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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煙花(之五)

2015-12-26 05:27:58
東方劍 2015年7期
關(guān)鍵詞:茉莉

◆ 王 華

彼岸煙花(之五)

◆ 王 華

第五章 第一次親密接觸

離開孤兒院十年,安曉旭還是第一次回來。她倒不是對這里有多么深厚的感情,不過是想提醒自己,曾經(jīng)度過的那段凄涼無助的人生。

她曾經(jīng)以為,自己是一個執(zhí)著到不會忘記仇恨的人。但是這些日子與張?zhí)旌胂嗵帲坪踹@執(zhí)著正在慢慢地消耗殆盡。當(dāng)一個人一無所有的時候,什么都可以放棄,連生命都似乎不那么重要了。但當(dāng)這個人開始擁有一些東西,且這些東西頗為珍貴,遠遠超過了以前所擁有的一切,他便變得畏首畏尾,因為怕失去。

所以無欲則剛,不怕失去的人,才是最強大的。

孤兒院的設(shè)施比十年前先進了許多,占地面積也擴大了,院長卻沒有換人。

與安曉旭見面之時,院長先是疑惑地看著她的臉,過了沒多久,臉上便露出了悟的笑容:“安曉旭!我記得你,你叫安曉旭。”

安曉旭有些感動,想不到過了十年,她的樣子發(fā)生了那么大的改變,院長仍然能夠認出她來。她忍不住道:“院長,所有出去的孩子,您都能認得嗎?”

院長搖了搖頭:“那怎么可能?來來去去的孩子那么多,即便是那個時候記得每一個名字,每一張臉,過了十年,又怎么可能每個人都認出來?”

“那我……”

院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不太一樣,我認得你的眼睛?!?/p>

“我的眼睛?”

安曉旭自知眼睛雖然生得頗漂亮,可也不是驚世駭俗的美,沒理由讓人記憶如此深刻。

院長微微一笑:“沒有幾個孩子的眼睛能如此冷靜,或許應(yīng)該稱之為冷漠,你這雙眼睛很特別。”

安曉旭唇邊泛起一抹苦笑,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又怎能天生便冷靜到冷漠的地步?她全是被逼的。

她與院長站在門廊下聊天,看著一些年幼的孩子嘻嘻哈哈地跑過。不遠處,一個身穿藍色工作服的年輕人正在種著什么,那里是孤兒院內(nèi)的一塊菜地,雖然不大,但也能收獲一些新鮮的蔬菜。

安曉旭的目光從那個年輕男人的身上一掠而過,并不曾留意。

直到安曉旭離開,那個年輕人始終不曾正眼看過她一眼,因而安曉旭也不曾看到他的臉。等到安曉旭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外,年輕人終于抬起頭,若有所思地望著她離去的方向。院長慢慢地走過來,微笑道:“你不是一直想再見她嗎?現(xiàn)在她來了,為什么不與她相見?”

年輕人滿不在乎地聳聳肩:“她長大了,更漂亮了,而且看她的樣子,過得挺不錯的。我想,她一定已經(jīng)忘記我了?!?/p>

院長沉默片刻,沒再說什么,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轉(zhuǎn)身離去。

年輕人垂下頭,雖說很肯定地對院長說她一定已經(jīng)忘記他了,卻仍然忍不住想,也許她并沒有忘記他,畢竟,那個時候,兩人曾經(jīng)如此鄭重其事地發(fā)下誓言。

邱少聰回到酒店,就看見大堂里坐著的張?zhí)旌???旖菥频甑拇筇猛ǔ6急容^狹小,沙發(fā)也大多是便宜貨。張?zhí)旌胱谏嘲l(fā)上看報紙的身影顯得特別的格格不入,因為他是名人,柜臺后面兩名女職員如同花癡一般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

一見邱少聰走進來,張?zhí)旌胝酒鹕硐蛩诉^去。邱少聰一臉的戒備,他沒想到張?zhí)旌刖尤荒苷业竭@里來。兩人面對面地互相凝視了片刻,似乎在掂量著對手的分量。張?zhí)旌胂乳_口了:“談?wù)劙桑 ?/p>

邱少聰?shù)穆曇羲坪跏怯杀强字邪l(fā)出來的:“談什么?”

“談?wù)剷孕??!?/p>

邱少聰遲疑了一下,向著沙發(fā)走過去。張?zhí)旌敫谒砗螅瑑扇嗽谏嘲l(fā)上坐下來。張?zhí)旌胫苯亓水?dāng)?shù)赜晌餮b口袋里拿出一張支票,推到邱少聰面前。

邱少聰有些疑惑地拿起支票,他的眼睛驀然睜大,居然是一百萬。目光由支票上移到張?zhí)旌氲哪樕希骸澳氵@是什么意思?”

張?zhí)旌胄πΓ骸昂芎唵?,只要你愿意和曉旭解除婚約,這一百萬就是你的。”

邱少聰神情古怪地看著張?zhí)旌耄骸澳阋液蜁孕窠獬榧s?你是憑什么身份提出這種要求的?”

張?zhí)旌胗行┎荒蜔?,他做事向來干凈利索,現(xiàn)在這個社會,不就是等價交換嗎?什么東西都有個價格,就是看你是否能出得起錢。他道:“我憑什么身份你不用管,這張支票絕對有效,你不用擔(dān)心是空頭支票。只要你同意和曉旭解除婚約,這就是你的了。”

邱少聰?shù)拇竭厾科鹨粋€笑容,這笑容有點勉強有點惱怒,他道:“就算我和曉旭解除婚約又怎樣?難道你就能得到她嗎?”

張?zhí)旌胱园恋匾恍Γ骸皶孕裣矚g的人是我不是你,我希望你能明白這一點。”

邱少聰?shù)纳袂楦庸殴?,他靜靜地注視著張?zhí)旌耄^了好一會兒才道:“好,我同意解除婚約。只不過,我希望你明白,如果將來是曉旭自己不愿意嫁給你,那可不是我毀約?!?/p>

張?zhí)旌腚p眉微揚,自信十足:“如果真是曉旭自己不愿意嫁給我,那當(dāng)然不能怪你,只能怪我自己?!?/p>

邱少聰唇邊的笑意帶上了一抹嘲諷:“好吧!這張支票我拿走了,再見!不!希望永遠也不要再見。”

看著邱少聰?shù)谋秤跋г陔娞堇?,張?zhí)旌氲男睦锖鋈簧鹆艘唤z疑惑,為何剛才邱少聰?shù)纳袂榫故菨M含諷刺?這似乎不應(yīng)該是他此時的表現(xiàn)才對。而且,在他說將來曉旭自己不愿意嫁給張?zhí)旌氲臅r候,又似乎十分篤定,難道說邱少聰料定了他與安曉旭之間不會有結(jié)果?

他想了一會兒,很快便想到了顧思潔。若說他與安曉旭之間不會有結(jié)果,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顧思潔。想到這個自小一起長大的世妹,張?zhí)旌胍灿行╊^疼。他是明確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明白自己唯一想要的女人就是安曉旭??墒穷櫵紳嵞??顧思潔并沒有錯,這么多年來,顧思潔一直默默地愛著他,他也心里有數(shù),他該如何向顧思潔提出解除婚約?

顧思潔已經(jīng)有兩個星期沒有見到張?zhí)旌肓?。若是以前,她一定早就沉不住氣,想出各種借口約張?zhí)旌氤燥?,但這一次,她忽然發(fā)現(xiàn),其實不見張?zhí)旌?,她也并非真的那么思念他。只因這兩個星期的時間,她都在忙著和龍博宇玩若即若離的游戲。

她也不知自己的日程怎么就和龍博宇有那么多交集。比如,她參加一個時裝發(fā)布會,剛在T臺旁邊坐下,一抬頭,就看見T臺對面坐著龍博宇。坐著龍博宇也便罷了,偏偏他還要帶著一個嫩模,身穿白色的西裝,一副花花大少的模樣??匆娝埐┯盥冻鲆粋€輕佻中帶點邪惡的笑容。然后他便將臉轉(zhuǎn)向身邊的嫩模,嘴巴貼在嫩模的耳邊,也不知在說些什么,引得那小姑娘咯咯地笑了半天。

雖說以前就知道他是這個德行的,現(xiàn)在看著卻莫名地覺得礙眼,搞得顧思潔連時裝發(fā)布會都看不下去,早早便離場了。

隔天去吃飯,居然在餐廳又遇到龍博宇,仍然是那個年輕女孩,挽著他的胳膊,無比親熱地走過來,引得一個小報的記者還特意過去采訪了一下。

結(jié)果,顧思潔又連飯都吃不下去了,吃了一半,心煩意亂,結(jié)賬走人。

第三天,決定呆在家里,整天不出門,這樣就看不到那個討厭的男人了吧!結(jié)果一打開電腦,首先跳入眼簾的居然是龍騰地產(chǎn)公司少東家與某某嫩模打得火熱的消息,一口氣噎住,上不上下不下,看著嫩模漂亮的臉蛋,心里慢慢地詛咒,才十七歲的女孩子就辣手摧花,你丫的果然不是什么好東西。再轉(zhuǎn)念一想,現(xiàn)在的女孩子哪兒還有什么好鳥?十七歲又怎么了,想必已經(jīng)是風(fēng)月場中的老手了。

躺在床上發(fā)了半天呆,手指忍不住輕輕撫過嘴唇,那天晚上,他吻自己的時候,可不怎么溫柔。但奇怪的是,就是這個不那么溫柔的吻,竟讓她寢食難安,念念不忘。

她懊惱地用被子蒙住頭,這是怎么了?難道是因為太久沒有和張?zhí)旌虢游?,所以才會發(fā)騷?

于是又是一整天吃不下飯,睡不著覺。

到了第四天,決定去打網(wǎng)球,換了一身運動衫出來,忽見門口鮮紅的法拉利敞篷跑車,她自是認得這是龍博宇的座駕,先是一怔,然后便莫名其妙地喜悅起來。

臉上偏要裝得淡淡地走過去,見龍博宇穿著一件花襯衫,三粒紐扣沒系,半邊胸膛都露在外面。她不由得皺眉,很看不慣地道:“你這身打扮是要去當(dāng)牛郎嗎?”

龍博宇笑瞇瞇地看了她一眼:“我就猜到你今天一定是去打網(wǎng)球?!?/p>

顧思潔怔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龍博宇聳聳肩:“你的生活里還不就是那么幾件事?”

顧思潔輕輕咬了咬唇,很想問他要不要一起去,卻又說不出口。以前的時候,若是沒人陪了,很自然地打個電話過去,他半個小時之內(nèi)必然出現(xiàn),從來不曾因為開會談生意之類的事情推脫,似乎他這人每天不干任何正事,就等著她的召喚一樣。

現(xiàn)在想起來,顧思潔忽然發(fā)現(xiàn)他以前確實很用心。他是男人,與她不同,男人必然要擔(dān)起家里的事業(yè),即便他看著再吊兒郎當(dāng),游手好閑,家里有那么大的企業(yè),他也不可能天天無所事事的。而且,顧思潔深知,龍博宇并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么紈绔。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龍博宇道:“我送你去吧!”

顧思潔立刻點頭,忽然發(fā)現(xiàn),原來心里竟有點急切地在等著他說出這句話。剛想上車,龍博宇的電話忽然響了,于是他接電話,語音一下子就變得無比溫柔:“Darling,什么事?”

對面不知道說了些什么。

“好,我就來!”

掛斷電話,“不好意思,你還是自己去吧!我有點事。”說罷,跑車立刻怒吼了一聲,絕塵而去,留下顧思潔一個人臉色鐵青地站在家門口。

這算是怎么回事?他居然為了另外的女人把她丟在這里,若是在以前這簡直是不可想象的。難道說龍博宇真的愛上了那個十七歲的臭丫頭?

顧思潔第一次因龍博宇而生出強烈的挫敗感。龍博宇一向是花邊新聞不斷,以前兩人在一起的時候,他也接過別的女人的電話,每次他都是很不在乎地回答:“我忙著呢,閑了再給你打電話。”有時甚至是索性不接的。這一次,他居然為了一個臭丫頭拋下她不管。

這一瞬間,顧思潔火大得簡直想殺人。她狠狠咬了咬牙,沖著龍博宇遠去的跑車豎起了中指。她這個動作被龍博宇從后視鏡中看得清清楚楚,他不由得得意地一笑。這招其實是安曉旭教他的,他原本在女人堆里很吃得開,對于欲擒故縱之類的手段是游刃有余的??上У氖牵矚g顧思潔,且這喜歡由來已久,又小心翼翼,以致面對顧思潔的時候,一切手段都不敢用,唯恐將顧思潔趕跑了。但那次與安曉旭談過之后,他幡然醒悟,他就是太喜歡顧思潔了,才畏首畏尾的。若他早用點手段,說不定早就將顧思潔搶過來了。

第五天,他打電話給顧思潔,語氣憂傷得能滴出水來:“思潔,我想你了,我想見你。”

說完便把電話丟在一邊,往自己身上灑了整瓶的酒。果然過了半個小時,門鈴響了。他心里發(fā)笑,故意搖搖晃晃地去開門。門一打開,身子便往顧思潔的身上倒下去。顧思潔連忙扶住他,撲鼻而來皆是酒味,她不由得皺眉:“喝那么多干嗎?”

龍博宇打了個酒嗝,一臉悲傷:“我想你,一邊想一邊喝酒,就喝多了?!?/p>

顧思潔怔了一下,忍不住酸溜溜地道:“你那個小嫩模呢?你應(yīng)該想她才對?!?/p>

龍博宇深情款款地注視著她:“她怎么能和你比呢?我暗戀了你那么多年,難道你真的不知道嗎?”

顧思潔心里一喜,龍博宇的話并不出乎她的意料,但這些日子看他與那嫩模打得火熱,還以為他終于移情別戀了,現(xiàn)在聽他這樣說,不免有點失而復(fù)得的喜悅。

她扶著他走回房間,故意道:“你不要亂說,我現(xiàn)在還是天弘的未婚妻呢!”

“未婚妻?他愛你嗎?”

顧思潔心里一沉。龍博宇說得對,他愛我嗎?她忽覺茫然,張?zhí)旌雽λ膽B(tài)度不冷不熱,說不上愛,也說不上不愛,兩人出去,也總是例行公事,那樣的感情叫愛嗎?

她長長地吁了口氣,忽然也很想喝酒。終于那天兩人在龍博宇家里喝得爛醉如泥,等到顧思潔清醒過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龍博宇的腿搭在自己的腰上,而自己躺在龍博宇懷中相擁而眠。她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連忙低頭看了一眼,還好衣服雖然凌亂,卻仍然穿在自己身上。

推開龍博宇,沖出房門的時候,身后傳來宿醉未醒的聲音:“別走啊,Darling。”

顧思潔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這Darling到底是在叫誰?她還記得龍博宇在接小嫩模的電話時,稱對方為Darling的。

她火冒三丈地回頭,見龍博宇翻了個身,繼續(xù)睡得像頭死豬。她在原地站了片刻,無可奈何,忿忿離去。

次日,一整天,龍博宇都沒有給她打一個電話,發(fā)一條短信。以至于她每過五分鐘就會看一眼手機,然后再檢查一下子是不是信號不好,或者手機壞了,一天反復(fù)開機了幾十次。自己都不明白為何會如此急切,以前可從來不曾把龍博宇的電話和短信放在心里呢。

再次日,她就知道龍博宇一整天都在忙什么。原來小嫩模有一場時裝秀,龍博宇在忙著捧場。

一看這條消息,顧思潔不免再次火冒三丈。獨自在房間里噼里啪啦地亂摔了一通,心情變得無比惡劣。

她最近不太淡定,總是輕易就被龍博宇搞得心煩意亂。這種情況并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有所好轉(zhuǎn),反而有愈演愈烈的傾向。龍博宇在與小嫩模打得火熱之時,會忽然想起她,然后再莫名其妙地招惹她一番。招惹完了,轉(zhuǎn)頭又投入小嫩模的懷抱,這令顧思潔的火氣越來越大。她覺得自己現(xiàn)在的表現(xiàn)很失常,倒像是再次回到青春期了一樣。

她獨自在市中心的商業(yè)街閑逛,她并不是一個特別愛逛街的女孩子,平時只去那幾家固定的名品店,買了就走。

許久以前,她并非如此。當(dāng)她還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女之時,也同所有普通的女孩子一樣,喜歡看時裝雜志,喜歡嘗試新鮮的東西,偶爾把自己打扮得怪里怪氣。只不過,這樣的行為立刻便受到了父母的斥責(zé)。

母親語重心長地教導(dǎo)她,一個出身良好的小姐,要有高尚的品位,怎可迷戀這些低俗的服飾。一來二去的,她高尚的品位只得形成,或者說被迫形成。所謂的高尚品位無非就是那幾個頂級的名牌。

慢慢的,她失去了平常少婦獵奇的心理,對于時下流行什么也完全不在意了。只要去那幾家商店,買最新到貨的服飾就可以了,不需要動腦子,必然是得體的。

她朝著天空吹了口氣,感覺到自己的不滿足。這不滿足向來是被深深地壓抑在心底的,連她自己都忘記了原來在最深之處,還有一顆蠢蠢欲動、不太安生的心?,F(xiàn)在,這心卻因龍博宇的刺激,有些想要破繭而出了。

她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就是對周圍的一切都開始覺得不滿意,衣服不滿意,鞋子不滿意,飾品不滿意,每日的安排不滿意,飲食也不滿意,甚至……甚至連安排好的婚事也不滿意。

忽聽對面?zhèn)鱽硪粋€刺耳的女聲:“呦,這不是顧大小姐嗎?”

她被人從神游中驚醒過來,抬起頭一看,不知何時,自己走進了一家珠寶店,站在面前的正是日日跟在龍博宇身邊的小嫩模。

她懶得理她,點了點頭,敏感地發(fā)現(xiàn)小嫩模眼中的敵意。兩人見面的次數(shù)不多,每次都有龍博宇在旁邊,幾乎沒說過話,這敵意好沒來由。

她便索性低下頭看柜臺中的首飾,故意無視身邊的小嫩模。服務(wù)員殷勤地上來招攬生意,她無可無不可地伸手指了指一款胸針。服務(wù)員連忙將胸針拿出來,口中正在稱贊顧思潔眼力好,旁邊一只白生生的小手卻劈手將胸針搶了過去。小嫩??鋸埖貙⑿蒯樑e在眼前看著:“還不錯,就是鉆石小了點!你說是吧!博宇。”

顧思潔一怔,這才發(fā)現(xiàn),龍博宇正從門外走進來,想必他剛才是去停車了。顧思潔微微蹙起眉,她原本也并非想買這胸針,但小嫩模現(xiàn)在的舉動分明就是在對她說:你想嗎?我偏要搶。

顧思潔可不是任人欺負的,她伸出手從小嫩模手中拿過胸針,淡淡地道:“這款我要了,給我包起來?!?/p>

小嫩模一怔,立刻扭著身子往龍博宇懷里鉆:“博宇,我也要嘛!”

龍博宇看了顧思潔一眼,唇邊掠過一抹略帶嘲諷的笑。這笑是什么意思?顧思潔只覺得他的笑很扎眼?!八紳?,這種東西你也看得上?”

顧思潔仰起頭,滿不在乎地道:“怎么,我又沒用龍大少的錢,龍大少管得著嗎?”她這話明擺著是在諷刺小嫩模把龍博宇當(dāng)凱子。

小嫩模卻并不介意,臉上的表情分明在說:這年頭,女人用男人的錢不是天經(jīng)地義的嗎?她繼續(xù)撒嬌:“博宇,人家也要那款胸針嘛!”

龍博宇笑道:“算了,別人都買了。你想要什么,隨便你挑?!?/p>

小嫩模不懷好意地瞥了顧思潔一眼:“我偏要那款?!?/p>

龍博宇偏偏蹙眉,似乎有點不知如何是好。

小嫩模繼續(xù)道:“博宇,這家店是你的吧?”

顧思潔呆了呆,她只知道龍博宇是做房地產(chǎn)的,并不知道他也投資珠寶。

“既然是你的,她又還沒付錢呢,你當(dāng)然可以不賣!”

顧思潔眉頭鎖得更緊,她自是知道小嫩模根本就不是看上了胸針,不過就是想讓她看看自己在龍博宇心中的分量。她也抬頭看著龍博宇,她自然也不是看上了胸針,小小的一枚胸針,也沒什么特別,根本入不了她的眼,她同樣也要看看龍博宇會怎么做。

龍博宇看看小嫩模,又看看顧思潔,唇邊那抹嘲諷的笑意更深,他伸出手,由顧思潔手中拿過胸針:“抱歉,這東西不賣了?!?/p>

顧思潔臉一下子漲得通紅,然后下一個瞬間,又變得蒼白。心中怒火正在無限高漲,幾乎要忍不住大叫:你去死吧!

但由小受到的教育令她即便是再憤怒也不會如此失態(tài),她深深看了龍博宇一眼,冷冷一笑,轉(zhuǎn)身離去。身后傳來小嫩模勝利的笑聲:“博宇,你真好!”

真好!顧思潔咬牙切齒,一對狗男女!

被龍博宇氣得三魂不見了七魄,沖到停車場,開著車呼嘯而去。這些年她已經(jīng)很少開快車了,以前在美國的時候,倒是經(jīng)常吃罰單的?,F(xiàn)在,她只覺得自己的怒火橫亙在胸口,就要爆炸了。

一路闖了好幾個紅燈,沖上高速公路,忽然發(fā)現(xiàn)身后有一輛跑車正在緊跟著她。只看了一眼,她便知道那是龍博宇的車。就像是賭氣一樣,她不僅沒停,反而提高了車速。龍博宇似乎很急,幾次想要超過她的車,都被她不要命般地擋了回去。

最后龍博宇總算找了個機會,超過她的車,然后一個逼停,她把車停在路邊。車一停下來,龍博宇立刻從車上下來,跑到她的車旁。她慢慢地搖下車窗,一雙眼睛因為怒火而顯得特別明亮:“你干嗎?不去陪你家Darling,追我干嗎?”

龍博宇滿臉皆是啼笑皆非的表情:“我想問你干嗎,一個破胸針,至于嗎?開那么快,想自殺?。俊?/p>

“你管我呢!”

龍博宇沉默了片刻,忽然拉開車門,將顧思潔拖出來。顧思潔用力地甩他的手:“這是高速公路,別拉拉扯扯的?!?/p>

“我不管,我現(xiàn)在要和你談心。”

顧思潔橫了他一眼,低咒了一聲:“紈绔子弟?!?/p>

龍博宇被她逗樂了:“你不也一樣?”

“我怎么一樣?”顧思潔很想反駁一下,想了想,卻好像沒什么好反駁的,她自己確實也就是一個紈绔子弟,還比不上龍博宇呢!

龍博宇從口袋里摸出一個首飾盒:“剛才和你搶了個胸針,現(xiàn)在還你一個?!?/p>

顧思潔瞪了他一眼:“我不要,不是我自己買的我才不要?!?/p>

龍博宇卻很固執(zhí):“你不要我就不走了?!毕肓讼胗旨恿艘痪洌澳阋矂e想走。”

顧思潔皺眉,她知道龍博宇一向混蛋,雖然偶爾有正經(jīng)的時候,但大多數(shù)時候是很不正經(jīng)的。他若說不走便真的會不走,大概只有警察來了,把他帶到公安局,他才會走。她只得伸出手準(zhǔn)備接盒子,龍博宇卻忽然道:“你必須接受?!?/p>

顧思潔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忽覺有詐:“為什么必須接受?”

龍博宇道:“我不管,反正你必須接受。你要是敢不接受,我就不走了,你也別想走,或者跟我一起去公安局。”

顧思潔苦笑:“你丫就是個混蛋,接受就接受唄,多貴的首飾我沒見過?”

接過首飾盒,龍博宇的眼底忽然掠過一抹有點陰險的笑意。顧思潔打開首飾盒,一下子怔住了。正午的陽光正正地照在鉆石上,一時流光溢彩,晃得人眼睛都快睜不開了。這得是多大的鉆石?。?/p>

當(dāng)然顧思潔想的自然不是這得是多大的鉆石,而是:這……他媽的是一枚鉆石戒指!

她狠狠地在心里罵了N句臟話,然后才抬起頭,露出一個文雅的笑容:“你這是什么意思?”

龍博宇轉(zhuǎn)過頭,不看顧思潔,一副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樱骸斑@你還不懂嗎?求婚戒指唄!”

顧思潔皮笑肉不笑地道:“你剛和小嫩模約會完,就向我求婚?”

龍博宇咳嗽了一聲:“那個嘛,只是逢場作戲了,其實我就沒動過她?!?/p>

顧思潔雙眉微揚,不置可否。龍博宇偷偷看了她一眼:“你剛才答應(yīng)過會收下的?!?/p>

顧思潔“哼”了一聲,把玩著戒指:“鉆石不小啊,挺有誠意的?!?/p>

“那當(dāng)然,我特意去南非買的?!?/p>

“可是我有未婚夫?!?/p>

“那就解除婚約唄?!?/p>

“你說解除就解除?”

“你明明喜歡我?!?/p>

“你怎么知道?”

“你剛才看我的眼神?!?/p>

顧思潔有些好奇地看著他:“什么眼神?”

“就是那種愛恨交織,欲罷不能的眼神?!?/p>

顧思潔做了一個要嘔吐的表情,終于忍不住露出一絲笑容。龍博宇說話一向沒正經(jīng),現(xiàn)在倒是他的本色。她道:“要我解除婚約也行,不過你隨隨便便拿枚戒指給我,就讓我解除婚約,實在是顯不出你的誠意?!?/p>

龍博宇道:“那么大的鉆石還顯不出誠意?要怎樣才能顯出誠意?”

其實顧思潔也不知道要怎樣才能顯出誠意,她不過是要故意為難一下龍博宇,想要出個難題。但這卻也難倒她自己了,到底要出個什么樣的難題呢?

目光四處游移,她忽然指著高速旁邊的那塊空地:“這塊空地似乎正在招標(biāo)呢!”

龍博宇看了一眼:“是,黃金地塊。”

顧思潔笑了:“天弘對這塊地皮是勢在必得的,若是你能從他手里搶過來,說明你至少不比他差?!?/p>

龍博宇吹了聲口哨:“女人總是喜歡看見男人為了自己拼個你死我活?!?/p>

顧思潔雙眉微揚:“或者你根本就不敢和他交手。”

龍博宇笑道:“誰說不敢,其實我早看著他不順眼了,這次就讓你看看你未來老公的手段?!?/p>

顧思潔啐了一聲:“什么未來老公,八字還沒一撇呢!”雖然這樣說,終究沒有將戒指還給龍博宇,看在鉆石這么大的份上,就先留下吧!

邱少聰與安曉旭約好了在江邊見面,他到達之時,安曉旭已經(jīng)到了。

安曉旭依著江邊的石護欄站著,風(fēng)若情思,吹起她的長發(fā)。這一瞬間,邱少聰有些失神,這個美麗的女子,到底何時才能真正屬于他?

安曉旭向邱少聰招了招手:“哥,你怎么才來?”

他向著安曉旭走去,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對不起,來晚了。”

安曉旭卻不著形跡地將手伸了回來,轉(zhuǎn)頭望向江面:“哥,你明天就回去嗎?”

對于安曉旭將手抽回去這件事,邱少聰有些不滿,他固執(zhí)地再次拉住安曉旭的手:“是的,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你應(yīng)該和我一起走。”

安曉旭在心里嘆了口氣,這次任由他拉著:“哥,我現(xiàn)在還在實習(xí)呢,怎么跟你走?跟你走了,實習(xí)成績就不及格了?!?/p>

邱少聰知道安曉旭說的是實情,但他卻總覺得安曉旭不跟他走的主要原因不是怕實習(xí)成績不及格。四年以來,安曉旭都是系里的尖子生,年年拿最高額的獎學(xué)金,又是學(xué)生干部,系里老師都喜歡她,就算真的離開了萬代,也不會給她不及格的。他道:“張?zhí)旌雭碚疫^我?!?/p>

安曉旭雙眉微揚:“他找你做什么?”

邱少聰冷冷一笑,從口袋里摸出那張支票:“看?!?/p>

安曉旭瞟了一眼,唇邊掠過一抹嘲諷的笑:“原來我值一百萬?!?/p>

邱少聰笑道:“他挺舍得的?!?/p>

安曉旭淡淡地道:“一百萬算什么?這只是個開頭,我怎么會那么廉價,只值一百萬呢?哥,你先回家吧!以后我會帶更多錢回家的,你只管和爸媽在家等著我回來就是了?!?/p>

邱少聰遲疑著:“可是我就是不希望你繼續(xù)留在他的身邊?!?/p>

安曉旭翻轉(zhuǎn)手腕,原本她的手是被邱少聰握著的,這樣一翻就成了她握著邱少聰?shù)氖郑骸案?,我不能走,我一定要搞得他身敗名裂才行。而且,一百萬你就滿足了嗎?我可不滿足,一百萬算什么?我的目標(biāo)至少是一千萬?!?/p>

邱少聰?shù)男幕顒恿耍皇且粋€有能力的男人,而且還有點好高騖遠。這幾年,他用家里的錢炒股,幾乎把錢都輸光了,父母沒少嘮叨他,但他卻總是嘴硬:投資嘛!有輸才有贏。現(xiàn)在手中一下子有了一百萬,感覺還是挺不錯的。聽到安曉旭說目標(biāo)是一千萬,他已經(jīng)將這一千萬當(dāng)成自己的財產(chǎn)了。在心里權(quán)衡了一下,對于錢財?shù)呢澙方K于還是占了上風(fēng),他道:“那你可要小心,千萬別讓他占了便宜。”

安曉旭“嗯”了一聲:“哥,你放心吧!我知道分寸?!毙闹袇s有些看不起邱少聰,哥哥這么大年紀(jì)了,怎么還那么幼稚?這個社會,什么都是等價交換,想要人家一千萬,不付出點代價能行嗎?

對于邱少聰,她一向有些恨其不爭的感覺。這個哥哥上學(xué)的時候成績不好,花錢上了一個大專,畢業(yè)以后找不到工作,學(xué)人家炒股,沒幾年,將家里都掏空了,現(xiàn)在更是游手好閑,真不知他對自己的人生有什么規(guī)劃。

她心里有些落寞,這個男人終將是她的丈夫,于情于理,她都要與這個男人相守一生。

送走了邱少聰,手機響了,她拿起手機看了看,是張?zhí)旌?。想到剛才看到的一百萬元支票,她心里有些無名火起,接通電話,對面?zhèn)鱽韽執(zhí)旌氲穆曇簦骸澳阍谀睦铮俊?/p>

“在江邊?!?/p>

“我來接你。”

安曉旭皺眉看著手機,最近張?zhí)旌肱c她之間的關(guān)系越來越親密,但是兩人之間卻仍然有個芥蒂,那就是顧思潔。安曉旭不再提起土地使用權(quán)的事,但在公司里,卻無可避免地看著特別發(fā)展部正在為了那塊地而蓄勢待發(fā)。張?zhí)旌脒€是要拿下那塊的使用權(quán)。這也難怪,一個做生意的人,沒道理看著價值連城的地卻不動心的。但是,在這件事上,所有的女人都會有一個通病,那就是希望在男人的心里,自己比一切都重要,生意與老媽全都應(yīng)該排在第二位才對。

過不多久,張?zhí)旌氲钠囃T谒磉叀K匀淮┲臻g在公司里的西裝,但領(lǐng)口卻是解開的,領(lǐng)帶也拉了下來,莫名地帶著一絲疲態(tài)。

安曉旭刻意忽略這絲疲態(tài)帶給自己的心軟感覺,沉著臉道:“我剛才見過我哥。”

張?zhí)旌胝艘幌拢骸八€沒走嗎?”

安曉旭冷冷地道:“你當(dāng)然希望他走?!?/p>

張?zhí)旌胛⑽Ⅴ酒鹈迹骸澳氵@么說是什么意思?”

安曉旭“哼”了一聲:“你給他一百萬又是什么意思?”

張?zhí)旌肽樕下舆^一線尷尬的神情,他不認為自己做的有錯,不過在潛意識的深處,他也知道這樣做其實是不妥當(dāng)?shù)?。他道:“我給他錢只是讓他離開你?!?/p>

安曉旭咬了咬唇,有些憤怒:“也就是用一百萬來交換我了?”

張?zhí)旌氚櫭迹骸澳氵@樣說是什么意思?”

安曉旭似乎是存心找茬:“為什么你不愿意用那塊地交換與顧思潔的婚約,卻用一百萬和我哥交換我?這就表示,在你的心里顧思潔其實是很重要的對吧?”

張?zhí)旌氪袅舜簦@算是什么邏輯?那塊地的價值又豈止是一百萬?根本無法相提并論。他一向不會哄女孩,又覺得安曉旭根本是在無理取鬧,不由得皺起眉:“你在胡說些什么?那塊地我想要,所以不會拿去交換,并不代表我不和思潔解除婚約?!?/p>

安曉旭卻根本沒有和解的意思:“我不管,你既然能用一百萬和我哥交換我,就應(yīng)該能用土地使用權(quán)和顧思潔交換婚約。但你只愿意用一百萬來交換我,在你的心里,我只值一百萬嗎?你根本不尊重我?!?/p>

張?zhí)旌霟o言以對,女人的邏輯一向與男人不同,他也很不喜歡和女人講道理,因為最后會發(fā)現(xiàn)無道理可講。他皺眉道:“你別胡鬧了,我今天在公司里很累,一直很想見你,現(xiàn)在見到你,你又在和我胡鬧。”

安曉旭的心有些軟了,但她卻強迫自己必須堅硬如鐵,因為她所面對的并不是她深愛的男人,而是她一心復(fù)仇的敵人。她跺跺腳:“你很累無非就是為了那塊地的使用權(quán)!本來你根本不需要那么累!”

說完這句話,她沖到路邊招手攔了輛出租車。從上出租車后,她忍不住望向后視鏡,只見張?zhí)旌胗行┦肿銦o措地注視著出租車離去,似乎對于安曉旭負氣離去這件事很感到意外。安曉旭的心一軟,險些叫司機停下車。但她馬上便想到,刺激愛情的一個好辦法就是偶爾的爭吵。其實她未必一定要爭吵,她完全可以表現(xiàn)得心平氣和,但是她必須要讓張?zhí)旌胫溃瑢τ谶@一百萬,她感覺很受辱。只有這樣,張?zhí)旌氩艜幼鹬厮膊艜鼝鬯?/p>

手機響了,她并不打算接電話,直接關(guān)機。心中卻不免有些寂寞,這些日子經(jīng)常和張?zhí)旌朐谝黄穑坪跻呀?jīng)不再是刻意經(jīng)營,反而成了一種習(xí)慣。

一連好幾天,安曉旭都沒理會張?zhí)旌?。整個公司似乎都知道了他們兩人在鬧別扭,到了午飯時間,安曉旭就和辦公室里的女孩一起出去吃飯,而張?zhí)旌雱t不得不獨自去餐廳。有幾次,張?zhí)旌牍室庹驹陔娞菘诘劝矔孕瘢矔孕褚暥灰姷亟?jīng)過,張?zhí)旌雱t是一臉的無奈。圍觀的職員都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兩人吵架了,不問也知道。

很快到了安曉旭的生日,她是五月出生的,以前過生日的時候,養(yǎng)父母會為她買蛋糕做長壽面,一如她就像是親生女兒一樣。大學(xué)的這幾年,生日都是在學(xué)校過的,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儀式,但養(yǎng)父母也一定會打電話過來。

這十年來,養(yǎng)父母對自己的愛不遜于對哥哥的愛,有的時候甚至超過了愛哥哥。她是個懂事的女孩子,始終安守本分。她畢竟不是養(yǎng)父母的親生女兒,她一直記得這一點,因而很自覺,從來不曾主動提出過買新衣服之類的要求。到了大學(xué)后,因為哥哥炒股的原因,家里的環(huán)境也大不如前,她索性連生活費也不要了,完全靠著勤工儉學(xué)過了四年。

偶爾她會忍不住想,她根本從來不曾愛過哥哥,就算有愛也只是兄妹之間的。她之所以堅定不移地愿意陪著哥哥度過此生,完全是因養(yǎng)父母的原因。

張?zhí)旌牒鋈怀霈F(xiàn)在辦公室門口,現(xiàn)在離下班時間不遠,職員們原本已經(jīng)在收拾各種的東西,也有人開始在電腦上玩小游戲了,驀然看見總裁出現(xiàn)在辦公室,又急急忙忙地將收好的東西攤出來,玩小游戲的也連忙打開一個文檔。

張?zhí)旌雲(yún)s并不是來找茬的,正眼都沒瞧別人一眼,就直接走到安曉旭的辦公桌前。許多雙眼睛立刻一齊聚焦在兩人身上,張?zhí)旌氩⒉辉谝猓?jīng)常被眾人當(dāng)成注目的焦點,早便習(xí)慣了。安曉旭卻有點窘迫?,F(xiàn)在是在公司,就算有事情也有秘書傳達??偛糜H自來找一個實習(xí)生,傳出去像什么話?

張?zhí)旌肟人粤艘宦暎骸俺鰜?,有事找你?!?/p>

安曉旭瞪了他一眼,就算再不情愿也只好站起身。兩人一前一后地走出辦公室,前腳才剛跨出辦公室的門,張?zhí)旌刖鸵话牙“矔孕竦氖滞?,向著電梯方向走去?/p>

身后傳來職員們的驚嘆聲,雖然知道兩人關(guān)系曖昧,但公然在眾人面前拉拉扯扯,畢竟是第一次。

安曉旭有些懊惱,甩了甩手卻沒有甩掉。上了電梯,張?zhí)旌肼冻鲆粋€幸災(zāi)樂禍的笑:“我就知道在大家面前,你一定會乖乖地聽話。”

安曉旭不滿地嘟起嘴:“你要干嘛?”

“帶你去一個地方。”

“不去?!?/p>

“不行,必須去?!?/p>

“憑什么?”

“憑現(xiàn)在還是上班時候,我是總裁,你就得聽我的?!?/p>

安曉旭無言以對,現(xiàn)在確實還沒下班,她也確實應(yīng)該聽總裁的。她忿忿地“哼”了一聲,任由張?zhí)旌肜约旱氖?。張?zhí)旌胨坪跏桥滤芰艘粯?,拉得很緊,直到把她塞進汽車才松手。

司機并沒有問什么,直接將車開了出去。車子并沒有開多久,但安曉旭的臉色卻有些變了,這個地方,她很熟悉,十年以前,她經(jīng)常會在這里玩耍。汽車拐進了一個高級住宅區(qū),里面建了兩棟高層建筑。車停在一棟建筑之前,安曉旭蒼白的臉色嚇了張?zhí)旌胍惶?,他有些?dān)心地問:“你怎么了?”

安曉旭勉強一笑:“中午沒吃飯,可能暈車了。”

張?zhí)旌胗行阑穑骸熬退阋[別扭也別和自己過不去?。 ?/p>

安曉旭沒吱聲,她不想和張?zhí)旌霠幊?,這個地方她一直想來,卻一直沒有來的勇氣。張?zhí)旌肜萝囘M入住宅樓,電梯一路上到頂層,頂層只有兩個單元,他們停在1號前面。這公寓很先進,用的是最新的電子密碼鎖,不需要鑰匙。張?zhí)旌朐诎疵艽a開門的時候,動作很慢,慢到安曉旭能看見那六個數(shù)字,數(shù)字就是她的生日。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了,張?zhí)旌霂е矔孕襁M入公寓。

公寓里面裝修得很豪華,所有家具電器一應(yīng)俱全,而且都是新配置的?!霸趺礃?,喜歡嗎?”

安曉旭不明其意,點了點頭。

張?zhí)旌胛⑽⒁恍?,拿出一個墨綠色的本子:“這個給你?!?/p>

安曉旭拿過墨綠色的本子,原來是一本房產(chǎn)證,打開房產(chǎn)證,里面登記的名字居然是她的。她震驚地抬起頭,張?zhí)旌胄Φ溃骸斑@套公寓,就是我送給你的生日禮物。”

安曉旭呆住了,她活了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收到這么貴重的生日禮物。她怔怔地看著張?zhí)旌?,一時心亂如麻。

張?zhí)旌胄χ焓衷谒媲盎瘟嘶危骸霸趺戳??干嘛用這種呆若木雞的眼神看著我?不喜歡這里嗎?”

安曉旭遲疑了一下,若有所思地道:“很喜歡。”

張?zhí)旌牍恍Γ骸跋矚g就好,以后你就住在這里。”

安曉旭點點頭,唇邊掠過一抹奇異的笑:“我很喜歡這里,太喜歡了。”

她的語氣有點古怪,但張?zhí)旌雲(yún)s以為她只是狂喜所致。他擁著安曉旭來到露臺,露臺很大,足足有五六十平方米,而這棟樓有二十八層,差不多是附近的最高點。站在這里,可以將附近的景致一覽無余。

張?zhí)旌胫噶酥杆闹埽骸斑@兩棟公寓都是萬代投資建造的,可說是城中最高檔的住宅區(qū),我就是要把最好的東西給你,所以你不要再懷疑我對你的心意?!?/p>

安曉旭深知這個地段的昂貴,江邊、市中心、新舊繁華交融之處、寸土寸金。抬起頭,眼中掠過一抹淚光,看著毗鄰的江水,她心如刀割。只不過,她卻不能將這感情表露出來。她道:“我不會懷疑你,再也不會?!?/p>

門鈴忽然響了,張?zhí)旌胄Φ溃骸拔覟槟阌喌拇蟛蛠砹?。?/p>

他過去開門,原來他已經(jīng)提前訂了海鮮大餐,海鮮都是今天早上由澳洲空運過來的,而廚師則是城中最頂級餐廳的名廚。

兩人在餐桌旁坐下來,一個身穿燕尾服的琴師拉著小提琴走了過來,原來張?zhí)旌胍部梢匀绱死寺?。安曉旭還是第一次過這么隆重的生日,看著廚師熟練地切著刺身,她終于明白為什么大家都想變得有錢,有錢真好,可以過著如此奢侈的生活。

張?zhí)旌胛⑿χ粗?,拿起桌上的紅酒:“嘗嘗這紅酒,是82年的拉菲?!?/p>

安曉旭雖然對紅酒一竅不通,但也知道82年的拉菲價值有多高。她拿起瓶子,輕輕呷了一口,原本也感覺不到有多好喝,但在這氣氛的烘托下,水晶燈的光柔和地照射著,瓶中的紅酒也散發(fā)著奇異瑰麗的色彩,于是她覺得這酒果然與眾不同,難怪是紅酒中的典范。

這頓飯足足吃了兩個小時,等到所有的人都離開了,公寓中只剩下兩人相對。安曉旭喝多了紅酒,臉變得酡紅,酒意有些涌了上來,她忍不住“格格”地笑了起來??粗宰淼男δ?,張?zhí)旌肴滩蛔∫话褜⑺綉阎小?/p>

安曉旭驀然跌入他的懷里,略吃了一驚,嬌嗔地打了他一下:“干嗎?嚇人家一跳?!?/p>

張?zhí)旌氲皖^看著懷里的安曉旭,大多數(shù)時候,這個女孩子都有些倔強,甚至還會帶著一抹冷意,現(xiàn)在卻不同,她似是褪去了冷漠的外衣,此時千嬌百媚,波光流轉(zhuǎn),他不由心里一蕩,忍不住道:“你真美?!?/p>

安曉旭皺了皺鼻子,撒嬌道:“我哪里美了,我相貌比不上喬茉莉,氣質(zhì)比不上顧思潔,只是一個普通的小丫頭。”

張?zhí)旌肴滩蛔⌒α耍骸拔艺f美就美,在我眼里,你就是最美的?!?/p>

安曉旭抬頭看著他:“睜眼說瞎話,漂亮的女孩子多了,我哪里算得上是最美的?”

張?zhí)旌雽矔孕竦氖职丛谧约旱男目冢骸捌恋呐⒆邮呛芏啵谶@里,只有你一個。”

安曉旭心里一熱,被張?zhí)旌胛罩忠埠鋈蛔兊煤軤C,她有些手足無措,怔怔地看著張?zhí)旌?,一時無言以對。張?zhí)旌氪瓜骂^,嘴唇輕輕地落在安曉旭的臉上。這吻柔軟得如同羽毛,又輕盈得如同露珠,全身燥熱的安曉旭被張?zhí)旌氲淖齑接|及,竟覺得有些清涼,人也覺得無比舒服。

張?zhí)旌胙刂矔孕竦哪橆a吻下去,嘴唇最終落在安曉旭的唇上。安曉旭先是被動地應(yīng)和著,但隨著張?zhí)旌氲奈窃絹碓缴钊?,她的身體慢慢地癱軟,意識也開始迷離。她下意識地配合著張?zhí)旌耄耆浅鲇诒灸堋?/p>

直到兩人終于倒在了沙發(fā)上,安曉旭才驀然驚起。張?zhí)旌氲氖忠呀?jīng)滑入她的衣服,她連忙抓住張?zhí)旌氲氖?,有些嗔怪地瞪著他:“你干嗎??/p>

張?zhí)旌雽㈩~頭抵在她的胸口上,低低地道:“我要你。”

安曉旭原本就酡紅的臉更加紅了幾分,她還是處女,未經(jīng)人事。她知道在大學(xué)里,有好多女生就已經(jīng)和男生發(fā)生過關(guān)系了。有一次喬茉莉回來說了個笑話,據(jù)說某個男生寢室,一屋子四個男生有兩個是有女朋友的,兩個男生都要帶女生回來過夜,但另外兩個沒有女朋友的男生卻表示不同意,認為這會造成自己生理和心理上的傷害。最后四個男生談判的結(jié)果,是一三五由一個男生帶女朋友回來過夜,二四六則換另一個男生帶女朋友回來過夜,并且保證在做的時候不會弄出太大的聲音。說完這笑話,喬茉莉嘲諷地道:“真是窮學(xué)生,既然想過夜為什么不出去開房?”

安曉旭沒吱聲,她是知道喬茉莉早就和好幾個男生開過房的。她在學(xué)校中名聲一向毀譽參半,因她生得美,喜歡她的男生太多,但也因她生得美,太早就懂得了男女情事。

張?zhí)旌胙谉岬暮粑鼑娫谒牟鳖i上,她有些難受,忍不住輕輕扭動了一下。這一下扭動卻立刻將張?zhí)旌肓脫芰似饋?,安曉旭聽見他發(fā)出一聲壓抑的粗喘。雖說未經(jīng)人事,她卻也知道這代表什么。

在這個瞬間,她的心中劇烈地斗爭著。首先她想到的是自己對邱少聰?shù)某兄Z,她答應(yīng)過邱少聰會將處子之身留給他。這樣一想,她便忍不住掙扎一下。就在掙扎的時候,她的目光忽然落在張?zhí)旌氲墓掳?,她知道公事包里有DH98798的標(biāo)書,這個項目她并沒有過多的參與,張?zhí)旌氩幌矚g她參與,大概是為了顧思潔的原因。

這一瞬間,她下了決定。每個人都是有價值的,她從來不認為自己是無價之寶,只有超級自戀的人才會相信自己是無價的。她只是不愿意輕易付出自己來交換,但是,必要的時候,她卻不得不付出自己。

她閉上眼睛,低聲道:“我是第一次,你輕一點?!?/p>

這夢囈般的柔聲細語立刻刺激得張?zhí)旌胍幌伦泳团蛎浟似饋?,他解開安曉旭的衣服,細密的吻不斷地落在安曉旭裸露的肌膚上。

安曉旭抬頭看著房頂,水晶燈的光璀璨輝煌。這水晶燈的構(gòu)造十分復(fù)雜,有無數(shù)的細小珠子垂墜在燈的周圍,光線便由珠子之間傾瀉而下。她只覺得光影如同霓虹,便如多年前那個迷亂的夜晚。她站在江岸邊,看著對岸煙花般四處飛濺著的火光,如此之美,就像是那些年最流行的一首歌:

看見的 熄滅了

消失的 記住了

我站在 海角天涯

聽見 土壤萌芽

等待 曇花再開

把芬芳 留給年華

彼岸 沒有燈塔

我依然 張望著

天黑 刷白了頭發(fā)

緊握著 我火把

他來 我對自己說

我不害怕 我很愛他

她低聲道:“你知道那首歌?彼岸花!”

在她身上運動著的張?zhí)旌胗行┿等唬骸澳阏f王菲唱的那首?”

她輕聲道:“是的。”

張?zhí)旌氚涯樎裨谒牟鳖i里,輕笑:“你就是我的彼岸花?!?/p>

安曉旭便也笑了。彼岸花,真正的名字是曼珠沙華,原本是天上之花,看到這花便如同天降吉兆。但日本人卻不這樣認為,他們以為曼珠沙華是奈何橋邊的接引之花,花有魔力,能喚起死者生前的記憶。而且這花是有劇毒的,常被種在墓地周圍,也被稱為死人花、幽靈花或者地獄花。

張?zhí)旌腼@然不知道,但他卻在無意識間說對了,對于他來說,安曉旭就是曼珠沙華。

張?zhí)旌肴ハ丛枇耍矔孕竦哪抗馊粲兴嫉芈湓谒墓掳?,她知道張?zhí)旌霝榱藴?zhǔn)備得更充分,特意將標(biāo)書帶回來仔細研究。明媚的眼中閃過一絲詭異的神彩,這一瞬間,她忽如彼岸花般綻放,全身充滿了危險而誘人的氣息。

金展鵬忽然去了喬茉莉那里過夜,這倒是把喬茉莉嚇了一跳。金展鵬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不曾到她這里來了,她知道他正與安曉旭打得火熱。

對于目前的情況,若說完全不在乎似乎也不可能。她自認沒那么大度,自己的男人看上了別的女人,把她拋諸腦后,任何一個女子都無法忍受這種羞辱,更何況那個人還是她的死對頭安曉旭。

但一想到張?zhí)旌?,她又不得不壓下心底的嫉恨。安曉旭與金展鵬走得越近就代表著她與張?zhí)旌朐絹碓竭h,總有一天,她終將會離張?zhí)旌攵ァ?/p>

喬茉莉唇邊掠過一抹冷笑,笑到最后的人都是最終的勝利者。五年以前,她曾經(jīng)以為自己一敗涂地,再也沒有機會翻身,但世事無常,誰也不知道未來會發(fā)生怎樣的事情。

金展鵬去洗澡了,喬茉莉的目光落在他的筆記本電腦上。金展鵬并不經(jīng)常帶筆記本電腦,他大多數(shù)時間都會將工作留在辦公室里處理,除非是遇到特別忙的時候才有可能將筆記本電腦帶回家。她看著筆記本電腦上變幻著的屏幕保護程序,知道他定是設(shè)了鎖屏密碼的。但是她并不擔(dān)心,因為在此之前,她便已經(jīng)做好了萬全的準(zhǔn)備。既然要偷別人電腦中的資料,怎么可能沒有幾個黑客程序?

事實上她并非電腦高手,但這個世界,只要出得起錢,就沒什么事情辦不成的。她從手提袋中拿出一個小巧的U盤,U盤中裝有一套破解密碼的程序,通常鎖屏密碼都不會太復(fù)雜,使用這套程序,幾分鐘就能解開。

她一邊焦急地等待著破解密碼,一邊注視著衛(wèi)生間。金展鵬洗澡通常需要二十分鐘左右,二十分鐘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若要想將電腦中所有的資料都看一遍,那幾乎不可能。不過她畢竟跟在金展鵬身邊三年了,對于金展鵬的一些習(xí)慣還是頗為了解的。她知道金展鵬通常會把重要的東西放在哪里,也知道金展鵬的電腦通常比較干凈,他沒有時下新新人類的一切惡習(xí),電腦就是用來處理商業(yè)活動的工具。

電腦中的資料并不太多,她急忙下載到U盤里,這些資料也不知是否對張?zhí)旌胗杏?,不過至少能讓張?zhí)旌胫浪嵌嗝凑\心在幫助他。

將U盤放回手提袋,金展鵬正好洗完澡走出來。喬茉莉立刻迎了上去,用自己成熟美艷的身體緊緊地貼著金展鵬,聲音里帶著一絲沙啞,她是深知如何能引起男人的欲望的:“Darling,人家那么久沒見你了,好想你??!”

金展鵬唇邊掠過一絲冷笑,想我嗎?只怕是另有目的吧!

他卻順勢倒了下來,手伸進喬茉莉的絲綢睡衣里,摸著她光滑的肌膚:“有沒有背著我做什么事情?”

喬茉莉一驚,手都有些僵硬了,她努力使自己神態(tài)自如,嬌滴滴地道:“我哪敢背著你做什么?連去哪家店買衣服你不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金展鵬淡淡地道:“沒有就好,你知道我最恨的就是背叛和欺騙。若是讓我知道你敢背叛我,你應(yīng)該知道會有什么下場。”

喬茉莉只覺得脊背涼颼颼的,只怕已經(jīng)是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努力維持著笑容:“怎么會呢?我跟了鵬哥三年了,早把鵬哥當(dāng)成我終身的依靠了。鵬哥好我才會好,鵬哥不好,對我又能有什么好處?”

金展鵬滿意地一笑,不再說什么,一把扯落她的衣服,完全不做任何前戲,便進入她的體內(nèi)。喬茉莉不由地尖叫了一聲,但馬上調(diào)整好身體狀態(tài),百般逢迎。其實她的心里卻是忐忑不安到了極點,鵬哥為什么忽然說這么一番話,難道他有所察覺嗎?

身上的男人在做著活塞運動,她卻莫名其妙地想起了若干年前。那個時候還在東海市,她和安曉旭正斗得如火如荼。

爭奪DH98798最終以張?zhí)旌氲氖《娼K,這算是當(dāng)時一個不小的新聞,張?zhí)旌胗H自出手的案子,從來不曾失敗過,但這次,他卻敗在了龍騰地產(chǎn)公司的手下。

許多記者興奮地報道著投標(biāo)的結(jié)果,萬代與龍騰的關(guān)系一直亦敵亦友,兩家公司都是地產(chǎn)界的翹楚,以往在許多案子上曾經(jīng)屢次交手,各有輸贏,總體來講,似是萬代略勝一籌。不過經(jīng)過這次案子,龍騰似乎很揚眉吐氣了一次,因為這個地塊十分重要,是本年度最被看重的地塊,且是張?zhí)旌胗H自負責(zé)的案子。不僅如此,還有小道消息稱,張?zhí)旌氲奈椿槠蘧怪鲃犹岢鼋獬榧s,并自稱已經(jīng)另有所愛。而這個另有所愛的人便是龍騰的龍博宇。

賠了夫人又折兵!似乎只有這句話才能形容張?zhí)旌氪藭r的處境了。

萬代公司里氣壓很低,按照以往的慣例,剛剛輸了這么大一個CASE,張?zhí)旌氡厝皇切那闃O端不悅。BOSS心情極端不悅之時,員工最好識相一點,免得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早上見張?zhí)旌脒M公司,不小心和他乘同一輛電梯的員工都有點惴惴不安,偷眼看他的神色,倒并不是特別陰沉,甚至還微微笑了笑。這笑容卻更讓人心驚,張總原本就不怎么笑的,輸了CASE卻莫名其妙地笑,難道是氣到了極點出現(xiàn)了這種變態(tài)的反應(yīng)?

預(yù)料中的暴風(fēng)雨并沒有來,一整天相安無事,據(jù)進去匯報過工作的人反饋,似乎對大家的態(tài)度還很是和善。

這便有些不知深淺了,以張總的個性,此時應(yīng)該是開一個會議,將所有參與這個案子的人全都集中起來,一個個反省才對。現(xiàn)在這種情況,到底是鬧哪出?

其實連張?zhí)旌胱约憾疾幻靼鬃约菏囚[哪出,似乎并沒有預(yù)想中的憤怒,或許是以往把輸贏看得太重,現(xiàn)在卻好像有點看淡了。

他知道自己被出賣了,標(biāo)書的內(nèi)容明顯被泄漏,龍騰公司準(zhǔn)備充分,贏得很漂亮。最后與龍博宇握手的時候,他隱有他指地說了一句:“干得漂亮。”

龍博宇笑笑:“長江后浪推前浪,都是跟前輩學(xué)的?!?/p>

他是前輩,或許是暗示他老了。他并不介意,倒是真心地覺得龍博宇成長了。商場本就如此,商業(yè)間諜比許多政治間諜還可怕,只不過,這個案子的工作組人員都是他精心挑選的,全是跟了他許多年,完全能信得過的老部下,是誰把機密泄露出去的呢?

他不愿意懷疑自己的下屬,卻又不得不懷疑。如果不把那個人找出來,終究是心腹之患。

喬茉莉看著一向休閑裝束的顧思潔向自己走過來,她就有一種很暈的感覺。這顧思潔是怎么了?返璞歸真了?還是腦袋被門夾過了?原本是個姿態(tài)萬千的大小姐,現(xiàn)在這個德行,就快變成街上一抓一大把的普通大學(xué)生了。

她是好不容易才將顧思潔約出來的,顧思潔似乎不再想和她有所瓜葛,在她打了好幾個電話以后,終于勉強答應(yīng)見面。喬茉莉?qū)τ陬櫵紳嵉膽B(tài)度也十分不爽,原來需要她的時候,無論何時只要打個電話,立刻就會接,現(xiàn)在不需要她了,就把她拋在腦后。

因為覺得不爽,她臉上的表情就不太好看。兩人見面的地點是在一家咖啡廳,顧思潔在喬茉莉?qū)γ孀聛恚樕系谋砬槁燥@生疏:“急著找我有什么事?”

喬茉莉咬了咬牙,咽下胸口的濁氣:“你為什么要退出?”

顧思潔想了想:“你說我和天弘解除婚約的事?我不是退出,我只是發(fā)現(xiàn)了更加適合我的男人?!?/p>

喬茉莉皺起眉,語氣中帶著一抹硬壓的銳氣:“你不是很愛張?zhí)旌雴幔楷F(xiàn)在發(fā)現(xiàn)不愛他了?”

顧思潔笑笑:“我原本也以為我很愛天弘,后來我才發(fā)現(xiàn),其實我所認為的是情愛,都是別人強加給我的,我真喜歡的人并不是天弘。當(dāng)我忽然明白,幸福原來早在我身邊的時候,我覺得我應(yīng)該不再執(zhí)著了?!?/p>

“不再執(zhí)著?”喬茉莉的聲音不由地提高,“你根本就是承認自己輸給了安曉旭?!?/p>

顧思潔聳聳肩:“輸就輸吧!在張?zhí)旌肽沁呂铱赡苁禽斄耍诓┯钸@邊,我卻是贏了。你為什么還這樣放不下呢?我知道你愛天弘,可是愛情是不能勉強的,單戀一個人的滋味有多難受,我是很清楚的。你何必責(zé)備我退出呢?我只是想退了。我覺得你也不應(yīng)該這樣執(zhí)著,幸福是靠自己尋找的,太執(zhí)著的話,最后傷害的只能是自己。”

喬茉莉呆了呆,苦笑,顧思潔現(xiàn)在開始說大道理了。她最不愿意聽的就是這些說教,對于她來說,只有想要什么,得到以后才會感覺到幸福,想要的得不到,那還有什么幸??裳??

顧思潔站起身打算離去,她略沉思了一下忽然道:“雖說我離開了天弘,但這許多年,天弘一直是我最親愛的大哥哥,我也不希望他被人傷害。那個安曉旭……”她遲疑了一下,“本來以我的身份,不應(yīng)該說她什么,但我真的覺得她接受天弘的目的不單純。你知道嗎,DH98798的標(biāo)書是她傳給博宇的。這件事,原本只是我和博宇之間的秘密,不想告訴任何人,但是這件事卻總是讓我不安。即便安曉旭是為了得到天弘而與博宇合作,但一個心機如此深沉的女人留在天弘身邊,我仍然覺得未必是好事。”

喬茉莉一怔:“你說什么?標(biāo)書是安曉旭傳給龍博宇的?”

顧思潔點點頭:“是的,安曉旭把萬代標(biāo)書拍了下來,發(fā)給了博宇,所以博宇才會贏。我答應(yīng)過博宇不會說出去,但是我總是覺得安曉旭未必是好人。如果可能,也許你應(yīng)該想辦法讓天弘知道這件事?!?/p>

喬茉莉的唇邊掠過一抹略帶陰森的笑意,看來這次約顧思潔出來,還是有所收獲的,想不到外表清純到不食人間煙火的安曉旭居然會干這種事情。她道:“謝謝你,你幫了我很大的忙了。”

顧思潔看了她一眼:“你要小心,如果沒有證據(jù)最好不要貿(mào)然地告訴天弘,他不是那種能聽別人謠言的男人,而且他現(xiàn)在又那么愛安曉旭。如果你不能提供有力的證據(jù),天弘只會更討厭你,也不會相信這件事的?!?/p>

喬茉莉笑笑:“我明白,我會找到證據(jù)的?!?/p>

回到宿舍,安曉旭正在電腦前面寫著實習(xí)報告。她坐在安曉旭對面,也打開電腦,面對著電腦屏幕,目光卻悄悄地溜到安曉旭放在桌子上的手機上。若是安曉旭給龍博宇發(fā)了標(biāo)書,她的手機里很可能會留下證據(jù)。

同住一個宿舍,想拿到對方的手機也不是難事,但通常手機上都會上了密碼鎖。這一點喬茉莉倒也不怎么擔(dān)心,這個世界上會破解密碼的人多了去了,甚至許多軟件就可以輕易解開手機上的密碼。

她耐心地等待著,假裝也在寫實習(xí)報告,但其實是一個字也沒寫出來。直到安曉旭終于打了個哈欠,關(guān)上電腦。她知道安曉旭是準(zhǔn)備洗澡睡覺了,通常安曉旭洗澡的時候不會帶手機進洗手間,但偶爾她也會隨手便帶進去。

她有些急切地用眼角的余光偷瞄著安曉旭,讓她失望的是,安曉旭居然真的隨手拿起手機,進入洗手間??粗词珠g的門被從里面鎖上,她失望地吁了口氣,真是的,洗澡還帶著手機,有病嗎?她卻忘記了,她去洗手間的時候,也經(jīng)常是帶著手機的。

看來今天是拿不到手機了,她失望地打開淘寶,開始胡亂地瀏覽商品。這是她的習(xí)慣,她并不經(jīng)常在淘寶上買東西,但卻喜歡看。她看淘寶的原因,不是為了看現(xiàn)在最流行的是什么服飾,事實上,她覺得在淘寶上買東西的女孩都是一些沒錢只懂得淘便宜貨的市民階層,她可不一樣,她對于流行的詮釋是,巴黎流行什么,那才是真正的流行。而她看淘寶的原因,不過就是為了嘲弄那些跟不上國際潮流,買一些山寨貨,卻以為自己很時髦的年輕女孩。

過了一會兒,安曉旭洗完澡,回到自己的床上,她生活一向規(guī)律,睡覺、吃飯,全都定時定點。她這種生活方式也是喬茉莉受不了的,喬茉莉若是想玩的時候,會玩通宵,第二天則會睡一整天。她一直不明白,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子,為什么會像苦行僧一樣過日子。

走進洗手間,她打算洗澡,忽然一眼看見水池子上放著的手機。她心里一喜,原本以為今天沒機會拿到安曉旭的手機了,想不到她竟然把手機忘在洗手間了。

她立刻將手機拿起來塞進自己的口袋,澡也不洗了,急匆匆地離開宿舍。安曉旭似乎嘀咕了一句:“這么晚了還出去啊?”

她含糊地回答了一聲,急急忙忙離開宿舍。喬茉莉并不知道,當(dāng)她走出宿舍之時,床上的安曉旭抬頭看了一眼關(guān)上的房門,眼中露出一抹奇異的光芒。

手機被密碼鎖著,喬茉莉試了幾次都沒試出密碼。不過難不倒她,現(xiàn)在這年頭,只要有錢,沒什么事是解決不了的。

第二天她找了一個修理手機的人,告訴那人,手機的密碼忘記了。雖說那人不信,但有錢能使鬼推磨。喬茉莉一向出得起錢,于是那人便立刻相信了喬茉莉的說辭。

一看手機的相冊,喬茉莉差點沒笑得暈過去,標(biāo)書的照片還在相冊里,而且手機的短信記錄中也有發(fā)給龍博宇的彩信。鐵證如山,安曉旭再也無法辯駁。

她得意洋洋地帶著手機回到公司,因為一上午沒出現(xiàn),部門經(jīng)理的臉色很難看:“喬茉莉,你不上班怎么都不請假?”

喬茉莉眨眨眼睛,撒嬌著說:“是張總派人家做事情去了?!?/p>

部門經(jīng)理一怔,他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雖然已經(jīng)有家室了,但面對這個千嬌百媚的實習(xí)生,還是有點應(yīng)付不了的感覺。聽喬茉莉說是張總派她去做事,他既不好去向張總求證,也不好問做什么事情,只得道:“以后要是不來上班,提前和我說一聲?!?/p>

喬茉莉“嗯”了一聲,飛了一個媚眼:“人家以后不會了?!?/p>

看著她如同花蝴蝶一樣的背影,一名女職員實在忍無可忍:“這是想怎樣?不來上班也就算了,一來就發(fā)騷,多半是看上你了?!?/p>

周圍的職員們一起笑了起來,部門經(jīng)理瞪了那名女職員一眼:“少說話,多做事。”

喬茉莉拿著手機晃到總裁辦公室,孫秘書看了她一眼,“干嗎?總裁叫你了嗎?”

喬茉莉搖了搖頭:“孫阿姨,你去和張總說一聲,我有很重要的事要找她?!?/p>

孫秘書的臉卻沉得跟水似的:“安曉旭在里面?!彼f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分明就是在說:狐貍精在里面。

喬茉莉知道孫秘書一向討厭安曉旭,笑瞇瞇地道:“她在正好,這出戲沒她可怎么唱?。俊?/p>

孫秘書一怔,意味深長地看著她:“你又想出什么花招了?”

喬茉莉吐吐舌頭,“我哪里有什么花招?但是我和孫阿姨都一樣,可不希望張總被別有用心的人迷惑?!?/p>

她這句話倒是說到孫秘書的心坎上了,孫秘書原本對安曉旭也沒什么特別印象,自從巧克力事件后,她就開始討厭安曉旭。原本以為,以她在公司里的資歷,想要整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實習(xí)生,易如反掌。想不到,實習(xí)生居然屹立不倒,而且照這個態(tài)勢發(fā)展下去,很可能會變成總裁夫人。一想到安曉旭未來會爬到自己的頭頂上拉屎撒尿,孫秘書就有一種吃了蒼蠅一樣惡心的感覺。

她站起身,也不通報,直接走到總裁辦公室門前敲了敲門,然后便推開了門。在這間公司里,只有她有權(quán)利這么做。

辦公室里,兩人還算正經(jīng),面對面坐著,也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孫秘書面若寒霜地道:“喬茉莉說有急事找總裁?!?/p>

張?zhí)旌胛櫫讼旅碱^,現(xiàn)在是隨便什么人想見他都可以見的嗎?他還沒來得及表示意見,孫秘書已經(jīng)將喬茉莉拉了進去,“是很急的事?!?/p>

(未完待續(xù))

發(fā)稿編輯/冉利敏

插 圖/陳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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