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在真人秀綜藝泛濫的今天,對于《我是歌手》這樣不屬于真人秀綜藝且有音樂追求的節(jié)目來說,必須做出相應的改變來獲取關注。因此以前的音樂節(jié)目比起來,引進版權的《我是歌手》在節(jié)目文本方面產生了很大變化,其中真人秀鏡頭的大量穿插就是最大的改動。本文主要針對這一現(xiàn)象,運用伴隨文本的理論進行分析,總結真人秀鏡頭這一副文本在《我是歌手》文本中所占的比重,分析真人秀副文本被觀眾過分解釋導致的對節(jié)目音樂文本的忽視,造成的“伴隨文本執(zhí)著”問題。
關鍵詞:《我是歌手》;真人秀;副文本;伴隨文本執(zhí)著
作者簡介;詹雅潔,四川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文藝學專業(yè)2014級碩士生。
[中圖分類號]:J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6)-15-0-02
近幾年各種綜藝層出不窮,大多數(shù)直接以真人秀來博取眼球,造成了真人秀泛濫的情況。而其中一小部分綜藝依然以其鮮明的主題,博得了很高的關注,比如以比賽形式貫穿始終的歌唱類綜藝湖南衛(wèi)視《我是歌手》。其實在看似以傳統(tǒng)形式開展的歌唱綜藝節(jié)目之中,卻包含了很大部分和歌唱比賽純文本不那么相關的真人秀部分,這些真人秀鏡頭鑲嵌在節(jié)目流程之中,所占篇幅甚至超過了原本的比賽文本??梢哉f,為了迎合當下觀眾越來越刁鉆的口味,這些原本應該只包含音樂文本的節(jié)目不得不選擇另外一種生存方式,但是當真人秀鏡頭在觀眾的解釋下開始喧賓奪主的時候,為音樂純文本的價值實現(xiàn)提供了阻礙。
一、《我是歌手》中真人秀鏡頭的伴隨文本歸屬
每一個節(jié)目都是一個文本,早期的綜藝節(jié)目,如《幸運52》、《開心辭典》,它們的文本非常簡單鮮明,都是按流程將鏡頭視線固定于舞臺完成節(jié)目拍攝。當下的綜藝節(jié)目,以《我是歌手》為例來看,它雖然是一個專業(yè)的歌唱比賽,但真正和歌唱比賽相關的環(huán)節(jié)似乎占的比重并不是那么大,占了節(jié)目很大篇幅的其實是一些細枝末節(jié)的真人秀部分,這些部分屬于伴隨文本。
趙毅衡在《符號學》中提出:“任何一個符號文本,都攜帶了大量社會約定和聯(lián)系,這些約定和聯(lián)系往往不顯現(xiàn)于文本之中,而只是被文本‘順便攜帶著……應當說,所有的符號文本,都是文本與伴隨文本的結合體。這種組合,使文本不僅是符號組合,而是一個浸透了社會文化因素的復雜構造?!盵1]趙毅衡對伴隨文本進行了分類和命名,分為三大類:一類是顯性伴隨文本,包括副文本、型文本;一類是生成性伴隨文本,包括前文本、同時文本;一類是解釋性伴隨文本,包括元文本、鏈文本、先后文本。根據以上分類,可以分析出《我是歌手》穿插的真人秀鏡頭所屬伴隨文本類型。
首先,《我是歌手》當中這些細枝末節(jié)的真人秀鏡頭不是潛在的,而是直接以節(jié)目內容的形式呈現(xiàn)在觀眾面前的,它不屬于生成性伴隨文本一類,也不屬于解釋性伴隨文本。真人秀鏡頭直接附著于節(jié)目文本之中,屬于顯性伴隨文本。
其次,顯性伴隨文本分副文本和型文本兩種,型文本是“指明文本所屬的集群,即文化背景規(guī)定的文本‘歸類方式”[2],顯然,《我是歌手》屬于以比賽形式進行的音樂文本,并不會因為其間穿插的真人秀鏡頭而暗示或改變其類型歸屬,因此它也不屬于型文本。
最后,副文本可以解釋這一現(xiàn)象,“可以把副文本稱作文本的‘框架因素,如書籍的標題、題詞、序言、插圖、出版文本,美術的裱裝、印鑒,裝置的容器,電影的片頭片尾,唱片的裝潢,商品的價格標簽等?!盵3]根據以上的定義,副文本屬于文本的框架因素,往往落在文本邊緣上,從表面上看起來《我是歌手》中無所不在的真人秀鏡頭不屬于副文本的歸類,因為它沒有在框架上,而是穿插于內容中。但是仔細研讀就會發(fā)現(xiàn),《我是歌手》中的這些真人秀片段和所舉之例“電影的片頭片尾”是屬于同一種類型,電影的片頭片尾播放電影制作公司、演員、拍攝花絮,把花絮放在片尾播出是為了不破壞電影文本的完整性?!段沂歉枋帧分械恼嫒诵闫?,它只是換了一種播放“花絮”的形式,將整個比賽過程中的一些和比賽文本不太相關的真人秀鏡頭穿插在節(jié)目文本中間。因此,筆者認為,副文本所謂的“框架因素”并不是一種實指,副文本并不是只能落在文本邊緣上,而是指在對整個文本的構成框架來說它并不是必不可少的,只是附著于主干文本之上的一些細枝末節(jié)。因此,真人秀鏡頭屬于《我是歌手》這一歌手音樂對決文本的副文本。
二、《我是歌手》中真人秀(副文本)的過分安排
以上已經談到副文本只是附著于文本的細枝末節(jié)的因素,也就是所謂的“框架因素”,但《我是歌手》的副文本和文本之間的關系并不是這樣,真人秀鏡頭的比重已經遠遠超越了節(jié)目文本。
《我是歌手》宣稱是“歌手音樂對決綜藝秀”,這句話概括了《我是歌手》的文本。然而在節(jié)目當中,真正關乎歌手音樂對決這一文本的內容并不多。經過大致測算,一期《我是歌手》總時長90分鐘,演唱時間最多35分鐘,主持人、觀眾、專家團的時間最多10分鐘,因此最多只有45分鐘的時間才是關乎歌唱對決的純文本。剩下接近一半的時間從節(jié)目順序可以給一個大致的總結排列。
節(jié)目序幕的拉開基本都是從外景引入,歌手趕往現(xiàn)場、專車上的鏡頭片段等大環(huán)境,到了第三季真人秀愈演愈烈,開始直接從歌手的生活鏡頭引入,比如第三季第8期一開始就是張靚穎在家做飯的真人秀鏡頭……接著來到競演當天歌手在車上的場景;之后是歌手進入候機廳的準備環(huán)節(jié),包括抽簽、相互鼓勵等,第一季抽簽環(huán)節(jié)基本上是用盒子抽球決定,第三季出現(xiàn)了不同的玩法,比如歌手互相投票等,真人秀的內容不斷更新、增長;接著是每個歌手在上場之前到舞臺后面的過程,其中包括與經紀人的對話、自己的心情表露;直到真正出場,鏡頭才從后臺切換到舞臺,在走向舞臺的幾步路當中還會穿插一小段歌手對歌曲理解的采訪片段;在演唱中鏡頭會不時切換到其他歌手的房間,時間大概只有幾秒,會播放他們的反應,比如“它的節(jié)奏很特別”、“改編得太棒了”之類的感嘆;歌唱完畢之后,鏡頭會有十幾秒跟隨歌手的腳步到演播廳外,呈現(xiàn)歌手唱完之后的真實狀態(tài);直至所有歌手唱畢,回到后臺房間,這時會播出歌手之間的對話;接著鏡頭會切換到場外觀眾的投票、采訪以及統(tǒng)票情況;在演播廳里,導演每一次宣布排名都會用各種方法拖延以“折磨”歌手;最后是歌手采訪片段。
以上是每一期《我是歌手》真人秀鏡頭的大致安排,這些副文本構架起了節(jié)目的大部分內容??梢钥吹剑嫒诵沌R頭都是盡量按照時間真實記錄,將同時發(fā)生的事件結合在一起。這樣的安排,讓觀眾的眼睛全方位地觀察到節(jié)目的臺前幕后,看到了一個立體的節(jié)目,滿足了觀眾的好奇心,讓其情緒和節(jié)目很好地結合在一起。但是也帶來了值得考量的地方,那就是節(jié)目文本和真人秀鏡頭的副文本之間的不平衡關系帶來的錯位問題。
三、《我是歌手》的“伴隨文本執(zhí)著”問題
《我是歌手》是一個歌唱競技類的節(jié)目,它的文本正如自己宣稱的那樣屬于歌手音樂對決,但是真正的音樂對決文本只占了小部分,大部分內容是屬于真人秀副文本。和傳統(tǒng)的綜藝節(jié)目相比,其文本和副文本之間的關系產生了變化,副文本在意義解釋當中的分量已經早已超越了文本,觀眾們的關注點也多數(shù)放在了副文本之上。制片人都艷說:“真人秀是構成節(jié)目的核心之一。我們還為此成立了人的專業(yè)編劇團隊為真人秀部分服務?!盵4]可見,節(jié)目組對真人秀鏡頭的重視程度。
細觀現(xiàn)在的綜藝節(jié)目在文本和副文本的比重之間都發(fā)生了這樣一些變化,《中國好聲音》這類很火的歌唱比賽類節(jié)目都涉及到真人秀鏡頭,而事實證明,觀眾所關注的點也開始發(fā)生了變化。以前的綜藝節(jié)目基本上都是以舞臺鏡頭為主,即使需要播放真人秀紀錄片,都是在節(jié)目已經播完之后,以另一節(jié)目形式專門播放。但是,這樣的形式顯然已經不能滿足觀眾的胃口,觀眾需要的是一種全方位、立體式地無限度曝光鏡頭。
副文本在解釋上所占的比重過多,會引起“伴隨文本執(zhí)著”。趙毅衡認為“在接收這一端,伴隨文本更有可能喧賓奪主,甚至接管了符號接收者的解釋努力,這種情況可以稱為‘伴隨文本執(zhí)著”[5]。也就是觀眾把關注的焦點過于地放在真人秀鏡頭所屬的副文本部分,就會引起對歌手對決的忽視。這就讓洪濤導演宣稱的想要引起觀眾對音樂的致敬,做一檔將音樂神圣感極致化純粹的節(jié)目很難實現(xiàn)。從《我是歌手》播出的反響來看,不管是微博上還是新聞上,出現(xiàn)的焦點詞匯更多的是關于歌手之間的關系、歌手在節(jié)目中的八卦點、現(xiàn)場聽眾的眼淚秀。當真人秀的副文本出現(xiàn)了被觀眾過度關注、過度解釋的時候,原本只是附著在文本上的副文本反倒喧賓奪主了,文本的真正意義很難在夾縫中生存。
當下的綜藝節(jié)目也出現(xiàn)了一個奇怪的趨勢,就是真人秀同質化現(xiàn)象,比如同樣引進韓國版權的《奔跑吧,兄弟》、《爸爸去哪兒》,這些節(jié)目本身標榜的就是真人秀,因此它的文本也是純娛樂,觀眾對它的解釋也放在真人秀娛樂上,并沒有出現(xiàn)“伴隨文本執(zhí)著”問題。不得不說,作為一個并不是真人秀節(jié)目的節(jié)目來說,《我是歌手》雖然獲得了較高收視率,但是由于真人秀鏡頭的過度安排,導致了節(jié)目對音樂本身的部分偏離,在自身意義實現(xiàn)方面,經過觀眾對副文本的過度解釋之后,顯得十分薄弱。
真人秀鏡頭的穿插原本只是為了讓觀眾更了解整首歌的臺前幕后,但是過度的副文本安排并沒能恰當?shù)匕l(fā)揮價值?!鞍殡S文本執(zhí)著”的問題也并不僅僅是節(jié)目文本和副文本關系的問題,同時包含了當下觀眾對節(jié)目文本和副文本的接受和解釋問題,觀眾之所以對真人秀這樣的副文本產生過度解釋,是因為在當下物質熱潮中,只有找到能消費的娛樂爆點,觀眾才會產生心理快感。而這種快感,相對于純粹的音樂競技文本帶來的快感來說也許更具沖擊力。
在全民娛樂時代,像《我是歌手》一類的并不是純真人秀,純娛樂性的綜藝節(jié)目的存在非常有必要,它有音樂追求、導向,但是在處理文本和副文本的關系問題上,首先應該有適當?shù)膬热莅才牛黄浯?,在觀眾的解釋導向上,真人秀鏡頭部分盡量避免低級趣味,引導觀眾將副文本還原到其合適的解釋限區(qū),讓真人秀副文本為節(jié)目文本所追求的音樂純粹性性提供一些應有的支持。這也許才是在綜藝節(jié)目都逃脫不了真人秀鏡頭的當下,能保持節(jié)目音樂價值的最好選擇。
注釋:
[1]趙毅衡:《符號學》,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12年版,第143頁。
[2]趙毅衡:《符號學》,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12年版,第146頁。
[3]趙毅衡:《符號學》,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12年版,第144頁。
[4]鴻鵠、劉夢、趙腸旸:《是什么成就了<我是歌手>?》,載于《南都周刊》2013年第12期。
[5]趙毅衡:《符號學》,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12年版,第157頁。
參考文獻:
[1]常陽:《<我是歌手>敘事節(jié)探析》,載《中國廣播電視學刊》,2013年第9期。
[2]鴻鵠、劉夢、趙腸旸:《是什么成就了<我是歌手>?》,載《南都周刊》2013年第12期。
[3]趙毅衡:《符號學》,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12年版。
[4]趙毅衡:《廣義敘述學》,成都:四川大學出版社,2013年版。
[5]趙毅衡:《論伴隨文本》,載《文藝理論研究》2010年第4期。
[6]朱桃香:《副文本對闡釋復雜文本的敘事詩學價值》,載《江西社會科學》2009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