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紹琛
我來自慶元,小小的,不起眼的慶元。
慶元算是個小山城,卻沒有山城重慶那幾抹迷蒙的濃霧,更是難以臥虎藏龍,只是利索地向世人坦白“這兒有座小城!”
慶元周圍算是有幾座山,但它們吝嗇地不肯替慶元擋些風雨,倒更樂于和松源河親熱,讓仁者、智者一塊兒樂樂,也好。慶元算是出了幾十名人的,但幾個進士沒能留下“今生今世的證據(jù)”,香菇始祖吳三公還寒微得不配上包羅萬象的百度百科。嗚呼,慶元之不復被人知矣。
一日,與室友談起故鄉(xiāng),知道慶元的人只有一個,此公還頗不以為然地說:“哦,慶元!一個小地方而已,又臟又亂又無聊?!薄靶 薄芭K”“亂”幾個字攪得我難以入眠。聞鼾聲四起,我輕輕爬下床,對著半輪慘淡的月亮,想著可憐的故鄉(xiāng)。
金華的天空,寥廓得讓你看一眼就自卑于人的渺?。坏珣c元人頭上只有巴掌大的一塊天空,完全可以讓人毫無顧忌地賞玩;金華的夜空中寂寒得難尋一顆星星,僅剩的半輪殘月也是高處不勝寒,迷離而混沌,慶元的夜空卻擠滿了或明或暗的星星,星空的“小”而“亂”,或許倒是慶元拿得出手的一道風景。
慶元的樓太矮,體現(xiàn)不出“人定勝天”的豪情,帶壞了一城的人,弄得大家都懶散安逸;慶元的路太窄,蜿蜿蜒蜒不比羊腸小路好多少,汽車在此毫無用武之地,退隱到不見天日的倉庫,倒落得一份清靜;慶元是個安靜的小地方,供不起鐘鳴鼎食的豪門大戶,有的只是自食其力。街頭巷尾也就出現(xiàn)了剪香菇腳的老婦們,手持特制的剪刀,身旁堆著等待“宰割”的干香菇,這些老媼往往能成為街頭一景:這是一座小城最樸實的一群人。如今,她們所談論的不再是張家長李家短的小事,而是各色各樣的新聞要事。這些老太太們能以最樸素的智慧丈量一個國的得與失,雖然她們目不識丁。
說慶元無聊,一點兒也不為過。這里小得裝不下一個游樂場,也容不下一個像樣點兒的電影院。你所能做的,除了爬上石龍門看各色曬太陽的小蜥蜴,就是到哪個“水溝”里釣貪吃的呆鯰魚,或干脆仰面躺在哪塊山石上看一下午的云彩。沒有繁弦急管,沒有燈紅酒綠,慶元微微貧瘠的土地上只承受得起幾份最平凡的歡樂。
收回思緒,月已隱入了層云。耳畔隱約響起了悠揚的笛聲,吹得天地間一片寂寥,但笛聲不一會兒就戛然而止,任憑我倚欄等待。
此夜曲中聞折柳,何人不起故園情?
【作者系浙江省金華第一中學星河文學社社員,指導教師:方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