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賀
(江蘇第二師范學院 教育科學學院,南京 210013)
?
李白詩歌人物形象描寫藝術(shù)
楊 賀
(江蘇第二師范學院 教育科學學院,南京 210013)
李白注重從多角度描寫人物,故詩中人物形象精神飽滿,情韻豐富。他繼承古詩比興寄托的傳統(tǒng),刻畫的人物形象含蓄蘊藉,別有一番韻味。他注重人物生活環(huán)境的層層渲染和景物與人物感情完美的結(jié)合。李白作為浪漫主義詩人代表,以大膽的想象和夸張的手法描寫人物,使讀者領(lǐng)略盛唐人獨特的精神風采。
李白;詩歌;人物形象;描寫藝術(shù)
李白作為盛唐最優(yōu)秀的詩人之一,其豐富的人物閱歷和盛世的生活背景使他在詩歌中描寫了形形色色的人物。李白詩歌中最為突出的人物形象概括起來可分為八大類:一是女性形象,二是自我形象,三是俠客形象,四是將士形象,五是歷史人物形象,六是方外形象,七是名士形象,八是神仙形象。這些人物形象在前代詩歌中均有出現(xiàn),但在李白的筆下,他們或精神面貌變得更為豐滿,或內(nèi)涵發(fā)生了新變,或更為真實可感。李白詩歌中人物形象描寫藝術(shù)既繼承了古樂府寫人的經(jīng)驗,也有自己的創(chuàng)新之處。
李白觀察人物角度的多樣化,使他在描寫人物時注重多方面、立體化的描寫人物,從而使詩歌中的人物形象包孕著豐富的情感意蘊。一方面,李白善用多個細節(jié)描寫凸顯人物。古樂府描寫人物多選取一個側(cè)面進行描寫,人物的情感也是單一化的。如軍事詩中描寫的將士形象,多是驍勇善戰(zhàn),人物的情感或悲壯慷慨、或樂觀向上。而李白的《幽州胡馬客歌》則出人意料地描寫了安祿山手下為虎作倀的“壯士”,他們是安祿山私自招募用以造反的兵勇,詩云:
幽州胡馬客,綠眼虎皮冠。笑拂兩只箭,萬人不可干。彎弓若轉(zhuǎn)月,白雁落云端。雙雙掉鞭行,游獵向樓蘭。出門不顧后,報國死何難。天驕五單于,狼戾好兇殘。牛馬散北海,割鮮若虎餐。雖居燕支山,不道朔雪寒。婦女馬上笑,顏如赪玉盤。翻入射鳥獸,花月醉雕鞍。旄頭四光芒,爭戰(zhàn)若蜂攢。白刃灑赤血,流沙為之丹。名將古誰是,疲兵良可嘆。何時天狼滅,父子得閑安。[1]1697
這首詩歌作于天寶十一年秋冬,此時李白離梁苑北上幽州親赴安祿山虎穴打探其虛實。李白在《留別于十一兄逖、裴十三游塞垣》講述此行的目的云:“且探虎穴向沙漠,鳴鞭走馬凌黃河。恥作易水別,臨岐淚滂沱?!盵1]1780當此之際的唐王朝危如累卵,玄宗在內(nèi)寵愛貴妃致使李林甫等小人把持朝政,在外寵信安祿山,使他把持著全國一半的兵力惡虎。李白決計去安祿山的“虎穴”幽燕探虛實。李白在這里看到了安祿山厲兵秣馬的形勢,更看到了被安祿山招募來的幽州胡馬客,多為邊地驍勇的少數(shù)民族勇士。他們各個身懷絕技,有萬夫不當之勇,是漢族兵士難以企及的。詩歌首二句寫胡馬客頭戴虎皮做的冠帽,金發(fā)碧眼。這些都現(xiàn)實出邊地勇士與中原漢族人的不同,虎皮帽暗示他們長期生活在苦寒之地的彪悍、粗獷。“笑拂”以下六句寫這些胡人勇士彎弓搭箭如張明月,能于談笑間射落云端白雁。詩人將胡地勇士驍勇的風神淋漓盡致地展現(xiàn)出來。而“出門不顧后,報國死何難”一句則贊嘆這些勇士離家為國不顧一己之私,慷慨報國的義氣,雖然他們所效忠的只是一個小朝廷。尤其是寫他們出獵“雙雙掉鞭行,游獵向樓蘭”,詩人擔心這些胡兵會侵犯中原。從這里可以看出李白對胡地勇士的觀察和描寫都是多角度的。他以欣賞的眼光描寫這些勇士的驍勇和忠貞,同時也隱約感到了他們對唐王朝的威脅。“天驕五單于”以下詩人展現(xiàn)他們兇殘的一面,詩人想象這樣好勇斗狠的勇士一帶作戰(zhàn)的結(jié)果是“白刃灑赤血,流沙為之丹”詩人既描寫了胡地勇士驍勇善戰(zhàn)的一面,也描寫其殘忍的一面。詩人對他們既贊賞有擔憂,既渴望他們能為唐王朝所用,又渴望天下太平,戰(zhàn)爭遠離百姓。
另一方面,在描寫自我形象時,李白注意到人物性格的復雜性,在詩歌中多角度展現(xiàn)自我的境遇和心理。歷來學界對李白詩歌的定位是古典詩歌浪漫主義的最高峰,藝術(shù)特點的定位是極強的主觀性。這種認識很大程度上離不開李白詩歌中對自我形象的書寫。通過這些詩歌我們可以勾勒出李白一生的足跡,也傾聽他心靈深處的聲音,還原李白的本來面貌。
一方面,李白在詩歌中描寫最多的是由蒙受皇恩、榮耀無比的“我”到去國后賓客遠離、孤獨凄涼的“我”。如《東武吟》寫詩人春風得意時云:
君王賜顏色,聲價凌煙虹。乘輿擁翠蓋,扈從金城東。寶馬麗絕景,錦衣入新豐。倚巖望松雪,對酒鳴絲桐。因?qū)W揚子云,獻賦甘泉宮。天書美片善,清芬播無窮。歸來入咸陽,談笑皆王公。[1]1704
得到君王賞識的李白升價倍增,出行時車馬隨從前呼后擁,錦衣玉食、寶馬美景自不待言。詩酒悠悠、獻詩君王給他帶來的是名聲和王公貴族的追捧。而當有朝一日離開了朝廷,這一切都遠離他。詩人卻不因此而消沉,他認識到自己才力可與當世之雄才俊杰相比,既然不被重用,就追隨商山四皓去笑傲山林。另一方面,李白在詩歌中以幽默、調(diào)侃的筆墨描寫了我大醉之后的“我”。《襄陽歌》和《醉后贈從甥高鎮(zhèn)》即是李白的“醉歌”。詩人借酒遣興,表達自我神采飛揚、無拘無束的風度和精神獲得解放后的樂趣。如《襄陽歌》中詩人以醉漢的眼光和心理觀察自己和周圍的一切,此時他看到自己正和魏晉名士山簡一樣,日暮時分大醉而歸,引得滿街兒童拍手大笑,眾人喧囂不知,詩云:“襄陽小兒齊拍手,攔街爭唱白銅鞮。傍人借問笑何事,笑殺山翁醉似泥?!盵1]1715又云:“千金駿馬換小妾,笑坐雕鞍歌落梅。車傍側(cè)掛一壺酒,鳳笙龍管行相催。”[1]1715詩人想象著自己以千金駿馬換小妾,坐在雕鞍上歌唱梅花落古曲,車旁掛一壺酒,伴著鳳笙龍管之音旁若無人地行走在咸陽市中。詩人以直率的筆墨和浪漫的生活態(tài)度將自己刻畫成一個稟賦赤子之心的醉漢形象?!蹲砗筚洀纳哝?zhèn)》的基調(diào)較《襄陽歌》是低沉的,詩人退卻了樂觀向上的精神狀態(tài),代之而起的是借酒澆愁和嘆窮怨恨。這首詩歌刻畫的是失魂落魄之際的“我”,雖然詩人境遇悲涼,但內(nèi)心深處仍然保持著盛唐名士的錚錚傲骨和對生命尊嚴的執(zhí)著。
再一方面,李白的一些覽鏡自傷的詩歌中刻畫了悲恨交加、躁動不安的自我形象。李白的《將進酒》云:“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fā),朝如青絲暮成雪。”[1]1682又《秋浦歌》云:“白發(fā)三千丈,緣愁似個長。不知明鏡里,何處得秋霜?!盵1]1723孫振濤在《論唐人詩文中的“鏡子”及其文化內(nèi)涵》一文中云:“詩人無疑是在用極為夸張的藝術(shù)手法,寫出了人生短暫,徒留傷心的無奈之情?!盵2]又一方面,李白在詩歌中刻畫了自己不被朝廷重用后自負才華、狂妄驕傲的一面,如《猛虎行》云:
賢哲棲棲古如此,今時亦棄青云士。有策不敢犯龍鱗,竄身南國避胡塵。寶書長劍掛高閣,金鞍駿馬散故人。昨日方為宣城客,掣鈴交通二千石。有時六博快壯心,繞床三匝呼一擲。[1]1713
李白自認為自己才華堪比古賢哲,朝廷卻不能重用他,使他空負一身才華只能逃奔南國躲避戰(zhàn)亂。退敵的寶書和玉劍均被束之高閣,連殺敵的金鞍寶馬也送給了朋友。放下名利的李白與宣恒太守交游,但心中的憂憤無從發(fā)泄,只好賭博,他大呼一聲,繞床三匝以泄心中之氣。詩人正是通過這些極端的動作描寫來展現(xiàn)我的狂妄、不愿同流合污。其次,李白在詩歌中描寫了被朝廷赦免后沉浸山水和詩酒之中,遠離政治斗爭的清醒的“我”。如《門有車馬客行》中哀嘆仕宦道路的艱辛,他滿腹才華,三十年間漂泊萬里仍不得一官半職云:“嘆我萬里游,飄飖三十春??照劙酝趼?,紫綬不掛身。雄劍藏玉匣,陰符生素塵。廓落無所合,流離湘水濱?!盵1]1698詩人心中的不平使他感到天地雖大卻沒有一個安身之處,他久久徘徊在湘水之濱悼念與他有著相似命運的屈原。
李白善于以層層渲染法描寫人物生活的環(huán)境或某種特定的場景來凸顯人物形象。一方面,李白在詩歌善于圍繞人物的生活、境遇來展現(xiàn)她們獨具一格的形象。李白詩中的寫實型人物形象主要是指那些來源于社會現(xiàn)實,具有反映現(xiàn)實人物外貌、精神狀態(tài)和生活的一類形象。這類人物形象主要繼承了《詩經(jīng)》、《漢樂府》的寫實精神,李白筆下的此類形象較前代詩歌更精細。如李白的《幽州胡馬客歌》中描寫胡地婦女不畏嚴寒、揚鞭馬上的豪放性格以及朔風凜冽下仍保持艷麗的容貌云:“雖居燕支山,不道朔雪寒。婦女馬上笑,顏如赪玉盤?!盵1]1697詩人特意點明胡地女性生活的地點“燕支山”又名“胭脂山”,在今甘肅河西走廊一帶,這里在漢朝前是匈奴人的牧地。燕支山草原不僅水草豐美,且盛產(chǎn)一種婦女妝扮用的胭脂草。據(jù)《五代詩話·稗史匯編》載:“北方有焉支山,上多紅藍草,北人取其花朵染緋,取其英鮮者作胭脂?!盵3]故古人多以“北地胭脂”代指北方美女。李詩是對居于苦寒之地,卻保持艷麗容顏和豪爽性格的胡地女性的生動寫照。胡地女性形象的外貌和性格正是在幽州廣闊的原野、粗獷的民風、艷麗的胭脂所造就的。
另一方面,李白詩中的環(huán)境渲染和場景描寫都是圍繞人物的精神風貌展開,人物成為詩歌的核心。古詩中多有通過景物描寫襯托人物的手法,李白一反前人之舉,使人物成為詩歌的主角,景物為寫人服務。此一手法極大地增強了詩歌描寫人物的能力,同時也使人物形象開始意象化。如《烏棲曲》:
姑蘇臺上烏棲時,吳王宮里醉西施。吳歌楚舞歡未畢,青山猶銜半邊日。銀箭金壺漏水多,起看秋月墜江波,東方漸高奈樂何。[1]1682
這首詩歌通過對環(huán)境的層層渲染來刻畫了縱情享樂的君王形象和醉意朦朧的西施形象。詩中并未對西施的外貌進行細致的描寫,首二句以簡練含蓄的筆墨渲染了落日時分姑蘇臺上吳宮的輪廓和西施醉意朦朧的倩影,“未”字生動傳神地寫出了吳王貪戀享樂的心理?!盀鯒珪r”和“半邊日”營造出一種昏暗、消沉的氛圍,這樣的環(huán)境也預示著西施即將給吳國帶來的亡國之災,而她自己則前程未卜。環(huán)境的陰沉與盡情享樂、沉醉不醒的西施形成一種鮮明的對比,更增添了西施身上的悲劇意蘊。最后三句的景物描寫時間悄悄流逝,漫漫長夜在不知不覺中結(jié)束,秋月緩緩落下,太陽即將生氣,吳宮中西施仍與吳王歡樂不停。詩人雖然僅僅描寫了夜景,驕奢淫逸的吳王和禍國紅顏的西施已昭昭可見。傳統(tǒng)宮體詩會對女性的妖艷的色相和輕佻的舉止,李白則將這些隱藏在月夜的簾幕下,在如此寧靜的夜晚,君王的貪婪、西施的媚態(tài)任由讀者去想象。又如李白筆下俠客形象的描寫,詩人按照俠客的精神面貌來描寫其服飾、裝扮。如《俠客行》描寫游俠的服飾:“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盵1]1688“縵胡纓”“吳鉤”“白馬”軍事盛唐時期最為盛行的俠客服飾,將俠客的豪爽、直率之氣展現(xiàn)出來。
再一方面,李白善于表現(xiàn)典型環(huán)境對于人物獨特心理、人格的塑造。首先,對同一階層、身份的人物,李白著眼點在他們真實的心理感受。如《江夏行》和《長干行》描寫了同一類女性形象——商人婦,這兩個人的遭遇同中有異?!督男小分械纳倘藡D與丈夫感情基礎(chǔ)較《長干行》的青梅竹馬要薄弱很多,但是她們對于愛情的渴望和對夫婦團聚的期盼是一樣的。《江夏行》中的女子曾天真的幻想與丈夫長相廝守云:“為言嫁夫婿,得免長相思。”江夏女子講述商人丈夫生活的流動性云:“東家西舍同時發(fā),北去南來不逾月。未知行李游何方,作個音書能斷絕?!盵1]1727這種游走不定的生活使她長年累月獨守空閨,過著“自從為夫妻,何曾在鄉(xiāng)土”的生活。在備受相思之苦后,她的心理籠罩了一層悲傷的色彩,她內(nèi)心開始斤斤計較,她想到丈夫所在的揚州是富貴溫柔之鄉(xiāng),想到同伴皆回,而丈夫獨不歸,她開始嫉妒其他婦女。詩人寫其畸形的心理云:“正見當壚女,紅妝二八年。一種為人妻,獨自多悲凄?!盵1]1727最后她也只能傷感地哀嘆云:“悔作商人婦,青春長別離?!崩畎鬃⒁獾绞⑻平?jīng)濟的繁榮之下底層商人婦卻要忍受夫妻分離的痛苦,與一般人關(guān)注這一類人物形象的物質(zhì)生活不同,李白更關(guān)注她們的精神生活。李白筆下的商人婦形象的真實性正來自于他世俗人情的深刻觀察。
李白善于刻畫典型環(huán)境中人物身上固有的精神氣質(zhì)。李白的邊塞詩刻畫了眾多典型的將士形象。首先,他較少對人物肖像進行正面描寫,而是展現(xiàn)戰(zhàn)場上將士獨特的氣質(zhì)。如《從軍行》其二云:“百戰(zhàn)沙場碎鐵衣,城南已合數(shù)重圍。突營射殺呼延將,獨領(lǐng)殘兵千騎歸?!盵1]1876這首詩歌的與眾不同在于詩人為我們描寫的不是一個常勝將軍,而是一位敗軍之將。首句寫這位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將軍身上的鐵甲早被無情的戰(zhàn)爭擊碎。次句寫此時他正面臨一場殘酷的惡斗,城南被層層圍攻起來,他失去了唯一的退路,面臨全軍覆沒的危險。詩人省略了將軍與敵人惡戰(zhàn)的激烈場面,尾二句寫突圍的結(jié)果云:“突營射殺呼延將,獨領(lǐng)殘兵千騎歸?!边@位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老將不僅勇武過人,且智慧超群,在激烈的場面中他射殺敵軍的悍將,使敵軍自亂陣腳,為我軍的撤退贏得了寶貴的時機,最終獨領(lǐng)殘兵而回。雖然他是一位敗軍之將,但雖敗尤勇。詩人沒有對這位將軍的肖像進行描寫,但從后二句的描寫中可以感受到他頂天立地的英雄氣概。這也正是盛唐昂揚向上的時代精神的一種體現(xiàn)。李白的這兩首詩歌絲毫不見苦辛之語,有的只是豪情萬丈。
其次,李白在苦寒的邊塞環(huán)境中凸顯以身許國的將士形象。如《胡無人行》寫邊地的苦寒云:“天兵照雪下玉關(guān),虜箭如沙射金甲。”在這種嚴寒的天氣下,血氣方剛的英雄手持利劍、騎金騎追敵寇。這位勇士堅信敵人可被破:“云龍風虎盡交回,太白入月敵可摧。敵可摧,旄頭滅,履胡之腸涉胡血?!盵1]1688又如《出自薊北門行》描寫遠征將士的艱苦生活,刻畫了感人的戰(zhàn)士形象。詩歌描寫展示忍受著寒冷仍堅持英勇趕赴戰(zhàn)場云:“途冬沙風緊,旌旗颯凋傷。畫角悲海月,征衣卷天霜。揮刃斬樓蘭,彎弓射賢王。”[1]1704最后,李白善于通過描寫將士境遇的變化展現(xiàn)其形象。李白先得寵于君王,后被賜金放還的痛苦經(jīng)歷,使他對那些有相同人生境遇的人尤為關(guān)注。如《贈郭將軍》:
將軍少年出武威,入掌銀臺護紫微。平明拂劍朝天去,薄暮垂鞭醉酒歸。愛子臨風吹玉笛,美人向月舞羅衣。疇昔雄豪如夢里,相逢且欲醉春暉。[1]1735
這首詩歌是李白在離開翰林院后所作,詩人借郭將軍形象的刻畫抒發(fā)了自我懷才不遇的憂憤。首聯(lián)寫郭將軍少年功高得寵,深受君王的恩寵。頷聯(lián)寫郭將軍愜意的日常生活,入朝佩戴擦拭干凈的寶劍,晚上醉酒后歸家。這分明是李白奉詔翰林生活的另一種寫照,李白在《駕去溫泉后贈楊山人》中寫自己夢皇帝恩遇的愜意生活云:“一朝君王垂拂拭,剖心輸?shù)ぱ┬匾堋:雒砂兹栈鼐肮?,直上青云生羽翼。幸陪鸞駕出鴻都,身騎青龍?zhí)祚R駒。王公大人借顏色,金章紫綬來相趨?!盵1]1735頸聯(lián)寫郭將軍怡然自得的家庭生活,將軍愛子玉樹臨風,又有賢妻美妾對著明月翩翩起舞。尾聯(lián)則筆鋒陡轉(zhuǎn),寫過去的繁華都如過眼云煙一般,將軍如今淪落為一個失意人,自己渴望與將軍一同醉倒在春風中。
李白創(chuàng)新了傳統(tǒng)比興寫人的藝術(shù)手法,使人物形象別有一種蘊藉含蓄的風度。在寫實型女性之外,李白詩中尚有一些符號化的女性形象,主要包括代言體詩中的女性、歷史文獻記載的女性和抒情詩中的女性。這類女性形象主要繼承了屈原“香草美人”的比興傳統(tǒng),但較屈原的美人更為具象化,較南北朝樂府中的女性更為真實。李白刻畫此類女性更注重心理描寫和主體情感的展示,亦即屈原的比興寫人在李白筆下變?yōu)榕d寄寫人。
一方面,此類女性形象是李白孤傲高潔性格和不得志人生境遇的一種寫照。如李白《陌上桑》將羅敷形象刻畫一位不同流俗的高潔美人:
美女渭橋東,春還事蠶作。五馬如飛龍,青絲結(jié)金絡(luò)。不知誰家子,調(diào)笑來相謔。妾本秦羅敷,玉顏艷名都。綠條映素手,采桑向城隅。使君且不顧,況復論秋胡。寒螀愛碧草,鳴鳳棲青梧。托心自有處,但怪傍人愚。徒令白日暮,高駕空踟躕。[1]1706
李白這首詩歌模擬漢樂府《陌上?!访鑼懖缮C琅_敷,漢樂府旨在刻畫一個善良、美麗、不畏強權(quán)的堅貞女子。李白詩歌先以第三人稱的全知角度簡述故事,隨后轉(zhuǎn)入羅敷第一人稱的自述心意:“使君且不顧,況復論秋胡。寒螀愛碧草,鳴鳳棲青梧?!边@四句李白借羅敷之口抒發(fā)內(nèi)心的高潔之情。她將自己不愿意顧念使君和秋胡調(diào)戲的原因歸結(jié)為自己如同寒螀非碧草不宿,又如高潔的鳳凰非青梧而不棲。為了進一步突出自己的卓犖不群,詩歌結(jié)尾云:“托心自有處,但怪傍人愚。徒令白日暮,高駕空踟躕?!边@句直言自己托心有處,寧愿像鳴風一樣徘徊高空,也不愿意屈身俗世。李白繼承屈原的香草美人傳統(tǒng),將羅敷刻畫為自我的代言人,盡情抒發(fā)自己內(nèi)心難以直言之情。又如李白的《怨歌行》借西漢才女班婕妤形象的描寫來展現(xiàn)自己由得寵到失寵的命運,詩云:
十五入漢宮,花顏笑春紅。君王選玉色,侍寢金屏中。薦枕嬌夕月,卷衣戀春風。寧知趙飛燕,奪寵恨無窮。沉憂能傷人,綠鬢成霜蓬。一朝不得意,世事徒為空。鹔鹴換美酒,舞衣罷雕籠。寒苦不忍言,為君奏絲桐。腸斷弦亦絕,悲心夜忡忡。[1]1700
詩人從班婕妤十五歲入宮即承龍顏大悅寫來,但縱然她嬌美賽夕月,令君王留戀不已,怎奈飛燕爭寵,她陷入深深的憂憤中,轉(zhuǎn)眼間紅顏凋零,綠鬢成霜。失寵后的班婕妤過著寒苦的生活,只能在斷腸的琴聲中度過漫漫長夜。詩人在班婕妤的形象中隱喻自我。這首詩歌寄寓著自己抑郁不得志的悲憤之情。
另一方面,李詩成功地將歷史文獻中的女性刻畫為形神兼?zhèn)涞乃囆g(shù)形象。如《王昭君二首》其二云:“昭君拂玉鞍,上馬啼紅頰。今日漢宮人,明朝胡地妾。”[1]1691詩人用“拂”字表現(xiàn)昭君不愿離去而輕輕拂凈馬鞍的悲痛,“啼”字寫她淚流滿面遠去的悲傷情形。后二句詩人筆調(diào)一轉(zhuǎn)不再繼續(xù)寫昭君轉(zhuǎn)而抒情,詩人深深感嘆此時身為漢朝宮女而明朝她就是匈奴單于的妻妾,遠離父母國的不幸在此一句中言盡。又如《白頭吟》二首刻畫卓文君形象寫她聽到相如留戀京城的榮華富貴后輾轉(zhuǎn)難眠的情形云:
相如不憶貧賤日,官高金多聘私室。茂陵姝子皆見求,文君歡愛從此畢。淚如雙泉水,行墮紫羅襟。五起雞三唱,清晨白頭吟。長吁不整綠云鬢,仰訴青天哀怨深。城崩杞梁妻,誰道土無心。東流不作西歸水,落花辭枝羞故林。頭上玉燕釵,是妾嫁時物,贈君表相思,羅袖幸時拂。莫卷龍須席,從他生網(wǎng)絲,且留琥珀枕,還有夢來時。鹔鹴裘在錦屏上,自君一掛無由披。妾有秦樓鏡,照心勝照井。愿持照新人,雙對可憐影。[1]1692
司馬相如飛黃騰達之后沉醉于富貴溫柔之鄉(xiāng)不肯清醒,如云的美女主動求見,當君得意時,是文君歡愛結(jié)束時。文君昔日的橫波目只能化為流淚泉,徹夜未眠的她清晨高唱著《白頭吟》結(jié)束與相如的戀情。她衣冠不整仰天長嘆不幸身世,土石尚且為杞梁妻的深情所動而倒塌??上嗳绲男拇丝倘鐤|流之水、枝頭落花一樣一去不回。而此刻我卓文君對相如一片深情不改,為表情比金堅,遂將頭上陪嫁裝飾——玉燕釵贈給夫君,愿六龍須席、琥珀枕常伴夫君,愿夫君時時不忘舊情。夫君棄我如鹔鹴裘,一掛錦屏永不再用。我愿將我的秦樓鏡留給新人,以時時明鑒你們的內(nèi)心。李白以男子的口吻來寫女性失戀后那種千愁萬恨而能歷歷在目、筆筆含情、字字帶淚,將文君作為一個棄婦的悲劇形象展現(xiàn)在讀者面前。此外,李白憑借大膽的想象刻畫了西施的形象,其《西施》詩先以擬人手法寫西施美貌可令美麗的荷花羞愧云:“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顏?!苯又娙讼胂笪魇┐珠|中時流連于青山碧水間的美麗倩影云:“浣紗弄碧水,自與清波閑。皓齒信難開,沉吟碧云間。”[1]1845詩人以秀美的吳地風光與西施美貌相互映襯,給讀者營造了絕美的藝術(shù)形象。又寫西施為勾踐所征,被送入?yún)菄?,后不知所終的結(jié)局云:“勾踐徵絕艷,揚蛾入?yún)顷P(guān)。提攜館娃宮,杳渺詎可攀。一破夫差國,千秋竟不還。”[1]1845詩人并未哀嘆西施身世,但從前后對比中可以感受到詩人在為這位千古美女哀嘆,憤怒統(tǒng)治者為了攫取政治利益不惜斷送一位平凡女子終身的幸福。李白的《送祝八之江東,賦得浣紗石》亦是描寫西施的佳作,詩中通過今昔對比,表達對這位絕世美女的哀嘆。
再一方面,李白李白善于選取與人物形象相關(guān)聯(lián)的景物起興,景物特有的質(zhì)性使人物形象的精神面貌得以彰顯。李白詩歌中善于以“月”起興來襯托思婦、棄婦、遠嫁婦的傷感和不幸。如《王昭君二首》其一以“月”起興:“漢家秦地月,流影照明妃?!痹娙颂匾庖詽h家月起興,為昭君離開故土營造了一種傷感的氣氛,在這輪故鄉(xiāng)明月的照耀下,昭君一去不復返,月下昭君遠行的身影令人何等的傷感。昭君一弱女子遠嫁苦寒之地的傷感通過這輪明月顯示了出來。又云:“漢月還從東海出,明妃西嫁無來日。”漢家的明月東升西落,周而復始,而昭君西去再難回到故土。再次提及明月引出的是昭君生離死別之痛,這種深哀劇痛也只有那輪明月可鑒。類似的詩歌如《長信怨》開頭以月來起興:“月皎昭陽殿,霜清長信宮?!痹铝翣I造了一種傷感、悲涼氣氛,烘托出班婕妤失寵后的孤寂心情?!堕L門怨二首》以月起興引出阿嬌獨居深宮的憂愁云:“天回北斗掛西樓,金屋無人螢火流。月光欲到長門殿,別作深宮一段愁?!盵1]1880這首詩歌通篇寫景不見人,但詩人以月和螢火起興,使人物的愁情通過景物得以傳遞,人物形象在環(huán)境的襯托下呼之欲出。另一方面,李白善于以出雙入對的鳥兒烘托棄婦、思婦形象。如李白的《白頭吟二首》其一開頭以“錦水東北流,波蕩雙鴛鴦。雄巢漢宮樹,雌弄秦草芳。寧同萬死碎綺翼,不忍云間兩分張。”[1]1692詩人寫錦水東流,一對鴛鴦在水中嬉戲,他們將愛巢修筑在漢宮樹上,嬉戲在芳草間。詩人由歡愛的鴛鴦寫到同樣住在漢宮中的失意人——陳阿嬌卻是:“此時阿嬌正嬌妒,獨坐長門愁日暮?!痹娙藢⒀矍傍x鴦嬉戲與陳阿嬌和卓文君被拋棄的情景對比,棄婦心中的孤寂、悲涼、憤恨盡在不言中。又如《烏夜啼》首句以秋林晚鴉起興云:“黃云城邊烏欲棲,歸飛啞啞枝上啼?!笔锥鋵扅S昏十分,群鴉喧囂著爭相歸巢,這場景令織錦的秦川女分外的憂傷,因他的丈夫遠在天涯不能歸家。接著詩人寫她看著窗戶外的景色,停梭思夫,淚如雨下。這首詩歌雖未描寫織錦女的外貌,但是首二句景物起興,以及她對景落淚的情景都令讀者仿佛觸摸到她內(nèi)心深深的傷痛。
李白以大膽的想象和夸張的藝術(shù)手法描寫人物,刻畫出極具浪漫主義色彩的人物形象。李白對方外、仙人和俠客形象的描寫中灌注了盛唐人的理想和精神風貌。一方面,李白一生自由出入在儒釋道三教中,尤其是在長期的漫游生活中,多入山林、古剎,且與道士、和尚之流過從甚密,因而在詩歌中刻畫了眾多的方外形象。這些詩歌如《贈嵩山焦煉師》以夸張的手法刻畫了渴引潁水、餓餐花蕊、徜徉于山野間的焦煉師形象。又李白描寫元丹丘以夸張的筆法寫他隱居嵩山求仙學道云:“朝飲潁川之清流,暮還嵩岑之紫煙,三十六峰長周旋。長周旋,躡星虹,身騎飛龍耳生風,橫河跨海與天通?!盵1]1739李白將元丹丘在嵩山多年的求仙經(jīng)歷濃縮到一天,元丹丘可以像神仙一樣自由翱翔,他朝飲潁河水,暮上嵩山峰。詩人又寫元丹丘神通廣大,腳踏流星和虹霓,騎飛龍自由出入于仙界和人間。類似的詩歌還有《贈嵩山焦煉師》亦以極浪漫的藝術(shù)手法描寫焦煉師,仿佛他已經(jīng)是一位仙人,如寫焦煉師仙人般的生活云:“時餐金鵝蕊,屢讀青苔篇。八極恣游憩,九垓長周旋。下瓢酌潁水,舞鶴來伊川。還歸空山上,獨拂秋霞眠。”[1]1739此外,在《留別曹南群官之江南》《江上送女道士褚三清游南岳》《感遇四首》《聽蜀僧濬彈琴》等詩中詩人以大膽的想象和夸張描寫方外之士,賦予人物形象以浪漫的精神氣質(zhì)。
李白在刻畫一些悲劇性人物形象時為了使人物的情感以一種深沉婉約的方式表現(xiàn)出來,多通過豐富的想象和大膽的夸張讓悲劇人物在符合藝術(shù)真實的基礎(chǔ)上更具空靈之美。如《長相思》刻畫思婦形象云:“昔日橫波目,今成流淚泉。不信妾腸斷,歸來看取明鏡前?!盵1]1713她對鏡自照。發(fā)現(xiàn)自己昔日的花容月貌早已憔悴不堪,不禁傷感流淚,昔日魅力的橫波目變成了流淚泉,思婦哀傷之貌令人動容。后二句寫思婦深情地盼望丈夫早日歸來,想象著他日團聚之時,夫妻私語綿綿,對鏡相看的甜蜜情景,后二句的想象進一步強化了思婦的癡情之狀。又如《蘇武》詩人想象蘇武在匈奴十年持節(jié)北望故國的感人形象云:“牧羊邊地苦,落日歸心絕??曙嬙驴弑?,饑餐天上雪?!盵1]1847另一方面,李白通過大膽的想象刻畫了眾多仙人形象,也表達了超越現(xiàn)實富貴名利的愿望。類似的詩歌又有《鳳凰曲》《鳳臺曲》《飛龍引二首》《上元夫人》。這些詩歌中詩人想象著仙人駕鳳鸞車、煉丹天界、凌波紫霞、吹簫天宮的浪漫生活。
再一方面,李白筆下的俠客形象也體現(xiàn)著浪漫主義的特點。首先,李白以大膽的想象和夸張的藝術(shù)手法刻畫了出身高貴、傲世王侯、輕視名利的俠客形象。如《白馬篇》中的俠客的裝扮:“龍馬花雪毛,金鞍五陵豪。秋霜切玉劍,落日明珠袍?!盵1]1699《結(jié)客少年場行》中俠客的裝扮:“少年學劍術(shù),凌轢白猿公。珠袍曳錦帶,匕首插吳鴻。”[1]1694《少年行》中的俠客云:“少年游俠好經(jīng)過,渾身裝束皆綺羅?!睆乃麄?nèi)A麗的服飾和配飾中我們可以感受到他們皆有著高貴的出身。但是他們并不因此自矜富貴失去斗志,李白筆下的俠客形象傲世王侯、看淡名利,他們渴望功成身退。如《白馬篇》中的俠客身經(jīng)百戰(zhàn),威震胡地,功成之后不肯向王侯低頭,而是選擇隱居荒山野嶺。詩云:“叱咤萬戰(zhàn)場,匈奴盡波濤。歸來使酒氣,未肯拜蕭曹。羞入原憲室,荒徑隱蓬蒿。”[1]1699他雖身璽百戰(zhàn),威震胡虜,但功成后又任性使酒,不肯俯身下拜蕭何曹參之類的高官,而是隱居于荒山野徑。又如《俠客行》寫俠客不為名利借人之難,重義氣、尚然諾的高尚品格云:“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盵1]1688又云:“閑過信陵飲,脫劍膝前橫。將炙啖朱亥,持觴勸侯嬴。三杯吐然諾,五岳倒為輕。眼花耳熱后,意氣紫霓生。救趙揮金槌,邯鄲先震驚。千秋二壯士,恒赫大梁城。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盵1]1688李白這樣寫一方面是因為他骨子里喜好任俠之風,另一方面也是俠風大盛的社會風氣使之然,尤其是盛唐人傾慕的義俠之風。其次,李白筆下的俠客生活上風流倜儻,如《白馬篇》:“酒后競風彩,三杯弄寶刀?!庇帧渡倌晷腥住吩疲骸疤m蕙相隨喧妓女,風光去處滿笙歌?!睂憘b客嫉惡如仇、慷慨赴國難則云:“發(fā)憤去函谷,從軍向臨洮。叱咤萬戰(zhàn)場,匈奴盡波濤?!弊詈螅畎坠P下的俠客形象又有不拘禮法的一面。李白筆下的俠客形象身經(jīng)百戰(zhàn)、嫉惡如仇、愛國忠君,功成名就之后率意生活,絕不肯為五斗米折腰,甚至感受貧窮,正所謂“夷齊是何人,獨守西山餓?!?/p>
總之,“李白深受道家思想的影響,深慕戰(zhàn)國縱橫家和魏晉玄學之士作風,且性格張揚,故他筆下的人物形象多具有濃重的主觀色彩?!盵4]他的傷感、高傲、狂妄、對自由的渴望、對仙界的向往等強烈的感情都在詩中人物形象身上一一呈現(xiàn)出來。因此,李詩中的人物形象是真實的,這種真實來自李白率真的個性和天才的創(chuàng)造力。同時李詩中的人物形象也具有空靈之美,這源自李白超乎尋常的人的生命激情和執(zhí)著的藝術(shù)追求。
[1]彭定求.全唐詩[M].北京:中華書局,1955.
[2]孫振濤.論唐人詩文中的鏡子及其文化內(nèi)涵[J].瓊州學院學報,2014(2):84-88.
[3][清]王士禎.五代詩話[M].北京:書目文獻出版,1989.
[4]楊賀.李白、李頎詩中盛唐名士形象描寫之比較[J].瓊州學院學報,2015(2):70-73.
(編校:魯?shù)陆?
On Description Art of Characters in Li Bai’s Poetry
YANG He
(College of Education Science, Jiangsu Second Normal College, Nanjing 210013, China)
Because of Li Bai’s multiple perspective, the characters of the poem are full of spirit and charm. He inherits the traditional poem-writing means that make the characters attractive. He pays attention to the description of characters’ living environment and the perfect combination of the scenery and the feelings of the characters. As a representative of the romantic poet, Li Bai usually uses the method of bold imagination and exaggeration to describe characters, which enables readers to appreciate the unique spiritual style in prime period of Tang.
Li Bai; poetry; characters; description art
2016-01-11
楊賀(1986-),女,河南洛陽人,江蘇第二師范學院教育科學學院講師,博士,主要研究方向為中國古代文學及中國文化。
I207.22
A
1008-6722(2016) 01-0062-07
10.13307/j.issn.1008-6722.2016.0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