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傳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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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人與高人
張傳倫
想寫這篇閑文很久了,一旦動筆寫下標題,又怕生出些許悖論。文人與高人往往相伴而生,高人中文人不少,文人中也不乏高人,有時很難厘得清。
清朝“揚州八怪”中最具才情的鄭板橋在山東遇一老者,實屬就是高人中的高人。初見此人尋常老態(tài)的樣子,很像鄉(xiāng)間里閭那些上了年紀的老鄉(xiāng)紳,幾分儒雅之氣。閑聊了幾句,鄭板橋便覺老者談吐不凡,遂大為折服,這便有了他平生所作最有名的那一件行書橫幅“難得糊涂”。
故事發(fā)生在乾隆年間。話說某日鄭板橋去萊州文峰山觀摹“鄭文公碑”,看得興起,不覺夕陽西下,只好借宿山間茅屋一老儒家中。屋舍頗寬敞,主人也頗有幾分不俗,寒暄幾句便覺投機。主人自號“糊涂老人”,板橋稍覺有趣,心下思忖:其人自云糊涂,且以糊涂自相標舉,恐非常人。及見室中置一大小如桌面的硯臺,形制古雅,題刻俱佳,而“糊涂老人”論硯之語,大見雋奇,于是生出幾分欣賞之情。又見案上箋紙筆墨之精良,絕非村夫野叟之所用,板橋不免有些技癢。老人適時進言,懇請墨寶,跋題硯銘,板橋稍加睇視,即題寫“難得糊涂”四個大字。因硯石太大,留白過多,板橋便邀老人寫上一段跋文,老人揮毫立就數語:“得美石難,得頑石尤難,由美石而轉入頑石更難。美于中、頑于外,藏野人之廬,不入富貴之門也。”板橋覺其書法、題詞大有功夫頗有見地。有感于“糊涂老人”雅號之不俗,便又補寫了“聰明難,糊涂尤難,由聰明轉入糊涂更難。放一著,退一步,當下心安,非圖后來福報也”。板橋寫好,退身兩步,上了一眼,也還稱心,于是蓋上了那一方在板橋印章中最負盛名也最是牛氣哄哄的印章:“康熙秀才雍正舉人乾隆進士”。“糊涂老人”見狀,不緊不慢自印匣中摸出一印,隨手鈐蓋,印文同為十二字:“院試第一鄉(xiāng)試第二殿試第三”。板橋視之既驚且慚,感慨良深,敬仰之心油然而生:此老非“野人”,實是高人,曾居廟堂之上,功名亦遠在我之上啊。
鄭板橋的進士名次與此老相比,的確相差太多,得中乾隆元年丙辰科二甲第八十八名進士,其實已是相當不易。后來的中興名臣曾國藩不過得中道光十八年第三甲第四十二名進士。由進士而點翰林須應翰詹大考,最重二甲進士,三甲很難入選——正所謂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今觀不少“年度評選”“歲末精品”之類讀物,常常有“最佳作品”等字樣,此種冠名其實很值得考量,須謹慎才是,莫為博讀者眼球而失了分寸。
高人未必盡是閱世極深之老者,巾幗閨閣之中,亦不乏其人。據傳康熙時,江陰繆某,有才學,頗自負,而終身不得志。其自云“未得黼黻休明,至老經猷莫展”,因而命筆,撰《野叟曝言》龐然巨帙,借以泄憤抒懷。此書托言明弘治年事,有譏刺時政之語,倘令付梓,必招奇禍,而繆某惘然不知。適康熙南巡,“繆乃繕寫一部,裝潢精美,外加以袱,將于迎鑾時進呈,冀博宸賞”,全然不知大禍將臨??滴醭淖知z雖不及雍乾之慘烈,罹禍之文網亦密。幸“其女亦通文墨,且明曉世事,知此書進呈,必釀禍,又度其父性堅執(zhí),不可勸止”。
有一路人之所以為高人,就在于關鍵之時、危難之際,可想常人所不能想、可做常人所不能做之事??娂遗畠赫酥新N楚,所出緩急止險之招數,鬼谷子轉世,亦當三折肱,服其綺思狡黠,不讓高冠峨帶,“乃與父之徒某議乘夜用白紙裝釘一部,其精美與原書無殊,即置袱中而匿原書于他處。次日,繆將迎駕,姑啟袱出書,重加什襲,則見書猶是,而已無一字矣??姶罂蓿詾槭谴鶠樵煳锼?,故一夕之間,書遽羽化也。”
古人多迷信,繆氏以為天意不令其獲御賞。繆女待其父稍致平靜,以溫慰話語,徹底打消繆氏邀寵念頭:“乃徐勸之曰:‘既為造物所忌,似不進呈亦佳,免召殺身之禍。’繆無如何,始罷進呈之意,由是郁郁而死?!彪m亦憋屈,然與橫遭斬首戮尸之禍相比,算是善終。
繆家姑娘固孝女無疵,其于忠孝,無違無失。父死后,她“乃將其書重加潤飾,凡穢褻之語,刪除略盡,始付刊,即世間流傳之本也”。
《野叟曝言》,“書凡一百五十四回。其中講道學,辟邪說,敘俠義,紀武力,描春態(tài),縱諧謔,述神怪,無一不臻絕頂”。此書若有不逮之處,則如“昔人評高則誠之《琵琶記》,謂用力太猛,是書亦然”。
似繆氏女兒之聰慧,寒云凄雨間,小試弱腕纖手,救得老屋于既倒,向使臨文操觚,蕓編瑤箋,一定比《野叟曝言》更好看。
此故事見于《清稗類鈔》。著一“稗”字,可知為野史。雖云野史可補正史之不足,發(fā)覆史乘所不能發(fā),然多不若正史之謹嚴?!兑佰牌匮浴芬粫髡卟⒎强娛希瑢崬橄木辞?。此作至光緒七年(1882年)方始公開問世。據魯迅《中國小說史略》引述其“序言”,可知作者夏敬渠“以名諸生貢于成均,既不得志,乃應大人先生之聘,輒祭酒帷幕中,遍歷燕晉秦隴……繼而假道黔蜀,自湘浮漢,溯江而歸,所歷既富,于是發(fā)為文章,蓋有奇氣”,“屏絕進取,一意著書”。
古人所云“若士”,向為隱逸之高士。高士中有聳然高邁者,氣節(jié)彪炳,意氣蹈厲,不為世用,此輩又豈是世用之人。正明朝士人所贊喟:“茫茫海宇不能容一若士,若士心中容一海宇?!?/p>
宋朝大詞人姜夔于《白石詩說》“原序”中嘗記一衡山若士,然細析其事,緣起于白石昔年曾讀唐代韓愈“石鼎聯句詩序”中所敘一故事:唐人侯喜和劉師服相與論詩,衡山道士軒轅彌明在其側。侯喜自視清高,鄙其老丑,而師服表面敬之為高人,實不知彌明有無文采?!皬浢髦笭t中石鼎邀與聯句,大折二人。二人因請問讀何書,彌明不應。二人坐睡。及覺,覓彌明不得?!?/p>
南宋淳熙丙午,孝宗十三年(1186年),立夏之日,姜夔“游南岳,至云密峰,徘徊禹溪橋下上,愛其幽絕,即屏置仆馬,獨尋溪源,行且吟哦。顧見茅屋蔽虧林木間,若士坐大石上,眉宇闿爽,年可四五十。心知其異人,即前揖之,相接甚溫。便邀入舍內,煎苦茶共食。從容問從何來,適吟何語?余以實告,且舉似昨日《望岳》‘小山不能云,大山半為天’之句。若士喜,謂余可人,遂探囊出書一卷,云:‘是詩說。老夫頃者常留意茲事,故有此書。今無作矣,徑以付君。’余益異之,然匆匆不暇觀,但袖藏致謝而已。問其年,則慶歷間生。始大驚,意必得長生不老之道。再三求教,笑而不言,亦不道姓名。再相留瞰黃精粥,余辭以與人偕來,在官道上相候。告別出,至橋上馬。偏詢土人,無知者。惟一老夫嘆曰:‘此先生久不出,今猶在耶!’欲與語,忽失所在,悵然而去。晚解鞍,細讀其書,甚偉。常寘枕中,時時玩味。”
姜夔衡山所遇這位若士高人,詩才不讓唐代衡山道士軒轅彌明,更令姜夔驚欽不已,極欲向此無名氏高人,拜求彭祖高壽秘訣。姜夔觀此人年紀不過四五十歲,竟然“慶歷間生”,屈指數來,實乃一百四五十歲。慶歷為北宋仁宗時年號,慶歷元年值公歷1041年;姜夔衡山遇此高人,時在1186年,滄海巨變,由北宋至南宋,其間換了七個皇帝。然此若士“眉宇闿爽”,不見些微老態(tài)衰相,難怪姜夔《白石詩話》“原序”五百言,泰半文字狀寫若士,視此若士之奇,不亦神仙洞府之人也。
古人壽至一百四五十歲,代不乏人,而言彭祖命壽八百,則太過夸張。長久以來,彭祖始終作為長壽之象征。最是清代一學子,沾了彭祖大光,姓王名壽彭,時也運也!利在此人剛好連捷光緒二十九年(1903)癸卯科考,這一年正值西太后大壽,老佛爺一見這名字,好!“壽比彭祖”,考卷的文彩、書法、格式也還謹嚴無誤,于是便不顧中程之闈墨到底夠不夠一甲一名的水平,只管一意擢拔,點了狀元。
老佛爺也好,王壽彭也罷,最終是哪個也沒活到一百歲?!饵S帝內經》認為,人只要合乎以下養(yǎng)生之道,皆能怡然而過百歲:“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于陰陽,和于術數,食飲有節(jié),起居有常,不妄作勞,故能形與神俱,而盡終其天年,度百歲乃去?!庇纱丝磥恚懿荒荛L命百歲,是可控的。國人對壽數最敏感,亦可理解。若有人在序齒年齡上矯情太過,虛夸歲老,則要問一句居心何在。當代適有一文壇大佬,曾風度翩翩,然近年來風光不再,并非韜光養(yǎng)晦,而是被靈通人士揭露出不少無行之事,銷聲匿跡,實屬不得已。此老將年齡由八十飆至九十,很有一陣子,以此虛了十歲之鶴發(fā)童顏,招搖于熒屏內外,盡享人瑞之尊榮。然究此老之意終不同于齊老。白石先生也曾在兩個人生重要時間段各自虛了四歲,是以避“七十三”“八十四”之“圣人坎”,自延壽考,而又未致非議,只因白石老人除此別無機心。
清朝中期,京浦名士錢師竹有事乘船將赴他鄉(xiāng),喚仆人招船至,不意得識船主非尋常舟子。其人舊日門第高聳,中年家境式微,而風雅不弱當年,親操槳舵。船“小如一葉,凈無纖塵”,艙房“中懸書畫,皆國初名人真跡。雜列弦管,其澤如新。舟子自謂弄槳之暇,藉以自遣,不敢附庸風雅也。錢入舟,坐甫定,茶具酒鐺,一一羅列。茗碗制工色古,非近世陶瓦器。錢問何自來,舟子曰:‘我家舊物也?!蛘撝T窯優(yōu)劣,旁及金石真贗,宣和博古圖,如數掌上紋?!?/p>
錢師竹不禁肅然起敬。落魄公子,毫無措大潦倒相,一味風雅,宛若儒宗巋然挺經,其人足以雅士深蔚,而入高人之列。錢遂“詳叩氏族,答姓葉,無字。人以五官相喚也”。
高人之謂,實至名歸,多以德高、藝絕而當之,亦有雖系凡人,小有專長,吉星多所照應,際遇、運勢極佳,偶入高人之列,其事亦奇。
有清一代,小說家言者,奇書兩部而已:言情之作,則莫如曹雪芹之《紅樓夢》;譏世之書,則莫如吳敬梓之《儒林外史》。清人書評寥寥數語,絕妙之致,最見機鋒:“曹以婉轉纏綿勝,思理為妙,神與物游,有將軍欲以巧勝人,盤馬彎弓故不發(fā)之致;吳以精刻廉悍勝,窮形盡相,惟妙惟肖,有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之勢。所謂各造其極也。”
《紅樓夢》一經問世,最先傾倒京都皇族、士夫階層,其后各種版本迭出不窮,偽作贗本居多。殆至民元,據稱以胡適所藏脂硯齋庚辰本為善。四九鼎革前,胡曾借與周汝昌閱覽數月。然此本終不可與京師書賈一朝撞大運而得之精楷手鈔全本《紅樓夢》一較高低。
書賈陳姓,光緒庚子事變前,設書肆于琉璃廠,國難避于他鄉(xiāng)。待返京,則家產、古籍蕩然無存,懊喪欲死。真是天無絕人之路,一天,訪友于某鄉(xiāng)村,友人與之言:“亂離中,不知何人遺書籍兩箱于吾室。君固業(yè)此,趣視之,或可貨耳。”陳賈比之友人外家子,渾不知善本書籍為何物,高明寡識,何啻霄壤!視此,謂陳賈為高人,雖不中,亦不遠矣。
陳檢視其書,小端楷鈔寫,一筆不茍,“每頁十三行,三十字”。此書非一人謄錄,狀元公陸潤庠等數十人鈔之,各標注姓名于中縫。陳賈睿目,知為大內禁中物,遂匆匆揖別友人,“急攜之歸,而不敢示人”。秘藏半年,經由某同行駔儈介紹,陳賈以巨資售于京師史家胡同某國公使館秘書某,從此不慮衣食之憂?!捌鋾宽撝希屑氉种炫?,知出于孝欽后之手。蓋孝欽最喜閱《紅樓夢》也?!?/p>
孝欽為咸豐帝后,同治帝生母。光緒末年,宮中興土木,一應古物陳設,不敷工用,“孝欽后思移熱河行宮物入大內,載一百八十巨車,入京師,計瓷玉雕漆及紫檀器十八萬件。自是而熱河珍異,半入內廷矣”。
距之五十年前,有兩位欽差大臣,聲聞遐邇,為官做人卻大為不同。前者為虎門銷煙的林則徐,后者乃琦善是也。林則徐主戰(zhàn)英夷被黜,接任者即為時任直隸總督的琦善。二人有一點相同之處,即仕途官運都折在廣州。
清道光二十年七月,浙江定海失守,英軍乘舟北上,鋒芒直逼京都。道光帝聞報英船或至天津,初,諭示琦善:“英船倘至天津求通貿易當告以不能轉奏”,倘英夷有桀驁情形,“即統(tǒng)率弁兵相機剿辦”;未幾,旨意又變?yōu)椤皩τ⒋槐劐衢_槍炮,并可將英人所遞稟帖進呈”。此一圣旨,為清廷在鴉片戰(zhàn)爭期間“撫夷”國略之起始。歷史賦予琦善首次和談之重責,此一角色亦決定了日后琦善誤國、誤君、誤己的悲劇命運。督撫,為封疆大吏,職系所在,保一方平安;直督地位尤其顯赫,郡治大片為京幾之地。琦善的天津交涉,事關重要,不僅是從地方考慮,將英軍“勸退”那樣簡單。勸退“成功”,使琦善不由自主地走上“和談解決中英沖突”之路,且于道光帝有所誤導,產生不切合實際的和平了事之幻想。
正是在此時代背景下,欽差大臣琦善來到廣州。
琦善由開始的“撫夷”妥協以解決中英糾紛,至道光二十年十二月,英軍攻占大角、沙角炮臺,撫夷失敗?!敖艘摹?,琦善更是既無信心,也無能力。不料,道光王朝對英政策發(fā)生了大轉彎:“對英軍奮力剿辦?!辩撇唤馐ヒ?,未能隨之轉換角色,仍要履行撫夷和議使命。道光帝拿到琦善《英人寄居香港通商章程底稿》,御覽之時,不禁龍顏大怒。琦善仍不知趣,及至在其欽差大臣一職等待被撤換的微妙時刻,竟“恪盡職守”,上了最后一道《酌擬準英人寄居香港及來粵通商章程底稿》的“昏折”。終于,道光帝忍無可忍,于二十一年二月初六日,下旨將琦善“即行革職抄家鎖拿嚴訊”。
琦善府中有一劉姓雜役,可稱義仆。琦善籍沒家產之日,這位劉姓雜役盡現人格之高尚:“樹倒猢猻散”,琦善合府下人,全體行動,趁火打劫,紛紛搶奪主人家產,獨劉氏廊下冷眼觀之,撫柱而立。宵小勸其“不拿白不拿”,劉氏答曰:“非吾物吾不取?!彼旆稻〇|老家鄉(xiāng)下荷鋤務農。然其事,不翼而飛,盡傳于京都王公貴族。適有一王爺,備賞劉氏高義,差人延入王府,聘為管家。
一府仆下,尚有此高士,可堪慰人之處,遠勝于今。某高速公路有貨車顛覆,貨物盡散于地,附近村民,權當天降橫財,聞風而動,車拉肩扛,不消半個時辰,一掃而光,呼嘯而去,行動之快、效率之高,遠超事故清障車。
恃絕藝在身,世人目為高人者,倘入得“瓊樓最高處”,展現才藝,蒙上青睞,榮耀非比尋常。袁世凱欲稱帝之時,內心頗糾結?!磅四_大太子”袁克定為討父皇歡心,覓得一江湖奇士,奇門絕技,海內獨此一家,非大戶高齋出巨資相邀,不肯獻藝。奇士奇矮,寡和少語,負一碩大煙斗。克定帶其入瀛島一便殿,袁大總統(tǒng)斜倚臥榻,正待欣賞??硕ㄊ疽忾_場。此人卸下煙斗,探囊取火鐮,點燃煙斗,猛吸幾大口,腹?jié)q如鼓,忽然噴出一股濃煙。先是繚繞殿中,距地丈余間,化為煙云數朵;再吸再噴,如是者三。漸漸匯聚一龍,頭角崢嶸,矯矯云間,依稀現五爪,煙云不接處,支股間斷,詎意“神龍見首不見尾”,是此形狀。煙云莫測,幻奇幻詭,云聚云散,龍形倏忽不見,恍入紫虛深處。
陪觀數人見袁大總統(tǒng)欣悅其藝,微微頷首,皆拊掌稱善,克定更是大呼“看賞”。高人高藝,高在投其所好。恰逢袁世凱稱帝前夜,有龍顯靈,焉能不獲厚賞?一千塊袁大頭,民元之初,可于京華首善之地,購一兩進四合院落,綽綽有余。何怪乎楊皙子事后趣言:“學得變龍技,賣于帝王家?!?/p>
與之同時代,亦有一街頭賣藝人,養(yǎng)黑、黃螞蟻兩箱,揮動白旗,兩窩蟻群傾巢而出,于擔案上撕搏,如兩軍接陣。揮動黑旗,蟻群如聞鳴金之聲,徐徐而返,魚貫入箱。觀此藝奇耶趣耶?媲之口吐云龍,終是小巫見大巫。倘求此技現之于今日,戛戛乎難覓。
無論大哉“變龍技”,抑或區(qū)區(qū)“驅蟻技”,方家作手審其藝,皆為真功夫,唯憾不知用何方法練成。絕不似當世之魔術,雖可隱山遁城,將偌大飛機變?yōu)闉跤?,不外乎倚仗現代科技聲光電而已,恃此何幻不成,又何足夸能?
扯遠了。諸如高人炫技,得道升天,享榮華富貴,而有些文人,口吐蓮花指鹿為馬,于今竟也能蒙騙一時。
可嘆可悲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