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師范大學歷史系一位老教授曾經講過這樣一件事,1964年他參加“四清”,去的是河北定州。他待的那個村子比較大,住在村北的一個老太太親口對他說,70多年了她從沒到過村南。農耕社會受限于見識和交通條件,人與人的交流極其有限,構成了一個又一個小小的熟人社會,在這樣的生存狀態(tài)中,落后必然相生相伴。
交流的阻隔會讓人自以為是。北方人天生地認為大年初一就得吃餃子,粽子里包的除了江米只有紅棗。改革開放之初,當我奔赴嶺南求學的時候才知道臘肉火腿、咸鴨蛋黃等等都是粽子的餡料。北方的老人聞聽一定會先是不解而后不屑。
實際上文明的傳遞必須靠著交流的舟車。沒有交流,只能猜測。在《希臘紀事》中,歐洲人這樣描繪中國的桑蠶:在遙遠的中國,人們用小米喂一種“蜘蛛”,5年后“蜘蛛”肚子破裂便可從中取出絲來,織成綢緞。而在中國的古籍中也有這樣的記載:他國的羊羔是從土里長出來的,臍帶還連著大地。
人們對相互間的交流是充滿渴望的。東瀛日本在與大唐斷絕聯(lián)系數(shù)百年后,明代時曾派使臣來華,中國的皇帝迫不及待地詢問日本的風貌。使臣告之:“國如中原國,人是上古人。衣冠唐制度,禮樂漢君臣。年年二三月,桃李一般春。”皇上釋然。
而乾隆在寫給英國國王喬治三世的信中卻拒絕交流:“天朝物產豐盈,無所不有,原不藉外夷貨物以通有無。”薄薄的一張信箋關閉了中西貿易的大門,也種下了閉關鎖國的惡果。
直到清末,清廷曾欲再圖強盛,派五大臣出使歐美大國。載澤在《考察政治日記》中這樣寫道:“歐美列邦,往往萃十數(shù)國學者之研,窮數(shù)十百年之推嬗,以發(fā)明一名一物,成立一政一藝,不致其極不止,其強大由此?!?/p>
同是出洋五大臣之一的戴鴻慈曾在拜謁美國總統(tǒng)故居后感慨道:“室中陳設樸素,無異平民?!薄罢\哉!不以天下奉一人也?!苯涣鲹芰亮嘶蕶嗟乃邸?/p>
偉大的先行者孫中山先生走出國門后眼界大開:“始見輪舟之奇,滄海之闊,自是有慕西學之心,窮天地之想。”
開放是最大的交流。38年前的開放和改革讓堂堂大國登上了奔向現(xiàn)代的快車。
中華民族曾為人類交流史譜寫過絢麗的樂章?!睹绹蟀倏迫珪氛f:“特別是歐洲和穆斯林國度從中國人那里獲得了黑火藥、印刷術和指南針,沒有這些幾乎就不能發(fā)生歐洲人后來的海上擴張。”
眼下,互聯(lián)網(wǎng)成為迄今為止人類最偉大的交流工具,人們在全球任意地點、任意時間都可以辦公、購物、學習,甚至發(fā)明創(chuàng)造,人類的交流范圍遍及地球的每一個角落。距離消失了,人們的溝通交流幾乎與成本不相關。
美國計算機科學家丹尼爾·希利斯如此感嘆:“我們的父輩如果生活在不同的地方,那就意味著生活在非常不同的一個世界里。但今天我們的孩子卻都生活在同一個世界,不管他們生活在世界的哪個角落,互聯(lián)網(wǎng)已將他們緊緊地連結在一起,我們都生活在同一個信息空間里,所以我們當然會改變人類文化?!?/p>
想到了定州的那位老太太,如果她活在當下,她仍然可以足不出戶,不同的是,只要她擁有一部智能手機,她就可以同全球通話,與世界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