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冬寧
一天,讀初二的女兒南南告訴我,有同學邀請她周末晚上去KTV唱歌。說實話,我不支持她去KTV,那哪是女孩去的地方?我把我的想法跟南南表述出來的時候,她說:“我也覺得那里不好,不過,被邀請的同學大多都答應了?!?/p>
我仿佛看到了南南拒絕同學時的尷尬與同學們的不屑,怕她被同伴認為不合群而受到孤立與排擠,我只好硬了硬頭皮說:“好吧,既然別人都去,你也去吧?!?/p>
其實,還沒到周末我就后悔了。那天,南南出門后,我坐立不安,滿腦子都是KTV的亂象。好在她回家不算太晚,要不我即使到那家KTV門口守著都不能放下心來。
幾天后,南南又帶回了新的話題:她們班女同學流行染指甲,她也要去買一瓶指甲油。當我說出不允許的時候,南南挑釁地看著我:“憑什么聽你的,我都長大了!”
這一句“我長大了”瞬時秒殺了我。而也就在這一瞬間,我禁不住問自己,為什么,她會屢次被同伴的聲音所左右?
分明是我在不斷的讓步中,給了她不惜原則而隨眾的許可,將價值定位在被同伴接納的準則上。如此下去,她會跟街上的女孩一樣穿露臍裝么?是不是也會把頭發(fā)染成五顏六色?未來有一天,當毒品、酗酒、亂性都擺在她眼前時,她又能怎樣做呢?
我不寒而栗。
南南到底把指甲油帶了回來。她打開蓋子,卻皺起眉頭嚷起來:“怎么這么難聞!”我笑了笑,很隨意地問:“南南,你覺得涂指甲油很漂亮是吧。”南南皺著眉毛想了半天,搖搖頭答:“也不是特別漂亮?!?/p>
我笑了,問南南:“你說說看,我們在做一件事情的時候,到底是為了什么?是因為別人都贊美、都看中這些,還是自己有實際需要,或者是因為有同伴接納認可才產(chǎn)生的被動需要?”
看南南不語,我接著說:“即便成年人的世界,也常常是活在比較、妥協(xié)以及攀比中,新居的大小、汽車的品牌、職位的高低……這時候,我們需要問自己,我究竟該討誰的歡喜?我的被接納應該從哪里來?”
南南看著我,試探著問:“媽,你是不是要說,我們不應該活在別人的眼光里?”我點點頭說:“是的,如果是對的,美善的,我們完全不需要為迎合別人、為別人接受而去改變?!?/p>
從那天開始,我們經(jīng)常討論遇到這樣的壓力時應該如何做:南南身邊的女孩們都是TFBOYS的粉絲,唯有她不感興趣;大家穿同一種款式的褲子,只有她沒有;女孩們中午留在學校拼團叫外賣,南南則用保溫桶從家里帶飯吃。
我與她一同分析TFBOYS的包裝手法,她心甘情愿地選擇不隨從;我們?nèi)ピ囈碌暝嚧┛钍叫碌珡椥院苄〉难澴?,南南說舒適度不高;我告訴南南,也許你帶的飯沒有外賣的花樣多,但因為營養(yǎng)衛(wèi)生,我們可以不為順應大流而放棄。
后來,南南班上轉來一位來自農(nóng)村的女孩。因為這位女孩膚色較黑又木訥少語,一群女同學便嘲笑她,只有南南選擇跟她做朋友。
南南告訴我,如果堅持下去,可能要付出失去老朋友的代價。這個同學雖然長得一般,但她很善良,對人很熱心。
我因此鼓勵她:“每一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我們的確不應該因為她的不同而孤立她。勇敢點哦!”
堅守內(nèi)心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南南還是一路篤定地走了過來。如今,她沒有畏懼地守護著因為不同而被嘲笑的友誼,她穿自己認為美的衣服,讀喜歡的書,唱喜歡的歌,做認為對的事情。
時間一長,越來越多的同伴,從嘲笑她到欣賞她,繼而喜歡她,到今天,他們羨慕她的自信與堅持。
而作為母親的我,真心希望將來南南獨立生活時,凡事都能聽從內(nèi)心的聲音,不受外界壓力與干擾地做出正確的判斷。無疑,這樣的能力,將是她一生中最寶貴的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