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丁村位于云南省臨滄市滄源縣的勐角鄉(xiāng),在地圖上是個偏遠到不易發(fā)現(xiàn)的村落。
翁丁意為水邊的寨子,也有云霧繚繞的意思,在很早之前就被《中國國家地理》雜志譽為“中國最后的原始村落”。這是一個居住著100多戶人家,具有400多年歷史的佤族山寨,是目前中國保存最為完整的一個原生態(tài)佤族村。
由于佤族居住在中國偏遠地區(qū),所以解放前一直處于原始社會的刀耕火種階段。解放后一舉過渡到現(xiàn)代社會,這使翁丁留下了很多原始社會的印記。雖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通了電,但家家戶戶還在過著男耕女織、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村寨風情
進入翁丁村,第一眼就能看到一棵榕樹,頗為引人注意,榕樹很茂盛,得三四個人才能合抱得住,樹上掛了一只牛頭。
榕樹前有一片很開闊的場地,據(jù)小羅介紹,寨子里的剽牛、拉木鼓等佤族傳統(tǒng)活動都在這塊場地上舉行。
小羅是寨里的人,高中畢業(yè)后上了大專,學習旅游管理專業(yè),如今在滄源縣一家旅游公司當導游。由于從小生活在寨子里,所以她經(jīng)常負責來這里游玩的客人的行程。
由于離傳統(tǒng)節(jié)日還有一段時間,所以,榕樹前的場地上并沒有活動舉行。
小羅口中的那些關(guān)于全寨人穿著民族盛裝、載歌載舞、齊唱“加林加林塞”的盛大場面,也只好想象一下了。“加林加林塞”是佤語,意為大家一起手拉手排隊跳舞。
進入寨門后,三面都是依山而建的茅草房,晌午的村寨里也看不出有商業(yè)的氣息,還沒有擺攤叫賣的。三三兩兩的村民和游客在路上形色悠然地晃蕩。路的左邊有戶人家門口的茅草屋檐下有人扇風納涼,看那屋檐更像挑出的遮陽臺,竹子鋪地,茅草作頂,這樣看起來,那納涼的村民倒很有武俠片里得道高僧的感覺。
整個寨子都以石頭鋪路,彎彎曲曲的,很多地方還坑坑洼洼。主路稍微寬一點,進戶的路窄一點,小羅說,這是因為寨子依山而建。
石路也隨著山的上下高低不平,和很多古民居一樣,路很窄。小羅說,這樣可以留出更大的面積造房子,畢竟在大山里找出可以適合居住的地方也不是很容易的。
整個寨子都是干欄式的竹木房子,圓木是支撐房子的骨架,竹板鋪地,木板圍墻,茅草蓋頂,朝陽背山,錯落有致。
從半山腰望去,寨子像一片一片的干草鋪在山坡上,一戶緊挨一戶,密密麻麻,升起的炊煙和茅草屋縫隙中鉆出的點點綠色為這座原始村落增添了一點生活的氣息。
對于看不到大家載歌載舞的場景我還是有點不甘心,小羅講起了跳舞對佤族人的特殊意義。
在小羅口中,佤族是一個把精神生活看得比物質(zhì)生活還重要的民族,總是樂觀豁達、無憂無慮,希望能夠利t8cGHz+LTaX6sqzuctlIEgT/dn+KGfOseSoi03xPxWY=用空余時間盡情地享受歌舞所帶來的歡樂。
村里有很多人認為今生只有一次,不管是貧富貴賤,結(jié)果都要面對相同的輪回。因此,一定要珍惜僅有的一次人生,快樂地生活下去。小羅的奶奶在世的時候就常說:“我生是因為我存在,我存在是因為我快樂?!?/p>
佤族生活
木鼓是佤族獨有的鼓,在佤族的傳說中被視為至高無上的通天神器。佤族的每一個村寨里都會有一對木鼓,置放在高地的一間竹制的木鼓房里。由木鼓衍生出木鼓舞,這種舞蹈是佤族人自然崇拜和神靈崇拜的體現(xiàn),是萬物有靈的宗教觀念的具體反映。
不過,隨著社會的發(fā)展,文化的滲透和傳播,木鼓舞已經(jīng)逐步脫離原始宗教的范疇,被賦予了新的內(nèi)容與涵義,成為反映佤族燦爛的歷史文化、強悍的民族精神、向往光明幸福并執(zhí)著追求的一種民間文化藝術(shù)。
近年來,經(jīng)過很多文藝工作者的加工和整理,這些舞蹈開始逐步出現(xiàn)在一些大型的國內(nèi)舞臺上。曾有專家們評論木鼓說:木鼓舞是“最壯麗的舞姿、最動魄的鳴響、最神圣的時刻、最輝煌的太陽。”
2006年,木鼓舞被列入國家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保護名錄。
剽牛也是寨子的一項重要活動,所謂剽牛就是將拴在剽牛樁上的牛殺死,但殺牛用的不是刀,而是標槍。佤族人把犧牲牛視為至高無上的禮儀,以示嚴肅和莊重,因此便產(chǎn)生了斗牛和剽牛的習俗。每逢重大活動,諸如拉木鼓、結(jié)盟、議事或是節(jié)慶,都要舉行斗牛比賽或是剽牛典禮,以此作為祭祀、慶賀、祈福、禱告的主要內(nèi)容。
由剽牛衍生出了剽牛舞,剽牛舞是木鼓舞的一個組成部分,因為在制作木鼓的過程中,必須剽牛祭祀。就在剽牛后的第二天傍晚,在剽牛人家的竹樓上跳男性雙人祭祀舞蹈。
在佤族人心中,寨主是他們最尊敬的頭人(在原始的佤族社會,寨主的位子采用世襲相傳),所以要到佤王寨拜訪一下寨主,喝一杯佤王煮的苦茶。苦茶熬得濃,雖味苦,但喝后有清涼感,回味甘甜可口。
在翁丁村,牛頭骨掛得到處都是,木樁上,樹干上,門框上,一不留神就會與猙獰的骷髏來個臉對臉。人頭樁卻只有一處,我判斷的方位,應(yīng)該是村子的西南角。那里有三株大榕樹,樹下立了竹竿,頂端是竹編的錐形的籠子,陽光從樹葉的縫隙里打進來,斑斑駁駁照在上面。其實,獵人頭的事情在上世紀40年代初就已經(jīng)停止,人頭樁也隨之消失。只是每逢節(jié)日,村中的老人還會備上米、酒去那個地方祭奠一下亡魂。小羅說,現(xiàn)在的這些,都是近幾年為了迎合游客們的獵奇心理重新修造的。雖然是假的,但經(jīng)過此處時還會覺得神秘中透著詭異。
在小羅看來,雖然有關(guān)佤族獵頭習俗的資料很常見,但如果有這個部落后人能講一下,可信度要更強傳奇色彩會更濃。
走往村東的路上,遠遠地能看見一座小山坡,山坡上,一些人在耕地,牛在前面拉著,人在后面吆喝著。
村東有片林子,小羅說,萬萬不可以進去,因為那是村寨的神林。為了提高威懾力,小羅還特意強調(diào)了兩次。
關(guān)于這片神林,也是有緣由的。佤族人最鄙視最嫉恨的就是偷盜行為,所以,村子里房子院子都是沒有門的。需要去鄰居家借什么東西,可以在不告訴主人的情況下,隨手拿走,用過后再還回來就是。而那個林子卻防備森嚴,扎著高高的籬笆,入口處的柴門上面也捆綁著很多長著尖刺的荊棘。透過樹的縫隙向里面望去,可以看到一棵直徑約兩米左右的大樹,還有間草房,看不出有其他特別之處。
這倒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問起緣由,小羅說,有一年,村里有兩個年輕人冒冒失失闖進去,被人找出來后一起瘋掉了。聽之前頗為期待,聽完后膽戰(zhàn)心驚。
村莊的發(fā)展
小羅說,這里的佤族本來也可以住上磚房,為了讓后人可以看看佤族曾經(jīng)的生活,保存這個比較原始的佤族寨子而沒有改建磚房子。這種保護在很多人看來也是必要的,但有些寨子里的村民覺得這樣對寨子的佤族人來說也很不公平。因為翁丁村現(xiàn)在作為一個開放的旅游景點,當?shù)厝瞬]有在旅游的贏利中分到多少好處,只聽小羅說,每戶人家一年能收到500元左右的錢,作為旅游的貼補費。
有一戶在街上擺攤的人家已經(jīng)收了攤,主人是小羅的堂叔老羅頭,商議之后,我們決定去他家拜訪。
老羅頭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小兒子在外地打工,女兒出嫁在本村,女兒和女婿也經(jīng)常過來串門,平時就自己夫妻二人和大兒子一家3口住在這里。據(jù)他說,他們一家5口人一年的收入是4000元左右。村寨里主要種茶葉,茶葉從采摘到烘炒成品,一斤收購價9元錢。
翁丁村作為一個當?shù)刂攸c維護的旅游景點,并沒有給他家?guī)矶啻蟮氖杖?。一來,平時來這里的游客不多,每年的5月假日有剽牛等活動,來這里的人才多一點,平時要演一場剽牛,需要游客出錢才演,一般零散來的游客也就看看寨子。二來,村子里的基礎(chǔ)設(shè)施實在是很落后,旅館條件不大好,很多游客來了看看當天就又走了。
老羅頭家的堂屋里只有一些916f9acca0456dc52d45965ee48f73dedf969b9ebe912f54a404b2bf4b11c119簡單的家具,桌子上的電視機算家里最好的電器了,一個三人沙發(fā),缺了一條腿,用磚頭墊著,彈簧被壓下去之后也沒再上來。
屋子中間是一個火塘,據(jù)說房子造好后,火塘點上火后就永遠不滅了,燒水炒菜、炒茶葉,晚上聊天喝茶也圍著一個火塘,這個火塘可以給他們帶來紅紅火火的生活。
老羅頭的孫子很調(diào)皮,光著腳在屋里活蹦亂跳的,竹子鋪的地板在蹦跳中微微顫動,吱吱作響,大人們在一旁嘮家常,看得我有點擔心,趕緊把他抱到離火塘遠點的地方。
小孩子很可愛,逗他幾下,他就在屋里的空地上表演起了歌舞,舞姿稚嫩雀躍逗得大家咯咯笑。雖然聽不懂他在唱什么,但我卻知道他唱的歌,因為這里的每個人都在唱——佤語的《阿佤人民唱新歌》。
吃完晚飯,小羅打開了電視機,老羅頭的兒子把今天摘下的茶葉倒入大鐵鍋翻炒,炒好后倒在鋪在地上的竹席上用手揉搓,一家人忙忙碌碌的,孫子也加入了搓茶葉的隊伍。
老羅頭一邊搓茶葉,一邊講起了他們的生活。在他看來,日子雖然過得清貧,但他們也不會抱怨生活的艱苦。他和老伴倒是很希望在外地打工的小兒子回家。因為在外地打工掙的錢雖然多點,但很辛苦,村里地多,吃的都是自己種的,還能養(yǎng)些雞鴨等,生活沒有壓力,平日里也沒有什么開銷??臻e的時間還能喝喝茶,生活過得挺遐意舒服的。
這時,外面響起了《阿佤人民唱新歌》的音樂,還有人在伴唱,出門一看,隔壁的旅社門口,一群穿著特色服飾的女孩子在跳舞,旋轉(zhuǎn)、跳躍,長長的頭發(fā)甩來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