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韓撲 Text by Han Pu
齊邦媛:張大飛是我的曇花
◎文/韓撲 Text by Han Pu
1924年出生的齊邦媛,是遼寧鐵嶺人,現(xiàn)居臺灣。她在《巨流河》一書中,多處提到一個叫張大飛的男人。
張大飛和其父張鳳岐都是為抗日而犧牲的英雄。
張鳳岐是營口人,九一八事變爆發(fā)時,任沈陽縣公安局長兼公安大隊長。事變爆發(fā)后,遵照黃顯聲指示,張鳳岐帶領(lǐng)沈陽警界抗擊日寇兩天兩夜才退出沈陽,后在黃顯聲安排下返回沈陽,打入敵人內(nèi)部,任沈陽縣警察局長,并籌劃為義勇軍攻打沈陽城做內(nèi)應(yīng)。由于叛徒出賣,張鳳岐被捕,受盡酷刑仍守口如瓶。1932年7月某日,日本憲兵將張鳳岐綁在沈陽故宮大政殿后面空場中的石柱上,潑油燒死。張鳳岐在火焰焚身時嘶啞著喊道:“你們燒吧,你們殺吧,中國四萬萬同胞你們是殺不完的,他們早晚要報仇的!”
張鳳岐被害時,其四子張大飛逃到北平,寄身在已南遷的東北中山中學(xué)。每個周末,張大飛都到齊家。齊家知道他是抗日英烈的后代,待他如兒子一般,齊邦媛稱他為“四哥”。她回憶:“我永遠記得那個寒冷的晚
上,我看到他用一個十八歲男子的一切自尊忍住號啕,在我家暖暖的火爐前,敘述家破人亡的故事……從此,每個星期六午后,我會在哥哥那群喧鬧的同學(xué)中,期待他那憂郁溫和的笑容?!?/p>
1938年,張大飛考入筧橋航校,幾年后畢業(yè),在重慶領(lǐng)空保衛(wèi)戰(zhàn)中表現(xiàn)優(yōu)異,成為第一批赴美受訓(xùn)的中國空軍飛行員,1942年回國后又被選入陳納德的“飛虎隊”,參加抗日戰(zhàn)爭。
這期間,齊邦媛不斷收到張大飛寄自前線的信,“信封上寫著奇奇怪怪的地名:云南驛,個舊,蒙自……沿著滇緬鐵路往緬甸伸展?!?/p>
1943年4月,齊邦媛在重慶讀高中。一天傍晚,張大飛忽然到學(xué)校來看她。那是他的部隊調(diào)防到重慶換機,七點半以前要趕回機場,“他只想趕來看我一眼,隊友的吉普車在校門口不熄火地等他。我跟著他往校門口走,走了一半,驟雨落下。他拉著我跑到屋檐下站住,把我攏進他掩蓋全身戎裝的大雨衣里,摟著我靠近他的胸膛。隔著軍裝和皮帶,我聽見他心跳如鼓聲。只有片刻,他松手叫我快回宿舍,說‘我必須走了’。雨中,我看到他半跑步到了門口,上了車,疾馳而去……今生我未再見他一面?!?/p>
1945年5月18日,張大飛在豫南會戰(zhàn)時為掩護友機殉難,年僅28歲。過后,齊邦媛收到他寄來的一個大郵包,里邊有她寫給他的一百多封信?!皬囊痪湃四甑揭痪潘乃哪?,一個少女在殘酷戰(zhàn)爭中成長的心路歷程,詳詳細細地記錄在那一百多封信中。我留在家中柜里那一包他七年間寫的更大數(shù)量的信,是一個十九歲的青年由流離的困境投身最強烈的戰(zhàn)斗的完整自述。”
張大飛犧牲前還給齊邦媛的哥哥留下一封絕筆信:“你收到此信時,我已經(jīng)死了。八年前和我一起考上航校的七個人都走了。三天前,最后的好友晚上沒有回航,我知道下一個就輪到我了。我禱告,我沉思,內(nèi)心覺得平靜。感謝你這些年來給我的友誼。感謝媽媽這些年對我的慈愛關(guān)懷,使我在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全然的漂泊中有一個可以思念的家。也請你原諒我對邦媛的感情,既拿不起也未早日放下……我死之后撫恤金一半給我弟弟,請他在勝利后回家鄉(xiāng)奉養(yǎng)母親。請你委婉勸邦媛忘了我吧,我生前死后只盼望她一生幸福。”
齊邦媛書中說:“張大飛的一生,在我心中,如同一朵曇花,在最黑暗的夜里綻放,迅速闔上,落地。那般燦爛潔凈,那般無以言說的高貴?!?/p>
齊邦媛書中說:“張大飛的一生,在我心中,如同一朵曇花,在最黑暗的夜里綻放,迅速闔上,落地。那般燦爛潔凈,那般無以言說的高貴?!?/p>
抗日航空英烈張大飛