了加強領導，維護部隊團結，1945年，他在《關于目前部隊政治工作的指示》中指出：“確實掌握正確的干部政策，調(diào)整各部分之間、新老之間、新來干部與本地干部之間的關系，貫徹團結的方針?！盵7]p243為了確保各兄弟部隊之間的團結，1948年他參與東北、華北野戰(zhàn)軍的作戰(zhàn)部署以后，和譚政主持起草了《平津作戰(zhàn)的政治動員指示》，指出全殲華北敵人，占領平津，對于全國取得勝利的意義外，特別強調(diào)團結友軍、遵守紀律、力戒驕傲，要求各部隊教育干部戰(zhàn)士主動地團結華北兄弟部隊，充分發(fā)揚我軍友愛互助精神，在發(fā)生爭執(zhí)與糾紛時，不論有理無理，均應忍耐、退讓，檢討自己，原諒對方，寧可自己吃虧，不可因此傷害對方感情[7]p290。此外，他還提出要積極加強團結黨外民主人士，提出“團結至上，團結戰(zhàn)勝一切”的口號。

在毛澤東創(chuàng)建、發(fā)展紅軍的初期，羅榮桓堅決貫徹實施毛澤東提出的建軍原則，雖然是紅軍中早期的思想政治教育倡導者和中共“政委”元老之一，但他仍然做到不露鋒芒，以一顆平和之心做好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在毛澤東身處逆境，失去權力時，則挺身而出，堅決擁護毛澤東的正確主張。1960年10月林彪提出“要帶著問題學”毛澤東著作，羅榮桓認為這是把毛澤東思想庸俗化、教條化，提出學習毛澤東著作一定要從根本上學，融會貫通，要緊密聯(lián)系實際，致使后來被林彪污蔑為反黨。1961年，針對當時只強調(diào)紅而忽視貶低專的問題，在全軍政治工作會議上，他提出：“紅，主要是一個方向問題。紅要帶領專，要保證專的實現(xiàn)，要幫助專，實現(xiàn)專的要求。紅與專不能脫節(jié)。專業(yè)技術院校如果不用更多的時間學習專業(yè)技術，就專不了。紅是空紅?！边@一時期，羅榮桓對上級采取不卑不亢的“中庸之道”，盡一名共產(chǎn)黨員的“位”，為了國家和黨的“育”，堅持原則，堅持真理，力挽狂瀾，極力減輕“四人幫”突出空頭政治所帶來的危害。

2.堅持“仁愛”的思想政治教育原則?！叭蕫邸笔侨寮覀惱淼暮诵睦砟睢⒒揪窈蛢r值追求?！叭蕫邸彼枷朐诹_榮桓的思想政治工作中都有不同程度的彰顯，并成為其進行思想政治教育的重要原則。

第一，關愛與尊重他人。尊重和發(fā)揮人的主觀能動性是儒家倫理的重要特色，而在羅榮桓的思想政治教育過程中，堅持了尊重他人人格和尊嚴的原則。幼時的羅榮桓曾經(jīng)因錯遭受過教書先生的嚴厲體罰，他痛恨體罰，反對壓迫式的教育手段。這件事情對羅榮桓的影響深遠，直到晚年他還經(jīng)常講這個故事教育孩子們：“現(xiàn)在不會有竹戒尺打我們了，可是如果不自覺，不好好學習，將來會后悔的。社會的‘戒尺是會懲罰我們的?！倍_榮桓在思想政治教育工作中，堅持平等對待受教育對象，充分尊重受教育對象的人格和尊嚴，將自己放在與受教育者同等的地位上；并且堅信思想教育的力量遠遠勝過體罰的作用，用潤物細無聲的方式才能做到使人心服口服。羅榮桓認為，軍事管理是帶有強制性的，而思想政治工作的方式方法則要強調(diào)更加艱苦耐心的說服教育與發(fā)揚較多的民主，在具體的工作中，應當關愛并平等地對待教育對象，主張以關愛與平等為原則對待思想政治教育對象。在新民主主義革命初期，共產(chǎn)黨隊伍中人員較為混雜，有舊軍閥、國民黨部隊、甚至是地方土匪武裝投誠的軍官、“頭目”，可謂魚龍混雜，這些人身上有很多舊時代上級對下級進行打罵、壓迫的陋習，但羅榮桓做到以說服教育為主，從很大程度上影響了我黨、我軍中的政治管理風氣，為中共部隊的政治工作奠定了良好的思想基礎。

第二，堅持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原則，做到以身作則，嚴于律己而寬以待人。羅榮桓從任連黨代表開始，堅持以身作則和關心戰(zhàn)士，獲取他們的信任，然后再根據(jù)存在的問題有的放矢地工作。他深知：只有以身作則，才能得到部下的信任；只有獲得信任和敬佩之后講話才有說服力。在中央蘇區(qū)，有一年，因為天氣酷熱，蚊蟲叮咬，戰(zhàn)士們有許多生了瘡，影響了戰(zhàn)斗力。當組織上規(guī)定大家不要喝生水、不要吃辣椒的時候，身為軍團政治部主任的羅榮桓，也嚴格地這樣做了。他是湖南人，最喜歡吃辣椒，尤其在物質(zhì)生活極其菲薄的情況下，能帶頭不吃辣椒，可不容易呀[8]p17！更可貴的一點，他能把理論信仰轉(zhuǎn)化為真學真信真行的具體行動。從革命軍隊中基層連隊干起，與貧苦農(nóng)民出身的廣大戰(zhàn)士同甘共苦。他當了元帥，不讓子女坐一回他的小車，對警衛(wèi)戰(zhàn)士關懷備至，以自己的模范行為踐行共產(chǎn)黨人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宗旨。所以毛澤東評價說：“榮桓同志是個老實人，又有很強的原則性，能顧全大局，一向?qū)簢?，待人寬，做政治工作就需要這樣的干部。”

3.秉持“智信”的思想政治教育方法。“智”是儒家倫理的重要道德范疇，也是儒家思想追求的一個理想人格。羅榮桓是任人唯賢的典范，在思想政治工作中，向來重視培養(yǎng)提拔新生力量。他常說：“培養(yǎng)干部只在老干部中打圈子，路子會越走越窄。我們配備干部，不能一律看資格，要重視德才，只要有發(fā)展前途，就要認真培養(yǎng)，大膽使用。”紅軍時期，他經(jīng)常把十八九歲二十來歲的青年干部放到基層去鍛煉，使部隊工作搞得生龍活虎、朝氣蓬勃。經(jīng)受了鍛煉的年輕干部，茁壯地成長，很快就提拔為中上層的領導干部[8]p9。他堅持實事求是的原則，看到同志們的優(yōu)點就表揚，發(fā)現(xiàn)其不足和毛病則立即批評指正。同時，調(diào)查研究是羅榮桓獲取思想政治信息的可靠渠道。思想政治信息的獲得大都靠艱苦細致的調(diào)查研究。這是由思想政治信息的復雜性和離散性的特點所決定的?？梢哉f，掌握調(diào)查研究的方法是思想政治教育取得成功的關鍵。羅榮桓的思想政治工作從不以主觀臆斷作為依據(jù)，這體現(xiàn)了儒學中的“智”，“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毛澤東曾經(jīng)說過，“沒有調(diào)查，沒有發(fā)言權”。作為一名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必須深入生活、了解生活，才能夠?qū)逃龑ο笳J知，從而做到因材施教。

“信”是儒家倫理思想的一種重要為人處世原則和思想品質(zhì)，取信于民是儒家思想的奮斗目標。羅榮桓在其思想政治工作的實踐中都是堅持以人民群眾為主體。他指出必須緊密地聯(lián)系群眾，依靠群眾，動員群眾，組織群眾，幫助群眾克服困難，提高群眾對我們的信任程度[7]p164。羅榮桓在思想政治工作中善于依靠人民群眾的力量，廣泛聽取和吸收群眾的意見。他多次強調(diào)：“我自己能有多大本事，還不是依靠大家的努力。”同時，他還注重利用群眾去教育群眾，這種取信于民而利之于民的方法使得其思想政治教育的效果越發(fā)有效。

三、羅榮桓把儒家倫理思想融匯于政治工作的啟示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繼承和弘揚我國人民在長期實踐中培育和形成的傳統(tǒng)美德，堅持馬克思主義道德觀、堅持社會主義道德觀，在去粗取精、去偽存真的基礎上，堅持古為今用、推陳出新，努力實現(xiàn)中華傳統(tǒng)美德的創(chuàng)造性轉(zhuǎn)化、創(chuàng)新性發(fā)展?！盵9]羅榮桓把儒家倫理思想融匯于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當中，創(chuàng)造性地推動了思想政治工作的發(fā)展，為新形勢下的思想政治工作提供了參考和借鑒。

一是要牢固樹立“和諧”作為思想政治工作核心目標的理念，建構服務于當代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的目標、原則與內(nèi)容體系。當代大學生的競爭觀念不斷加強，自我意識不斷覺醒，個性越來越張揚，尤其是獨生子女比較明顯，使得保持和諧人際關系的問題更為突出。如何建立合作、包容、明禮、誠信的和諧大學生關系，是當下高校思想政治工作的重大課題。革命戰(zhàn)爭時期，對于傳統(tǒng)文化大都持否定的態(tài)度，羅榮桓卻能夠清醒而又獨立地科學對待傳統(tǒng)文化，把“和諧”置于思想政治工作目標的首要地位。這啟示我們要進一步全面理解傳統(tǒng)文化，創(chuàng)造性地借鑒與運用“中庸”“和而不同”等概念范疇，啟發(fā)大學生致力于良好和諧人際關系建設。

二是要牢固樹立“仁愛”作為思想政治工作關鍵原則、“智信”作為思想政治工作重要方法的理念，充滿感情地做好新形勢下的思想政治工作。當前，思想政治工作中最突出的問題是教育的主客體之間關系的疏遠，工作效果不理想。傳統(tǒng)的所謂魚水關系、一家親關系，同吃同住同勞動的好作風越發(fā)少見。相反，大量形式主義、官僚主義的工作作風卻普遍存在，消極腐敗的現(xiàn)象也屢見不鮮。其結果不僅達不到教育效果，反而更加冷漠。羅榮桓科學借鑒傳統(tǒng)文化中“仁愛”思想，對于廣大工農(nóng)群眾傾注了真情實感，并且身體力行、率先垂范，從而成為具有深刻感召力的一代儒帥，給我們留下了極其寶貴的精神財富。廣大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要轉(zhuǎn)變觀念，夯實工作作風，務求實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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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馬永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