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浚豐

秋天的池塘里，落下了一只白天鵝，她伸長了脖頸，叫了一聲：“友！——誼！——”就像一支小號嘹亮地吹起，頓時，靜靜的池塘就熱鬧起來了，池塘里的居民紛紛出來了，想知道是誰發(fā)出了這樣的聲音。

小野鴨、小水雞從荷葉下鉆了出來，青蛙也浮出了水面。岸邊柳樹上的麻雀停止了嘰喳，一只散步的蟾蜍也停下了腳步，抬起了頭。白天鵝閉上了嘴巴，安靜地漂浮在水面上。這里的居民從來沒見過天鵝，當然都不認識她。

“你聽見剛才是誰在叫嗎？”小野鴨問白天鵝。白天鵝沒有回答。

“聲音挺高，但是很粗糙，像破鑼。”小野鴨說。

水鳥們隨聲附和：“是的，是的！”

白天鵝沒有說話。

小野鴨繼續(xù)說：“你渾身的羽毛挺白的，不過就是太單調了，不像我們野鴨身上的羽毛色彩豐富。”

白天鵝點了點頭。

“你的脖子也太長了，像一段草繩子，哪像我們水雞的脖子，不長也不短，不粗也不細?！币恢缓谏男∷u說。其他的水鳥紛紛贊同。

白天鵝點了點頭。

“你的身體也太大了，簡直像一艘小船，這樣不好，容易成為獵人攻擊的目標?！币恢淮澍B從蘆葦叢里飛了出來，驕傲地展了展翅膀說，“不像我們翠鳥，身材小巧可愛?！?/p>

白天鵝點了點頭。

柳樹上的麻雀看見大家都在發(fā)言，也要說兩句，要不然，多沒面子啊。

“你的性格太孤僻了，不像我們成群結隊，講究團隊精神?！薄澳闶遣皇堑昧艘钟舭Y呢？需不需要我們找個心理醫(yī)生給你治療呢？”“你千萬別想不開啊，你的爸爸媽媽會心疼死的……”麻雀們七嘴八舌叫開了。

“你的嘴巴也太長了，顏色也太黃了，像個大鏟子，你用它來鏟地嗎？”荷葉上的青蛙呱呱叫開了，他也要發(fā)聲，要顯示他的存在。

岸邊的蟾蜍一直沒有說話，他是個思考者，現(xiàn)在終于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緒，也叫了起來：“可憐的大白鳥，你是不是失戀了，被人拋棄了？如果是那樣，你實在太可憐了，雖然你一無是處，但我也許不會拋棄你，如果你能主動和我交朋友的話?！?/p>

“行了，行了，癩蛤蟆，大白鳥怎么能和你交朋友呢？你們大家看看，我們倒是長得有幾分相像?！币恢恍坌源蟀座Z下水了，游到了白天鵝面前，故意咳嗽了兩聲說，“你長得很像我，但我比你粗壯結實，你太纖弱了。我問你，你有主人嗎？”

白天鵝搖搖頭。

“我再問你，你能連續(xù)下蛋嗎？下很多蛋給主人？”

白天鵝又搖搖頭。

大白鵝嘆息了一聲，說：“唉，一無是處啊，毫無價值?？蓱z的大白鳥，雖然你長得和我很相像，但我不得不對你說，你活著毫無意義。但是，如果你能主動向我求愛，事情也許會出現(xiàn)轉機?！?/p>

一群家養(yǎng)的鴨子也下到了池塘里，亂哄哄應和著大白鵝的話：“是呀是呀，我們都能下很多很多的蛋?！?/p>

白天鵝看著他們，沒有說話。

岸上草叢里，一只大白豬站了出來，哼哼了幾聲說：“你們的話我都聽到了，說得都有道理。我看，這主要原因就在于這只大白鳥的羽毛太白了，不質樸，你應該到我這邊的臭水溝里滾幾下，這樣，你就能融入到我們這個大家庭里來了，就沒有誰會瞧不起你了?！?/p>

“是的，是的，大白豬說得對！”池塘里的居民們熱烈贊成。大白鳥的潔白在這里實在太扎眼了，讓他們心里很不舒服。

這時，一只雄性白天鵝從遠處飛來，落到了池塘里，兩只白天鵝交頸高歌：“可！——賀！——”

“謝謝你在這里等我，親愛的，我們走吧，我們飛過高山，飛過大海，到地球的另一邊去?！毙坌园滋禊Z說。

“好的，親愛的。”

兩只白天鵝展翅飛了起來，一直飛向藍天，飛向遙遠。

“這是兩只什么鳥?。俊币恢恍∫傍喖饨?。

“他們是白天鵝呀！你們都不認識？”一只小燕子從斜刺里飛了過來。

“啊？——是白天鵝呀！好潔白的羽毛啊！”“好頎長的脖頸啊！”“好動聽的歌聲??！”“太美啦！”……

池塘里的居民們熱烈贊美著。岸上的大白豬開始哼哼了，作為草地詩人，他要即席賦詩一首，來贊美白天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