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邵大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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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情中見真情——顏泉的寫意花鳥畫

□ 邵大箴

我對顏泉花鳥畫的關注，是從上個世紀80年代下半期開始的。那是1987年，正值“而立”之年的他，在時任中央美術學院副院長朱乃正的支持下，在學院美術館舉辦了他的第一次個展，我很高興地與美院的同事們參觀了他的展覽。其時，我兼任《美術》雜志主編，還在雜志上報道了他個展的情況。除展覽會上的作品外，他還帶著一卷卷的畫稿，向我們展示，虛心地聽取大家的意見。他給美術界特別是花鳥界的同行們一個強烈的印象是：朝氣勃勃，有一股使不完的勁兒，整天撲在創(chuàng)作上。水墨花鳥畫是一種很高雅的藝術，有很濃郁的文人氣息，創(chuàng)作者給人大多是溫文爾雅的感覺。而顏泉，卻另有一種粗放、豪爽的性格，不拘小節(jié)；作品呢，風格獷放，以強悍見長，雖略顯細致不足，卻由此具有一種生氣。他筆下的題材內(nèi)容，主要不是梅蘭竹菊，而多是常見的花鳥蟲魚。語言圖式自有傳統(tǒng)出處，深受八大、吳昌碩、李苦禪的影響，又帶有明顯的寫生痕跡。也許正是傳統(tǒng)程式和寫生的結合，賦予他的作品以某種不同于他人的面貌。正因為如此，中央美術學院寫意花鳥畫教授高冠華、趙寧安等，都對顏泉有所鼓勵，認為他的藝術有發(fā)展?jié)摿Α：髞?，我一直關注顏泉藝術創(chuàng)作的變化，發(fā)現(xiàn)他始終保持著來自生活的銳氣，同時注意對傳統(tǒng)花鳥畫較為深入的研究。他不僅在當代花鳥畫界立住了腳跟，而且成為一位杰出的藝術家。

《高秋》 顏泉

由于他在繪畫創(chuàng)作上的成績，在北京成功舉辦畫展后不久，被調(diào)入臨沂畫院成為一名專業(yè)畫師。從那時起，顏泉的名字便不斷在國內(nèi)外的繪畫展覽上出現(xiàn)，還不斷受到各種獎勵。尤其在1992年加拿大國際水墨畫作品展覽會上，他的作品《柳樹月下》榮獲金獎“楓葉獎”。畫面上，一輪明月下，柔和的柳枝似隨著微風輕輕搖曳，月光與柳枝融合成富有詩意一般的氛圍。這幅畫的創(chuàng)作過程頗有意思：當他將畫作鋪在地上晾干時，畫面上月亮處不慎與窗前的一片水漬接觸，未干的墨色被水浸染，彌漫開來，原來筆跡較為清晰的柳枝呈現(xiàn)出意外的、似有似無的朦朧感，從而使高空月色與柳枝之間更顯融洽、和諧，更具有抒情意味。正是畫中的這一特殊的藝術效果，使它在眾多作品中脫穎而出，受到評委們的青睞。

《吉利圖》 顏泉

《花鳥》 顏泉

這無心插柳柳成蔭的情況給顏泉很多啟發(fā)，使他進一步認識到寫意水墨畫的創(chuàng)作原理。寫意水墨寫形更寫神，不拘于形似，表現(xiàn)神韻最為重要。畫家作畫時，要有豐富的生活積累和藝術技巧的準備。畫家作畫可以有預先的計劃，胸有成竹，但又不能為預設的計劃所束縛。因為水墨一旦接觸紙面，便會出現(xiàn)各種不同塊面的痕跡，更何況在整個作畫的過程中，畫面上出現(xiàn)的“景象”有預料中的，也有偶然性的、意外的。如何把握稍縱即逝的瞬間，適時地利用偶然因素，因勢利導地將其加以伸引，去揮筆灑墨，前后銜接……直到最后完成畫面。這當中，畫家需要膽識、勇氣和魄力。而這膽識、勇氣和魄力的來源，則是生活經(jīng)驗和修養(yǎng)。顏泉從這一偶然發(fā)生的事情中得到不少啟發(fā)，他反過來再溫習那些熟悉的大師作品，心中豁然開朗，發(fā)現(xiàn)不少奧秘，這對他之后的創(chuàng)作產(chǎn)生了不小的影響。

《細雨煙霧》 顏泉

顏泉在花鳥畫上的變革，還受到他所尊敬的前輩畫家崔子范先生的影響。崔子范的大寫意花鳥畫創(chuàng)作，既從傳統(tǒng)藝術大師的作品中吸收了營養(yǎng)，又運用了他熟悉的民間藝術資源，畫風粗獷、質(zhì)樸、剛健，在當代畫壇獨樹一幟。顏泉從崔子范的藝術中得到的最大啟發(fā)，是藝術要師古人、師自法，更要師心，即尊重自己的內(nèi)心感受，抒發(fā)真切的感情。而要做到這一點，最重要的是提高自己的全面修養(yǎng)?；剡^頭來觀察近20年來顏泉的繪畫語言，會發(fā)現(xiàn)有一個很有意思的變化：他的畫從最初的粗獷追求精致，漸漸又從追求精致轉(zhuǎn)向粗放和拙氣，在不奇中求奇，求野怪趣味。他放筆用墨更為隨意自由，潑墨潑彩興之所至，更突出線的剛健和力度，墨色在變化中求整體，形在大塊面中有細節(jié)的生動，布局在平實中求奇崛，常有出其不意之處，風格面貌呈現(xiàn)出一種樸拙的美。何以有如此變化？我想是他的藝術悟性與靈性所致。幾十年來，顏泉勤奮作畫，在自覺不自覺中體悟藝術創(chuàng)造規(guī)律，從漸悟到頓悟，心有所悟，自有創(chuàng)新膽識和勇氣，手工技巧上必會有不一般的表現(xiàn)。

《傾城國色》 顏泉

《鵝趣》 顏泉

《富貴合家歡》 顏泉

顏泉正在奮力拓展自己寫意花鳥藝術的成果。假如要我對顏泉的藝術說一點建議的話，我想到潘天壽先生在讀老子《道德經(jīng)》時的一個眉批：“強骨，靜氣?！保ㄒ姟杜颂靿壅勊囦洝罚斯珓P編，1997年，浙江人民美術出版社）我愿意把這幾個字送給他。他的藝術要有新的突破，一方面要強骨，另一方面要靜氣。兩者結合，作品會產(chǎn)生更多的神韻，更具藝術感染力。顏泉未來的路還很長，我相信他會珍惜已經(jīng)取得的成績，不斷總結經(jīng)驗，繼續(xù)多向古人請教，虛心觀察和研究客觀自然，以便讓自己的藝術創(chuàng)作百尺竿頭，更上一層樓！

顏泉，1957年生，中國美術家協(xié)會會員，清華大學美術學院高研班導師，中國田園畫會副主席，國家一級美術師，99’中國畫壇百杰畫家，《畫媒》《當代花鳥畫》(大型學術性雙月刊)主編。第五屆、六屆、七屆《全國當代著名花鳥畫家作品展》評委，第十二、十三、十四屆《當代中國花鳥畫展》評委兼學術主持。

《美術》《國畫家》《中國書畫》《中國藝術》等幾十家權威學術性刊物對其作品做過專題介紹。作品《柳樹月下》，獲1992年加拿大“首屆楓葉獎”國際水墨畫創(chuàng)作展“金獎”；作品多次參加全國性花鳥畫專題展，并入選《當代名家花鳥畫大展作品集》等。曾在北京、上海、深圳、天津、廣州、香港、臺灣等地，及加拿大、新加坡、馬來西亞等國舉辦個人畫展。出版《顏泉畫集》等二十多部個人畫集，作品被多家博物館、美術館、紀念館等藝術機構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