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安
百場秋葉和千堆雪,十里春風和萬重山,美食美人,少年心事永遠不會老。
首先,我要對正在減肥的人表示深深歉意,因為我所說的這些故事,皆與美食少年有關(guān)。
如果你沒辦法原諒我,那你就靜靜看我胖死好了。
面 包
我是個面包重度愛好者,病入膏肓。栗子蛋糕香腸面包紅豆奶排抹茶慕斯藍莓派,或是最有嚼頭的全麥吐司,我都愛,柴宇冷冷瞥我一眼,側(cè)臉是明媚的,說的話實在不討喜:“發(fā)胖。”
初次見柴宇在電梯里,他竟穿了白色綢緞馬褂功夫黑褲和練家子的布鞋,卻是少有的和諧好看。而我,被沖進電梯的人群推搡著,把一杯濃香的咖啡全數(shù)灑在他身上,柴宇低頭看我,不慍不火:“同學,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柴宇和我同系,四年間遇到不少姑娘,環(huán)肥燕瘦各有特色,柴宇跟她們談理想談電影談青春就是不談戀愛,也有小姑娘憋不住氣,先跟他告白,可都沒成。他從來都不向我說起自己的情史,我們只談美酒,不談風月??蛇@次談美酒他吐了,對著馬桶表情極為糾結(jié),我過去給他捶背,驚呼一聲,趕緊送醫(yī)院,腸子都給吐出來了。柴宇費力轉(zhuǎn)頭看我一眼:那是老子吃的豬大腸。
柴宇借酒消愁,因為我剛剛弄丟了他嘔心瀝血三個月做好的圖紙。
為表深深的歉意,“只有歉意嗎?”柴宇挑眉看我,一邊重新做著圖紙。好吧,和懺悔,我主動承包了柴宇三個月的早餐。
糖 炒 栗 子
再次見到杜浩銘時我正剝著一顆頑固的栗子。
他看到我似乎很是驚訝:“你怎么那么瘦了……”
“我怎么那么瘦了?”我反問他,翹起嘴角,并沒有笑。
這是發(fā)生在高中的暗戀故事,普通得像一張地理老師早讀時候發(fā)下的試卷。
優(yōu)等生杜浩銘一副白面書生相讓我三年歡喜,那時他坐在我身后,少言少語,卻滿足了我對男朋友的所有幻想。
在暗戀的故事里我更愿意做一個心機算盡愛恨分明的暗戀者,或者更應該被描寫成一個鮮活的陰謀家。我喜歡你,所以我想得到你,你有女朋友或者有喜歡的女生?我才不會祝福你。你是一顆令人垂涎的青梅子,而我不滿足于望梅止渴。小說里暗戀男生的女生太可憐,我不甘心。
不甘心你就搶,搶不過就白給別人,但你不搶也不給,就這么耗著,糾結(jié)著,寫著日記傷心著,那你活該。
“那你怎么做的。”柴宇問我,早飯期間我們的話題由新聞局勢莫名其妙轉(zhuǎn)到了我的暗戀史上。
我總是偷偷放在杜浩銘桌洞里各種食物——學生時代商店里的膨化零食,烤的香軟細膩的紅薯,或是升騰著夏天氣息的各種冷飲。
“這是誰給的?”杜浩銘每每問我,“不知道?!蔽艺f。
制定策略,意外邂逅,創(chuàng)造驚艷,買通太醫(yī),以博皇后之位。
“武則天角色自動代入?”柴宇憋笑。
這皇帝叫杜浩銘,不出意外的話他就是男主角。
可惜出意外了。
他漫不經(jīng)心:“我不喜歡你?!?/p>
這回答簡單粗暴,沒有一絲拖泥帶水,漂亮。
他把我放在桌洞的栗子還給我:“與其那么愛吃,不如想想為什么那么胖?!?/p>
聽完了我的敘述,柴宇沉默了很久,靜得讓我滿心發(fā)慌。
良久他皺起眉頭,輕嘆一聲:“你當初是有多胖?”
柴宇說,不管高矮胖瘦,心靈美才是最重要的。
“就算你是個200斤的肥仔我也愛你?!比欢也幌嘈庞心猩娴倪@么想,就算你敢這樣說,我可不敢這樣胖。
被杜浩銘通知“不喜歡你”的第二天我就下了館子,點了一桌肉菜,大快朵頤后忽然醍醐灌頂——我胖我吃你家肉了?
后來我還是瘦成了一道閃電。
在見到瘦子我本人的第三天,杜浩銘來學校找到我。
“他現(xiàn)在感興趣的不是你,是瘦子。明白嗎?”柴宇說。
于是我放了杜浩銘的鴿子。
如今我依舊記得那時堆積的課本試卷和教室里吱呀的風扇,以及埋頭在書海里干凈的少年,只不過我愛過的不是少年,而是愛著少年的我,不論胖瘦,我永遠愛著自己。
遇見杜浩銘的當晚我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夢見他依然舊時模樣,藍白校服和清瘦的身影,我拿著一袋熱騰騰的糖炒栗子路過他,對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翻了一個冗長的白眼,背景是大雄與哆來A夢回家時美美的夕陽。
心情十分舒暢。
煎 蝦 飯 團
這些料理全都是江鮮自己做的,餐盤精致,色鮮味美。
江鮮低我一級,剛從土木系轉(zhuǎn)來,符合日系雜志上描述的一切:皮膚慘白,深栗色頭發(fā),手指骨骼分明,有著拒人千里的沉默。
江鮮一轉(zhuǎn)來就加入了我管理的詩詞社,對于這么一個冷漠的文藝男能主動入社讓我受寵若驚。
新生入學那會兒,我?guī)е闵⒌纳鐔T頂著烈日在軍訓隊伍的旁邊,放兩張桌子,貼一張宣傳海報,拿著報名表促銷似的看到穿軍裝的新生就說:“同學,加入建筑系詩詞社吧。”宣傳了一個周,收回的報名表寥寥無幾,隔壁文藝部報名人數(shù)卻是飽和,人家一排啦啦操隊員往那兒一站,直接免了宣傳詞。
江鮮說他就是在那時見到我的,他還記得納新的時候我穿過的鵝黃色裙子。
“裙子真丑?!彼f。
江鮮租住了學校附近的公寓,上月我推選他到市里參加詩詞比賽,獲得了第二名,他請我來他家吃飯。
“我轉(zhuǎn)系過來是因為你。”他說。我差點被飯團噎住。
這是他自制的煎蝦飯團。蒸米飯時放入少許百合花瓣干片,吃起來口感更好。
之后我并沒有接話,江鮮側(cè)頭看我一眼,也沒有繼續(xù)再說,他是個聰明人,既有著恰到好處的疏遠又有著適可而止的曖昧。
“我該怎么辦。”我坐在柴宇對面,咬著筷子。
直接拒絕江鮮顯得失禮,不拒絕他的話,我又像是個吊人胃口的混蛋。
“不要耍流氓?!辈裼钫f,他往面湯里放下一大勺辣醬,吃起來表情超脫淡然。
思來想去,我不是流氓,所以還是拒絕了江鮮的曖昧。
一杯香茗一張箏,青天明月和萬字書,江鮮的文藝讓人閑適,可惜我人俗,天天文藝我吃不消,還是讓我生活在新聞聯(lián)播里比較美好。
每天清晨我?guī)е鴤鞑裼钤诓シ拧俺勌煜隆惫?jié)目的食堂吃早飯,他生活規(guī)律得不近人情,早起跑步和豆?jié){油條萬年不變不嫌乏味。吃飯時伴著柴宇冷不丁的毒舌,聽著主持人磁性聲音介紹著地球每天發(fā)生的故事,才感到一天的開始。
香 腸 泡 面
算起來,柴宇已經(jīng)兩周沒有跟我說話了。
我問起緣由,柴宇只是低著頭畫圖,不知是喜是憂。
柴宇的故意疏遠似乎是因為我找了男友的原因。
但是,怪我咯?
男友李樹是我初戀,或是他的招牌痞子笑,或是我的沖動荷爾蒙,總之,我戀愛了。李樹是南方人,他豆腐腦要吃甜,他不喜吃香菜,他吃肉粽,而我和他相反。
罷了,中華民族地大物博美食富饒飯菜各有所取,就算口味不同也不妨礙我與男友的南北感情大融合。
然而——“你愛吃辣條?”男友看著我。
“你嘗一個?!蔽倚χe到他嘴邊,他避開,一臉嫌棄。
于是我本給他買的一箱零食,都成了他嫌棄的垃圾食品。
“我和他口味完全不對怎么辦?”我撇嘴,對柴宇抱怨。
柴宇低頭審圖,緊抿雙唇,并不理睬。
“喂?!蔽铱棺h。
“喔?!辈裼罹従徧ь^,“那我可以幫你。”
“好啊?!蔽译p眼放光。
“可以幫你把給他買的零食吃掉。”
學期末的時候要交建筑設(shè)計圖紙作業(yè),工程量巨大,只得在制圖室通宵。
“我晚上和舍友去網(wǎng)吧,不陪你通宵了?!崩顦鋵ξ艺f。
這時是晚上十二點,柴宇先是從門口探出頭來,我正開著臺燈在一團黑暗中畫圖,他靜悄悄的出現(xiàn)嚇了我一跳。
柴宇帶來了兩桶泡面和玉米香腸,將香腸用叉子均勻的切開,撒料沖泡,模樣認真得就像在做一份高級的日本料理。泡面散發(fā)出滿滿的幸福感,趁著燈光我看清了柴宇的側(cè)臉,不曾想他可以如此好看。夜里我熬不住睡了過去,醒來后發(fā)現(xiàn)柴宇拿了針管筆幫我畫圖,而后來我才知道,柴宇的圖紙幾天前就已經(jīng)畫完了。
黑夜總讓人感到自己的偉大,自諭為胡桃世界的君王,學著杰克說:“Im the king of the world.”
世界如此容易善良,不過是被一份泡面的溫度溫暖。
債主柴宇又開始賴著我吃早餐,豆?jié){油條《朝聞天下》一切照舊。
而這時,我剛失戀。
神醫(yī)治百病,卻治不了心病。柴宇卻逆天而為,偏要整治我的失戀后遺癥。
“我不管你是從猴子變成人的還是從精神病變成人的,你都給我正常點。”失戀的第一天柴宇這么我說。
從李樹總是回避的眼神中我就感覺有問題了。
“我有點事兒,你自己回宿舍吧。”
“我剛才睡著了沒聽見你的電話?!?/p>
“周末我有點工作,不陪你了?!?/p>
這時候的女生往往才壓柯南智飆二百。我毫不費力翻出了他的曖昧對象ABCD。我能寬容一個傻子,但不能寬容一個渣男。就算他長成吳彥祖那么帥,也不行。
柴宇從不評論李樹的花心或者我的輕率,他只是在我傷心的時候遞過來辣條堵住我的嘴。
“罷了,一個不吃辣條的人,和我也沒什么共同語言?!蔽以诿姘锛舆M一片辣條,童年美味。
雪梨潤肺紅棗滋補,紅豆養(yǎng)胃阿膠補陰,但能營養(yǎng)你心臟的,只有你自己。
包 心 菜
有段時間我特別愛吃包心菜,不為減肥,只是討好味蕾。于是柴宇陪我,早上包心菜海米沙拉,中午干煸包心菜米飯,晚上爆炒包心菜龍須面。第三天一早他可憐兮兮又帶著貪婪目光:老子不要吃包心菜老子要吃肉啊!
好喝不過白開水,好吃不過白米飯。這話是柳君說的,人如其名,食草系男,與柴宇完全相反,吃素。
正巧趕上那陣他所負責的文學社與我合辦一項活動,于是工作日我倆就常常一起去吃午飯,頓頓都是素菜,這一行為引起了柴宇的強烈鄙視。這時柴宇跟隨專業(yè)老師出差考察,拜訪的是素有東方小巴黎美稱的哈爾濱,電話里他聲音夸張而滿足:“艾瑪這疙瘩豬肉粉條小雞兒蘑菇太地道了?!?/p>
他把兒化音勾得響亮,表現(xiàn)出肉食動物對食草物種的輕蔑。
從初三開始,柳君發(fā)現(xiàn)自己突然不愛吃肉,甚至有時聞到肉味就沒了食欲,所幸單一的素食并沒有耽誤柳君長個,只是比一般男生要清瘦,問其緣由,他爺爺是位仙風道骨的老人,氣質(zhì)甚佳,博學多識,陪伴了柳君的整個童年。爺爺去世后,為表虔誠,柳君吃了一個月的素,后來慢慢成了習慣,也沒有感覺奇怪。
古有讀書人尾生秉持承諾抱柱而死,今有柳君緬懷逝者每餐食素。我想,只有心若琉璃的人才會如此虔誠吧。在柳君面前我似乎顯得心靈不夠澄澈,倒有些懷念跟柴宇吃香喝辣時的暢快淋漓問心無愧。
這時肉食動物柴宇從哈爾濱回來了,正對著一大塊肥美的醬汁羊排大動干戈。肉食的纖維絲絲分明觸動著人的感官神經(jīng),而我,在他饕餮大餐的對面吃著包心菜。
柴宇早已看不慣我吃素的行為,嫻熟地切下一大塊沾滿醇厚醬汁的羊肉填到我嘴里:“講真,好不好吃。”
無奈,一塊單純的羊排就激發(fā)了我作為食物鏈頂端動物的本色。
“還是肉好吃?!蔽艺f。
牛 肉
“我有女朋友了?!?/p>
“叫什么?”
“珍珠?!?/p>
沈桐給我發(fā)來這段對話框的時候我正和柴宇在街邊的大排檔,只點招牌麻辣小龍蝦。夏天的每個周末我都會和柴宇來這家店,少年啤酒不枉青春。
再說沈桐,他是我發(fā)小,一個筒子樓里長大的,童年時期曾組成“霹靂無敵二人組”,橫掃我們小區(qū),獲得了一群小屁孩的崇拜和追隨。罷了,不說了,好漢不提當年勇。
高中畢業(yè)后各自到不同的城市上大學,沈桐也常常給我寄來當?shù)氐拿朗程禺a(chǎn)。鴨脖肉美味卻短命,保質(zhì)期只有三天,他從東北寄來,我沒注意已過期就吃了,結(jié)果鬧了三天肚子。
打小我就覺得沈桐這名字和他人一樣時髦得走在社會前沿,直到長大后知道了“申通”快遞。
如今沈桐又領(lǐng)先于他人,贏取了資本主義女性的芳心。珍珠是韓國人,她和沈桐是在中外大學生交流活動上認識的,兩人不會對方國家語言,只能用英語交流,而沈桐原本英語就是半吊子,用“yes ”表達一切。所以當珍珠向他告白的時候他不假思索的說了句“yes”。沈桐學術(shù)上交流成果怎樣不得而知,感情上倒是得到了充分交流,他們開始了跨國戀愛,從此沈桐的英語驟然上升。
這年寒假沈桐去韓國見了珍珠的父母親,人模狗樣的還穿了西裝,對方用韓國招待貴賓的禮數(shù)招待了他——買了六斤牛肉,珍珠說他們平時不吃牛肉,因為貴。沈桐心中霎時萬千滋味,繼而將珍珠領(lǐng)回中國,帶著她一天三頓地吃牛肉,淮南牛肉粉絲湯青椒牛肉和番茄牛腩,他承認這是他表達愛的一種方式。
我的城市秋意正濃,沈桐從大雪驟降的北國寄給我最后一箱美食,風干牦牛肉,這種肉微咸卻練牙口,吃了兩天便弄得我咬肌發(fā)疼。他還略顯文藝的附上一張紙條。
“我一直給你寄美食來表達我喜歡你,可惜你笨,只顧得吃,沒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我要帶著另一個女生去吃去喝去玩樂了。抱歉?!?/p>
于是我便知道,少年沈桐終于長大了。
麻辣小龍蝦惱羞成怒呈現(xiàn)出逼人的紅色,“這次的咸了?!蔽艺f?!皼]嘗出來?!彼f。肉質(zhì)Q彈麻香正宗賄賂了舌頭,麻得雙方面紅耳赤但又互不嫌棄,畢竟美食當頭,天下太平。我吹開啤酒沫,知道沈桐的牛肉我再吃不上了。柴宇嫌我手慢,忍不住給我剝了蝦肉在盤子里摞成小山,我不知好歹,連同把他碟子里那份也都消滅干凈,滿口蝦香,十分得意。
玉 米 蝦 仁 云 吞
“什么是龍抄手?”柴宇問。
“就是餛飩!”美食從來不計較名字。
吃過晚飯突然又想吃后門的玉米蝦仁云吞,想想竟然就感到一陣饑餓,最后柴宇還是陪我到學校后門吃。后門是學生下館子喝酒聚會的重地,可惜看管后門的大爺太傲嬌,過了晚上八點就會關(guān)門,任憑你哭爹喊娘肚子疼大姨媽被狗咬各種理由都沒用。吃完餛飩?cè)松紙A滿了,柴宇看了眼手表,這時八點零五分,他扔了牙簽,頭一甩:“走,爬墻?!?/p>
于是現(xiàn)在,他蹲在墻頭,低頭看著我發(fā)愁。
“先踩青色的那塊磚,手扶這兒,左腳踩那塊,不對,旁邊那塊?!睙o論他怎么教,我就是爬不上去,這項人生技能對我來說還太困難。
柴宇趴下來對我伸手:“我就不信了?!?/p>
他手很涼,骨節(jié)明顯,我還在思考他手心的溫度,而下一刻柴宇踩空失去平衡跌下了墻頭,我驚慌失措,伸手扶他,摸到一攤血。
最終我們連夜打車去了市中心的醫(yī)院,柴宇額頭縫了三針,差點破相。而我,變身般的學會了翻墻,在一次和柴宇吃飯晚歸翻墻頭的時候令他瞠目結(jié)舌,握拳對我:敬你是條漢子。而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比玉米蝦仁云吞的味道更讓人念念不忘是,那時我不知所措渾身發(fā)抖地捂著柴宇流血的額頭,出租車外的清冷燈光像古往今來的生命一樣在黑夜中急速逝去,他拍拍我的手,竟然露出笑來:
“沒事不怕啊不要怕?!?/p>
黑 巧 克 力 與 草 莓 布 丁
柴宇無味覺。
得知這個消息也是意外。這時正牙疼醫(yī)生囑咐我不要吃點心,柴宇搶過我剛買的巧克力不許我吃。我斜過眼,滿心不爽。
“你別哭。”他似笑非笑看我。
“那你讓我吃一口,我不哭?!?/p>
“喔,那你還是哭吧?!?/p>
柴宇漫不經(jīng)心:“嗯,挺甜。”
我不說話,靜靜地看他吃完。這不是往常我吃的那種巧克力,而是同學從國外帶給我的百分之九十的純黑巧克力,味道極苦,而柴宇不知道。
春去秋來,夏荷冬雪,柴宇陪我穿越大街小巷走過春夏秋冬吃遍無數(shù)美食,在以為同我一樣享受著滿滿的食物誘惑時,其實他感覺不到任何味道。先天喪失味覺,只有簡單的牙齒觸碰,他表示能感同,但無法身受。 “你在我身邊,糟糠也是好吃的?!彼f,竟然略有靦腆。
醇厚的豆?jié){,濃香的生煎,焦黃的油條,早起的心情,還有喜愛的人,這是一天之始。又是一年柔軟的冬天,我報名了西點培訓課,果泥散發(fā)出甜膩的氣息,師傅優(yōu)雅地將草莓覆蓋在淡奶油果凍上,怪我技術(shù)笨拙,做出的草莓布丁模樣不討人喜歡,味道倒是蠻好的,柴宇湊過來吃一口,皺了眉頭。
“我好像,”他抬頭看著突然我笑了,“第一次吃到了甜味?!?/p>
我們被美食賦予一段好時光,就算隔著百場秋葉和千堆雪,十里春風和萬重山,美食美人,少年心事永遠不會老。
那些男生與他們自己的美食一起,教給我許多事情,盡管不比船長日記那般有著千帆歷過的深刻教導,卻可以讓我在某個晴朗的日子回想起來,就猶如一壇十月桂花酒,香沁人心而經(jīng)久不息。
“那么我教給你了什么?”這時柴宇轉(zhuǎn)過頭來看我寫下的這些故事,眉宇間倒映出明媚的色彩。
——教給我美食與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