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叫做“松巴監(jiān)獄計劃”(Zomba Prison Project)的樂隊出現(xiàn)在了第58屆格萊美音樂獎“最佳世界音樂專輯”入圍名單中,專輯的名字是《我在這一無所有》(I Have No Everything Here)。這個樂隊真的來自監(jiān)獄,樂隊成員大多數(shù)都是終身監(jiān)禁者,他們在馬拉維共和國首都利隆圭的一個監(jiān)獄里服刑。
汽車在凹凸不平的土路上行駛,透過汽車左側稀疏的鐵絲網(wǎng),能看到圍欄里的土坡上用白色油漆刷著幾個大字,松巴監(jiān)獄。2013年,專輯制作人伊恩·布倫南(Ian Brennan)和妻子從美國來到了松巴監(jiān)獄。他們打算拍攝一部關于松巴監(jiān)獄的紀錄片,“交了大約一百萬份證明文件”,并且以教授反暴力課程為條件,這才換取在監(jiān)獄待10天的機會。但當布倫南偶然聽到操場上犯人的歌聲之后,立即決定改變他的計劃。那是一種他從未在錄音棚里聽到過的美妙聲音,他決定放棄拍攝計劃中的紀錄片,轉而為他們錄制唱片。
松巴監(jiān)獄從外部看就像破舊的廠房,唯一不同的是紅磚壘的高墻和稀疏的鐵絲網(wǎng)。這座建造于19世紀的監(jiān)獄設計容量只有340人,而如今住的囚犯有2000多個。大部分犯人被判了無期徒刑,有的犯了盜竊罪或謀殺罪,有的因為“施展巫術”或者“同性戀罪”,還有人干脆在漫長的審訊過程中被法院遺忘在此。
表現(xiàn)好的時候,犯人們會被允許唱唱歌,玩玩樂器。這是他們身處高墻之中十分有限的一點自由(如果這算是自由的話)。監(jiān)獄的男人們頭發(fā)卷燙著貼在頭皮上,或編著看上去油膩膩的辮子,他們用吉他、貝斯彈唱。女囚用鐵桶伴奏,這些肥胖粗壯的女人已經(jīng)長久沒有顧及過自己的形象,她們駝著背慵懶地坐著,一邊唱一邊用自己厚重的雙手拍打著鐵桶。
布倫南在監(jiān)獄的操場上錄音,在農(nóng)場上、囚室里、車間里錄音。他們唱的都是自己編寫的旋律,音樂在這個國家被視為某種巫術,這些囚犯用這種巫術表達自己的生活,其中有心碎,也有快樂。這張被提名格萊美音樂獎的專輯最終收錄了20首歌。一名囚犯傷感地唱道,“我獨自一人/在寬闊的河邊/我不敢跨過去/當我在偷偷做些什么/我以為別人一無所知”。另一些歌的名字是,《別恨我》、《我再也沒殺過人》、《再見,我所有的朋友》、《請別殺死我的孩子》、《最后的愿望》……專輯中保留了他們清嗓子的聲音,聲線里的雜音,笑聲,以及拖沓或者提前了的節(jié)奏。他們用齊切瓦語如入無人之境地吟唱。
在松巴監(jiān)獄時,一位因謀殺被判終身監(jiān)禁的囚犯偷偷塞了一張紙條給布倫南,上面寫著,“我在這一無所有”。在給專輯起名字時,布倫南選了這句令他難忘的話。在離開馬拉維之后,他與囚犯們徹底失去了聯(lián)系。他并未想到這張專輯會引起格萊美音樂獎的注意。他的初衷只是“希望用這種方式表達對這些生命的尊重”?!斑@顆星球上有無數(shù)微不足道的生命,但每一個生命都是可以歌唱的。”布倫南說。(文|孫穆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