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zhǔn)備下班,小貴的奶奶走了進來:“章老師,麻煩你一個事。”
“什么事?”
“也沒什么事?!彼f著,從身后拿出一雙棉鞋,“給小貴做了雙棉鞋,他不穿,還把鞋劃了兩道口子。你能不能給小貴說說,讓他把棉鞋穿了。天冷不要凍著。”我這才注意到,新棉鞋的面子上被小刀劃了兩道口子,棉花都露了出來。
送走了老人,望著棉鞋,我忽然想起自己初中時那雙開花的棉鞋。
那是我上初一的時候,也是這樣一個滴水成冰的日子。母親怕我冷給我做了雙新棉鞋,穿在腳上就像在坐在火爐上一樣,甭提多舒服。但是,那時正流行奇安特運動鞋,看到許多同學(xué)都穿著,還在我面前跑來跑去,故意顯擺似的,心里就羨慕得要死。怎么辦呢?這人一瘋狂就什么事都做得出來。一個周末,我故意將棉鞋在水泥墻上蹭破了,還一瘸一拐地回了家。我撒了個謊,告訴母親同學(xué)們嘲笑我買不起奇安特,攆我推我把我撞到墻上蹭破的。
母親似乎相信了,抹著眼淚安慰著我,但是,父親進門一聽母親說,就撈起藤條把我暴揍了一頓,叫我承認(rèn)撒謊了。我的倔脾氣也上來了,就是死活不承認(rèn):“我不是你兒子,連一雙一百元的鞋都買不起,你打死我算了。”父親一聽這話,雙目圓瞪,青筋暴起,下手更重了。最后,還是母親哭著求父親,我才逃出了父親的懲罰。
第二天一早,我穿著一雙單布鞋就跑到了學(xué)校里。跑在路上還不冷,可是,坐在教室里,那冷氣直往腳底鉆。第二節(jié)課,班主任胡老師走進了教室,她的手里拎著一雙棉鞋?!巴瑢W(xué)們,這雙棉鞋怎么樣?”她把棉鞋舉到胸前,“不漂亮。你錯了,我覺得這棉鞋比那什么奇安特要漂亮暖和得多。你們看看這結(jié)實的底,這厚厚的棉花,摸著就暖和,穿著絕對比奇安特暖。”
“你們知道這是哪個同學(xué)的嗎?”胡老師望了望我,然后大聲地說:“這是章中林的。我們大家為他有這樣一位愛他的母親鼓掌?!?/p>
下課后,胡老師把我喊進了辦公室,嚴(yán)厲地批評了我。那時,我才知道母親正病著,急需要動手術(shù)。而母親卻不讓父親告訴我真相,還連夜給我補好了棉鞋。從那以后,再也沒有同學(xué)嘲笑我了,我再也沒有向父母提過“奇安特”這三個字。
今天,小貴的棉鞋我?guī)Щ丶易屍拮友a好。明天我要在課堂上講一講奇安特的故事,希望他能夠明白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