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俏

摘 要：郁達夫作為我國現(xiàn)代文學的重要作家之一，其創(chuàng)作歷程分為早期的激憤感傷自我暴露到晚年的雍容典雅濃淡相宜。本文結合郁達夫具體的作品文本來具體分析其風格轉變的現(xiàn)象和原因，探究他在思想、語言、審美方面發(fā)生的變化。

關鍵詞：郁達夫；浪漫主義；現(xiàn)實主義；轉型

中圖分類號：I206.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5312（2016）21-0011-01

郁達夫有過一個著名的論斷：“一切小說均是作者的自序傳。”通過暴露自我的心境，以求世人能夠了解作者內(nèi)心的苦悶。所以他的文學作品不講求情節(jié)和構思的周致，卻全力描寫個人情緒的波動。比如弱國子民的地位帶來的自卑感、難以自拔的身心需求，非常富有情緒的感染力。這些復雜的情緒象洶涌澎湃的泥石流，夾帶著孤獨、絕望、羞憤等，既有主人公（同時也是作者自己）捶胸頓足的憤怒，也有無可奈何的嘆息，甚至有悲觀絕望、自愿沉淪的聲音。這些激憤感傷的情調，用“自我暴露”的方式和盤托出真實的靈魂，而踐踏傳統(tǒng)倫理的矯揉造作。它雖然缺乏理性的過濾，但是帶有歐洲浪漫主義的影子，充斥著解放個性自由平等的精神。

大概在20年代末，郁達夫的創(chuàng)作轉入第二個階段。社會急劇變化、五四浪潮已陷入低迷，中西方文化激烈碰撞。在政治革命洶涌的歷史時期，郁達夫極力想向社會現(xiàn)實靠近主動走向革命文學。抗戰(zhàn)爆發(fā)后，郁達夫積極參與愛國運動，革命工作與文學創(chuàng)作結合起來，有志于采取現(xiàn)實主義甚至是革命文學來進行寫作?！端且粋€弱女子》、《出奔》是比較寫實的。在這兩篇作品當中，作家試圖寫出革命的某些方面，也可以看出郁達夫的種種努力。他極力想跟上時代的步伐，盡力地去描寫現(xiàn)實生活。雖然作者選擇了這條道路，但是事實是這一部分的創(chuàng)作在藝術上沒有獲得非常的成功。說到底，郁達夫自始至終背著舊時代士大夫的包袱，它缺乏魯迅“金剛怒目式”的堅韌與剛毅，也沒有郭沫若站在海邊呼喚日出的樂觀與昂揚。他的性格使他在文學上永遠適合保持感嘆和抒情的姿態(tài)，與生俱來的浪漫品質讓他的筆觸始終彌漫著浪漫的情懷。所以后期小說真正在藝術上比較成功的，是向另外一個方向演變的作品，如《東梓關》、《遲桂花》等。

這一時期作者浪漫主義的轉型主要有幾個方面：

第一，從“性的苦悶”到“生的苦悶”。早期作品以《沉淪》為代表，主角在各類焦慮和壓抑之下走上了“性變態(tài)”的歧路——身為弱國子民，得不到日本女性的青睞。而旺盛的情欲又使他坐立難安，因而產(chǎn)生了性苦悶，逐漸發(fā)展為性變態(tài)。但是在后期的寫作當中，郁達夫創(chuàng)作了一系列揭示社會貧困的小說。《春風沉醉的晚上》相較之前的《沉淪》，這篇小說已經(jīng)不再充斥著性焦慮，小說的風格雖然仍然充斥著郁式的憂傷苦悶，但不再歇斯底里的表達情緒，而是增加了許多敘事的元素。例如“他”對陳二妹的審視不同于《沉淪》中的“我”打量日本妓女時的心理： “一個圓形灰白的面貌，半截纖細的女人的身體，方才映到我的眼簾上來。一見了她的容貌我就知道她是我的間壁的同居者了?！泵磊呌谏罨?，而不是內(nèi)心與現(xiàn)實撕裂所帶來的緊張焦慮。

第二，描寫對象由知識分子轉變?yōu)閯诳啻蟊姟！冻翜S》、《南遷》、《銀灰色的死》等作品，主人公都是帶有作者自身影子留日知識分子。郁達夫回國之后，廣泛地接觸了國內(nèi)的生活，筆下的人物也隨之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薄奠》當中的人窮志不短的車夫，《春風沉醉的晚上》里的具有反抗資本主義意識、同情貧窮人的陳二妹等等。作者在晚期的自省中說到：“新小說最大要點，就是把從前的小我放棄了，換成了一個代表全世界的最大多數(shù)民眾的大我”這表明作者有意識的努力向現(xiàn)實主義手法靠攏，走出自我沉淪的眼界，而通過描寫群眾來寄寓他的同情與關懷。

第三，“散文化結構”到“完整情節(jié)”。早期的作品因為抒情的需要呈現(xiàn)出散文化的傾向，《沉淪》、《南遷》等都沒有以完整的情節(jié)為中心的結構框架，也不講究謀篇布局，僅是擷取生活中的片斷組合成篇，如 《沉淪》 整部小說由“性渴望——窺浴——偷看野合——逛妓院——投水”幾個片斷，借助主人公的感傷情調串聯(lián)而成。全文以抒情為中軸，主人公的孤獨感、苦悶感滲透在字里行間，形成了作品的凝聚力。但到后期的創(chuàng)作，郁達夫小說的情節(jié)性大大得以加強，例如《遲桂花》，小說分為三部分：第一部分以一封信開端，引出故事的原委：翁則生邀友參加婚禮。中間描寫作者老郁赴約并陪伴寡妹翁蓮游五云山。結尾，簡單交代婚禮的圓滿結束，朋友相送。這一時期郁達夫小說創(chuàng)作已經(jīng)具備了非常完善的情節(jié)體系，人物的塑造不再單純的依賴主人公情感的抒發(fā)，情節(jié)的構建也獨立發(fā)展而不再作為小說抒情的載體。

以上三點，在經(jīng)歷了大革命失敗的動蕩與挫折、嘗盡了人生的苦樂后，其作品中所呈現(xiàn)的悲抑、恬淡的復雜心境。后期郁達夫感情上漸趨深沉，浪漫主義的風格和寫法在解構，而向現(xiàn)實主義逐漸靠攏。但是我認為，郁達夫創(chuàng)作風格的轉變，屬于浪漫主義內(nèi)部的風格轉變，而不是從浪漫主義向現(xiàn)實主義的轉變。盡管作者的筆法已經(jīng)顯現(xiàn)出現(xiàn)實主義的韻味，但是他仍然保持著浪漫主義的姿態(tài)和內(nèi)涵。

參考文獻：

[1]郁達夫.郁達夫自傳[M].南京：江蘇文藝出版社，2003.

[2]陳國恩.浪漫主義與20世紀中國文學[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12.

[3]郭沫若.論郁達夫《郭沫若全集文學編[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