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迎慧
(山西大學 外國語學院,山西 太原 030006)
張愛玲自譯作品探析
高迎慧
(山西大學 外國語學院,山西太原030006)
[摘要]張愛玲孤冷而倔強的價值觀成就其迥異的寫作風格,其作品中流淌的是民族頹變的暗影,穿梭的是她對現(xiàn)世悲涼而冷諷的嘲弄。她竭力在西方文明中獲取東方形象的根植地與文化的散播土壤。但可惜的是,西方時政與思潮的操控因素對張愛玲自譯文學的翻譯策略并不認可,從而影響了其自譯作品的受眾與接受程度,也干擾了文化傳播的力度。
[關鍵詞]張愛玲;自譯作品;價值觀;文化傳播力度
[DOI] 10.16396/j.cnki.sxgxskxb.2016.05.029
生于顯赫家庭又淪落為普通人的張愛玲,似乎比尋常人更懂得生命之難以捕捉與迭變。其成長過程中,強硬的父愛與淡漠的母愛造就了她的孤傲與倔強。融入血液的東方教育同滲入骨骼的西方熏陶,成就了她迥異于其他作家的寫作風格。在異族文化中踐行中式的風俗;在男權社會中獨推女性主義立場;在滄桑變化的時代塑造庸常人的悲歡與命運的跌宕。張愛玲的小說是窺探時代的一面鏡子,也是走向她悲涼、自憐的內(nèi)心世界的一扇窗牖。其自譯作品,潺潺流淌的是民族頹變的暗影,刻入心骨的是張愛玲悲涼、冷諷的平靜。
一、張愛玲的價值觀
1.現(xiàn)世性。張愛玲的自譯小說有著濃郁的民間氣息,故事的主人公多為普通老百姓,生活平淡而卑微,瑣碎而凄涼。張愛玲對舊章回體小說的熱愛已融入其敘事中,其小說中娓娓道來的正是平民生活的世俗與現(xiàn)世性。不同于描述激揚人生的作家,張愛玲刻畫的人物形象多是上海社會最平常人家的婚戀故事,她所樂道的是市井人家的衣食住行、喜怒哀樂。她喜歡沉溺于對個體生活的事無巨細的臨摹,人生的苦難、無奈、瑣碎、乏味構成了一幅真實而繁瑣的普通生活的白描畫卷。上海社會是她“安穩(wěn)”的現(xiàn)實根基,這不僅僅是文學創(chuàng)作的對象,更是一種文化根基。她常常隱藏在一個自己構筑的安穩(wěn)世界里。因此,在她的人生中,淡薄的是國家、民族意識,突顯的是自我世界的冷漠與悲涼。
2.女性主義意識。張愛玲的自譯作品滲透著濃郁的女性意識。作品中最突出的是對女性生活的極致的描寫。張愛玲筆下的女性多是依附甚至屈從于婚姻生活的女性形象。女性的“突位”與男性的“去勢”成了其小說的一大特點,在張愛玲筆下,那些男子或萎瑣、卑鄙或自私、狹隘與女性的內(nèi)心吶喊形成鮮明對照。張愛玲作品里對女性生活狀況與女性心理細微的描摹正是作者女性思維的折射。其小說中的女性是現(xiàn)世的,撥去朦朧、簡單,呈現(xiàn)出的是世故、薄情。自私、冷酷掩蓋了女性溫情與無私,這些“異化”的女性形象也在無形中削弱了男性的主體意識,使作品呈現(xiàn)厚重的女性意識。
3.悲情觀。張愛玲自譯作品中,個體生命無力同命運抗爭,最終走向無望、毀滅。這同她出身于沒落貴族又身處亂世有很大關系。她在現(xiàn)實與想象之間的強大落差,影射在其文學作品中,塑造的便是或飽受壓迫、或孤立無助的人物形象。 生命中“惘惘的威脅”始終如影隨形地伴隨她左右,滲入到她生命中。對《紅樓夢》的入骨愛好是張愛玲悲劇意識的成因之一,母愛的缺失和家庭的冷漠是她悲劇意識形成的又一因素,而戰(zhàn)爭經(jīng)歷又似一味煙火點燃其所有“虛空”“絕望”與“飄忽不定”。在她的作品中,“所有的人物沒有希望和歸依,只有最直接的、當下的生命感受”[1]。這些橫亙于其文學作品中的不絕如縷的悲劇因子構成張愛玲文學創(chuàng)作的基調(diào)。
二、傳播策略與受眾反應
1.傳播視角與自譯策略。張愛玲的自譯活動帶有明顯的東方主義色彩,在她的自譯作品中,她堅持中國文化的意象輸出與東方形象建立,而有意將屬于中國文化的特質(zhì)推向西方文明。張愛玲的愛情觀、悲劇觀、女性異化觀、市井生活的庸常觀統(tǒng)統(tǒng)不加修飾地流入異域文化。她悲劇的世界里的凄涼、冷諷與淡漠也一并傳給西方世界,但張愛玲筆下的世界又是狹隘的。如在《赤地之戀》中所塑造的粗俗中國人的形象,突出了一批令西方人瞠目結舌的東方人形象,卻也無情地將東方文明的“背陰”面暴露在西方批判的視野下。張愛玲所展現(xiàn)的人物的內(nèi)心充斥著焦慮與不滿,這種帶有吶喊性質(zhì)的文化輸出策略塑造的低俗化的中國形象,也對東方文明進行了夸張的描述與批判。
在上述創(chuàng)作價值取向的影響下,張愛玲的自譯風格突出文化的異化形象,所以譯文力爭呈現(xiàn)文化的陌生性,除了刪減、替代、對應等翻譯手法之外,更多采用的是異化翻譯策略。這樣的翻譯常常顯得僵硬,不符合英語的表達習慣與接受方式。這種“抵抗式”翻譯方法,“不去迎合譯入語讀者的語言習慣,形成了一種對譯入語的顛覆,對譯入語讀者閱讀習慣的叛逆”[2]。梁良在談到自譯手法與中國形象差異性塑造時曾提出自譯的方式主要有“白描”“美化”“避而不談”“夸張批判”[3]。張愛玲所用的自譯策略無疑倚重于“白描”和 “夸張批判”。在張愛玲的自譯小說中,無論是《金鎖記》里的七巧,還是《等》《桂花蒸 阿小悲秋》中的平凡人物,都體現(xiàn)著一種對現(xiàn)實陰暗面的無情揭露與批判。這種矯枉過正的白描手法與夸張的批判性結合在一起,彰顯著張愛玲的自譯價值視角與文化傳輸立場,她要做到的就是保留譯者的地位,在異族文化中展現(xiàn)戰(zhàn)爭狀況下的悲劇與庸常生活的無奈與悲切。她雖然也會考慮讀者接受能力,但她更在乎的是在西方文明中獲取東方形象的根植地與文化的散播土壤。
2.文化受眾反應。可惜的是,西方時政與思潮的操控因素對張愛玲自譯文學的翻譯策略并不認可,從而影響了其自譯作品的受眾與接受程度,也干擾了文化傳播的路徑。這種疏離于政治文化、主流文化的創(chuàng)作并未受到西方讀者的青睞。過于消極的文學創(chuàng)作動機與背景同西方社會當時的文化接受相悖,而東方主義下的文化根苗又缺失成長的土壤,最終只是一場文化回旅。極力渲染文明中的背陰地,在一定程度上滿足了西方讀者的窺視心理,卻不利于中西文化交融。因此,張愛玲筆下的自譯小說是不完整甚至有偏執(zhí)的東方主義或中國文化立場。雖然西方讀者渴望東方風趣的文化,但張愛玲筆下人物的庸常化、卑劣化、女性異化、男性去勢等形象卻并不能叩開西方讀者的興趣之窗。由此可得,自譯小說的作者雖然比普通譯者更能心領神會原著精神,但如若價值取向疏離傳統(tǒng)價值定位、流于偏狹的話,其翻譯策略也會受到內(nèi)在約束,翻譯環(huán)境與倫理下的文本轉(zhuǎn)換也會使文本傳播的制約條件增多,從而造成文化傳播的隔閡與心理期待的強烈落差。因此,對自譯文學創(chuàng)作者而言,恰當?shù)奈幕呗該袢缥幕浑H與文化散播意義匪淺。
文化價值輸出理念的選擇對文化傳播以及跨文化交流有著決定性作用。拋開文化生存的土壤,摒棄傳統(tǒng)文化中積極的要素,只能使文化流入狹隘,交流趨向閉塞,隔閡走向厚重。根植于優(yōu)異傳統(tǒng)的文化散播更利于跨文化交流。
[參考文獻]
[1] 曹開英.論張愛玲的悲劇意識[J].連云港職業(yè)技術學院學報,2001(2):37.
[2] 楊夢.“抵抗式翻譯”的特色及其心理成因[D].北京:首都師范大學,2012.
[3] 梁良.自譯手法與中國形象差異性塑造:以華裔美國作品為例[D].保定:河北農(nóng)業(yè)大學,2012.
A Brief Analysis about ZHANG Eileen′s Self-translated Works
GAO Yinghui
(SchoolofForeignLanguages,ShanxiUniversity,Taiyuan030006,China)
[Abstract]ZHANG Eileen′s distinct style is inseparable to the coldness and obstinateness from her values. Her work is a sarcastic reflection of the decadence and bleakness of the mundane world, which is going through social unrest. Her endeavor to disseminate oriental images and culture in western world meets with resistance, whose values in self-translation is somehow against the western political situation of the time; hence, the target audience and acceptance is severely crippled. Therefore, the force of culture dissemination is greatly discounted.
[Key words]ZHANG Eileen;self-translated literature;values;force of culture dissemination
[收稿日期]2016-02-26
[作者簡介]高迎慧(1978-),女,山西大同人,山西大學講師。研究方向:翻譯理論與實踐及漢英對比。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8-6285(2016)05-0109-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