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章
樹與鳥,不過樹與鳥,不該有分別,但卻有分別。樹的層次與鳥的層次,應該跟人的層次一樣繁復。從外表來看,人并不復雜,不過外五體,內五臟,臉上復雜些,也不過五官七竅。但細看則復雜了,復雜到不可說。單就一張臉,誰能說得清有多少樣式!為什么人臉各各不同?是因為人心不同?!叭诵牟煌?,各如其面”,這句話應該反過來說:人面不同,各如其心。
心決定了面容,也決定了事情。世界是事情的展現(xiàn),當然也就是心靈的展現(xiàn)。
站在樹的角度看人類,或者站在鳥的角度看人類,人類肯定不像人自己認定的這樣,但到底什么樣,我當然說不清。我只知在人類這里,樹與鳥是有高低好壞的。好壞高低,標準何在?以人為本。于人有益的就是好的,否則就不那么好,很不好,或者壞,很壞,極壞等。但這好壞,也因人而異。這里不細分,只說大概。以樹來說,松柏就好,梅也好,入畫的那些應該說都好,梅蘭竹菊四君子。鳥也是,喜鵲就好,烏鴉就不好;鶴好,貓頭鷹就不好。最好的當屬鳳凰,“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看不到鳳鳥,連圣人都悲哀。
也不怪人區(qū)分,松柏是真好,“歲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能見氣節(jié);鳳與鶴是真好,氣質高雅,不與俗鳥為伍。樹的好,鳥的好,其實是人的好。也只有人才知道什么是好。
所以,畫家都喜歡畫《松鶴圖》,我這非畫家也畫《松鶴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