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亞宏
如果在同學的微信群里推出這項服務,那么妥妥地就是互聯網金融了。
女兒讀小學一年級。老師為了更好地激起孩子們的學習熱情,推出了一套獎勵方案:只要累積足夠優(yōu)良的表現,比如認真做作業(yè)、上課積極發(fā)言,就能得到一張印有獎杯圖案的小獎票。而每個同學在累計到10張獎票后,就能從老師那里得到一張獎狀。
這套在我看起來與自己小時候得小紅花一脈相承的制度是完美的,起碼經過了時間的考驗,但我卻忽視了在與時俱進的語境下,自己當年拼命積攢的行為貌似有些過時了。
不能低估六歲孩子對榮譽的渴望,女兒在即將得到自己獎狀的前夕,甚至為最快速度地獲得下一張獎狀設計出了一套方法。她問我能不能先借別人暫時不用的獎票,來獲得下一張獎狀,然后自己有了再還?;蛘咚诘玫姜劆詈?,也能把先不用的獎票借給別人。她給出的理由是這樣能讓大家手里存的獎票“用得更快更優(yōu)”。
當從稚嫩的童音中聽到“更快更優(yōu)”四個字時,頗有似曾相識的感覺。沒錯,在全球四大央行的貨幣政策會議紀要上,這不就是常見的“增加流動性”和“債權打包”嗎?只是換了一個說法而已。一個孩子的邏輯怎么和華爾街的那些銀行家們如出一轍,莫非是偷看了放在桌上的分析報告,或者受到從小和她一起玩耍的猶太朋友考普斯一家的影響?難道孟母三遷是對的?
當務之急是打消孩子這種會對現存“獎票-獎狀本位制度”造成顛覆性影響的想法。于是再三苦口婆心地勸誡娃只有通過自身努力,好好表現得到一張張的獎票,積攢下來換的獎狀才是正道。說了一大通后她貌似接受了我的看法,可在巴拉巴拉的說教間自己卻覺得她的想法貌似真的不錯,于是等她睡后就打開分析工具開始寫寫畫畫,發(fā)現這和固定收益交易頗有相通之處。
首先“課堂市場”上對獎票存在需求空間,而且也有尚待盤活的存量可以作為隱性的供應方。在開學12個周里,班上已有8個孩子湊齊了10張獎票,其中最短的一位用了9周時間。通過一個簡單的數學模型可以看出,獎票兌換獎狀的高峰將在14-18周出現,屆時出于結構性壓力,或許是來自家長,接近換取獎狀的同學都會對最后一兩張獎票有巨大的需求。而另一方面,鑒于一個學期再有6周左右就會結束,因此孩子們第二輪用獎票兌換獎狀的概率不大,而那些已經換取了第一張獎狀的孩子們,在這期間手里又能趲下多至6張獎票,他們倒是可以借出這些獎票,從而作為老師之外的第二個獎票來源。
為了解決獎票資源錯配問題,一個借貸平臺便可解決。當然借要有成本,貸要有收益,因此信用憑證和抵押憑證就能應運而生。對孩子們來說,抵押品和收益或許只是一支鉛筆之類文具的使用權,此類東西已經足以作為他們喜聞樂見的標的。
既然抵押的問題解決了,對于制度來說就是合規(guī)與風控的問題了。雖說在老師眼皮底下互通獎票有無本來就和規(guī)矩相去甚遠,但一些必要的流程設計還是能夠降低崩盤風險。比如要定期整理借貸賬目和抵押品,考慮如何讓更多同學參與進來——這一流程屬于司庫和資產二次打包范疇;另一方面甚至可以引入熔斷制度,比如有同學想要回自己的獎票,但資產儲備的獎票又不足兌換時,可以放言“我要趕著去上興趣班,今天就玩到這兒了?!碑斎?,銀行一般管這一過程叫做“系統(tǒng)升級”。
在風險方面,應該慶幸孩子能夠從機制的角度來考慮解決方案,而沒有去淘寶上搜老師印獎票的同款印章。否則的話在短時間內會有大量獎票進入流通領域,不受抑制的通脹現象會引起老師的察覺,順藤摸瓜就能找到增發(fā)的根源。和私印獎票相比,構建框架無疑要安全得多。而且由于本身并不影響M2獎票的總供應量,而只是增加流動性,因此也更容易逃過老師這一監(jiān)管機構加發(fā)行機構的法眼。
至此,一個基于老師發(fā)行的“獎票-獎狀本位制度”基礎上的借貸框架已經雛形初現。如果在同學的微信群里推出這項服務,那么妥妥地就是互聯網金融了,而且在獎票的傳遞過程,還天生帶有O2O的屬性。畫面太美不敢接著想了,這是沖著去納斯達克敲鐘的節(jié)奏。
不過在這美夢成真前,按照女兒的說法就是不能讓老師知道這個構想。因為從理論上說這種最大的黑天鵝事件足以引起金融海嘯摧毀任何制度設計——強大如巴林銀行以及雷曼兄弟都會灰飛煙滅——作為發(fā)行方和監(jiān)管方,老師一個小小的改動就會讓這個尚待構建的金融帝國轟然倒下:比如給每個孩子發(fā)的獎票上都寫上名字——這種行為叫定向發(fā)行。
(作者為媒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