孛·額勒斯

驚狐突出過飛鳥，

霜啼霹靂飛塵中。

馬上將軍弓挽月，

修尾蒙茸臥殘雪。

——耶律楚材《扈從羽獵》

青色蒙古的靈魂 我的蒙古馬

我的古往今來、生存于蒙古高原上的

全部的蒙古馬

你是火焰之上的火焰 烈火之上的烈火

你燃燒一切可以燃燒的存在

你是激流河的浪花 你是額爾古納河底的

黑色白色黃色紅色花斑色的巖石

來自化鐵出山的傳說

你是孛兒帖赤那與豁埃馬闌勒愛情的見證

你濺起恩燈罩哈達河奇雅河伊穆河

烏瑪河阿烏尼河牛耳河金河

得耳布爾河根河哈烏爾河①的波濤

你的嘶鳴穿透伊勒呼里山奧克里堆山

伊和烏拉索岳勒濟山古利牙山②的

林海雪原

給白樺林最圣潔的生命

蒙古馬你來自蒙兀室韋

你來自斯塔諾夫山脈石勒喀河

你來自蒙古之源

用奧廖克馬河維季姆河勒拿河

下通古斯卡河安加拉河的浪花

洗滌你的童年

你來自蒙古人的故鄉(xiāng)馬蹄聲聲

扣動雅布洛諾夫山脈朱格朱爾山脈

維霍爾揚斯克山脈③的每一個日月晨昏

你見證朵奔·篾兒干與阿闌·豁阿的婚禮

你跟隨孛端察兒·蒙合黑一起馴鷹打獵

折箭訓(xùn)子的那個早晨你與陽光一道

溫暖了布爾罕合勒敦山前的每一棵草木

雖然《蒙古秘史》當(dāng)中你委屈的被記錄為

有鞍瘡的禿尾黑脊梁青白馬

只要伴隨著鄂嫩河克魯倫河土拉河

色楞格河鄂爾渾河塔米爾河

科布多河翁金河拜德拉格河

只要圍繞肯特山杭愛山阿爾泰山

唐努烏拉山博格達山④

你就可以無畏地加入拿莫侖母親的戰(zhàn)爭

沖擊扎剌兒部眾拯救海都汗

并在海都汗的戰(zhàn)旗下第一次吹響沖鋒號

從此關(guān)山飛越 從此鐵馬冰河

從此血沃無定河 從此揚威統(tǒng)萬城

你來到金中都 你享受女真馬的禮儀

合不勒汗豪飲不醉戲弄金國皇帝后

你陪伴偉大的合不勒汗風(fēng)馳電掣

一路向北

向著自由向著解放向著獨立

身后是幾十萬胡漢民夫修筑的金界壕

你活著你奮斗你斗爭你勝利

長城是你經(jīng)常穿越的拱門和大橋

西北風(fēng)烈沙場秋點兵胡馬越陰山

長河落日塞外孤煙羌管聲聲碎

你追隨忽圖剌汗你也牢記俺巴海汗的遺言

寧將五個指甲磨禿十個指頭揭蓋

也要試著為我報仇

你們的仇恨面對仇恨廝殺

尖塔崩塌利劍斷裂長矛消隱

你們闖入了歷史的死結(jié)

只有鮮血方能化解的對立

你參加了也速該巴特爾搶娶訶額侖太后的

那個吉祥無比的日子

弓彎滿月風(fēng)揚沙磧游獵白草

金鞭拂雪半酣呼鷹躡影輕趫

打敗塔塔爾人的日子你怎能忘記？

圣主成吉思汗誕生的日子你怎能忘記？

拔劍四顧的是你 欲渡黃河的是你

雪滿太行的是你 長風(fēng)破浪的是你

追隨著圣主成吉思汗你是那八匹駿馬

聯(lián)合札木合的時候有你

打敗篾兒乞惕人的時候有你

豁兒赤宣告長生天旨意時有你

你像孛斡爾出與者勒篾一樣

在圣主影子外無伴時，來做圣主的影子

在圣主尾巴外無鞭時，來做圣主的鞭子

別勒古臺被不里孛闊砍破肩甲時有你

收養(yǎng)失吉忽都忽時有你

闊亦田戰(zhàn)役時，札答石法術(shù)呼風(fēng)喚雨后

哲別歸降你還記得嗎？哲別與你共同說

圣主如果賜我以死，不過玷污巴掌大的草地

若蒙饒恕，愿在圣主面前

橫斷深淵 沖破明石

圣主迎娶也遂、也速干的日子有你

忽亦勒答兒金瘡崩裂致死時有你

巴勒珠納湖盟誓的時候有你

哈布圖哈薩爾詐降王罕時有你

納忽山戰(zhàn)役總攻打敗乃蠻人時有你

狂風(fēng)北落星動光彩倚天劍落

虎旗揚兵玉帳長鯨橫吹云雷

壯士麒麟河魁崔嵬龍驤若戟

你的人生從此用羽毛和刀劍書寫

于是你的出身開始重要 因為忠誠

于是你的履歷開始進入紫光閣 因為功勛

于是你的前世今生成為傳奇 因為信念

于是你的骨骼開始化為山脈 因為難忘

如果是匈奴帝國時代你肯定追隨冒頓單于

踏上平城白登山頂目送劉邦

如果是柔然帝國時代你肯定追隨社侖可汗

雪夜北越長城奔向自由的蒙古高原

如果是鮮卑帝國末年你肯定追隨爾朱榮

馳突黃河兩岸醞釀河陰之變的刀光劍影

如果見到劉淵 如果見到石勒

如果見到拓跋燾 如果見到赫連勃勃

你就是讓長安洛陽響徹五胡旋律的一聲長

嘶

如果你遭遇了李世民你一定是昭陵六駿

如果你相遇了忽必烈大帝

你就是讓馬可·波羅驚嘆不已的上都神馬

你如果伴隨突厥帝國的闕特勤 我知道

后東突厥時代便會火焰般燃燒起來

你就會來自于都斤山跨過珍珠河

聽到撥野古的號角沖過鐵門

打敗九姓鐵勒骨利干黠戛斯

三十姓靼韃契丹唐人突騎施

讓有膝蓋的屈膝讓有頭的叩首

誰在血流如水誰在骨堆如山

那些與你相伴的英雄們走了

他們向西方走了 向歐亞草原帶走了

那些神話史詩傳說返還到草原深處

飛龍?zhí)祚R鸞輦鴻都攜臥白云

草動風(fēng)塵大野玉笛萬里列戟

你的蒙古高原 你們的蒙古高原

蒙古長調(diào)一般的飛翔在牧人的夢中

我們知道我們明白我們牢記

你的蒙古野馬 你的亞洲野驢披毛犀

赤鹿猛犸象大角鹿羚羊

你的薩拉烏蘇水洞溝河套人

你的卡拉蘇克青銅匕首鐵器時代

你的石板墓馴鹿石你的斯基泰人

直到匈奴時代與蒙古馬的時代一起降臨

你站立在諾彥烏拉的匈奴單于帝陵邊

你知道游牧人民的故鄉(xiāng)從此確立了

撒馬爾罕布哈拉花剌子模莫斯科

伊斯法罕泰西封杭州德里巴格達

無數(shù)陌生的都市將見證你的身影

閃電一樣，向藍天深處爆發(fā)

帶著改天換地、除舊布新的磅礴氣勢

席卷東西方一切腐朽的城池農(nóng)田

作坊寺廟學(xué)堂

將一個為所有人創(chuàng)造未來的起點

光滑平整嶄新充滿活力地放下

并將那一段歲月元青花般絢爛地

印刻在全人類的記憶中

蒙古馬我們的蒙古馬

你與全人類最輝煌的一次實驗相關(guān)

你與游牧人民千百年來的期待相關(guān)

你與歐亞草原帶的花草樹木相關(guān)

你更與九天之外注視人類走向的長生天相

關(guān)

你給了蒙古高原融入永恒的一種力量

蒙古馬

游牧世界里的蒙古馬

與太陽、成吉思汗、勞動人民

未來、理想、希望、信仰相關(guān)的

蒙古馬

注釋：

①以上河流，均位于今內(nèi)蒙古呼倫貝爾市境內(nèi)。

②以上山脈，均位于今內(nèi)蒙古呼倫貝爾市境內(nèi)。

③以上山脈、河流，均位于俄羅斯聯(lián)邦遠東地區(qū)。

④以上山脈、河流，均位于蒙古。

責(zé)任編輯 烏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