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丹青
耳朵永遠(yuǎn)不睡覺,永遠(yuǎn)都是醒著的,但好像沒人說起過這件事。
我記得有那么幾個早晨,那是很久以前了,從不知什么地方傳來了樂聲。我緩緩蘇醒,像剛剛出生的嬰兒般。我不是被吵醒的,當(dāng)時沒有市集里的喧鬧、車輛開過的聲音、喇叭里的廣播……不是這樣。我堅信自己是被音樂喚醒的,那樂聲簡直像是專為我飄來。多美的體驗,想來總是令人神往。
那年我去加州,住在阿城家,在一個安靜的下午睡著了。那個下午,太陽照在床沿,我緩緩醒來,原因是那“一句一句”的鋼琴聲飄進了我的耳朵。我起身尋出去,原來阿城在隔壁聽柴科夫斯基的鋼琴套曲《四季》,正放到寫秋天的那支曲子。
他后來說,他買到了更好的版本,便把我聽到的那一張CD送給了我。
此刻,我還在想一個問題:為什么畫畫時要聽音樂?哦,還是讓我們留著這個問題吧。
(摘自《外國的音樂在外國》廣西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