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昌俊
“慶歷四年春,滕子京謫守巴陵郡……”這是范仲淹的《岳陽樓記》開篇,一般人都還記得,可滕子京墓地在哪里,卻鮮為人知。
清明節(jié)下午,陰沉的天空飄著綿綿細雨,驅(qū)車318國道往青陽,距高速路口約五百米處,朋友指示路右側(cè)一處突兀灌木叢,說那就是滕子京墓。
停下車來,放眼望去,稀疏的修竹跟茂密的灌木簇擁,高不過數(shù)尺,方圓不過數(shù)丈,孤零零冷清清,層層青石階,直達頂端,滕子京墓位立正中,四周一片水汪汪的稻田。
墓碑前殘留一束暗黃色凋零的野花,不見有滕氏后人前來認祖憑吊。一位瘦骨嶙峋的老者握著笤帚,緩緩而認真地清掃墓前的落葉。
老人告訴我們,墓址原在公路的另一側(cè),1993年公路拓寬,青陽縣政府將其遷到抱珠墱重建。這塊高聳之地名曰“抱珠墱”,頗為神奇,據(jù)早年探礦者說,底下是巖石,再往下是金礦,金礦下是地下河……抱珠墱正中石碑上書“天章閣待制滕子京之墓”,是否真跡不得而知。左側(cè)碑是青陽縣長錢征所立,右側(cè)碑在周邊村落收集,為明萬歷年間“名臣”二字的銘文真跡,后再次被盜。碑前兩尊石獅也不翼而飛,足印仍清晰可辨。老人指著石碑左下方一低洼處說,這里被挖了很深的一個洞,說著無奈地慢慢用土填了起來……
滕子京是北宋慶歷年岳州知府。按說一個千年前州知府,墳塋早就灰飛煙滅,但范仲淹的一篇《岳陽樓記》,讓滕子京名揚天下,其墓至今仍為青陽縣文物保護和旅游景點,也就不難理解了。
滕子京曾任大理寺趁丞、左司諫、天章閣待制等京官。慶歷年任涇州知府,“用公使錢無度”,被謫貶巴陵。憑范仲淹《岳陽樓記》,獲仁宗好感,慶歷六年秋,調(diào)任徽州任知府,率滕氏家族陸續(xù)遷來青陽,并在九華山麓建讀書堂。慶歷七年調(diào)任蘇州知府,58歲卒于蘇州。根據(jù)生前遺愿,運回青陽安葬。
據(jù)《岳陽樓記》可以猜測:滕子京是一位能臣,一年就使巴陵“政通人和,百廢俱興”,還是位風(fēng)雅文士,重修岳陽樓“刻唐賢今人詩賦于其上”,頗有名樓搭臺、文化唱戲的意味。范公“作文以記之”,遂岳陽樓大放異彩。
范公并未去過岳陽,《岳陽樓記》在饒州寫的,騰子京在求記書上附了一幅《洞庭秋晚圖》,才高八大斗的范公,憑著跟滕公的交情,憑著一幅畫,成就一篇氣勢恢弘的美文,“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等名句成千古絕唱。
據(jù)記載,滕子京任涇州知府 “用公使錢無度”,被人舉報。他銷毀賬簿,因“證據(jù)不足”而僥幸漏網(wǎng),被貶到岳州“謫守”,屬留用察看。滕子京重修岳陽樓時,又故伎重演,中飽私囊,肆意揮霍……
滕子京重修岳陽樓,明崇禎十一年毀于戰(zhàn)火,翌年重修。清代多次修繕,民國末年已破舊不堪。新中國成立后多次進行維修,1984年再次對外開放。
滕子京墓已物是墓非,岳陽樓仍風(fēng)采依舊,沒有滕子京何來岳陽樓千年之大觀?何來《岳陽樓記》傳于后世?范仲淹是“先憂后樂”精神的宣揚者,滕子京是這種精神的“踐行者”,這也許就是滕子京墓至今仍被留存景仰之根源吧。
光陰荏苒千年逝,如今的岳陽樓和滕子京墓皆非原版。但范仲淹的《岳陽樓記》卻是原汁原味,一代一代為后人傳誦……
佇立抱珠墱上,滕子京、范仲淹、《岳陽樓記》,在腦海中若隱若現(xiàn)。沉寂的墓前30米,是繁忙的318國道,車輛人流往來如梭。在這古與今、靜與動、冷僻與繁雜之間,是那般讓人久久不能釋懷。
(責(zé)任編輯 王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