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于文勝攝影/李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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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是『新疆美』

撰文/于文勝攝影/李翔

沙漠公路

去年十月初，太陽從天邊的山坳里撒下萬道霞光的時候，我正站在從富蘊到可可托海之間的一處山丘上。山下是平坦的草原，草原的北邊，是連綿起伏的阿爾泰山，每一座山峰上，都戴著銀色的雪冠……薄薄的霧氣從草原上一縷一縷地升騰起來，在五彩的霞光里，如同一個一個溫泉中出浴的少女，扭著腰的、拖著紗的、揮舞著雙臂的，形態(tài)萬千，婀娜多姿……你見過這百個、千個、萬個少女同時出浴的景象嗎？那霞光都被她們?nèi)嗨榱耍吭谌榘椎纳砩?、染在飄逸的紗上，霎時花了你的眼，攪亂了你的心……在你的注視下，在你“咔嚓咔嚓”的相機快門聲中，舞著、嬉著的萬千少女，相擁到一起，變成一片一片潔白的云，纏在樹尖上、繞在山腰上……陽光從縫隙中照進草原，滿眼的翠綠在流動，陽光游在綠海里，攪起一縷縷奶白色的炊煙……羊群云一樣飄進草地，這一塊、那一片，有的潔白、有的淡藍、有的深紅、有的金黃……一個揚著長桿的少年，正騎馬追趕著馬群，馬兒的嘶鳴喚出一輪金燦燦的太陽……這是怎樣的景致呀！每一分鐘都在變著景，每一種景都在霞光中曝光……雪山、草地、云霧、炊煙、牛羊、五彩霞光……還有噴薄而出的朝陽！

我去過很多國家，我走過很多地方，我拍過無數(shù)山川，這里——新疆山川、草原的“天人合一”之美，才是真正大美的景象！

一

我不想說新疆有多美，我也不想說新疆有多雄奇，我只想告訴你，新疆是天上人間，總是讓人心馳神往——

我曾先后五次上昆侖山。只有撲進昆侖的懷抱，你才會發(fā)現(xiàn)，什么是天上人間：

昆侖山是彩色的山。紅色、黃色、白色、褐色……一層層疊加、一塊塊點綴、一筆筆勾勒，把昆侖山打扮得五彩斑斕。也許因為與天近，也許因為與土親，上蒼把它所有的色彩都恩賜給了昆侖山，任意地揮灑。昆侖山天生麗質(zhì)，無論怎么涂抹，哪怕是隨意的潑墨，都是那么自然，那么絢麗，那么俏美，那么和諧。

——你看，一條小河從它腳下流過，仿佛是為它的花裙繡上了裙邊；

——你看，一片莊稼種在它腳下，仿佛是為它穿上了繡鞋；

——你看，一頭牦牛悠閑在它雪峰下，仿佛是它在俏皮地玩?！?/p>

昆侖山的色彩，是大自然最慷慨的賜予，是大自然最樸實的畫卷。

昆侖山剛?cè)岵⒕?。無論是峻峰，還是斷坡，她的線條都是那么流暢：一筆勾出女人的眉，一筆勾出男人的肩。

尤其是雨后的昆侖山，云霧從大山的每個角落升騰起來——這里的尖峰利巖，那里的刀脊斧崖，都有一團團云霧纏繞，若隱若現(xiàn)，好似潑墨山水畫一般，人入其中，如進仙境。云霧中的山啊，一會兒是女人圓圓的臉蛋，一會兒是男人高挺的鼻梁……昆侖山啊，是女人的溫柔，是男人的倔強；是男人的偉岸，是女人的嬌美。

昆侖山是堅強的山。在海拔5 200米的紅其拉甫口岸，一座座相擁成不可跨越的城墻，它們肩靠著肩，手挽著手，高挺起胸，似一個個堅巖硬石筑就的戰(zhàn)士，日夜守衛(wèi)著祖國的草原、藍天、炊煙下的每一個家園。

這里的山，四季頂著皚皚的白雪，陽光下熠熠發(fā)光。寒風呼嘯時，樹枝凍得咔咔作響。你問它，冷嗎？它聳聳肩，把胸挺得更直，把頭昂得更高。大雪刷刷地下，把樹枝壓斷，把房屋壓塌。你問它，累嗎？它抓一把積雪，擠出一溪浪花，把笑哈哈的回答，讓溪水帶給草地，讓浪花捎帶給河流……

這是勇敢者身軀，這是無畏者的鐵掌，這是王者頭上的皇冠啊！

昆侖山是歡樂的山。在海拔3 400米的地方，有一個幾千人口的小城，這個名叫塔什庫爾干的縣城，全縣只有3萬多人。但就是這個高原小城里，到處都洋溢著歡歌笑語。小城的集市上傳來歡笑，小城的飯館里傳來歡笑，小城的花園里傳來歡笑，小城人的臉上掛滿歡笑……就連小城邊的草甸里，草甸里的小溪邊，到處都能聽到歌聲和笑聲。

在雪山下的草地上，幾個教師正帶著一群孩子歌舞。天是那么的藍，云是那么的白，雪山是那么的近，笛聲是那么的脆……昆侖山上的塔吉克族人，笑聲是那么的甜。

阿爾金山野生動物

——這是一個音樂的民族，他們用鷹骨制成笛子，用牦牛皮做成手鼓。悅耳的笛聲在塔吉克族男人的嘴邊流淌，鏗鏗的鼓點在塔吉克族女人手指間跳躍……這美妙的音樂啊，世世代代把一個民族傳唱。

——這是一個舞蹈的民族，你看，老者的手腳是那么靈活，每一個動作都抖出生活的快樂；你看，孩子的腰肢是那么柔巧，每一步跳動都舞飛理想。

他們是昆侖山的兒女，他們是昆侖山的驕傲！

他們的心靈，像雪一樣純凈；他們的胸懷，像草原一樣寬廣；他們的思想，像大山一樣厚重；他們的歡樂，像笛聲一樣悠揚……

二

我不想說新疆有多大，也不想說新疆有多神奇，我只想告訴你，新疆是一部大書，總是讓人愛不釋手——

有一年，我走進沙漠，走進了那個叫塔克拉瑪干的地方，去閱讀沙漠：

昆侖山脈

托木爾峰

沙漠，是部新疆的大書。每一粒沙，都是一個字符。

我向往沙漠，又懼怕沙漠。

我向往沙漠，是因為那一行從漠峰上走過的駝隊，駝頸上傳出的鈴聲。

我懼怕沙漠，是因為漫天飛舞的沙粒，讓人看不清世界，讀不懂人生。

我最終還是勇敢地走進了沙漠。沿一條穿越塔克拉瑪干大漠的黑色之路，我去努力破譯沙漠這部大書——

在第一頁，我讀到了“生命”。你看，大河逝去的地方，綠色還在零散地生長。這綠色被糙裂的樹干支撐著，迎著漠風，迎著烈日，倔強地把生命延續(xù)。它們把根深扎進沙里，哪怕一點點水的濕潤，都要讓葉子泛出綠色；就是沒有一點生命的乳汁了，就是讓漠風剝得只剩下軀干，它們也要傲然挺立千年；就是被烈日利劍般的光束砍斷身軀，它們也躺下不朽千年。在它們身上，生命永遠不會泯滅，生命永遠都延續(xù)。它們不為腳下有一片沃土而懇求上蒼的恩賜，不為披一身新綠而祈求天降大雨，不為漠風的肆虐而彎下腰桿，更不為終究要倒下化為泥土而企盼時間倒流……就是化為灰土，它們也舞在沙漠上、舞在狂風里。這是一種怎樣的生命啊——生命頑強到了極致，價值體現(xiàn)到了極限……這才是百歲、千歲、萬歲的生命??！

在第二頁，我讀到了“勇敢”。你看，這看似不起眼的柏油路，勇敢地伸進沙漠，穿漠谷，越漠峰，一直伸向天邊，一直穿出大漠。這是怎樣一種力量的驅(qū)使，才能有這般無畏的勇氣呢？

沙漠時刻想把它吞沒，而它的兩邊卻筑起用蘆草編織的壟墻；烈日時刻想把它烤化，而它的兩旁卻生長出灌木，拉起一道綠色長廊。

狂風時刻想把它嚇退，而它的身邊聳起一座座房屋，房屋里飄出飯香，屋旁的抽水機正隆隆作響……

阿爾金山

從沙漠的北邊走到南邊，這一頁我讀了一千里，從日出讀到日落，我終于找到了答案——

沙漠的那邊，有我們的村莊；

沙漠的那邊，有我們的親人；

沙漠的那邊，有我們肥壯的牛羊……

任何沙漠，都阻擋不住親人的擁抱，再狂的漠風，都刮不散兄弟的思念，任憑烈日怎樣下刀，都割不斷家人的親情！

這是祖國大家庭里各民族親情的力量??！

這種力量，使勇敢者更加堅強，使堅強者更加勇敢。

無畏催生勇氣，親情激發(fā)力量！

在第三頁，我讀到了“追求”。你看，沙丘下那一座座井架，輸油管像巨龍躍過沙梁。

沙漠是荒涼的，從來都沒有人敢對沙漠有所企圖；

沙漠是死寂的，任何生命的火花也只能在它上空一閃而過；

然而，沙漠又是富有的，只有敢于探索和勇于追求的人，才能聞到它的氣息。

我尤為敬佩那些在這浩瀚大漠中勇于追求的人。他們是這大漠的驕子，他們是財富的天使。

高高豎起的是鋼鐵的井架，而伸向天空的是理想的大廈；向下鉆進的是圓圓的鋼管，而伸進泥土的是探索的雙手；

新疆昆侖山脈

管道里流淌的是追求者的熱血，煉爐里沸騰的是夢想的實現(xiàn)……

別說貧瘠里沒有財富，別說黃沙變不成黃金，別說瀚海沒有彼岸，別說通天的路太遙遠——勇于探索，不斷追求，身后就是掌聲一片。

三

我不想說新疆有多秀美，也不想說新疆有多廣博，我只想告訴你，新疆是歌，新疆是詩，新疆是大自然最神奇的杰作——

葉兒飄下了樹梢，

風兒吹響了口哨，

又一個飄雪的冬天如期而至了。

朋友打來電話：你們新疆的冬天很冷吧？

我說：冷。滴水成冰??！

在朋友的“噓——噓——”聲中，我高興地告訴她：

可是有雪，很多很多美麗的雪??！

新疆的雪，無法形容地多。初雪如紗，中雪如毯，大雪如絮……

新疆的雪，無法形容地大。體如銅錢，密如機織，廣至天際……

紛紛揚揚的雪中，山隆起胸，樹伸展臂，河挺直腰，小城藏起笑……都在盡情接受雪的撫愛。

當一個早晨，你打開門，呵，滿院的潔白，滿野的潔白?？諝馇逅绛倽{，天氣溫靜如熟睡的少女，你的雙眼為之一亮：

世界其實那么純潔，似出生的嬰兒，在“哇——”的一聲叫喊聲中，一切都嶄新地開始。

昨日的煩惱隨風而去，伸展雙臂，你迎接了又一個熱烈的生活。

新疆的雪，是流動的歌。

紛紛揚揚的雪中，車在流動，人在流動，鮮艷艷的紅圍巾在飄動……

每一朵雪花，都是跳動的音符。萬物都是歌者，都是琴手。

那彈奏的旋律，竟這么和諧。如古箏流韻，婉轉(zhuǎn)而悠揚。

歌聲中，你會發(fā)現(xiàn)，歷史和今天是一支筆在抒寫；過去和未來都是音符的組合。為古人嘆息的淚，被明天感動的淚，都是一滴雪花融化的水珠……

我尤愛在剛剛停雪的大地上大步地走，那又是另一番感受：

俯瞰孔雀河

你聽腳下的“吱——吱——”聲，是對你邁出每一步的贊美，是大地興奮的掌聲。

但這贊美和掌聲又是那么吝嗇，只有在你又一腳邁出的時候，才會為你喝彩！

你倘若原地踏步，雪的吱吱聲雜亂而無力；你果敢地一步步走出，腳下的聲音就會鏗鏘而威武！

——這是多么公正的聲音啊。堅定地走在雪上，身后，就是一串美麗的詩行。

有一次，在河邊的一個雪洞里，我驚訝地發(fā)現(xiàn)，一叢新綠正伸開了腰，一朵不知名的小花正揉著惺忪的眼睛。這是母親的情懷??！雪把寒冷擋在外面，它的懷里，正擁抱著剛剛分娩的生命。

新疆的雪，是這樣堅決。她在毫不猶豫地否定了一切之后，又在毫不猶豫地創(chuàng)造著一切。啊，這該多么偉大。其實，濃綠的春，火紅的夏，金黃的秋，都是雪的杰作??！

愛新疆的雪吧——

滾一身潔白，把那種深邃的意境將自己浸透。這時，你的內(nèi)心純凈得就像白紙，隨時等待著思想的濃墨，滴染出幽美的圖影。

愛新疆的雪吧——

不要因為冬天的凜冽，

而忽視雪的存在；

不要因為色彩的單調(diào)，

而埋怨雪的冷漠。

待來年，你會看到——

嘩嘩流淌的溪水，

是新疆各族兒女對生活的放歌！

四

我不想說新疆有多好，我也不想說新疆多么令人愛戀，讓我最后帶你去巴音布魯克草原，看看美麗天鵝湖上的九曲十八彎，你就明白了新疆的情、明白了新疆的愛——

看，雪山，把濃濃的情感，擰成一條長長的河，把長長的思念，托付給長長的流水，讓奔騰跳躍的浪花，傾訴他心中的祝福。

這份情感太重了，大河一步一回頭。這份思念太深了，大河一彎一回眸。曲曲彎彎從草原上流過，把贊美吻給小草，把歌唱送給天鵝。太多的情、太多的意，只有青青的草兒讀懂，只有圣潔的天鵝理解。

喀納斯姊妹湖

九曲十八彎啊——一彎一行思念的淚，一彎一首祝福的歌……

我?guī)缀踝弑榱诵陆白蠲馈钡牡胤?，可是，還有無數(shù)個“最美”等著你去發(fā)現(xiàn)……

是作家你到新疆來，是畫家你到新疆來，是攝影家你到新疆來，是觀光客你更要到新疆來——

來相擁一座雪山，

來撫摸一片草原，

來捧起一丘沙梁，

來聽風的訴說……

絲路密碼

The silk ro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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