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巫婆
愛吃憂郁的王小白
文/老巫婆
那天下午我剛剛走出教室,雨便像潮水一樣涌來了。
“快快快,車馬上開了!”
黑暗中一輛看不出顏色的公車停了下來,售票員站在門口喊道,我想也沒想就跳了上去。“砰”的一聲門關(guān)掉了,車上沒人,門口竟然站著一個微微笑的小姑娘,暈,我上錯車了,因為平時我都上無人售票的公車。
“對不起,我想我上錯車了,麻煩你停一下好嗎?”
“你要跳一跳!”小姑娘笑著說。
“什么?”我以為自己沒聽清,用小手指掏了掏耳朵。
“你要跳一跳才能下車!”小姑娘又說了一遍。
反正就是跳一下嘛,也不會死,這樣想的時候我便使出渾身的勁,向上跳了起來。
“咚……”
“嘩啦……”竟然一盆水從天而降。
“喂,哪里的水!”我隨即又跳了起來,嘩啦嘩啦……事實上后來我才明白,那根本不是水,而是雨,至于為什么公車上會下雨,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全身濕透地下了車,門口的小女孩兒竟然神秘地說:“歡迎下次乘坐!”末了,還沖著我的肩膀努努嘴說:“記得好好待他?!?/p>
“好好待他,他是誰,什么意思?”我看了看自己的左肩,除了濕了一大片,什么也沒有,我正要問個明白,公車的門“咚”地關(guān)上,一溜煙消失了。
回到家免不了被老媽一頓臭罵,強行被拖進洗手間。老媽自從肚子里有了小寶寶后,就變得非常暴力,老爸說作為男人,這個時候一定要體貼入微,當(dāng)然這個男人也包括我。我正想著努力做個好孩子時,門外傳來咚咚的敲門聲,老媽穿著老爸的大拖鞋去開門。
“我找王小同!”門外傳來貓一樣細小的聲音,咦,這個時候會是誰找我?我豎直了耳朵卻聽到老媽高分貝的嗓門:“王小同,你掉下水道了嗎?”
出了洗手間,我發(fā)現(xiàn)沙發(fā)上坐著一只像雪一樣白的貓,此時它正專心地看電視,看到我來了,他拘謹(jǐn)?shù)卣酒饋恚甏曜ψ诱f:“你把我落門外了,我就自己進來了……”
“什么,你?你是‘他’,就是公車上小女孩兒說的‘他’?”我用了半分鐘把所有的事情捋順。
“是,是,是,你還真聰明!”白貓笨拙地恭維我說。
“王小同你幫媽媽洗洗襪子!”洗襪子的工作一向是老爸做的,但老虎也有打盹休息的時候,那天老爸就這樣,他罷工了,而且認(rèn)真地說,“王小同現(xiàn)在成長為咱家的第二個男人,那些細小瑣碎的工作就由他來做吧!”
可這話還沒說完,白貓坐不住了:“我能算咱們家的第三個男人嗎?”
“你,哼哼,你是一只貓好不好!”我不屑地撇撇嘴,這是家庭會議,關(guān)一只外來貓什么事。
“可是好歹也是你把我?guī)Щ貋淼?,好歹也是媽媽收養(yǎng)我的,好歹爸爸也疼我了……”聽聽絕對一個油腔滑調(diào),可媽媽卻高興得不得了,完了還給白貓賜了一個響亮亮的名字——王小白。
“現(xiàn)在我以咱們家第三個男人的身份宣布,以后媽媽的家務(wù)就由我做了?!蓖跣“渍f完得意地晃了晃他細長的尾巴。
從此以后王小白以絕對主導(dǎo)的地位代替了我的存在,老媽一抬胳膊他就端水杯,一抬腿他就拿拖鞋,甚至還扶媽媽去菜市場,鬼知道就王小白那小身板還能扶老媽?能活著回來就是奇跡(要知道老媽現(xiàn)在可是140斤了),更可恨的是那家伙還做起了私人按摩師,沒事的時候就坐在電視機前給老媽捶背捏腿,老媽一高興就把遙控器給了王小白。
當(dāng)王小白在我家生活了一個月后,我覺得是時候推翻我地獄般的生活了。
“王小白,我覺得你應(yīng)該從哪里來回哪里去,畢竟這里不是你生活的地方!”我努力學(xué)得像大人一樣嚴(yán)肅。
白貓趴在窗臺上,皎潔的月光扣碎玻璃,叮叮咚咚地落在它身上,有些落寞的王小白看上去竟然高貴得像個王子。
“我不能回去,因為你很憂郁!而我恰恰喜歡吃憂郁。”王小白眨巴了一下眼,那表情絕對像我老媽,
“憂郁?真是笑話,誰都知道我是個沒心沒肺的快樂小男人!”
王小白沒有搭話,而是在窗臺上輕輕打了一滾兒,叮咚一聲,那只叫王小白的貓消失了,窗臺上站著一滴圓嘟嘟滑溜溜的小水滴,王小白變形了。
看到我驚愕的樣子,王小白說:“我是小雨怪,那天你搭上的是妖精公車,我們要依靠人類跳的真誠度來選擇對象,你那天表現(xiàn)很好,跳得很賣力,所以我就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你。但我在你上樓時不小心從你肩上摔下來,后來我覺得變成一只貓找你,應(yīng)該比一滴水要好,再后來你就都知道了!”
原來是這樣,驚詫之余,我竟然有些傷心了。
課程改革的重要內(nèi)容之一,就是積極探尋適合課程自身特點的考核方式。適合課程特點的考核方式通常具有如下特點:能多層面、多角度、全面客觀地考查學(xué)生;能客觀實際地體現(xiàn)學(xué)生間的差異;能充分發(fā)揮學(xué)生自主學(xué)習(xí)的主動性和積極性等。
“喂喂喂,又來了,你怎么又憂郁上了!”小水滴竟然在變大,仿佛有人在一點點給王小白的身體注水。
“瞧見了吧,你一憂郁我的身體就會變大,那天你坐公車的時候正難過,因為你考試得了95分,你想得100分讓媽媽高興,7號的時候你不開心,因為你的同桌李小月突然不跟你說話了,9號的時候又憂郁了,因為你丟掉了你最喜歡的彈珠,12號的時候你一個人趴床上傷心了,因為媽媽嫌你不夠勤快,不知道干凈,嚇唬你要把你送到鄉(xiāng)下奶奶家,雖然她從你三歲就這么說,可你仍舊難過極了,13號爸爸回家了……”
“好了,不要再說了!”我呵斥住王小白,心底無端端地滋生出了一股羞恥,眼里的淚水開始打轉(zhuǎn),那曾經(jīng)我為之自豪的快樂,此時就像玻璃,在王小白不經(jīng)意的說話間被擊得粉碎。
“王小白,其實憂郁和快樂一樣,都很珍貴,也需要拿出來曬曬太陽,才不會發(fā)霉!”
“對你來說自然一樣,因為你要用它來填飽肚子?!蔽覑汉莺莸卣f道。
“雖然我是以憂郁為食的小雨怪,但同時我也做著清潔工作!要知道現(xiàn)在的孩子們憂郁太多了,而又常常被包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所以憂郁在空氣里慢慢發(fā)酵,越集越多,因此妖精世界里經(jīng)常陰雨連綿,暗灰色的云更是四處游蕩,我常被它們撞得鼻青臉腫……”
“你少給自己找借口。”我粗暴地打斷它,“枉我把你當(dāng)朋友,我曾把你當(dāng)成最好的朋友……”我再也忍不住了,趴在床上抽泣了起來。
沒想到王小白從那天開始就消失不見了,就像水蒸發(fā)一樣,沒留下一丁點的蛛絲馬跡。王小白消失的前兩天我還真是有些不自在,比如說聽不到窗臺上的呼嚕聲了,晚上睡覺摟不到毛茸茸的暖抱枕了,更讓我生氣的是竟然開始懷念媽媽的嘮叨了,因為自從王小白回老家之后,媽媽仿佛良心發(fā)現(xiàn)似的,再也不隨便對我“獅子吼”了,更讓人高興的是,媽媽上個星期給我生了一個小妹妹,小妹妹紅撲撲的臉蛋,薄薄的小嘴唇,一雙大眼睛滿世界地溜轉(zhuǎn)。我給她起名叫“小安安”。
小妹妹一天總是要哭上那么幾回,餓了哭,沒有人陪著也哭,莫明其妙的時候還哭,每當(dāng)這個時候我總是想,果然王小安安沒有王小白好。
夕陽的余暉爬上窗戶,一會兒紅,一會兒黃,像變幻的電影,每一個鏡頭里竟然都是王小白的身影,我覺得整顆心變得空落落的。
“喵、喵、喵……原來思念的味道要比憂郁好吃一千倍……”一只像雪一樣白的貓正咂巴著嘴回味著剛才的美味。
“該死的王小白你跑哪里去了!”我一把摟住那個胖乎乎的家伙,離開我他竟然還吃得那么胖。
“回老家了啊,回鄉(xiāng)下老家!”王小白白了我一眼。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原諒你可以,兩天讓我吃一頓美味的想念!”
真是只貪吃的肥貓:“憂郁不行嗎?”要知道憂郁遠比思念來得容易!
“我才不會上當(dāng),你那些發(fā)霉的憂郁我才懶得吃呢!”王小白越說越小聲。
“你說什么……”
“啊……我我我是說其實我更希望你快樂點,更何況我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王小安安的眼淚更美味喲!”
陽光下王小白一張流著口水的貓臉,看起來竟然是那么的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