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均生
張老漢清楚,銀狐是大山的精靈。銀狐就是有也不是好對付的,必須等待時(shí)機(jī)。張老漢挖了一個(gè)雪洞,讓自己的身子埋在洞里,只露出半個(gè)頭,頭上戴的是雪白的羊皮帽,與雪與山渾然一體。
大約到了后半夜,張老漢隱隱約約聽到一陣輕微的聲音,于是眼睛睜得大大的。忽然,看到了綠綠的光,大約有100米遠(yuǎn)。張老漢異常興奮,悄悄爬過去。近了,它還不動(dòng),再靠近,還是一動(dòng)不動(dòng)。終于看清楚了,是一只狼,一只高大的狼。他心里那個(gè)火啊,真恨不得發(fā)泄出來!
可想而知,把狼打死非常簡單,但是槍聲一響,銀狐肯定不會再出現(xiàn)了。如果用刀去刺殺,風(fēng)險(xiǎn)很大,加上狼血噴射出來,那血腥也同樣會讓銀狐嗅到的。
正在張老漢左右為難時(shí),那狼“嗖”的一下,向張老漢撲將過來,張老漢想都沒有想,本能地抬起獵槍,“啪”地放了一槍,那是震天動(dòng)地的一槍!
狼被打中了后腿,在雪地上灑下一攤鮮血,拐著腿落荒而逃。
張老漢卻是說不出來的沮喪,他心里清楚,銀狐是不太可能再出來了。他索性站起來往前走,當(dāng)靠近狼站的地方時(shí),才明白了狼向他撲來的原因。原來雪地上躺著一只母狼和一只剛出生的狼崽。母狼已經(jīng)斷氣,下體都是血,很明顯是生狼崽時(shí)出血過多死去的,而小狼崽倒是還活著,但也已經(jīng)奄奄一息。
張老漢看在眼里,心里一陣一陣地抽緊,眼眶濕潤了。他連忙解下外衣,裹抱起狼崽,發(fā)現(xiàn)狼崽的眼睛還閉著,但溢滿了淚水。張老漢鼻子一酸,抱著狼崽回家了。
經(jīng)過張老漢精心照料,狼崽終于睜開了眼睛,看著張老漢,竟然用嘴去舔張老漢的手,張老漢心頭一熱,把狼崽抱在了懷里。
過了一個(gè)星期,雪融化了,兒子回家來問銀狐的事。張老漢什么話都沒有說,只是抱著狼崽去外面曬太陽。兒子陰著臉追出來:“爸,你說話??!”
張老漢只抬頭看了一眼兒子,仍沒有說話,眼睛卻是濕濕的。
兒子見狀,氣得轉(zhuǎn)身就走了。兒子大學(xué)畢業(yè),受聘單位的領(lǐng)導(dǎo)得知張老漢以前捕獲過銀狐,很想要一張銀狐皮。
張老漢心里一直覺得欠著兒子一張銀狐皮,兒子這一年沒有回過家,別人去城里遇見兒子問他有什么話要帶回去,兒子說:“他不是有狼崽嘛,還要我做什么?”話傳到張老漢耳朵里,他老淚縱橫,心想,為了能讓兒子回來過年,一定要去捕一只銀狐回來。大雪再次封山時(shí),張老漢帶著已長大的狼崽再次上了山。
就在張老漢等待銀狐出現(xiàn)的時(shí)候,突然從山腰里沖出一只老狼。狼崽勇敢地迎上去。而那只沖過來的老狼長得比狼崽還要高大,一邊沖過來,一邊嚎叫著。狼崽也跟著叫喚。
就在它們快要相遇時(shí),張老漢本能地對著老狼扣動(dòng)了扳機(jī),槍“啪”地響了,老狼應(yīng)聲倒下,跟睛卻緊緊盯著張老漢。張老漢覺得好面熟,忽然萬分驚訝:??!它就是去年那只狼,是狼崽的父親!
張老漢還來不及叫喚,狼崽已箭一般地向他撲來,張老漢腦海里飛快地一閃:“不好!狼崽要報(bào)復(fù)我。”張老漢已經(jīng)來不及阻止狼崽了,抬手就是一槍,正中狼崽的后腿,狼崽“撲”地倒地。張老漢迅速跑過去,要給狼崽包扎,狼崽卻奮力站了起來,看了一眼張老漢,往山溝里一拐一拐地跑去了。
張老漢目送著狼崽遠(yuǎn)去,早已經(jīng)淚流滿面了,他不但誤解了老狼和狼崽的父子親近,還打死了老狼,又傷害了狼崽,他真的好恨自己??!
張老漢拖著沉重的雙腿回家了??上攵@一次又沒有捕獲到銀狐。
三年后,張老漢病重躺倒在床,兒子一直沒有回來看他。有一天晚上,他做了一個(gè)夢,夢中有人喂他吃東西,苦苦的,他睜大了眼睛,仿佛看見了一棵人參,一棵千年人參!張老漢突然清醒了,拉亮了電燈,眼前的一幕,真的讓他驚喜交加:他的嘴邊果真放著一棵人參,床前還蹲著狼崽!而狼崽的眼睛里都是淚水。
張老漢頓時(shí)淚流滿面,伸出軟弱無力的手,狼崽連忙用嘴呼呼地舔著,張老漢欣慰地笑了。過了幾天,張老漢的身體竟然奇跡般地好了。
選自《小小說選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