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瑩君

天一閣藏四種明人文集提要*

烏瑩君

海內(nèi)藏書樓之最久者唯寧波范氏天一閣，明嘉靖間，范欽起天一閣，盡購海內(nèi)異本，先輩詩文集未傳世者所收尤備，浙東藏書家允推第一。乾隆中編《四庫全書》，天一閣獻珍本書六百余種，因有“民間藏書樓典范”之美譽。洎乎今日，天一閣已歷經(jīng)從私家所屬到國家管理性質(zhì)的轉(zhuǎn)變，藏書亦從原先的一萬多卷增益為三十多萬卷。

“好事流芳千古，良書播惠九州”，珍貴的圖書文獻能夠被更好地利用，既是藏書機構(gòu)之目標，也是眾多學(xué)者的夙愿。為此，天一閣博物館組織編纂閣藏明人文集提要，借鑒沈津先生之“哈佛模式”，力求將研究者欲了解的關(guān)于某書的信息詳細著錄，為學(xué)術(shù)界提供研究所需的各種信息。今擇閣藏王廷陳《夢澤集》、林鶚《畏齋存藁》、文徵明《甫田集》、靳學(xué)顏《靳兩城先生集》四種，撰提要如下。

一、夢澤集

《夢澤集》十七卷，明王廷陳撰。明嘉靖三十年（1551）王氏刻藍印本。二冊。半葉九行十六字，四周單邊，白口，單魚尾。框高17.4厘米，寬14.2厘米。題“黃岡王廷陳撰”。前有嘉靖三十年（1551）古黃呂韶序。卷一末有王衡峰題識。

王廷陳，字稚欽，號夢澤，湖北黃岡人。正德十二年（1517）進士，選為翰林庶吉士，授給事中。少穎朗，多奇氣。其善彈琴，又長于書法，尤以詩名重當世。《四庫全書總目提要》云：“至其詩，意警語圓，軒然出俗，則不得不稱為一時之秀?！笔哪暌蛏鲜栉渥谀涎?，被貶裕州知州，又為人所誣，次年下大梁獄，后年被劾為民?！睹魇?文苑傳》有傳。

王廷陳早年仕途順利，揚聲藝林，隨即屢遭挫折，家居黃州近三十年。此集主要收錄其在京城、裕州、家居三個不同時期之詩文。然本閣所存僅卷一至卷三、卷八至卷十，共六卷。卷一賦三篇，卷二至卷三、卷八至卷十皆為詩。卷二六十三首，卷三七十一首，卷八存三十首（首三葉佚去），卷九七十四首，卷十存五首。后六卷為文，缺卷。詩文收錄大體以時間先后為序。

呂韶序云：“予坐客論襟，適衡峰王子持《夢澤集》屬予為序，曰：‘此先君遺稿，嘗托諸公者也，久恐散逸，公何誨之？’”卷一末衡峰題識云：“先大夫之于文，旁及諸體，嘗集而藏之矣。……乃授工刻之，永為家珍云?！庇诖丝勺C此書為王氏家刻。

《中國古籍善本書目》著錄此本為明嘉靖刻藍印本，國家圖書館、南京圖書館亦有入藏。是書又有嘉靖四十一年（1562）王廷瞻刻本及嘉靖四十四年（1565）王同道吳中刻本，均為十七卷。萬歷十八年（1590），王廷陳孫王追伊又重刻此書，萬歷三十年（1602）其侄王追淳再增修至二十三卷?！端膸烊珪偰俊芬匀f歷三十年（1602）增修本為底本收錄?！端膸烊珪偰刻嵋吩疲骸捌浼豢逃诨窗?，再刻于蘇州。此本為其從孫追淳知潁州時所刻，乃第三本也?！薄短嵋分形刺峒按吮?。

鈐印有“蕭山朱鼎煦收藏書籍”。蓋為朱氏別宥齋舊藏。

二、畏齋存藁

《畏齋存藁》二卷，明林鶚撰。明萬歷五年（1577）林元棟刻本。一冊。半葉十行二十一字，四周雙邊，白口，單魚尾。有雙行小字?？蚋?8.7厘米，寬13厘米。前有正德八年（1513）林俊序、林薇序、九年林薇又序、像、像贊。卷前又有宸翰、諭祭、請謚奏議共九篇，版式與正文異，上下黑口，雙魚尾，版心有字數(shù)。行間有佚名批點若干。

林鶚，字一鶚，臺州人。景泰二年（1451）進士，授御史，官至刑部右侍郎，成化十二年（1476）得疾卒，謚恭肅。見明《名臣錄》。

鶚雅好文學(xué)，以儒飾吏。是書凡二卷，卷前無目次。卷一詩一百一十四首，多為悼念、贈友之作；卷二祭文三篇、書三十四通。

林薇序云：“先君平生履歷，具在史書與《名臣錄》，諒有足垂不朽者。觚翰余馨，子孫所宜謹守勿失，其敢輕邪。”序又云：“先人舊遺墨跡一帙，大司成方石謝先生嘗為訂其訛，而題曰《畏齋存稿》。然其散失亦多矣，訪之數(shù)年，又得若干篇者，乃請于大都憲莆陽見素宗丈及太史渼陂王先生，為之敘其顛末而又別其名曰《續(xù)集》。”末題“志于壽春官署”，鐫印“黃唐清暇”。

是刻序末有木記云：“曾大父存稿，先子刻于壽春，藏版于家。嘉靖戊午為寇火毀，曾孫元棟教授湖州時，取原本節(jié)省其繁，分別內(nèi)外集，捐餐錢梓之，以遺后之人，時萬歷丁丑秋七月也。”

《中國古籍善本書目》著錄，天一閣外，唯北京圖書館有明正德八年（1513）林薇刻本《畏齋存藁》一卷《附錄》五卷、明嘉靖刻本《畏齋存藁》十卷入藏。浙江圖書館藏清抄本《畏齋存藁》二卷。

鈐印有“蕭山朱鼎煦收藏書籍”“朱家”“別宥齋”，蓋為朱氏別宥齋舊藏。

三、甫田集

《甫田集》三十六卷，明文徵明撰。明嘉靖刻清修本。六冊。半葉十一行二十一字，左右雙邊，白口，單魚尾?？蚋?9.1厘米，寬13.5厘米。題“前翰林院待詔將仕佐郎兼修國史長州文徵明撰”。無序跋。

文徵明，初名璧，以字行，后更字征仲，號衡山，長洲人。正德末年以歲貢生薦試吏部，任翰林院待詔，三年后辭官歸。詩、書、文、畫皆工，而畫尤為推重。與沈周、唐寅、仇英并稱明四大家?！睹魇?文苑》有傳。

徵明仕宦不達，專研藝文，高壽而領(lǐng)袖群彥。此集詩文，皆按年編次。卷一至十五詩七百五十六首；卷十六至十七敘二十四篇；卷十八至十九記十三篇；卷二十贊、字辭、頌十一篇；卷二十一至二十三跋四十八通；卷二十四祭文十一篇；卷二十五書、行狀十篇；卷二十七至二十八傳七篇；卷二十九至三十三墓志銘二十八篇；卷三十四墓表三篇；卷三十五墓碑、阡碑四篇；卷三十六附錄，為文嘉撰“先君行略”。前四卷收詩二百五十四首，皆選自四卷本（有明刻本，本閣入藏）。卷五至卷十五自正德八年癸酉（1513）起，至嘉靖三十八年己未（1559）止，收詩五百零二首。

卷端有王世貞撰《文先生傳》，末署“曾孫震孟僅錄，六世孫然重梓”。即為補版時刻入者。此本斷版、補版甚多，當為明刻清修版印本。王世貞，字元美，號鳳洲，又號弇州山人，嘉靖二十六年（1547）進士，官刑部主事，累官刑部尚書，移疾歸，卒贈太子少保。著述宏富，獨主文壇二十年。文震孟，字文起，長洲人，天啟壬戌（1622）進士第一，官至東閣大學(xué)士，謚文肅。文然，字弓云，長洲人，清順治重修《甫田集》《姑蘇名賢小紀》。

《四庫全書總目》入集部別集類?！吨袊偶票緯俊分?，上海圖書館、南京圖書館等亦有入藏。

四、靳兩城先生集

《靳兩城先生集》二十卷，明靳學(xué)顏撰。明萬歷十七年（1589）刻本。四冊。半葉九行十八字，四周雙邊，白口，雙魚尾?？蚋?0.1厘米，寬13.8厘米。題“東魯靳學(xué)顏著”。前有萬歷十三年（1585）王圻序、萬歷十七年（1589）于若瀛序。

靳學(xué)顏，字子愚，濟寧人。嘉靖十四年（1535）舉進士，授南陽推官，以清廉著稱。隆慶初年，入朝任太仆卿，后任右副都御史，巡撫山西。應(yīng)詔陳理財，凡萬余言，詳述選兵、鑄錢、積谷等最為中肯。其曰：“天下之民皇皇以匱乏為慮者，非布帛五谷不足也，銀不足耳。夫銀，寒不可衣，饑不可食，不過貿(mào)遷以通衣食之用，獨奈何用銀而廢錢？錢益廢，銀益獨行。獨行則藏益深，而銀益貴，貨益賤，而折色之辦益難?！睂ふ贋楣げ坑沂汤?，后改吏部，進左侍郎。見首輔高拱掌權(quán)專恣，稱病歸卒。著作頗豐，僅存十之二三?！睹魇贰酚袀鳌?/p>

學(xué)顏詩格律清整，梁徑尚存，不脫歷下流派，文則偶然揮灑而已。此本卷一賦十四首；卷二四言詩十一首、謠一首；卷三樂府三十六首；卷四至六五言古詩一百八十首；卷七七言古詩三十六首；卷八至九五言律詩一百八十六首；卷十至十一七言律詩一百三十七首；卷十二五言絕句七十八首；卷十三七言絕句一百一首；卷十四至十六序文四十八篇；卷十七記文十八篇；卷十八墓志銘十三篇；卷十九祭文十篇；卷二十雜著十篇。

王圻序云：“公以明經(jīng)起家，累官至左少宰，其讞獄良規(guī)在宛洛，其賑貸遺愛在云間，其牧養(yǎng)宏猷在吉郡，其覃敷文教在關(guān)中，其底眘財賦在巴蜀，其張皇兵旅在邊檄?！瓚浌谑聲r，馳驅(qū)南北，敭歷中外，若弗留連鉛槧也者。要之一言一詠，何者非 謨石畫，微言抗議，所宜藏名山而垂永久，假令墓木未拱，輒以湮滅，而知公者又晏然莫為計，不朽之義謂何。乃藩博竹陽王公，從其子需、雷、雯，捃拾遺逸，得若干首，委之剞劂?！?/p>

于若瀛序云：“公捐館舍，摉其遺稿，梓在曰《間存集》，曰《兩城集》，曰《荒稿》，曰《園志》，僅僅十之二三焉?！毙蚰╃澯　盁o居工”“兗州生”。

《四庫全書總目》入集部別集存目。《中國古籍善本書目》《中國古籍總目》亦有著錄。

鈐印有“廉石山房陸氏珍藏”“雪香”“平原陸氏于郿字 遄別號雪香家藏”“平原藏”“朱別宥收藏記”。是書先為陸于郿家藏，后為朱鼎煦別宥齋舊藏。陸于郿，字 遄，別號雪香。浙江圖書館藏《上海華亭瑯琊世譜》，前有清乾隆陸于郿序，述其祖由仁和遷居華亭，故推測其為清乾隆間華亭人。

作者通訊地址：天一閣博物館

* 本文受2013年度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天一閣所藏文獻分類整理與研究”（項目號13＆ZD089）資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