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門

生活像是一盒巧克力糖，你永遠不知道包裝盒里面是哪種口味，除非你去嘗試?？赡?，你拆開一顆包裝精致的巧克力，滿懷期待地輕咬一口，失望從味蕾傳到心窩。但你不能就此放棄，認為所有巧克力都不合你胃口。老媽說愛情也是如此。除非你愿意不斷嘗試，否則怎么知道會不會有適合你的人存在。

一、初次見面

有人說相親是對自己最高級的羞辱。其實，不盡然。可能所有人都向往不期而遇的美麗邂逅，但那只是少數(shù)人能得到的上蒼的恩惠。而我不在少數(shù)人的范疇內(nèi)。蕓蕓眾生，能遇見對的人是幸，可遇不見就得努力去尋找。于是，就算是被當做備胎，也還是要繼續(xù)。

同學聚會，以為都是自己人，隨意穿搭，潦草地化了淡妝，急匆匆地趕去。推開包廂的門，闖入眼簾的卻是一張陌生的面孔。以為莽莽撞撞地推錯了門，正想道歉退出，卻又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小雅，快進來！”

聚會就是這樣，曾經(jīng)青澀的我們都蛻變，一再蛻變。很多人都結(jié)束了單身，攜家眷前來。以為推門看到的是誰的另一半。卻不曾料想到，這是大家為我“準備”的另一半。

關(guān)系親密的幾個女同學迅速圍成一個圈，而我在這個圓圈的核心位置?！靶⊙牛忝脗兲匾鉃槟阄锷艘粋€不錯的小伙子！”“小雅，我告訴你這位絕對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人……”“小雅，過日子就是茶米油鹽的，這個絕對適合?！?/p>

耳朵從這七嘴八舌的游說中捕捉到了簡單的訊息：這是他們的聚會，我的相親。

先是詫異，接著是感動。畢竟，大家各自安好，誰也沒義務(wù)惦記著你單身與否。笑著看那一張張關(guān)切的臉頰，“淡定，淡定，謝謝各位姐妹們的關(guān)心?！?/p>

七嘴八舌地寒暄一陣，大家落座。卻發(fā)現(xiàn)連座位都是特意安排好的，我倆的位置正對著。說不清的感覺，兩張陌生而平凡的面孔，兩顆各自跳動的心，友好地微笑，僅此而已。沒有緊張不安，沒有過多的期待?；蛟S，這是所謂的相親疲勞吧。

大家三三兩兩暢聊的時候，他端著酒杯走來，和善地淺笑，“你好，很高興認識你。”我起身回敬，“你好，幸會?！?/p>

聚會結(jié)束，他送我回家。坐在后排的位置，看著車窗外燈光閃爍，天空看不見明亮的星，心情也是暗淡的。他試圖找話題，卻總是不尷不尬地結(jié)束。說不清為什么，找不到說話交流的理由。他開著車，我看著窗外，就這樣一路無言。

到家門口，我下車，揮手，風平浪靜。

二、不來電

以為我們就此打住，可第二天早晨，剛睜開眼睛他的微信消息不期而至，“早上好，小雅！今天可能會下雨，記得帶傘哦！”

因為沒有心懷期待，所以不會有太多的欣喜。但拉開窗簾，看著烏黑黑的天空，心頭卻縈繞著暖意。于是，揉揉惺忪的眼睛，拿起手機回復(fù)，“謝謝，你也記得帶傘。”句號后慣性地加了一個可愛的表情，可這次卻遲疑一下，立刻刪掉了?；蛟S沒必要太過親密。

嘆口氣，起床。剛到洗手間，老媽緊隨，“小雅，我聽你同學說你認識了一個男孩，怎么樣啊？快跟媽說說！”無視我皺到一起的眉毛，無視我想仰天咆哮的表情，老媽一臉期待地盯著我?！皨?，你消息夠靈通??！但是能不能先讓我洗漱呢？”

“哎呀，洗漱哪能跟找對象相提并論？趕緊告訴我?！?/p>

研究生學歷，有穩(wěn)定工作，有房，有車，長相湊合，性格不錯。

像年終工作匯報，我面無表情地向老媽匯報那個男孩的情況。誰知老媽聽完喜笑顏開，“不容易啊，我們家小雅終于遇到一個合適的了?！?/p>

“合適？我怎么不覺得？不來電……”我簡直被老媽的反應(yīng)搞糊涂了。

“犯什么糊涂呢這是？老大不小了，來電不來電都是小孩子的事情，你現(xiàn)在是要找個一起過日子的人！懂嗎？過日子就是人好，各方面條件都合適?！崩蠇岄_啟說教模式。

“媽，找對象又不是去超市買東西，挑性價比高的就成。這是一個活人跟另一個活人之間的情感發(fā)展?！崩蠇尩恼f辭讓我覺得很無奈，頓覺心累。

“別跟我扯這些沒用的！感情，日子久了都會有的，哪兒有那么多來電的？你以為結(jié)婚過日子的都是一開始就來電的？那我跟你爸一開始別說來電，連點風都沒來呢！這么多年我們不也是過來了？”老媽瞪大眼睛，完全是怒發(fā)沖冠的征兆。

“好好好，您消消氣，這件事情咱后面再說好嗎？”鑒于早上時間太寶貴，用在跟老媽較勁上太不劃算，我選擇妥協(xié)。說完趕緊躲進洗手間。

“這就對了，聽媽的，不會錯。再怎么說媽也是過來人，這些感情的事情我能不懂嗎？再說了，媽絕對是為你好……”

我只好邊刷牙邊烏拉烏拉地回應(yīng)著。老媽是五十年代的過來人，她注定指導(dǎo)不了一個九零后的愛情。

可是就算她不是一個合格的現(xiàn)代感情專家，她始終是個強勢的老媽。無奈，迫于她深厚的念叨功力，我還是繼續(xù)跟介紹對象接觸。按老媽的說法，積極地培養(yǎng)感情。

三、細水長流

不咸不淡地聊天，每次回復(fù)信息像是禮節(jié)性的。以為這樣他會打退堂鼓，沒想到他卻坦誠面對。

艷陽天，他打電話來說去臨近的西餐廳坐坐。我支支吾吾，腦海里快速構(gòu)思各種拒絕的借口。

“小雅，我知道，你在想用什么借口拒絕我。如果你沒洗頭，我不介意;如果你今天不舒服，我可以帶著藥去你家;如果你剛好跟朋友有約，我不介意你帶朋友一起來……”他篤定的口吻不容敷衍。

“額……各種情況都被你想到了，我暫時想不到別的，那就餐廳見吧?！庇悬c無奈，但也有感動。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屈膝把你要說出的拒絕借口一個個破除。

他說他明白他不是我一見鐘情的那款，但請給他時間。他信心十足地說時間是有魔法的，會讓兩個原本不怎么來電的人難舍難分。那一刻，我說不清是被他的言語感動，還是被他那雙閃光的眼睛吸引，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只是，回過神兒來，不知如何回應(yīng)他真摯的微笑。

如果感情也可以理智就好了。只可惜，它始終無法被理智左右?？蛇@也正是愛情最為誘人的本質(zhì)，不是嗎？

曾有人說，大齡男女之所以不婚，不是恐懼結(jié)婚，是恐懼跟一個不愛的人綁在一起生活多年。

愛情是愛情，婚姻是婚姻，很多婚姻并不是愛情的結(jié)晶。老媽總說婚姻就是柴米油鹽過日子，每天都是鍋碗瓢盆的煙火人生，跟一個好人搭伙，足矣。

話雖如此，但生活本身就是一地雞毛的亂象，如果陪你在亂象中求生的人并不是所愛，那時間該有多難熬。

總覺得身體里有兩股力量在不停地拉扯，一方面是老媽的搭伙過日子，一方面是兩情相悅的愛情，而我就是兩者斗爭的糾結(jié)陣地。

在老媽的威逼利誘下我還是會跟他見面，偶爾看場電影，吃頓飯，甚至還去了次短途旅行。但是沒有如他的意，時間對感情是沒有魔法可言的。我們聊天，看電影，吃飯，旅行，但愛情并沒有在這個過程中誕生。牽手都困難的兩人，心的距離自然是遙遠的。

又一次出行，一起去南山徒步。其實，他是一個典型的宅男，不喜歡戶外。但從老媽那里探聽到我有徒步的愛好，他購置了全套裝備，興致勃勃地奔赴一場令他痛苦的戶外跋涉。

原本三十公里的線路，他走到八公里就已癱軟，我扶他歇息。他說不用，邊說邊從包里掏出我喜歡的各色零食，說出發(fā)前專門問了我媽，然后去好幾家超市才買全的。我說謝謝，剛想打開瓶蓋喝水，他趕緊制止，又從包的側(cè)袋中拿出保溫杯，說泡好的姜糖茶?？粗魃b袋，端著冒著熱氣的姜糖茶，我眼睛有點花，或許是有霧氣的緣故。我轉(zhuǎn)身，匆匆喝完，說繼續(xù)吧。

聽到他踉踉蹌蹌的腳步聲，徒步鞋踩到枯草的聲音異常清晰地收入耳朵，通過鼓膜闖入大腦，連心跳也跟著不安?！靶⊙拧彼噲D牽我的手，我本能地躲避，快速離開。

走出好遠，心跳恢復(fù)平緩，歉疚感卻洶涌襲來，轉(zhuǎn)身，看到落寞的他。突然想到《天龍八部》里喬峰跟阿紫的那句經(jīng)典對白，“你哪里都好，但有一點，你不是她?！?/p>

他也哪里都好，但可惜不是我喜歡的那個。不同的是，阿紫是刁蠻而自私的，他卻溫和善良。如此，我更不應(yīng)該讓他繼續(xù)這無望的情感里跋涉了。

“我們回去吧?！蔽覜_他歉意地笑。

四、揮手再見

在回來的路上，我看著他，坦誠地說出了再見。我們彼此心照不宣，這種感情的拉鋸戰(zhàn)最終都會筋疲力竭，但還是無果。如果說我心中沒有一點不舍那是自欺欺人，畢竟有人愿意在身邊呵護溫暖是誰都不會拒絕的。但感情中也是要戒貪的。貪，總是要還的，或許用內(nèi)疚感去還，或許用余生的快樂。希望他安好，希望他能收獲有愛情的婚姻。

看我一臉倦容地只身回來，老媽給了我一記眼刀，卻也不再多說什么，兀自去廚房盛了碗銀耳羹端我跟前。看我餓狼似的兩口喝完，恢復(fù)了點精神氣兒，老媽這才靠過來，“小雅，你們就這么結(jié)束了？”我半閉著眼睛，躺在沙發(fā)上，用鼻音做出了肯定的回復(fù)。老媽重重地嘆口氣，“也罷，不喜歡那也沒辦法……咱再繼續(xù)找就是了……”

或許，某個睜開眼睛的清晨，我會想起他來，心里蕩漾起追悔的漣漪，怪自己不懂珍惜吧……感情的事，誰又能說清楚呢？

責編/劉維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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