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群峰
一位高度截癱者向《中國新聞周刊》描述了這個群體的“自殺之難”:“刀、剪子拿不動,也沒人給我們。上吊又沒機會,摸電門夠不到。想絕食,但是家人又在你身邊,你忍心看他們流淚嗎?更多的時候,只能是深深地隱瞞個人情感?!?/p>
“救命!”
2015年10月11日下午,鄭州市陽光洗浴酒店服務員胡云正在樓道打掃衛(wèi)生,隱約聽到909房間傳出一聲凄厲而微弱的叫喊。
她慌忙把老板喊來,打開房門后,兩人被房間內(nèi)的情景嚇傻了:一名30多歲的男青年趴在床頭,一把帶血的刀具掉落在地上,潔白的被子與床單已被鮮血染紅。
警方調(diào)查結果顯示,受害者祝江(化名)是一名高位截癱的森林公安,而行兇者“獨狼”與祝江并沒有任何個人恩怨,他只是一個拿了祝江7萬元酬金,幫其完成“自殺計劃”的殺手。
祝江很快被送入醫(yī)院重癥監(jiān)護室,而“獨狼”也在潛逃38天后歸案。
案發(fā)酒店位于鄭州花園路的一個叫邵莊的城中村,由于城中村拆遷改造,2016年4月中旬,該酒店已經(jīng)空空如也,只剩下一個架子。
近日,鄭州警方通過其官方微博“平安鄭州”通報了這起離奇的“雇兇殺己案”。該案引發(fā)了輿論熱議,也引發(fā)了社會對截癱者群體的關注。
4月17日,河南警方向《中國新聞周刊》透露,目前,“獨狼”已被起訴,進入到司法程序,而祝江在被刺傷后,雖然經(jīng)過搶救保住了性命,但至今仍處于昏迷狀態(tài),近乎植物人。
河南省公安廳一位處長告訴《中國新聞周刊》,由于該案引發(fā)的社會性問題比較大,這個案件已引起了公安部的關注。“以前有過聘人殺人的案件。從引發(fā)關注后的社會效果看,都非常不好。所以,部里擔心該案件會誘發(fā)連鎖反應,產(chǎn)生類似的犯罪問題。”
落差
祝江,一位經(jīng)過奮斗終于實現(xiàn)了警察夢想的河南小伙,在入警僅2個月后,命運便被徹底改寫。
1979年,祝江生于河南省濮陽市。
高考時,懷有警察夢想的他,未能如愿考入警官院校。
2002年,23歲的祝江從湖南某高校信息工程專業(yè)畢業(yè)后,考入河南某高職院校任教,教授計算機課程。
在很多人看來,這樣的起點已經(jīng)算不錯。但站在高校講臺上的祝江,并無心走一條講課、寫論文、評職稱的道路。他依然懷有警察夢想,立志考上東北那所警察學院讀研。
為此,在參加工作后,祝江還是每年都報考那所警察學院。連續(xù)幾年失利后,祝江做出一個破釜沉舟的決定——辭職專心考研。
他的一位同事曾向《新京報》透露,當時系主任勸他不要辭職,可以少給他排點課,讓他邊上班邊考研,但祝江回絕了?!坝形慌聞袼?,最后說急了,他面紅耳赤地發(fā)脾氣,我們就不再勸了?!?/p>
2006年,做了四年老師的祝江正式辭職,全身心備戰(zhàn)考研。
2008年,他得償夙愿,考上了那所警察學院。
因他入學時已30歲左右,祝江在同年級200多人中年齡較大,被很多同學叫做“老大哥”。
2011年7月,祝江研究生畢業(yè)后,考入河南森林公安成為一名森林警察。這一年,32歲的他夢想成真。
森林公安又稱林業(yè)警察,是中國警察24個警種和業(yè)務部門之一,歸國家林業(yè)局和公安部雙重領導,具有武裝性且兼有刑事執(zhí)法和行政執(zhí)法職能,專門保護森林及野生動植物資源、保護生態(tài)安全、維護林區(qū)社會治安秩序。
此時,他的奮斗史是一部勵志劇,前途也被看好。但是,不久之后,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讓他的命運一落千丈。
2011年9月30日,祝江在與兩名同事出差返回單位途中遭遇車禍,三人均受傷。祝江傷情最嚴重,僅僅雙臂和脖子以上能動,頸椎骨折,胸椎第2個關節(jié)以下沒有了知覺。
在河南省人民醫(yī)院做完手術后,祝江轉(zhuǎn)院到鄭州大學附屬五院康復科,從此在這個醫(yī)院開始了漫長的治療過程。
《中國新聞周刊》在鄭州大學附屬五院采訪時,看到時常有護工或患者家屬把一些油米等帶到康復科病房內(nèi)。
一位中年女護工告訴《中國新聞周刊》,因為康復科的很多病號需要長時間治療,很多家屬或護工會在病房里做飯?!安》砍闪撕芏嗖√柕募?。”
這位護工說,護工的待遇一般是150元每天,像祝江這樣嚴重的病號,護理費應該還會更高?!八總€月的治療費更是一個不小的開支,他如果是個普通病號,很難承受起這些費用?!?/p>
因?qū)儆诠=墓ぷ鲉挝回摀闹委熀妥o理費用。
由于病情嚴重,開始時,他同時有三個護工,全天候護理。后來病情穩(wěn)定后,也需要兩名護工照料。
一名在祝江住院第2天就照顧他的護工曾透露,祝江一日三餐需喂食,大小便失禁,要用導尿管和隔尿墊接著。由于長期躺臥,很容易便秘,護工需要揉著他的肚子,用手把大便摳出來。雖然同時有多名護工照顧,祝江仍然患上肌肉萎縮癥,手腳變形,偶爾還會患褥瘡。
《新京報》報道稱,祝江每天還要做康復治療,需要護工把他從床上抱到輪椅上,再抱到康復治療機上,包括針灸、電療、按摩等七八項治療。此外,無論晝夜,祝江都需要兩個小時翻一次身,否則就會得褥瘡,并且不時要由護工給他拍背咳痰,以防肺部感染。
截癱后,祝江的自理能力幾乎喪失,這讓他難以接受現(xiàn)狀。
他就讀的那所警察學院,在校內(nèi)為他募集到兩萬多元捐款,他原供職的高職學院同事們也曾專程趕到鄭州看望他。
但是,這種愛心與關懷,反倒讓他覺得自己成了一個“受人同情的弱者”。
性格倔強又自尊心超強的他,脾氣也越來越大,變得更加沉默寡言。
一名護工告訴《中國新聞周刊》,祝江剛來時,還算比較配合接受治療,和很多康復科病號一樣,天氣好時也會被護工推出來曬曬太陽。但是后來就很少見到他出來。
越來越與世隔絕的祝江,把更多的時間精力花在了網(wǎng)絡世界上。由于行動不便,他只能讓護工把他抱到輪椅上,用雙手夾著鉛筆,艱難地在筆記本電腦上敲字。
祝江還注冊了天涯賬號,發(fā)帖子斥責一位曾經(jīng)做過他護工的人?!案邿?0多度,護工說不用管我,說我一翻身就邪乎?!?/p>
祝江在網(wǎng)帖上說,護工把他抱上輪椅時,為省力不是彎腰把他放穩(wěn)一點,而是直著腰讓他順著胳膊往下滑。在下滑過程中,他的頭會別在護工的肩膀或胳膊上,這樣會導致他受傷的頸椎受力,很疼。
他還在帖子中說,這名護工每次給他翻身,都會弄疼他還有點知覺的右肩膀,并給他留下右臂疼痛的后遺癥。
該護工則對祝江的指責表示不滿:“寧搬千斤,不挪肉墩!高位截癱患者的身體又沉又軟,每次翻身,每次從床上抱到輪椅上,都需要非常用力。”
有網(wǎng)友跟帖問祝江:“為什么不換護工,為什么不與家屬溝通?”
祝江回應道:“你們不明白,在醫(yī)院是病人家屬說了算,病人是沒有話語權的。”
祝江對父母的態(tài)度,也開始越來越不好,時常會莫名其妙突然發(fā)脾氣,甚至在父母看望他時,還經(jīng)常大吵大鬧。
有護工曾透露,為了照看他,他的父母曾來到鄭州租房。后來兩位老人因為還有一個身體也不好的兒子,孫子也需要照看,就回了老家。但老兩口仍每一兩個星期就坐四個多小時車來鄭州看他。
祝江在天涯上一個《沒有一個父母不愛自己的孩子》的帖子后面跟帖回復說,“最毒父母心。”“對父母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2014年12月31日,祝江發(fā)帖感慨道:“今年是2014年的最后一天,又被父母害了一年。”
網(wǎng)絡成了他的精神寄托,也拉開了他“雇兇殺己”故事的序幕。
交易
祝江輕生的想法早有預兆。
但僅雙臂和脖子以上部位能動的他,連自殺的能力都沒有。
在一個截癱患者QQ群中,一位河南許昌籍的高度截癱者向《中國新聞周刊》描述了這個群體的“自殺之難”。
“刀、剪子拿不動,也沒人給我們。上吊又沒機會,摸電門夠不到。想絕食,但是家人又在你身邊,你忍心看他們流淚嗎?更多的時候,只能是深深地隱瞞個人情感?!?/p>
一位王姓護工回憶說,2015年春天,祝江曾請求一位護工把他殺掉,愿把5萬元工資存款當作酬金。
起初,那位護工以為祝江是在開玩笑,便回應說:“這點錢哪夠啊,殺了你,我還得償命呢!”
“那等我多攢一些,年底大概就能攢夠10萬元 ?!?/p>
看祝江并非是開玩笑,該護工馬上拒絕說:“給多少錢也不干?!?/p>
自殺無力,求身邊的人幫忙又收買不通。祝江想到了互聯(lián)網(wǎng),試圖通過社交平臺“雇兇殺己”。
2015年9月上旬,祝江通過QQ搜索到了一個名為 “獨狼”的網(wǎng)友?!澳萌隋X財,替人消災”是 “獨狼”的QQ個性簽名。
在與祝江的聊天記錄中,該男子自稱叫“閆佩輪”,28歲,江蘇省連云港市人,經(jīng)營一家火鍋店,家中有一條漁船,也經(jīng)常外出打魚。
兩人聊過一段時間后,祝江對“獨狼”比較滿意。
他告訴“獨狼”自己的遭遇,稱對未來生活已經(jīng)絕望,邀請其幫助自殺,并愿意為此支付高額酬金。
“獨狼”爽快地接下了這個“訂單”。隨后,二人開始商談“殺人計劃”。
2015年10月10日,按照約定,“獨狼”從江蘇連云港來到鄭州,進入醫(yī)院和受害人祝江見面,兩人商量作案工具和支付酬金的方法。
2015年10月11日上午,“獨狼”佯裝成祝江的表弟,以“接‘表哥外出散散心”為由,把祝江從醫(yī)院里用輪椅推走了,此舉也沒有引起醫(yī)院方面的懷疑。
警方通報稱,視頻資料顯示,當天上午10時許,一名男子用輪椅推著受害人從江山路鄭州某醫(yī)院病房樓出來,乘坐一輛面包車來到省體育中心附近的一家交通銀行自動取款機取款,又沿途向東走到三全路一家手機店停車,該男子推著受害人進入手機店購買了2部智能手機后,大約前行500米后又停車進入一家文具商店,購買了筆記本、水筆和一把水果刀后離開,中午11時,二人在花園路邵莊公交站附近下車,該男子推著受害人來到賓館投宿。
“獨狼”分兩次取走了祝江工資卡里的7萬元。
民警從賓館監(jiān)控視頻看到,當天上午11時許,一名青年男子用輪椅推著受害人走進賓館,受害人掏出身份證和現(xiàn)金,遞給陪同的男子轉(zhuǎn)交服務員進行了登記,二人乘坐電梯到達9樓房間住宿,中午14時許,陪同男子一個人走出房間離去,再也沒有回來。
對那天發(fā)生的事情,陽光洗浴酒店老板娘至今記憶猶新?!耙幻凶油浦粋€坐在輪椅上的男子進來,輪椅上的男子身形瘦削,用自己的身份證交錢登記。他們被安排在9樓909房間,一天住宿費80元?!?/p>
在二人入住大約兩小時后,腹部被捅了10多刀的祝江喊出了聲——“救命”。
打掃衛(wèi)生的服務員胡云聽到后,喊來老板,見到此情此景,立即報警。
鄭州市公安局柳林分局指揮室接到報警后,迅速派出民警趕到現(xiàn)場。此時該男子已陷入昏迷狀態(tài),在民警的協(xié)助下,身負重傷的男子很快被隨后趕來的120救護車送往醫(yī)院搶救。
經(jīng)搶救,祝江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但一直處于重度昏迷狀態(tài),近乎植物人。
捕狼
2016年3月29日,鄭州警方對外公布該案件的破案經(jīng)過。
案發(fā)后,鄭州市柳林警方成立了“10·11專案小組”,偵查員龐笑宇、張炯等4人組成“獨狼”追捕小組,開始了跨省大追捕。
專案民警調(diào)取了花園路、三全路等180處攝像監(jiān)控視頻。
2015年10月16日,經(jīng)過5天的網(wǎng)上偵查,專案組視頻隊民警在海量的視頻中發(fā)現(xiàn)獨狼身影。視頻顯示,“獨狼”多次換乘車輛和改變穿衣打扮,案發(fā)當天下午4時許,在107國道攔截一輛出租車前往開封,在開封下車后又在高速公路出口乘坐黑出租連夜前往安徽省界首市。
2015年10月17日,在界首警方的配合下,張炯等人調(diào)取高速公路沿線的視頻,發(fā)現(xiàn)該男子在界首市區(qū)下車后,在一家休閑足浴店待了一晚上,次日又在國道上攔截一輛長途客車前往合肥。在合肥市公安局視頻中心,民警同樣看到該男子沒有住酒店,第二天又從合肥前往了亳州。在整個逃亡的過程中,“獨狼”晚上住在休閑會所,乘坐車輛時,都是避開車站,在中途攔車,始終沒有使用自己的證件。
民警沿著“獨狼”的蹤跡一路追來:從安徽界首到合肥,又到亳州,再到江蘇徐州。但此后,他消失了。
2015年10月30日,“獨狼”再次使用受害人的銀行卡在自動取款機上取走1萬元現(xiàn)金。線索證實,犯罪嫌疑人就在江蘇連云港。
2015年11月2日,當專案組民警趕到連云港調(diào)取銀行的監(jiān)控進行比對后,確認取錢的男子就是“獨狼”。
在當?shù)鼐降呐浜舷?,“獨狼”個人身份信息得到初步確認:連云港市青口鎮(zhèn)人,30歲,初中輟學后一直外出打工,很少回家。
2015年11月6日,從當?shù)鼐将@得一條線索,“獨狼”曾在連云港中醫(yī)院對面開了一家麻辣燙飯店。民警立即趕過去,卻發(fā)現(xiàn)這家飯店已經(jīng)轉(zhuǎn)租給他人。
兩天后,偵查員張炯化裝成海鮮店老板,來到位于黃海邊的青口鎮(zhèn)。在貌似閑聊中,找到了一位“獨狼”的同村人士,對方向張炯提供了一個重要線索,稱在前天,看見他跟著同村的漁船出海打魚了。
后方指揮組的刑偵專家分析,“獨狼”肯定知道警方在找他,拿到錢后他應該還在熟悉的地方避風頭,便要求張炯等人盡量爭取當?shù)鼐降呐浜?,參與對轄區(qū)的足療店、休閑屋、網(wǎng)吧過夜人員作為排查重點。
2015年11月18日深夜,張炯配合連云港贛榆區(qū)警方,對一處網(wǎng)吧排查時發(fā)現(xiàn)一名行跡可疑人員。抓捕組實時將秘密拍攝的畫面,用微信傳到鄭州專家組做分析辨認。
2015年11月19日凌晨3時許,當該男子起身想離開時,早已等候在網(wǎng)吧門口的張炯等人,以查驗身份信息為名,將其“請回”當?shù)嘏沙鏊?/p>
“你們肯定搞錯了,我從沒有去過鄭州?!泵鎸γ窬儐?,“獨狼”強裝鎮(zhèn)靜。
“我們從界首到合肥,再從徐州到連云港。找你一個多月了。”
當民警把“獨狼”逃竄的路線圖一一說出來的時候,使用假身份證登記上網(wǎng)的“獨狼”,知道逃不掉了。
河南千業(yè)律師事務所律師張華欣告訴《中國新聞周刊》:故意殺人是指非法剝奪他人生命的行為,主觀上有殺害他人的故意。本案中,雇兇者祝江主觀上是殺害自己,其行為不符合刑法關于故意殺人罪的規(guī)定,且雇兇者和受害者為同一人,主體競合,對其處罰在刑法上已無意義。而被雇殺人者獨狼故意非法剝奪他人生命,已構成故意殺人罪(未遂)。
心理
鄭州大學第五附屬醫(yī)院康復科主任、護士長和大夫都表示,祝江在住院期間,就是一個普通的病人,并沒有發(fā)生過任何異常。
4月17日,鄭州大學第五附屬醫(yī)院一位院領導告訴《中國新聞周刊》:“這個截癱青年只是在我們康復科住過院,當時跟別的截癱患者一樣,并沒有感覺有特殊的表現(xiàn)?!?/p>
該院領導還多次強調(diào)稱:“這個雇兇殺己案件發(fā)生時,祝江已從我們醫(yī)院出院有一段時間了。他出事后,現(xiàn)在也沒有在我們醫(yī)院?!?/p>
“我們康復科有很多這樣的截癱患者,他們有些話都不會向家人傾訴,醫(yī)生和護士都是倒班制,他們有什么心里話,可能也很少和醫(yī)生、護士說。我們的醫(yī)護人員對他們都是一視同仁,進行的都是正規(guī)治療?!?這位院領導稱。
目前,中國高位截癱群體的整體數(shù)量尚未有官方權威數(shù)據(jù)。這個群體稱自己為“不會腐爛的尸體”。近年來,他們頻頻成為一些悲劇新聞事件的主角。
2012年7月,《長江商報》報道稱,湖北省十堰市竹山縣雙臺鄉(xiāng)的高位截癱農(nóng)民劉德山,臥床4年多以來,多次求親人幫其自殺。最終,其姐姐劉德芳不忍心看他活受罪,買回毒藥,在保姆楊義芝的協(xié)助下讓其喝掉,結束了弟弟37歲的生命。劉德芳和楊義芝都被法院以故意殺人罪判處有期徒刑3年,緩刑5年。
2013年1月,《海峽導報》報道,時年60歲的福建省龍巖市新羅區(qū)雁石鎮(zhèn)大吉村農(nóng)民湯道庚,高位截癱,臥床三年,不堪病痛的折磨和高昂的醫(yī)療費,在龍巖本地論壇發(fā)帖求助,希望網(wǎng)友教他自殺的方法,引發(fā)熱議。
據(jù)《人民政協(xié)報》透露,目前,全國8500多萬殘疾人中,重度殘疾人達2800萬人(沒有行為能力的人),占33.73%。輿論普遍認為,對重度殘疾人這個特殊人群,在身體治療外,也應該對他們的心理進行關懷。
北京煤炭總醫(yī)院ICU副主任醫(yī)師鄭山海撰文表示,并不是每一個高位截癱者都是張海迪。一個截癱患者的生活很容易變得毫無尊嚴,因為他們的吃喝拉撒都需要接受別人的“擺弄”,自己的身體也毫無隱私可言。在祝江截癱的4年中,雖然一直有人為他做生活護理,但心理上的關懷卻始終欠缺。
“他能在陪護的注視下,安然完成了雇兇的過程,就能看出,陪護他的人于他不過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鄭山海說。
很多人忽視心理治療,一個重要的原因是數(shù)額不小的治療費用。在心理疾病越來越普遍的背景下,近年來,幾乎每年都會有人大代表提議將心理治療納入基本醫(yī)療保險,但未見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