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imiko+De+Freytas+Tamura

在英格蘭的波士頓，穿著熒光橙色衣服的工人正在深綠色的甘藍地里收菜，他們看起來很像監(jiān)獄農(nóng)場里的囚犯。

一天的勞作只能拿到最低標準的計時工資，完工后他們會回到雇主Staples Vegetable提供的住處—由鐵絲網(wǎng)和安全柵欄圍起來的臨時營地。Staples Vegetables是英國乃至整個歐洲超市的供應(yīng)商。這1000來名收菜工在進入菜地之前都要掃描指紋。

他們中很多都來自東歐，并且是合法進入英國的，因為根據(jù)歐盟的勞動力自由流動原則，任何一個歐盟國家的公民都可以在其他成員國務(wù)工。

但是他們的出現(xiàn)讓居住在英格蘭東海岸波士頓小城的人們心生焦慮和厭惡，這也是整個英國對于移民充滿敵意的縮影。越來越多的外國人已成為6月23日英國退出歐盟公投的核心問題。

“外國移民真是太多了?！?1歲的皮特·張伯倫（Peter Chamberlain）說，他最近在海灘上坐著時看到兩個波蘭男人正用母語大聲吵架。“我寧愿沒這么富裕，讓小鎮(zhèn)回到從前的樣子。”

官方數(shù)據(jù)顯示，人口6.7萬的波士頓小城居民中出生地在國外的，從2001年到2011年增長了6倍，非本國人口似乎過去5年仍在持續(xù)增長。迅速增加的人口給住房、就業(yè)、治安、醫(yī)療和教育都造成了很大的壓力，學(xué)校里的英語老師都不夠了。

考慮到類似波士頓這樣的小城所出現(xiàn)的焦慮，英國首相卡梅倫在2月與歐盟談判雙邊關(guān)系時將移民問題作為中心議題。

卡梅倫無法改變歐盟自由流動的原則，但他限制了其他歐盟國家人員可在英務(wù)工長達4年的福利待遇。他希望臨時措施可以削弱英國在求職就業(yè)方面的吸引力，或者至少向英國選民證明他在回應(yīng)他們關(guān)注的問題。

然而，卡梅倫限制福利的努力卻被財政大臣喬治·奧斯本（George Osborne）的一項計劃給毀了，他要提高全英最低工資標準，這樣很可能會鼓勵更多的人移民英國。4月起，25周歲以上工人每小時的最低工資為7.2英鎊（約合66元人民幣），這近乎其他22個有最低工資標準的歐盟國家平均水平的兩倍。

英國“退歐”（Brexit）的支持者們稱，英國的就業(yè)機會都被那些愿意拿低工資的移民搶走了，此外，英國的吸引力還在于移民有機會申請相對較好的社保福利。盡管如此，英國就業(yè)與退休保障部的數(shù)據(jù)卻顯示，英國510萬社保使用者中只有7.2%不是英國公民。

在波士頓，歐洲大陸來的移民和英國本地居民表示他們都很關(guān)注英國“退歐”的辯論。

“整個社會都很不安，人們對形勢發(fā)展有些擔心。”圣瑪麗羅馬天主教堂的斯坦尼斯羅·科瓦爾斯基牧師（Rev. Stanislaw Kowalski）稱，而他自己就是個移民。一些移民都在拖延他們的決定，因為他們擔心自己要返回祖國，科瓦爾斯基牧師補充道。

很多移民都同意卡梅倫的觀點，認為移民應(yīng)該得到控制，他們認為問題在于寬松的英國社保體系。

“英國需要整頓這一體系，”擁有一家出租車公司的移民格雷戈里·帕奇歐（Gregory Pacho）說，“有人幫助的感覺當然很好，但這是在鼓勵人們不要工作。”

波士頓希望英國“退歐”的居民稱，他們已做好準備，放棄歐盟的經(jīng)濟優(yōu)惠政策，讓移民重新得到控制。

如果英國“退歐”，它將完全失去歐盟市場的準入資格，其中就包括了波士頓所依賴的農(nóng)業(yè)生意。

“我真是受夠了被歐盟捆綁的生活，”當?shù)刈h員、英國獨立黨成員伊馮·史蒂文斯（Yvonne Stevens）說，獨立黨是英國“退歐”兩大聯(lián)合陣營里的一個先鋒。

斯蒂文斯稱，她希望自由流動被類似澳大利亞積分系統(tǒng)的政策取代—要求移民有一定的技能和資質(zhì)才能獲得移民資格。

波士頓在這樣的體系下能否吸引到技術(shù)人員也是個謎。這個小城歷史上主要依賴廉價勞動力，如果英國消費者想要低價商品，那廉價勞動力必不可少。

而且，諸如摘水果這類崗位幾乎不會面臨競爭，人們對于就業(yè)和工資的怨恨不斷加深。主流觀點認為過剩的廉價勞動力限制了工人的談判能力。比如農(nóng)業(yè)方面，采摘工人6.2英鎊（約合57元人民幣）的最低時薪已成為他們能拿到的最高工資了。

75歲的約翰·伊頓（John Ebton）在腌菜廠工作了24年，他回憶起1975年的日子時滿心歡喜，那時收菜工人每小時能賺3英鎊（約合27元人民幣），考慮到通脹因素，那相當于現(xiàn)在的23英鎊（約合210元人民幣）?！澳菚r候，只要第二天能上班就很有安全感?！彼f。

很多波士頓人都跟伊頓的理由一樣。但是，倫敦大學(xué)學(xué)院移民研究與分析中心主任克里斯蒂安·達斯特曼（Christian Dustmann）稱，用這樣簡單的對比來評判移民的負面影響太過天真。

他說，如果沒有移民的話，波士頓的本土工人會以另外一種方式被淘汰，“沒有移民的話，很多工作本身就會消亡?！彼a充道。

羅馬尼亞籍的米洛斯拉夫（Miroslav）最近才離開采摘菜花的工作，他說這工作讓他覺得自己很不堪，“你就是一個車胎，”他說，“他們用完了便會扔掉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